哈魯達伊巴。


    這就是棹砥他們目的地村莊的名稱。雖說是村莊,但它的人口已經將近千人,而且還有石頭製的堅固外牆,已經可以說是城寨了。


    在人口稀少的璜特·唐裏,一般把人口千人以上的地區稱為鎮,而以下的地區則稱為村,至於百人以下則是聚落。哈魯達伊巴村就是介於村與鎮中間的存在。居民們之所以不把村改成鎮,是因為改名也不會有任何利益的緣故。


    中午過後,當馬車來到哈魯達伊巴村門口時,已經有一名紅發少女像門神般站在那裏迎接眾人了。


    「太慢了!」


    索妮亞公主雙手抱胸,鼓起不滿的臉頰來迎接棹砥等人的馬車。


    一問之下才知道,索妮亞從棹砥等人的留言就推測出他們目的地,等王都的公事一結束,就馬不停蹄地騎著摩托車衝到哈魯達伊巴。


    「本宮絕不允許有人把本宮排除在外。」


    但是,來到此地後等了老半天,索妮亞都不見棹砥他們到達。


    於是,她便命令急忙從王都追過來的第七機士團搜尋整條街道,結果發現了毀壞的鋼鐵馬……


    機士團接著又調查他們之後的去向,到了今天中午左右,斥侯才終於發現朝哈魯達伊巴前來的馬車。


    「本宮等了好久,都快要無聊死了!」


    「我們則是因為其他事情而快死了。」


    「本宮已經從上一個村子那裏聽說你們的事情了。多虧了有你們幫忙治安維持的任務,本宮已經敦促首都派遣專門部隊來處理逃走的怪物了。」


    已經聽說過昨天晚上的戰鬥了嗎?也太有效率了吧。


    (照這種效率來看,那家夥一定也來了。)


    從馬車下來的眾人,立刻被帶到村子邊緣機士團住紮的屋子去。這間蓋在高台上的房屋,聽說也拿來充當貴族停留於此時使用的別墅,所以占地相當廣。


    它的周圍蓋著城堡般的高大圍牆。據說緊急時能夠在此駐兵,然後由村莊與此大屋共同夾擊入侵的怪物。這確實是相當符合這個國家情勢的戰略用設施,而且有著要塞宅邸的別名。


    這時屋子的會議室裏頭已經聚集了許多第七機士團的熟麵孔。其中一名容貌俊俏的紅發青年從紙堆裏抬起頭來,然後笑著前來迎接棹砥等人。


    (果然在這裏嗎?)


    「嗨,棹砥。聽說你在古魯庫達達村很活躍嘛。」


    棹砥聳了聳肩並且抬頭看著青年。他的身高讓他在周圍的人群當中顯得鶴立雞群,看起來應該超過兩公尺了吧。


    「亞蘭,聽說你這家夥變成副團長了。要照顧芙蕾和索妮亞殿下真是辛苦你了,別因為壓力太大而禿頭啊。」


    「你跑回來才真是讓我得抓著胃腸藥不放呢,你到底想弄壞幾套咒式裝具才甘心啊。」


    兩個人互相笑了一笑,接著亞蘭便一臉認真地問:


    「棹砥,雖然你才剛到,但還是要麻煩你詳細描述一下騎士種的特征。」


    「就瑪那的流量來說,應該是質優於量吧。雖然我隻遇見過一次貴族種,但它瑪那的質與量都超出騎士種太多,所以沒辦法拿來比較。騎士種怪物和貴族種完全不同,可能和高等嘍囉相比會……」


    這時棹砥感覺後腦勺傳來一陣鈍重的疼痛感。回頭一看,才發現眼眶含淚的索妮亞像是要威脅人一樣發出低吼,而她身後的芙蕾以及梨花也都鼓起了臉頰。


    「你們兩個竟然忽視本宮討論起事情來了!到底有沒有禮貌啊!」


    「就是說啊,哥哥。請介紹這位先生給我認識。」


    「啊啊,嗯……」


    在棹砥浮現「對哦」的念頭前,紅發青年就已經走到梨花麵前說了聲「失禮了」。


    「初次見麵,梨花小姐,經常聽見關於您的事情。我的名字叫亞蘭,出身於十三貴族裏排名第七的留托隆家。一看見您這麽漂亮的女孩,我的眼睛就再也無法移開了。下次請務必要……」


    「你剛剛不是才專心和哥哥談論工作上的事情嗎?」


    梨花眯起來瞪著亞蘭,而亞蘭則是麵不改色地表示:


    「我雖然在和棹砥說話,但眼角還是經常追著您的身影啊。」


    「騙人,我多少還能分辨出視線的動向喔。」


    「優秀的斥侯就是要能夠在不被注意到的情況下觀察對方,我從五年前就愛著您了。沒錯,從棹砥給我看了他新家族成員的照片那一刻開始。」


    「……哥哥,他說的照片是?」


    「這家夥在說謊啦。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我一年前才第一次見到你嗎?」


    棹砥第一次遇見梨花,是在一年前,他在自家門前東晃西晃的時候。


    買東西回來的梨花發現一名在自家前遊蕩的可疑少年,馬上就衝上去想抓住他。結果那個人就是棹砥。


    結果棹砥反射性露出當兵的習性,直接就把發動奇襲的少女反壓在地麵上。然後互相認為這個人是可疑人士而瞪著對方。


    梨花應該也還記得這件事吧。如果曾在照片裏看過妹妹的長相,就算再怎麽突然,他也不會把梨花壓在地麵上才對。


    「所以說,照片什麽的根本是謊言。」


    「哥哥,這個人一直是這樣嗎?」


    梨花以困惑的表情指著紅發青年。


    「正如你所見,這個男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嘴裏吐出來的根本都是謊言。喂,亞蘭。你別再讓我妹困擾了。」


    「唉……我是很認真地在追求她啊。」


    「這樣問題更大啦,你這笨蛋!」


    索妮亞的罵聲讓這名叫做亞蘭的男性以有點誇張的動作聳了聳肩。


    「你已經有家族決定的未婚妻了吧。要是玩得太過火,本宮說不定會不小心說出不利於你的謠言唷。」


    「請饒了我吧,艾拉她很愛吃醋。她規定我最多隻能納兩名側室而已啊。」


    「兩個嗎?還真是少。」


    「就是說啊。但是我深愛著艾拉,所以我會忍耐。」


    看見梨花露出疑惑的表情,棹砥便對她解釋「璜特·唐的貴族必須以留下多數血脈為優先事項,而且擁有優秀乙太回路的人更是如此」。


    「這麽說可能有點低俗,不過每個肚子每年隻能夠生出一個小孩。」


    芙蕾接著說明道。


    「但是播種的人就沒有這種限製了,我記得之前已經跟您提過機士團人員損耗方麵的事情了吧。」


    「那個,嗯……」


    梨花已經有點窘迫了。而棹砥則是繃著一張臉,這時索妮亞也開始幫忙緩頰:


    「不過每個人和每個貴族的情況都不同唷。砥磨家因為和日本人有婚姻關係,而且以前所在的世界是母係社會等因素,已經算是不積極擴張血脈的一族了。他們很討厭這種已經成為璜特·唐慣例的風俗。因此這家夥的母親才會嫁入花梨家,在法律上也變成了日本人。」


    「是、是這樣啊,那哥哥他……」


    「棹砥他在法律上還是璜特·唐人,所以要和幾個人結婚都沒關係。」


    「芙蕾!」


    心想公主殿下才出麵讓事情告一段落的棹砥,這時狠狠地瞪著銀發少女。結果,發現她露出「害到你了吧」的笑容。棹砥隻能在內心暗暗罵著「這家夥,之後有你瞧的」,並且發誓一定要報仇。


    (哭過之後……看開了嗎?)


    不對,應該不可能完全看開吧。她不可能忘了那件事,隻不過在索妮亞麵前還是以戴上自己的假麵具為優先吧。


    棹砥想到這裏,忍不住咬緊嘴唇……


    「唉唷,棹砥。你可以露出那種表情嗎?」


    「……我又怎麽了?」


    「梨花小姐,其實砥磨家也有許多兄弟姊妹結婚的例子唷……」


    「你這人實在是!」


    「想要我閉嘴的話,是不是要表現出應該有的態度來呢?」


    「……可以請您閉上自己的嘴巴嗎?」


    「那好吧。」


    芙蕾說完後便瞄了一眼旁邊的梨花。


    這位沒血緣關係的妹妹聽聞這種無謂的前例後,如今已是捧著通紅的雙頰忸怩起來。


    「咦?咦,我要和哥哥結婚嗎?怎、怎怎怎、怎麽辦?」


    「話先說在前麵,這種習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唔姆,我認為舍棄一些倫理觀念會輕鬆許多唷。」


    「這種東西不是這麽簡單就能舍棄的吧!」


    「本宮認為在女性麵前不停大叫『胸部、胸部』的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聽見苦著一張臉的索妮亞說出這句話,棹砥馬上舉起雙手投降。


    *


    之後因為盡可能跟亞蘭等人說明了騎士種怪物的事情,等他們前往位於村子邊境城牆外的某座墓地時,時間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一座簡陋的大理石墳墓就座落在公墓的角落。


    梨花的母親明明與這裏沒有地緣關係,但墓碑卻被擦得相當幹淨,墳墓前甚至還供奉了花朵。


    「應該是索妮亞殿下做的吧,等一下跟她道個謝。」


    她曾說過到這座村子來後就閑得發慌,那一定是為了可以用上「因為很閑所以就擦了墓碑」這種藉口才會事先那麽說。棹砥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的確很像公主會說的別腳藉口。然後她還會為了這樣的藉口先埋下伏筆,不過這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笨拙同時也是她的優點。


    「不知道母親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哦。」


    在墳墓前雙手合十的梨花低聲說道。


    「這個村子的人不知道認不認識母親呢?」


    「說不定真有人認識她,你很在意嗎?」


    「嗯嗯,但是……」


    「耍點小小的任性沒關係啦。」


    「……我是很在意沒錯。」


    「那我們找找看吧。」


    棹砥像是要表示「很乖」般摸著妹妹的頭。


    「真是的,別再像這樣把我當成小孩子了!」


    看見梨花紅著臉發脾氣的模樣,棹砥馬上咧嘴對她笑了一下。


    兩個人就這樣靠著對方在墓前站了五分鍾左右。


    「我們回去吧。」


    當梨花這麽說時,剛好聽見背後傳來踩著沙石的腳步聲。


    「您是梨花小姐嗎?」


    接著就是以這個世界獨特的語調所講出的日文,那是一道男性的聲音。回頭一看之下,馬上發現一名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壯年男子手拿著黃花站在那裏。他的臉頰上有一道相當深的傷痕,而且腳部似乎有些傷殘。


    「啊啊……您真的和她長得很相像。」


    「那、那個……」


    男人瞄了一眼墓前的鮮花,然後合起雙手說了聲「謝謝您」。


    「您母親一定也會很高興吧。」


    棹砥原本想開口表示鮮花不是他們放的,但隨即又認為不必要節外生枝。這時梨花已經代替他開口表示:


    「那個……您認識我母親嗎?」


    「說是戰友,可能又有點太厚臉皮了……梨花小姐的母親是村子的英雄。」


    聽見梨花詢問是否能告知詳細情形後,這個自稱薩伊庫諾的男人便點頭回答「時間已經晚了,那我們到酒店去吧」。


    傍晚的村子裏因為往來的行人而熱鬧非凡。


    薩伊庫諾特別在幾乎客滿的酒店裏找到一間位於深處的包廂,接著便點了麥芽酒與簡單的下酒菜,也替棹砥與梨花點了鮮果汁。


    「我一看就知道是梨花小姐,因為您跟媽媽實在太像了。」


    聽見對方這麽說,梨花不禁感到有些高興。


    「不論是麵容、氣質,以及……應該說是言行舉止吧,這一切都與您母親十分相似。」


    他接著又說:


    「您清楚六年前的戰爭嗎?當時有難以數計的怪物大軍從西邊大舉進犯。」


    男人又表示自己就是在那場戰爭裏受傷,最後離開現役軍人的崗位。


    「如果沒有您的母親,我那時候大概已經死了吧。我受了很嚴重的傷,但她是非常優秀的治愈師。據說她在之前的世界是一名擁有強大力量的魔法師,但因為害怕自己過於強大的力量而移住到璜特·唐來。」


    名為璜特·唐的世界擁有瑪那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特質。這裏的瑪那具有特殊的指向性,也因此無法使用地球或其他世界的魔法。


    但這本來應該算是個相當大的缺點……


    「對那位女士來說,這個世界的瑪那反而對她有好處。隻要待在這裏,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利用她過於強大的力量。她曾經說過這是一件非常棒的事。」


    「母親她……到底擁有什麽力量?」


    「我隻看過她在這村子裏生活以及戰鬥的模樣。她當時是一名優秀的治愈師兼咒術師,尤其擅長以咒術來修複適應障礙。」


    不了解這是什麽意思的梨花露出狐疑的表情。


    「之前跟你說過璜特·唐這個世界的瑪那變得很奇怪吧。在這個世界生活久了之後,就會出現流通瑪那的回路受到損傷的人,而這就被稱為適應障礙。而這個世界裏的咒術師則擁有修複故障乙太回路的能力。」


    「那個……」


    「大概就像內髒的手術那樣。」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是很厲害啊,連王都也沒幾個這種術者呢。」


    棹砥再次轉向薩伊庫諾。


    「老實說這連我也不知道,所以梨花的母親到底是什麽人?」


    結果薩伊庫諾也搖頭並且回答「我也不清楚」。他接著又說那位女士從來不提起以前的事情,隻表示自己有一個名叫梨花的女兒。而且那個女孩將來一定會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薩伊庫諾說自己聽過好幾次關於她女兒的事情。


    「母親她……說了那麽多關於我的事嗎?」


    「是的,她曾經跟我說『將來有一天,你會遇見我的女兒』。還希望我到時候要好好對待您,我作夢都沒想到那會是今天……」


    棹砥從他的話裏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說……您會和梨花見麵嗎?」


    「嗯嗯,有時候……嗯,應該說那位女士偶爾會說些像是看見未來般的發言。」


    棹砥腦裏立刻靈機一動。


    「預知未來……是神啟的力量嗎?」


    「哥哥,還有這種力量嗎?」


    說完之後,梨花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一樣。


    「那麽我偶爾會浮現的靈感也是……」


    「說不定哦。」


    梨花的力量,應該也是遺傳自目前正在討論的母親吧。


    「不過,神啟之力應該是更為強大的力量唷。這種能力能夠登入被稱為『神』的演算機裏頭。說起來,這類的魔法……」


    棹砥說到這裏便閉上了嘴巴,他接著又瞄了一下梨花的臉龐。


    梨花則是以嚴肅的表情回望著棹砥。


    「哥哥,我不害怕知道真相。」


    「抱歉,是我多慮了。神啟之力……通常會侵蝕術者的身體。梨花,如果你母親多年來都從事這樣的工作,那她的身體一定會變得相當虛弱。」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得到自由吧,棹砥心裏這麽想著。因為再也無法負起傳達神啟的工作,所以才能隨


    心所欲地生活。


    「這麽說,母親她是被以前的國家拋棄的囉?」


    「我也不知道,這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這樣的話,應該也沒留下紀錄了。」


    「哥哥,你騙人。」


    這麽說完後,梨花才因為後悔做出這樣的發言而伏下視線。


    「哥哥是擔心我的安危吧,繼續探求母親的過去一定是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你猜對了,梨花。)


    棹砥不禁繃起臉來,心裏不禁又想著太過聰明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


    梨花停頓了一下子後就抬起頭來,然後對棹砥微笑著說:


    「但哥哥你不用擔心,我很重視目前的生活。如果哥哥要我別再調查,那我就不查了。我決定把這件事深藏在自己的心裏。」


    「……你真的很貼心耶。」


    看見這對兄妹手足情深的模樣,薩伊庫諾也微笑了起來。


    在薩伊庫諾的介紹下,梨花認識了幾名當初與母親相識的村民。


    他們六年前全都是士兵,這些人表示都是在那場戰役裏被梨花的母親救了一命。也告訴梨花她的母親為了保護這座村莊而使出所有力量,最後終於因為氣力放盡而過世。


    離別之時,薩伊庫諾悄悄在棹砥耳邊低聲說著:


    「這是來自於她的留言,她要我隻跟您說。」


    接著,薩伊庫諾便說出令人吃驚的內容。


    *


    深夜,棹砥獨自來到索妮亞的房間。


    在魔法蠟燭照耀下顯得有些朦朧的房間裏,這名值得尊敬的公主正穿著粉紅色長睡袍,淺淺地坐在沙發上。她粗魯地蹺起腳,搖晃著手裏的紅酒杯。


    可能是嚐了一點酒的緣故,隻見她的臉有些泛紅。


    「喂,棹砥。」


    她呼喚著坐在對麵的棹砥。


    「聽說你做出不符合形象的事情,把人家訓了一頓啊。」


    「你聽芙蕾說了嗎?」


    「她跟本宮說,已經把那件事告訴你了。當時她的臉色非常難看,而且聲音聽起來就像快哭了一樣。」


    「真希望公主殿下能早點告訴我,想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棹砥也忍不住加重了口氣。對於上戰場的士兵來說,同僚的失常有時候會危及自己的性命。要是隱瞞這種情形,被人痛罵怠忽職守也隻能默默承受。


    但索妮亞隻是笑了一下並且喝了口酒,接著傲慢地說了句「本宮是要你自己發現啊」。


    「我可不像你那麽強啊。」


    「本宮知道,你的心靈就跟豆腐一樣脆弱。」


    棹砥隻能藉由想著「王宮禦用的豆腐店真的很美味」來逃避現實。那是由一對上了年紀的日本人夫婦所經營,現在不知道還沒有在營業呢。


    「真是的,你就是這樣,才會稍微被父王挖苦一下就馬上逃回去……」


    「精神麵的弱點我不否認,但肉體的強韌度我也遠不及你啊。」


    棹砥的聲音裏開始帶著焦躁的情緒,但索妮亞還是露出挑釁般的笑容。


    「少胡說了,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贏過本宮吧。」


    「請不要這麽看得起我。我沒辦法發揮超出實力的力量,也不想太拚命而害死自己。」


    「唉,本宮的機士團怎麽都是一些畫地自限的家夥,這可真讓人感到困擾啊。」


    公主將酒杯伸到棹砥麵前,接著說了一句「你也來一點」。


    「按照日本的法律,我還未成年。」


    「在這裏沒必要讓日本的法律束縛吧。」


    棹砥考慮了一下後便搖頭回答:


    「這是道德問題。」


    「這能拿來當成拒絕人的理由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有本宮跟芙蕾啊。」


    棹砥立刻繃起臉來。


    「在日本生活,讓你變得愈來愈軟弱了。」


    「如果因此而討厭我,我也無話可說。」


    「你就那麽不願意按照貴族們的意思留下血脈嗎?」


    「地球上有一種娛樂叫做賽馬,就是讓改良品種的馬比賽奔跑的速度。人們隻是為了要得到更快速的馬,就參照血統來讓公馬與母馬交配。我們也像那樣,是被貴族們創造出來的產物。」


    這是雙方已經討論過好幾次的話題。


    「不過,為了和怪物戰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都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的人民。」


    這時棹砥想起來這裏途中,繞到另一個村子時發生的事。那個以貓人族為中心的傭兵村莊,他們在開拓璜特·唐的初期是與怪物戰鬥的主力。


    但是,棹砥等第二世代的成長與咒式裝具的登場,讓第一世代的戰士失去了舞台。但這些自尊心相當強的男人們,卻還是以自己保護村子為傲。


    棹砥也認為值得為了這些人賭上性命。光是幫助了那座村子,自己再度回到這塊土地上來也就不是沒有意義了。


    但棹砥同時也還是壓抑不住對那些貴族的厭惡,因為他們總是把機士當成道具。


    「我討厭按照那些家夥的意思去做。」


    「一定要為彼此相愛這種事情加上理由嗎?你這個凡事都要講理論的固執鬼,別管理性什麽的了。」


    索妮亞露出寂寞的笑容。


    「不過就是做不到這一點,你才會是砥磨家的棹砥啊。」


    「抱歉,我……」


    「不要道歉,這樣本宮會覺自己很可悲。」


    「索妮亞殿下並沒有錯。」


    棹砥急忙搖了搖頭,他的內心已經對這個高傲的公主充滿了愧疚。


    但索妮亞最後又揚起嘴角來說:


    「本宮真是太沒有魅力了,竟然連你一個人的理性都征服不了。」


    「……愈來愈覺得索妮亞殿下的四肢真的很發達耶。」


    「這是地球的專門用語對吧,你這是在拐彎罵本宮頭腦簡單。」


    「我這是在稱讚你唷。是說你總是抬頭挺胸,專心一致地朝目標前進。這就是索妮亞殿下的強項。」


    這時索妮亞卻眯起眼睛來瞪著棹砥。


    「原來如此,你這家夥有這麽想找我吵架啊。確實本宮在軍校裏的成績是王室裏麵排名最低的——」


    「啊——可以把話題拉回來了嗎?」


    棹砥舉起雙手來擺出投降的姿勢。索妮亞的弱點之一就是學力遠遠比不上戰鬥力,而她本人也相當在意這件事,還曾經數次發脾氣而遷怒家庭教師,把人家打成得休養數個月的重傷。


    結果她就把學習知識方麵的事情都丟給芙蕾。隻要索妮亞一抓狂,機士團裏就隻有芙蕾與棹砥能夠鎮壓得住她,至於亞蘭則是要相當拚命才有機會。


    說是鎮壓,其實是穿上咒式裝具來對付赤手空拳的她……


    「芙蕾她說讓公主當正妻,自己隻要當側室就好了。明明其他事情對上公主時都一定要爭到底的。」


    「因為那家夥很頑固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索妮亞與芙蕾就一路爭奪著棹砥。棹砥固然覺得自己非常幸福,但也因此而停止思考,一直沒有考慮太多三人之間的事情。


    「芙蕾是從什麽時候注意到自己罹患適應障礙的?」


    璜特·唐人民的乙太回路都會隨著身體成長更新,以便能夠適應此地的瑪那。大概就跟高山的居民能夠適應稀薄的氧氣、熱帶地區居民汗腺特別發達一樣。


    但偶爾還是會有無法適應環境的人出現。


    「你還記得六年前的卡魯西法魯動亂嗎?」


    「剛好是我到日本去的時候,對吧。不過,我知道這個事件。」


    卡魯西法魯是比這


    座哈魯達伊巴更西邊的村莊,當時怪物就是從那裏開始大規模的侵攻。


    失了先機的王國正規軍在這場戰爭裏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卡魯西法魯村從地圖上消失,怪物軍團繼續往哈魯達伊巴逼近。


    為了守住哈魯達伊巴,國王派出了尚未完成整編的第二世代機士團。索妮亞的第七機士團因為成員都還相當年輕,所以隻負責輔助的工作。而第一機士團到第三機士團則以主力軍團的身分活躍於戰場上,給予怪物軍團迎頭痛擊。


    這場戰役也讓包含砥磨在內的第二世代,也就是與地球人的混血兒在軍隊裏占了決定性的優勢。傳統軍隊就這樣逐漸被解體,然後被細分為以保護地方為主要任務的警備隊。


    棹砥流暢地說出這些基本知識。因為某些原因,讓他也相當注意自己離開機士團這段時間裏發生的重大事件。


    「梨花的母親就是在這場戰爭裏戰死的。」


    棹砥想起剛才那個叫做薩伊庫諾的男人說過的話。


    「是啊,本宮調查之後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那名女性就是梨花的母親。唉……璜特·唐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


    「公主見過她嗎?」


    棹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結果索妮亞像是甩開內心的猶豫般,把杯子裏還剩下一半的紅色液體一口氣喝幹,然後呼出大大一口氣。


    「本宮沒直接和她碰過麵。本宮簡短說明一下吧,芙蕾好像是在那場戰鬥裏和某種怪物交戰,然後陷入了困境。」


    「為什麽是『好像』?」


    「因為和她一起作戰的士兵全死了。由於當時他們已經深入敵境,所以也沒有目擊證言。」


    所以,隻有芙蕾一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不對,從索妮亞說話的口氣來判斷,就連芙蕾本人也很有可能已經失去了當時的記憶。


    「正如你所知,當時那家夥還有點不成熟,總是無法辨別應該要撤退的時機。」


    善於地麵壓製的芙蕾·薩爾達爾在對怪物戰時的實力甚至還超過索妮亞,就算在第七機士團當中算也是佼佼者。當然這都是靠固有技能·龐大固埃之劍的幫助。


    因此,她一開始就隻懂得倚靠這種力量的戰鬥方式。


    她改變戰鬥方式的時間大概是……啊啊,棹砥這才注意到就是從六年前開始的。


    「當時那家夥是被一名女性治愈師士兵所救,那個女性就是為了保護芙蕾而喪命。」


    「你是說……那就是梨花的生母?」


    索妮亞又親自把紅酒倒進杯子裏,這個任性的公主很討厭把身邊的瑣事交給部下去辦。如果是軍務或者政務也就算了,私人的事情她是絕對不假他手。由其是晚上喝酒時,更是不會讓棹砥或芙蕾幫她斟酒。


    「芙蕾知道這件事嗎?」


    「雖然沒特別告訴她,但她好像早就察覺到梨花和那名女性之間的關連了。她對梨花的態度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我都沒注意到。」


    「你這遲鈍的家夥!」


    看見索妮亞大笑的模樣,棹砥隻能歎了口氣。


    「那家夥的自尊心就是從她的能力來的。因為擁有比其他貴族強一點的乙太回路,所以她便把那個當成心靈的依靠。」


    「不過,索妮亞殿下已經把這樣的依賴心徹底毀滅了吧。」


    進入幼稚園就讀時,芙蕾的主要任務就是擔任索妮亞練武的對手。除了芙蕾之外,其他人與索妮亞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他們甚至沒辦法站在旁邊觀看兩人的打鬥。不過,芙蕾其實也隻有挨打的份而已。


    「沒有必要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從正麵挑戰本宮。」


    索妮亞雖然這麽說了,但芙蕾卻相當相信自己的力量。但是某一天,再也看不下去的棹砥趁兩人對決時偷襲索妮亞,在二對一的情況下把索妮亞逼到練習用咒式裝具遭到破壞的困境。


    雖然之後,整個人被惹火的索妮亞就把他們兩個人痛扁了一頓……


    「為了讓那個臭屁的公主踢到鐵板,你就幫幫忙吧。」


    當芙蕾怪罪棹砥為什麽打擾一對一的決鬥時,棹砥就這麽笑著對她說道。


    從那天之後,芙蕾·薩爾達爾就慢慢改變了。她開始控製自己的力量,也懂得如何善加利用他人。


    「之後,公主殿下就說這都是為了讓芙蕾注意到同伴以及合作的重要性。不過就算是為了這個目的,你扮黑臉也扮得太徹底了吧。」


    「與其殺掉屬下,倒不如讓他們憎恨。本宮從以前到現在都是抱持這樣的信念。」


    就是因為注意到她是這樣的人,芙蕾和棹砥才會打從心裏仰慕她。


    「但話又說回來了,沒有力量就不能繼續擔任機士。沒有力量就不能保護重要的事物,這就是璜特·唐啊。」


    芙蕾的力量——也就是保護他人的能力已經慢慢變弱了。她不知道正被多麽沉重的恐懼所折磨,棹砥想到這裏便咬緊嘴唇。


    「我都不知道芙蕾有這樣的問題。」


    「她應該是特別小心翼翼地不讓你注意到吧。」


    「那公主殿下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大概是三年前吧,在模擬戰的時候感到有些不對勁。」


    「讓王都的咒術師看過了嗎?」


    「那當然,但他們全都束手無策。」


    竟然是那麽嚴重的症狀嗎?這時棹砥已經繃起臉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因為她已經接受了治療,所以其他咒術師沒辦法出手。王都的咒術師們都是這麽說的。」


    棹砥忽然敲了一下手掌。


    「難道是梨花的媽媽她……」


    「應該是吧。但因為是在戰鬥中施展的治療,所以還沒完成所有的療程。具體來說,就是芙蕾體內乙太回路的角落存在一個無線回圈的瑪那。目前已經確定這是治愈的魔法,但就算是已經達到目的的現在,還是沒辦法讓它停下來。」


    以電腦來做例子的話,就是梨花母親的程式一直占用了一部分記憶體,然後不停重複演算。這個程式過去是用來治療,但即使任務已經達成,演算還是沒有停止。而且隨便把它刪除的話,還有可能直接讓電腦當機。


    「但是,那個治愈魔法占用的瑪那卻愈來愈多。」


    原來不是適應障礙,棹砥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搞錯了。


    情況其實更加惡劣。現在程式的設計師已經過世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停止它的失控。


    「芙蕾她知道這件事嗎……」


    「已經告訴過她了,而且本宮也表達了對她的信賴。」


    這個公主還是一樣這麽豪邁,棹砥揚起嘴角笑了一笑。


    「話先說在前麵,那家夥可沒有怨恨施術的咒術師唷。她反而對咒術師犧牲性命來拯救自己感到相當愧疚。」


    「我想也是,那家夥就是這樣的人。」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麽算了。因為在和怪物的戰鬥裏,像本宮這些王室成員、芙蕾,還有你的力量都有點太犯規了。」


    不過,這是對上普通怪物才會有的問題。


    如果怪物沒有進化的話的確是加此,棹砥點頭同意索妮亞的話。


    「但貴族種的出現讓情況改變了。」


    「這都是本宮的錯。在麵對本宮與芙蕾都得把能力逼到極限才能夠獲勝的敵人麵前,那家夥終於察覺到自己的界限。」


    「她說差點就害公主喪命了。」


    「開玩笑,她還差得遠了。」


    索妮亞露出充滿自信的微笑,他們三個人的年紀完全相同。


    「那隻不過是本宮一時不小心。下次她再這麽說,你就這麽回答她。」


    「…


    …芙蕾和公主殿下真的都很不服輸耶。」


    「本宮說的是事實。還是說,怎麽……隻要本宮示弱的話,你就願意安慰本宮嗎?」


    「那還用說嗎?」


    「唔姆,這樣的話……偶爾扮扮弱女子好像也不錯。」


    索妮亞對棹砥拋了個媚眼,但隨即又搖頭說著「不行、不行」。


    「這樣子不行。這樣算是犯規,太不公平了。」


    棹砥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心裏認真地想著,這種時候明明可以稍微撒嬌一下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逃跑過一次的關係。我覺得呢,其實大家可以用更輕鬆一點的態度來過生活。」


    「你沒資格說這種話啦。」


    索妮亞露出了苦笑。


    「我的意思是——不用勉強去扮演所謂的自己。」


    身為貴族與王室,索妮亞一直以來都接受站在眾人頂點的教育。身為她的心腹之一,棹砥自認為多少能夠理解她所受到的沉重壓力。


    「果然,在和平的國家待到變傻了嗎?」


    「是啊,但是公主殿下之所以喜歡日本的動漫,應該就是因為對那個和平的國家有憧憬吧。」


    「本宮才沒有……」


    她說到這裏便搖了搖頭。


    「不對,或許真是如此吧。唔姆……對了,剛才那些話絕對不能說出去唷。」


    「那是當然,我很清楚tpo的原則唷。我隻是覺得……在任何人麵前都得裝模作樣的話,真的太累人了。回顧以前的自己後,就有了這樣的反省。」


    「你這是在調侃現在的本宮跟芙蕾嗎?」


    「是的。」


    「太老實了吧。」


    索妮亞粗魯地用鼻子發出「哼」一聲。


    「心胸寬大的本宮會記住的。」


    這時棹砥說了句「對了」,然後開始進入主題。


    「聽過剛才那些事情後,還是有件事讓我無法接受。」


    「什麽事?」


    「梨花母親的墳墓是假的吧。」


    索妮亞眯起眼睛。


    「你從哪裏聽來的?」


    「原來真的是假的。」


    「竟然耍這種小手段來騙本宮。」


    「這是為什麽?為什麽需要把她的墳墓隱藏起來呢?」


    有著一頭紅發的公主不像平常那樣充滿自信,隻能用疑惑的表情搖著頭說:


    「如果知道的話,也不用這麽辛苦了。」


    「到底怎麽回事?」


    「好吧……」


    少女把杯子上在桌上,迅速站了起來。她用手指比出「跟我來」的動作,接著就離開房間。而棹砥則是默默跟在她身後。


    宅邸的地下已經變成適合籠城的要塞,棹砥當然也知道這件事。


    但是,他不清楚最下層竟然有一座祭壇。


    那是大概有學校的體育館那麽大的空間,深處有類似神道祭壇的木造建築物,上麵還掛著黑色※注連繩般的物體。棹砥從流經繩子的瑪那上感覺到那是由人類的頭發所結成。(譯注:日本祈福用的稻草繩結。)


    祭壇全體構成一個乙太回路。也就是說,它本身就是一個魔導具。


    「這是什麽?」


    「封印。」


    「是誰設的?還有封印了什麽?」


    「梨花母親封印了某種東西。」


    「不知道是什麽嗎?」


    「知道的話,早就想辦法解決了。」


    索妮亞揚起嘴角說了句:「其實……」


    「本宮之所以急忙趕到這裏,就是為了預防你們隨便接觸這個封印。」


    「接觸的話……會發生什麽事嗎?」


    「就是不知道才會這麽小心,所以本宮連亞蘭都找來了。」


    棹砥這時才終於了解,她為什麽會把一部分機士團成員帶到這裏來。


    「六年前發生什麽事了?」


    「剛成立的機士團,曾在這裏和無數的怪物產生劇烈衝突。」


    那次衝突就是之後被稱為卡魯西法魯動亂的戰役。怪物們當時是朝著王都前進,越過險峻的山脈並且通過前方的一座村子後,與王都之間就隻剩下森林以及廣闊草原這樣的地形了。


    因此,這個地方就成為阻擋怪物軍團的重要據點。


    「本宮當時隻負責一些小事,所以不清楚細節。當時待在最前線的是二王兄與四王兄。」


    很巧的是,兩個人之後都因為和貴族種作戰而過世了。


    「根據記錄,當時出現了一隻特別厲害的怪物。結果,芙蕾衝出去與那隻怪物交戰,並受了重傷。但是記錄裏卻沒有記載是由誰打倒了那隻怪物,隻寫它忽然就消失了。」


    「難道說……是被封印在這裏?」


    「有可能是貴族種。」


    索妮亞以嚴肅的表情這麽說道。


    「說不定我們六年前就已經遇見貴族種了。當時仍在成長過程當中的王室要是遇上了貴族種……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就是全部成員一湧而上,也可能打不過對方吧。如果梨花的母親了解這一點,而且也看到未來的話……她又為什麽要舍棄自己的生命呢?」


    「她賭上性命封印貴族種……然後,把未來交到我們手上?」


    棹砥心裏想著「不會吧」。但同時又認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許多事情能說得通了。


    「但解除這個封印的關鍵……」


    「是梨花或者是芙蕾嗎?」


    沒錯。這樣的話,芙蕾的乙太回路異常也就顯得相當詭異。會殘留下來的回複魔法實在是太不自然了,而且那還是梨花的母親所施的法術。


    一般人可能會認為這不過是偶然,但梨花的母親擁有能夠看透未來的雙眼。而梨花也繼承了一小部分她的預知能力。


    「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嗎?」


    「覺得不爽?」


    「嗯嗯,老實說,我現在氣得要命。」


    棹砥緊握住拳頭並且咬緊嘴唇。


    「就算是梨花的母親,也不應該把芙蕾和梨花卷進這件事裏麵來,這樣實在太超過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就算不按照她的安排,也不能一直把封印丟著不管,總有一天必須解開封印。到時候不論跑出來什麽東西,都不能讓它給人民帶來不幸。不管你有什麽樣的想法,本宮絕不允許讓應該要守護的人們受到傷害。」


    索妮亞說的話十分有道理,讓人忍不住想要稱讚她這樣才是紅蓮公主。


    「我當然不可能做出讓索妮亞殿下丟臉的事情。」


    「沒有好點子的話,就算再怎麽不願意,也隻能按照梨花母親的規劃去做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啦……棹砥歪過頭這麽想著。


    梨花母親的作戰,是把問題延後了六年。這個封印應該是為了要把貴族種關進簡易型亞世界所設計出來的,但就算它再怎麽堅固,也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六年的時間可能就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因此,她便準備了解除封印的鑰匙。


    至於鑰匙是梨花還是芙蕾,還是兩個人都是鑰匙則是到現在都還不清楚……


    (雙方都是的可能性相當大。要把梨花以及芙蕾這兩顆棋子聚集在這裏,才能夠解除封印。她們兩個人都在的話,也就表示我和索妮亞殿下也在旁邊。然後,就是要我們把出現的貴族種解決掉。)


    由於她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應該能輕鬆訂出這樣的策略才對。


    「不對哦,等一下。」


    棹砥忽然想起那個名為薩伊庫諾的男人說過的話。


    「這是……梨花她媽媽的……墳


    墓,對吧。」


    封印祭壇——怎麽會有墳墓被取成這種名字呢。


    「對了!」


    棹砥就像受到天啟般浮現了某個點子。


    「怎麽,想到什麽好辦法了嗎?」


    「還不知道是不是好辦法……但有件事情我寧願冒險也想嚐試一下。」


    棹砥接下來便說出自己的想法。索妮亞像是很感興趣般聽完他的計劃後,隨即說了一句「那就這麽辦吧」。


    「那明天早上見。」


    兩個人看了一下對方,像是準備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咧嘴笑了起來。


    *


    隔天一大早。


    棹砥從可能是熬夜而揉著眼睛的亞露露梅露露那裏拿到新型的咒式裝具。


    「這是什麽啊……」


    棹砥忍不住發出驚訝的聲音。


    因為他拿到的是卡片型的咒式裝具,好幾張像是撲克牌的卡片直接被用帶子束了起來。


    「聽說日本很流行卡片遊戲,對吧?這會不會就是模仿卡片遊戲做出來的?」


    同行的芙蕾歪著脖子這麽表示。


    「我準備了能切換原材料的係統。」


    亞露露梅露露先是用鼻子發出哼哼的笑聲,接著又表示這是自己的自信之作。


    「也就是要我隨時交換卡片形的原材料囉。所以,你已經放棄製造能承受我固有技能的原材料了嗎?」


    「不覺得這樣比較實際?」


    「嗯,我也覺得是明智的判斷。」


    「反正,棹砥最後都會把原材料弄得亂七八糟,那隻要有最低限度的機能就夠了。」


    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有個孩子不論拿到什麽東西都馬上會把它弄壞,所以就幹脆給他製作到一半,根本還沒上色的玩具。這時棹砥隻能輕輕聳了聳肩。


    「我的確是隻要有能自由塑造的原材料就夠了。隻不過……這種形式的話,在戰鬥前還得多花一點時間唷。」


    要用形魂變性來塑造原材料多少需要一點時間,要從這種粗糙的結構開始進行創造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你是什麽時候做出這些東西的?」


    「旅行途中熬夜做的。」


    「……難怪白天都在我背上睡覺。」


    「棹砥的背睡起來很舒服唷!」


    能在這個時間點完成,已經可以說是謝天謝地了。


    「還有因為要節省經費,所以原材料卡隻有銅級。」


    「但基底是銀吧。能夠把銀和銅混合起來,這技術太了不起了。」


    「目標是完全合一,不過還是太困難了。」


    「嗯——也就是說銅級的原材料是可以替換的零件,對吧。」


    「利用完就可以丟了。」


    亞露露梅露露迅速舉起拳頭。


    「原來你跟我隻是玩玩的嗎!」


    「竟然說這種話,棹砥是個惡劣的男人!」


    「太麻煩了,我懶得吐槽了。」


    「還有芙蕾的裝具也修好了。」


    亞露露梅露露對芙蕾遞出她愛用的銀製小刀。棹砥才稍微借用一下,深海之銀就受到了一些損傷。


    「……謝謝啦。」


    棹砥把手放在亞露露梅露露頭上,並笑著道謝。


    「被摸頭了,可以再多捧我一點沒關係。」


    「嗯,交給我吧。對了……這不會爆炸吧。」


    「……大概吧?」


    棹砥立刻瞪著微微歪著頭的亞露露梅露露。


    根本沒什麽時間進行新型咒式裝具的測試,就已經到了要實行作戰的時刻了。


    聚集在祭壇房間裏的除了為首的索妮亞之外,還有棹砥、芙蕾、梨花、亞蘭以及二十名機士。機士的數量是在考量到如果發生戰鬥,在這樣大小的空間當中,就算找來更多人也隻是礙事的判斷下所做的決定。


    「怎麽沒看到梅露?」


    亞蘭這麽問道,棹砥搖了搖頭,從帶扣上抽出銀製卡片。


    「已經睡死了。用力搖也沒辦法把她叫醒,所以就沒帶她來了。」


    「哦,這是……」


    「曉光之錕,是我的新咒式裝具。」


    「隨便啦,這東西隻是保險之一。不過是一隻貴族種而已,我和棹砥隨便就能把它捏死了。」


    看見索妮亞張開嘴巴大笑的模樣,棹砥與亞蘭隻能麵麵相覷,臉上露出「拿這家夥沒辦法」的表情。


    那麽,究竟要怎麽解開祭壇的封印呢。


    由於沒有跟梨花與芙蕾說過詳細的情形,所以她們都為一大早就布下如此森嚴的戒備感到不可思議。而且,索妮亞與棹砥都不回答她們的問題。隻不過跟兩個人說了句「相信我們」,她們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就請哥哥做出能讓我相信的事情。」


    「我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奉獻給索妮亞殿下與棹砥了。」


    為了報答兩人的信賴,這次的嚐試絕對不容許失敗。棹砥集中精神,再次轉向祭壇並且往前走出一步。


    「形魂變性——解析。」


    來到和祭壇隻有幾步的距離後,棹砥便舉起手來。他開始介入包圍著祭壇的乙太回路。


    感覺到緩慢但異常強勁,簡直跟大河一樣的瑪那洪流後,棹砥的身體頓時為之一震。


    「這真是……太厲害了。」


    他揚起嘴角來笑了一下。雖然見過各式各樣的魔導具,但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力量這麽強大的了。就連曾經在太古的異世界裏盛極一時的古龍,一定也沒有這麽大量的瑪那。


    不對,根本不用和生物比較,棹砥心裏重新浮現這樣的念頭。這個封印的內部已經自成一個世界。沒錯,是一個瑪那已經取得調和與均衡的亞世界。


    建構一個亞世界後,把怪物關到裏麵去。


    棹砥不清楚到底該怎麽行使這麽大規模的魔法,但他能夠做出幾種特定的假設。


    那應該是索妮亞等人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過的想法,因為他們都是當事者,所以隻是拚命想要處理眼前的事態。但是棹砥就不一樣了,他比較能夠從旁處俯瞰整個情況。


    所以,才能夠注意到無法理解的疑點。


    貴族種究竟是什麽。它們究竟從何而生,又究竟想到哪裏去呢。


    還有,六年前出現的貴族種究竟是……


    「梨花、芙蕾,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吧。」


    遵從棹砥的要求,兩名少女一起來到他的兩側。至於索妮亞則像是要保護梨花一樣,緊貼在她身邊。


    棹砥把手繞過兩人腰部,用力將她們拉過去,梨花隨即驚訝地發出「啊」一聲。而芙蕾則是主動靠在棹砥身上,然後在他耳邊吹出甜膩的氣息。棹砥不理會她們的反應,直接對她們的乙太回路伸出瑪那觸手。


    梨花馬上發出「嗯」的嬌豔聲音。


    「等一等啊,哥哥。這是……」


    「抱歉,我要摸摸看囉。稍微有點癢,你忍耐一下。」


    「啊,等等,嗯啊!」


    透過肩膀,可以感覺到妹妹的手正在發抖。棹砥慎重地從乙太回路的邊緣開始摸起,接著便感覺到隱藏在梨花內部的微弱瑪那。


    這應該是梨花的母親所留下來的瑪那。


    (這個嗎……)


    碰到瑪那後隨即開始解析它的性質。結果正如棹砥所料,上麵沒有任何的保護程式。


    (梨花身體裏的這個是鑰匙。)


    棹砥有了這樣的確信。緊接著……


    「形魂變性——複製。」


    棹砥複製了由瑪那構成的鑰匙。根本沒有必要詳細調查程式的內容,隻要把它整個複製過來


    就可以了。


    說起來,咒式裝具就是在身為瑪那結晶的原材料裏執行程式,然後才成為施術者的強化外裝。而這套強化外裝,則可以增幅施術者的乙太回路。棹砥的形魂變性就是操縱流經乙太回路的瑪那,然後回饋至原材料,讓咒式裝具的外表產生變化。


    棹砥改變的不是瑪那本身,而是瑪那的流量。他可以記錄或者複製它們。這就是棹砥獨自擁有的固有技能·形魂變性原來的特性。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說明我的能力,大概就是術式的複製貼上吧。)


    那麽接下來就是芙蕾了。


    「芙蕾,會有點痛唷。」


    「好、好的。嗯……咕!」


    銀發少女發出壓抑的呻吟聲。棹砥那用瑪那構成的觸手無情地入侵乙太回路的內部,開始調查梨花的母親遺留下來的瑪那。其實根本也不用查,因為棹砥立刻發現有一大塊瑪那在乙太回路內部到處亂竄。


    (難怪芙蕾的力量會不斷衰弱……)


    以電腦來比喻的話,就是病毒程式吃掉了大部分的記憶體。芙蕾在這種狀態下竟然還持續戰鬥,隻能說她真是不要命了。


    (等一下,我現在就想辦法。)


    棹砥手裏已經握有鑰匙。這應該就是能夠給予亂竄的瑪那——也就是門鎖正確方向性的最後一塊拚圖。


    但是現在還不是使用的時候,等一切結束之後再做這件事就可以了。


    (再等一下啊,芙蕾。)


    沒錯。棹砥就是要利用從梨花與芙蕾身上複製的鑰匙與門鎖,進而改寫流經封印之祭壇的瑪那流向,以達到騙過封印的目的。


    那為什麽要欺騙封印呢?


    貴族種目前被封印在亞世界裏。現在棹砥不是要放它出來將之打倒,而是要他們自己進入亞世界內部,然後在那裏解決掉貴族種。


    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但如果棹砥的想法正確的話……


    在這個世界之外消失的瑪那,不會回到這個世界來。


    棹砥心裏有了這樣的假設。至少,六年前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貴族種與騎士種怪物。但到了近年,怪物卻突然產生了進化。它們究竟是從哪裏得到這些進化的檔案呢?


    被打倒的怪物全都變成瑪那並回歸於璜特·唐這塊大地,而生出怪物的就是適塊大地。這樣的話……


    如果,過去曾經是怪物的瑪那帶有記憶或者情報一樣的東西呢?


    而這些累積起來的情報又產生了更適合戰鬥的怪物呢?


    (如果是普通怪物的情報累積起來後,產生了對王族用兵器的貴族種,然後被打倒的貴族種所累積的情報產生輔助它們的騎士種怪物……那麽在亞世界當中打倒貴族種的話,是不是就能夠在大地的情報累積回圈上,畫下休止符呢。)


    其他人可能都辦不到這件事,但棹砥的話就有成功的機會。


    從存在於梨花乙太回路裏的瑪那所製造出來的假鑰匙。


    模仿在芙蕾的乙太回路裏到處亂竄的瑪那所創造出來的假門鎖。


    把它們組合起來,並且在祭壇的術式上動手腳。


    形魂變性。利用世界上唯一隻有棹砥能使用的固有技能,創造出原本不可能出現的『封印性質變化』現象。


    這時祭壇中央出現了尺寸大概能讓一個人通過的漆黑球體。


    這是連結兩個世界的門,也就是妖精門。


    「好,這樣就可以了……」


    通過這座妖精門後,應該就是封印怪物的亞世界了。


    「梨花小姐,請等一下!」


    芙蕾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棹砥的集中力。猛然一回頭,馬上就發現從自己手邊離開的梨花,已經踩著蹣跚腳步朝著妖精門走去。


    棹砥這時注意到她的雙眼空洞無神,已經是處於神遊狀態。


    (不會吧!)


    棹砥急忙把手朝梨花伸去。但他的手卻被包圍梨花的無形氣牆彈了回來,讓他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


    「糟糕!」


    當梨花觸碰到妖精門時,索妮亞正好衝出去強行突破氣牆,抓住了她的肩膀。兩人的身體立刻被妖精門發出的白色光線包圍。


    「索妮亞殿下、梨花!」


    棹砥急忙朝妖精門跑去,而芙蕾則是跟在他身後。


    遲了一會後,兩個人也同樣被白色光芒吸了進去。


    *


    亞蘭隻能站在祭壇前麵呆呆看著……


    先是梨花和索妮亞,再來是棹砥與芙蕾。


    四個人被從妖精門發出的白光包圍,並且消失了。


    光線收束之後,祭壇就變得像什麽事都沒過一樣。


    妖精門已經關上。


    「待機!」


    亞蘭急忙以嚴肅的聲音對屬下下達這樣的命令。


    「還有棹砥跟在索妮亞殿下和芙蕾團長身邊,這樣一定沒問題的!我們要守住後方!」


    部下們的動搖立刻平息下來。


    (嘿……很受到信賴嘛。)


    亞蘭指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三個人。原本就能夠以一擋百的索妮亞,以及在地麵壓製上無人能出其右的芙蕾,再加上……


    (拜托了,棹砥。)


    亞蘭替自己的老友祈禱著。


    *


    棹砥和芙蕾站在一條被白色石壁包圍的通路中央,那是一條寬約五公尺左右的走廊。


    (可惡,還以為順利騙過封印了。)


    結果竟然把梨花與芙蕾也卷進來,這下真是糗大了。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棹砥回答感到困惑而低下頭的芙蕾說「這裏是祭壇內部」。


    「不對,正確來說應該隻是祭壇的入口。梨花的母親為了封印怪物而建造了一個亞世界,聽說從古至今都常用這種方法來封印神明。」


    「封印神明……」


    「不用擔心,應該不會厲害到那種程度。大不了就是……貴族種而已吧。」


    芙蕾迅速抬起頭來看著棹砥。


    「封印在這裏的是六年前的……」


    「你還記得嗎?」


    「沒有印象了,但還是知道有這件事。我好像是在六年前的戰役裏遇上了強大的怪物,並且身受重傷……」


    當時的傷應該真的頗為嚴重,芙蕾才會喪失了記憶。隻有那個時候拯救了她的女性才知道那究竟是隻什麽樣的怪物。


    「我原本就猜測那名女性可能就是梨花小姐的母親。」


    「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


    芙蕾一臉認真地點著頭。


    「梨花小姐給我看了她母親遺留下來的護符,那和六年前救了我的女性戴在身上的一樣。我大概也隻有這種程度的記憶而已……」


    「不對,我想不是唷。」


    芙蕾立刻露出狐疑的表情。而棹砥則是笑著問了句「可以摸你的胸部嗎?」。


    「棹砥,你這個人哦……」


    芙蕾眯起眼睛來瞪著他。


    「那麽我們就更應該快點跟索妮亞殿下和梨花小姐會合。說起來呢,你這個人總是……」


    「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棹砥急忙搖了搖頭,素行不良在這時候帶來了無妄之災。


    「我是想看看你的乙太回路。」


    「啊……」


    「我想所有的答案應該都在那裏。」


    棹砥咧嘴笑了一下。


    棹砥靜靜地把手放到芙蕾豐滿的雙峰之間,然後立刻就感受到少女壓抑的呼吸。


    「形魂變性——」


    他透過手掌感覺芙蕾身體裏作亂的乙太回路,然後在手掌上


    灌注了一些力量。芙蕾開始發出喘息聲。


    「抱歉,我要灌注一些瑪那。」


    棹砥伸出瑪那觸手,再次觸碰了存在於芙蕾乙太回路裏頭的異物。


    下一個瞬間——


    瑪那像爆炸般擴散開來。感覺瑪那要暴走的棹砥雖然急忙把手縮回來,但卻無法承受放射出來的力量而整個人往後彈去。背部撞上石壁的他發出了低沉的呻吟。


    「芙蕾,抱歉!你沒事吧!我錯估瑪那的量……」


    等等,不太對。棹砥搖了搖頭,自己並沒有犯錯。這就表示……


    芙蕾抬起頭來看著棹砥。


    她的眼珠已經染上紅色。而且還不隻是這樣,她給人的感覺也完全改變了。平常那種柔和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開始朝周圍散發出一種像是霸氣的壓迫感。


    瑪那更變成了淡紫色的霧纏繞在芙蕾身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開始用強烈的吸引力來聚集瑪那。目前已經有令人恐懼的濃烈瑪那聚集在芙蕾身邊。


    「你到底是誰?」


    棹砥吞下口水,低聲這麽問道。


    *


    梨花一邊與索妮亞並肩走在白堊石走廊上,一邊興致勃勃地聽著公主敘述哥哥的各種模樣。梨花就這樣聽著自己所不知道的哥哥·棹砥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以及索妮亞與芙蕾深愛著他等事情。


    「但是,哥哥他……好像故意和芙蕾小姐與索妮亞小姐保持距離。而且,那好像與他曾經逃回日本這件事沒有關連……」


    「嗯,如果不是這樣,早就會被推倒了吧。」


    梨花沒有特別詢問是誰推倒誰,不過臉上倒是露出了苦笑。


    「那是因為棹砥憎恨本宮的父親。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憎恨父王的為政以及需要他這麽做的國家體製。」


    她的父親也就是國王。光是靠之前獲得的瑣碎情報,就能判斷出棹砥與國王的關係相當惡劣……


    「那為什麽會跟芙蕾小姐與索妮亞小姐扯上關係呢?」


    「本宮感覺那家夥還在猶豫——是否要留下自己的血脈。」


    梨花愈來愈搞不清楚狀況了。


    看見她的模樣後,索妮亞便笑著回答「看來你還不是很了解這個國家的事情」。


    「說的極端一點,我們機士每個人都是經過精心調配後所生出來的兵器,目的就是讓乙太回路更為強化。當然,本來你也是我們的一員。」


    「我跟你們都是嗎……」


    「因為這個國家有這種需要,所以必須混血來強化乙太回路。以國家之力來推廣這件事的人就是本宮的父親。他首先納了十名側室,生了一些乙太回路經過強化的孩子。這些孩子當中被稱為最高傑作的就是本宮。」


    璜特·唐裏有許多怪物。因為怪物擁有相當強的物理耐性,要完全消滅它們就得靠能夠操縱瑪那的人。如果要實現這個夢想,就需要能夠操縱更強大瑪那的存在。這也就表示,量產擁有強力乙太回路的孩子,一直是國民們最大的心願。


    梨花馬上就了解是怎麽回事了。由於她相當聰明,所以能夠看清事情的本質。


    「我認為你的父親並沒有做錯。」


    「那以日本人的倫理觀念來看這件事的話呢?」


    「那麽你父親就是在從事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但這又……」


    「棹砥從小就往來於兩個世界之間,因此他是在感受到雙方世界觀有強烈差異的情況下成長的。」


    梨花發出「啊啊」的聲音並深深歎了口氣。


    「他曾經以賽馬來比喻這種情形,他說我們根本就被當成參賽的馬匹。本宮和棹砥結合的話,一定能生出擁有強力乙太回路的小孩。說不定還會是跟棹砥擁有相同固有技能的孩子。如果是一年前也就算了,但在出現貴族種的現在,當然會有大人強烈想得到這樣的小孩。芙蕾的情形也是一樣,一定有許多人對兩個擁有固有技能者所生出的小孩感興趣。」


    「這些事情聽起來讓人不是很舒服。」


    「如果讓你感到不愉快,那麽本宮向你道歉。」


    「不會的,我很高興能聽到這些事情。感覺我又多了解哥哥一點了。」


    說完後梨花又微微歪著頭問:


    「那索妮亞小姐與芙蕾小姐有什麽想法呢?」


    「本宮深愛著棹砥,芙蕾也是一樣。因此不管外人怎麽說,都不會讓本宮有任何遲疑。」


    索妮亞挺起胸膛來這麽回答。


    「不過老是主動進攻也不是辦法。說不定給他多點時間來考慮,該怎麽做才是最好的方法。本宮並不悲觀,到現在還是相信那個家夥,因此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但是……哥哥他很優柔寡斷唷。」


    索妮亞聽了便笑著回答:


    「這本宮知道,因此本宮才會跟你說這些事。好好勸勸他吧。」


    原來是這樣啊。結果梨花以有些誇張的動作聳了聳肩,接著說道:


    「我根本不夠份量……」


    「沒這回事,那家夥也很愛你。」


    「愛、愛愛愛、愛我!?」


    「別這麽激動,當然……本宮指的是對家人的愛。」


    「……我、我我、我想也是。」


    「怎麽,還是說其他形式的愛比較好?」


    看見公主微笑的模樣,梨花隻是把臉撇到一旁來做為答案。


    「別這麽生氣。等等,要先跟你說聲對不起。至於為什麽要道歉嘛,是因為本宮也該跟你說明把你卷進這件事情來的理由了。」


    「……不用說我大概也知道了,這裏應該是母親的封印裏麵吧。」


    「怎麽,你早就知道了嗎?」


    「我進到這裏來時,感覺好像聽見一名女性的聲音。」


    「那不會就是……」


    梨花搖了搖頭來打斷這個話題。


    「往這邊走。」


    每當來到岔路,梨花總是能指出正確的方向,她很自然就能知道該往哪邊走。這時她露出了微笑,因為能幫上忙讓她打從內心感到相當高興,當然也是因為給予她這種力量的正是她的母親。


    「唉……本宮覺得自己好丟臉。」


    索妮亞不知道為什麽變得相當沮喪。


    「明明跟棹砥發誓會保護你,結果卻是你救了本宮。」


    「不要有這種消極的想法嘛。雖然我這個外人好像沒資格這麽說,但我覺得索妮亞小姐有點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王室成員一向如此。」


    「真的是這樣嗎……」


    梨花微微歪著頭想了一陣子,接著便碰一聲敲了一下手拳。她馬上從包包裏拿出零食來,那是一盒香菇之鄉。而索妮亞的眼睛果然發出了光芒。


    「你還有一盒嗎!」


    「嗯嗯,我想隻要吃點甜食,你一定就能打起精神來唷。」


    「唔姆,快拿過來吧!」


    看著索妮亞帶著滿臉笑容大嚼零食的模樣,梨花不知不覺間也跟著高興了起來。結果忍不住就噗哧一笑。


    「唔姆,果然是兄妹。」


    「這是什麽意思?」


    「本宮想起來了。棹砥第一次給本宮這個時,也是為了要安慰心情低落的本宮。」


    說了句「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情啊」的梨花不禁有種愉悅的心情。一問之下才知道,當時是索妮亞在率領部隊時犯下錯誤,結果差點害部下死於非命。那是她剛進入幼稚園後不久的事情。雖然年僅六歲,但已經有相當重的責任感,結果因此而背負沉重壓力的她臉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當時所有人都害怕得不敢靠近她。


    就在這個時候,棹砥卻一臉輕


    鬆地走了過去,說了句「這拿去吃」後就把相當稀有的日本零食交到她手裏。棹砥遞過來的零食吃起來相當脆,而且巧克力在嘴巴裏融化後更有種難以忘懷的香甜。索妮亞表示那是和軍隊的軍糧完全不同的人間美味。


    「那家夥就是這麽奇怪的一個人,所以連本宮一開始都感到困惑。」


    「老實說,索妮亞殿下也是個怪人啊。」


    「唔姆,你其實也是個很奇妙的人。」


    紅發公主隨著歎息說出這樣的話來。


    *


    「……你占據了芙蕾的身體到底想做什麽?」


    棹砥一邊對芙蕾身體裏未知的力量保持警戒,一邊緩緩撐起身體。


    依附在芙蕾身上的存在就帶著紅色眼睛,以僵硬的動作站起身來凝視著棹砥,這種無聲的壓迫感讓棹砥吞下一大口口水。


    「你到底是誰?又對芙蕾做了什麽?」


    說完後棹砥馬上又搖了搖頭。不對,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根本沒有幾個人能讓芙蕾變成這樣。而在這種狀況中發生這樣的事情,就表示……


    「你是……梨花的母親嗎?」


    「是的……」


    芙蕾輕輕點了點頭,但光是這樣的動作就已經讓她繃起臉來。看來,她光是要操縱芙蕾的身體就已經相當吃力了。


    (芙蕾她……沒有危險吧?)


    「讓我們省略掉無謂的刺探吧,有事情找我的話就趕快說。」


    「封……印、怪……物……」


    「被封印的怪物怎麽了嗎?」


    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裏,可以拚湊出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襲擊這個地方的,似乎真的是目前被稱為貴族種的強力新種怪物。


    梨花的母親了解,以當時機士的實力不可能打倒這隻怪物。國王的孩子們還在成長的過程中,就算能夠解決這隻貴族種,一定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因此,她便把擊敗這隻怪物的任務托付給未來。


    她早已經藉由透視未來之眼,看到六年後自己的女兒會來到這裏。梨花的母親以自己的存在來連結要塞宅邸與亞世界,然後把貴族種封印在這裏。


    接著,又為了讓足夠的戰力在適當的時機聚集在此……


    她便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留在芙蕾的乙太回路當中。


    「竟然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


    棹砥瞪視那對綠色的雙眸。


    「你們這些家夥老是這樣。說是為了國家而把我們創造出來,然後當成兵器來利用。」


    棹砥打從出生就注定要成為機士了。而且不隻是他而已,同世代的機士大概都是被創造出來的小孩。


    利用不同血統的搭配就可以誕生出強韌的乙太回路,有時甚至能夠引發出固有技能。


    知道這件事後,國家便瘋狂地進行配種實驗。在璜特·唐這塊充滿怪物的土地上,的確有這麽做的需要。棹砥他們出生時就背負著做為兵器的宿命。


    不過,還是偶爾會有像梨花這種獲得法律保護,而在地球上過著和平生活的小孩。但這隻是個例外,棹砥知道母親想盡辦法要保護自己。他之所以會過著往來於日本與璜特·唐的童年生活,就是母親費盡心力後產生的結果。棹砥也相當感謝在有限的條件當中,創造出最完美結果的她。


    但棹砥也不是那麽討厭機士時期的生活。因為機士團裏有許多同伴,他們都是棹砥從小就一起流血流汗的戰友。


    其中有索妮亞這名桀傲不遜,而且讓他打從心裏感到尊敬的公主。


    還有芙蕾這個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夥伴,棹砥甚至覺得可以為了這名少女犧牲自己的生命。


    當然亞蘭以及其他機士也是相當重要的存在,在日本的時候,棹砥也從沒有忘記過他們。


    但就算是這樣……


    棹砥心裏還是感到憤怒。不論什麽時候,他的胸口都蘊藏著足以把整個人燒焦的怒火。


    何況眼前的存在長年來都偽裝成病症,折磨著芙蕾的身體,這種任意妄為的戰略實在把她害慘了。


    「芙蕾和梨花對我來說都是相當重要的人,你要把她們害到什麽程度才甘心?到底要壓榨我們到什麽樣的地步?」


    沒錯,如果隻是利用自己的話就還能原諒。


    棹砥想起一年前和國王之間的對話。


    如果隻是斷定棹砥是個沒用的家夥,那他還可以忍耐。但是,國王卻咒罵了自己的女兒索妮亞。他表示「索妮亞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像她那樣的貨色,最多也不過是個在戰場上用完就丟的棄子罷了」。他接著又痛罵了芙蕾,最後甚至還稱呼從他手底下逃走的梨花父親是「背叛者」。而且,他還認為棹砥改姓花梨這個姓氏是對國王有反抗之意。


    當時就隻有棹砥與國王兩個人待在現場。不對,謁見室的後方應該還有士兵埋伏著。不過,之後他們也沒有把事情泄漏出去,棹砥當然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


    其實索妮亞大概也已經注意到這件事。所以事隔一年再次見麵時,她才會露出那種悲傷的笑容。她知道國王對自己的評價後,應該也隻會表示「這本來就是王族的宿命」吧。


    回到日本後,棹砥便冷靜地思考這件事。結果便了解國王之所以會用那麽難聽的言詞來痛罵自己,其實是因為恐懼棹砥的緣故。


    國王因為某件事情而得知棹砥深不見底的能力。他可能是害怕棹砥把這種力量拿來對付自己,或者是擔心這種能力要是失控該如何是好吧。但不論是哪一種原因,都隻能突顯出他的目光短淺,結果也讓棹砥感到更加氣憤。


    他們創造了棹砥這些優秀的士兵,但是又害怕這些士兵驚人的能力。


    璜特·唐的王族和貴族都是藉由展示能從怪物手底拯救市民的力量,來維持存在價值。這樣的話,老一輩人看見他們這些擁有超越父母能力的新世代,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呢——


    回到璜特·唐的這幾天裏,棹砥已經把這樣的憤怒藏在心底深處。幸好一直還沒有直接與貴族或王室接觸的機會。他對一般的平民沒有那種扭曲的情感,他們隻是真誠地感謝著棹砥等人的力量。雖然,那就像雛鳥張開嘴巴拚命要求食物一樣,但棹砥並不討厭這種直率的表現。


    而且在前一個村子裏,他也已經看見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土地的男人們所展現出來的驕傲。


    但是,棹砥這個時候還是瞪著有著芙蕾外表的那個東西。


    梨花的母親犧牲了自己的身體,而且還擅自使用了芙蕾的身體。這種為了贏得勝利而不惜利用所有資源的模樣,簡直就跟棹砥討厭的貴族沒有兩樣。


    不但利用芙蕾,還擅自改變她的乙太回路,而且竟然絲毫不感到不好意思。


    另外,連什麽都不知道的梨花都被當成棋子,理所當然地把她拉到這裏來。


    這種傲慢與粗暴的態度讓棹砥感到一陣惡心。


    「好吧。」


    棹砥緊握住因為憤怒而發抖的拳頭。


    他拚命用理智來壓抑自己的感情。要是現在任由體內的怒火行事,反而會危及芙蕾的身體。更何況,索妮亞與梨花現在也被囚禁在這個亞世界迷宮當中,眼前的這個存在還是有助於和她們會合以及達成目的。


    「是我阻撓你的目的而擅自跑到這裏來,變成這種半調子的狀態全是因為我的失誤。你就快點把要跟我說的事情說一說吧。」


    應該是梨花母親殘留下來的意念開口了,她簡短且清楚地說出這個世界存在的理由。


    結束任務後,芙蕾忽然整個人軟倒。棹砥急忙趕到她身邊撐住她纖細的身體。


    「謝、謝……」


    她究竟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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