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有不明物體在磨磳扭動的觸感,讓石川涼醒了過來。對有著適度的重量和溫暖的那個,用惺忪的睡眼呆呆的看過去。


    以安穩的表情「呼啊呼啊」地發出寢息的,是個小學生般的女孩子。被剪至齊肩的頭發覆散在臉上。不知道為何穿著不該在睡覺的時候穿的學校泳裝,胸前繡著寫有「福井」的白色布條。


    「……喂,希美」


    那個奇怪的打扮先放在一邊,涼一邊打著嗬欠一邊輕輕搖著義妹的肩膀。但是,希美沒有一點要起床的樣子。隻是睡翻身背向涼「嗚嘿嘿……哥哥?(お兄ちゃぁん)」的細聲說著夢話,然後眯眯地輕笑。


    涼再打了一個嗬欠,往窗外看去。秋天溫和的陽光從窗簾的隙縫間照射進來,朦朧中還可以聽到小鳥的叫聲,在窗邊裝飾用的仙人掌球,沐浴著陽光靜靜地佇立著。


    ———真和平啊。 (w:和平崩壞g?)


    太過於理所當然,而幾乎令人忘了其難能可貴的一個平穩的早晨。會思考這種事情,大概得歸因於不時呈現在眼前的那個夢吧。


    「涼,還在睡嗎?趕快起床準備———」


    門一打開,出現了一名少女的身影。長順豔麗的黑發在腦袋的右側綁成一道馬尾流灑而下,左側則綁上了帶有鈴鐺的純白緞帶。微微上吊的眼睛,不高興的表情十分可愛的同時也帶給人強烈的印象。身穿的是以紅色蝴蝶結為特征的白藍製服。


    幼馴染的同級生———佐賀夢乃。


    夢乃在房門前佇立著,無聲的凝視著床上呆然的涼,以及纏住義兄甜睡著的希美。那視線間顯著帶有輕蔑之色。


    ———這也是啦……


    跟小學生的義妹黏在一起睡覺本來就是一副令人皺眉的光景,而且那個妹妹還不知為何正穿著學校泳裝。就算想主張自己是清白的,剛睡醒的腦袋也沒辦法想出能解釋這種奇異狀況的說詞。結果,還是用非常平凡的口調跟動作回話了。


    「早上好,夢乃」


    夢乃回以了疲累而鬱悶的歎息。


    「……涼,先看看時鍾吧」


    聽從的,涼向掛在牆上的圓形時鍾看去。時間剛過了八時。


    「好——提問。你(あんた)平時都是什麽時候出門的呢?」


    「八點」


    「知道的話那就趕快換衣服!美幸小姐已經早就把早飯做好了哦!」


    是因為沐浴過了夢乃的怒罵聲嗎,希美揉著惺忪的睡眼醒過來。


    「呼啊……哥哥,早晨」


    希美看往義兄,無憂無慮的笑著的嘴角還涎著口水。露出苦笑幫她擦了擦臉,涼又再一次的想道,今日都很和平呀。


    「換好衣服就快來吃飯啦」


    對在玄關口環抱胳膊喊話的夢乃,抱著製服從二樓的房間走下來的涼聳了聳肩。


    「不覺得偶爾遲到一下才算是學生生活嗎?」


    「你喲,可是好像隻要再遲到個兩次就成為榜首了呢」


    對幼馴染冷淡的言詞,涼歪了歪頭。


    「是這樣麽?」


    「至時對自己的遲到次數也有點自覺哦」


    兩個人就讀的晴天學園高校,有如此一則校規。隻要遲到了一定的次數,就得去撿街上的水溝和河岸旁的垃圾。其他還有抄寫經文以及朗誦詩歌之類的處罰,學校的總體遲到次數相當少。


    「你才是,倒還真??清楚別人的遲到數呢」


    「這當然的吧」


    沐浴在夢乃輕描淡寫的答話聲中,涼快步走到了廁所。洗把臉,一穿好製服的袖子就衝往客廳。


    不知何時換上了水色的網球衫與方格裙的希美,跟還係著圍裙的義母美幸已經圍在飯桌等候。


    涼對父親,也就是美幸的丈夫並沒有清晰的印象。自稱冒險家的父親,不在家裏的時間反而似乎比在家的時間還多。之前離家的時候說的台詞是「找龍去了」。雖然不知道是在哪裏做什麽事,每月還是會一毛不差地匯一筆固定的金額到涼的銀行帳戶裏。


    電視的新聞台中播著秋天的味覺特輯,以大胃王出名的記者正在咬著沾著蘿卜泥的秋刀魚。


    「早安,美幸小姐(美幸さん)」


    對美幸,涼都是這麽稱呼的。六年前,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這樣了,雖然一開始是因為彼此之間有距離感的緣故,但是不知何時這種叫法已經成為涼的習慣了。


    「早安喲,小涼(涼ちゃん)」


    搖了搖波浪式的栗色秀發,美幸臉上浮現出微笑。穩重大方的氣質美人,完全看不出已經是一位孩子的母親。身材也十分苗條,就算說她隻有二十來歲,準也會有人相信吧。


    「趁還未冷掉嚐嚐吧。我覺得今天比昨天做的還好吃哦」


    這句話是她口頭禪一般的東西。桌上擺放著烤麵包、玉米濃湯跟豬肉蛋沙拉,而在水果旁邊,滿滿的綠茶正冒著蒸氣,強烈地主張著自己的存在。這種綠茶正是涼的喜好物。


    涼並沒坐到椅子,就這樣站著喝了幾口綠茶,然後把烤土司抓在手上說道。


    「抱歉,時間很趕了就隻拿這些了哦」


    「……也是呢,遲到可是不行的呢」


    美幸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了帶點憂傷的寂寞表情。就算涼感到罪惡感而躊躇了一下,但是還讓夢乃在等著,而且吃完再走的話就真的鐵定遲到了。


    「哎哎──。但是,哥哥??之前也常常遲到吧。今天也遲到也可以嘛」


    希美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喂喂,希美你啊……」雖然美幸這樣勸了勸希美,但義妹的態度依然沒軟化。


    「真想跟哥哥一起吃早飯啊──」希美把手肘架在桌上,雙頰鼓了起來,一副沮喪的樣子用讓人聽得到的音量細語。順帶一提希美的學校比涼的學校近很多,所以時間上還有很多餘裕。


    「我也想一起吃早飯啦,可是我再遲到的話,會有很嚴重的處罰哦」


    變成遲到榜上的第一名……處罰應該不會特別嚴厲吧,但的確會有麻煩。那可免則免了。


    「膽敢處罰哥哥的家夥,人家會通通都清理掉所以沒問題的喲!」


    就算是為了不讓滿麵笑容的妹妹淪為犯罪者也好,涼感到了有趕緊出門的必要。盡管如此,也不能就放著這種狀況不管。像是在安撫一般,涼溫柔的撫摸義妹的頭。


    「抱歉啦,希美。明天我會早點起床的,到那時候再一起吃早飯吧」


    「……明明是……的早飯……」


    希美低語了什麽,但聲音太小而且一瞬即逝而沒能聽到。感覺好像聽到「最後的」之類的,涼想著是聽錯了吧。


    平時的話,希美的心情已經變好了,但是唯獨今天希美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美幸也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涼也不禁著急了起來。正當思考著不知道該找個什麽話題改變氣氛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要問希美才行。


    「話說回來,為什麽會用那副樣子睡覺啊,你」


    對於出現在床上這件事已經習慣了。正確來說是已經放棄了。希美有時候會等到涼睡著之後,潛入涼的床上。有一段時間,試過把房門上鎖,但是盡管如此還是不知如何潛了進來。關於潛入方法希美則是「商業機密喲~」的回答道,在這之上就什麽都沒說了。


    「那樣的,是怎樣的樣子哦?玩偶服之類的嗎?」


    被逗起興致了嗎,美幸的眼睛閃閃發亮,探出身子問道。這麽說來,之前美幸曾經替希美做過貓的玩偶服。美幸的手很巧,而且也有做手工藝品的興趣。也發生過美幸趁著幫希美製作布偶裝的勢頭,也想一並替涼做一件,但是被製止了的事。


    「不,不是……隻是學校的泳裝喲」


    帶點慌張地,希美一臉厭惡的回答。 「嘛~」的美幸也露出吃驚的表情。


    「今、今天有遊泳課的嘛。所以哩,就在睡前穿上了」


    小嘴動個不停,希美慌張的樣子相當的可愛。涼雖然覺得這種時候就穿上泳裝太早了吧,不過也不是什麽值得深究的事,而且也沒深究的時間了。


    「是嗎。遊泳課加油了哦」


    輕輕拍了拍希美的頭,跟微笑著說「走好」的美幸道別,涼就走出了客廳。


    雖然站在玄關口的夢乃板著張不悅的臉,但是看到涼之後還是感到安心般的緩和了表情。


    涼一穿上了鞋子,「係」的,一隻手習慣性的把書包遞了過來。


    正要說「謝謝」並收下的時候,突然從下方伸出了一隻小手。


    「哥哥,領子歪掉了喲」


    是希美。涼雖然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追了上來,並鑽到了身旁,不過還是為了能讓讓手能構到而彎下了腰。


    把領子理直之後,希美就順勢踮起腳,把嘴唇湊了過去。


    「係,送別的kis——」


    「下次再說啦」


    輕柔的把義妹的手給拿開,石川涼好不容易終於跟幼馴染一起走出了自家。順道把手上的麵包叼到嘴中。


    ◆◆◇◇


    秋天的陽光帶來淡淡的暖意,附近的公園裏盛開的秋桜告知著秋天的來訪。再過大約一個月的話,樹木也會染上紅葉之色吧。


    莫視著這樣的風景,涼與夢乃向著學校跑去。掛有「石川」、「福井」兩塊門牌的石川家位於住宅區的正中心,距離涼他們通學的高校徒步大約二十分鍾。跑的話則能縮短到約十分鍾。


    「快點、涼。真的要遲到了喲」


    以相當的速度奔跑著但氣息並未見淩亂,夢乃向慢了自己數步距離的涼叫道。把秀發綁成側馬尾的綠色絲帶隨動作搖晃著。明明沒在練任何運動,但夢乃從小就運動神經發達,體力充沛,腳程也很快。


    涼暫時把叼在嘴吧的麵包拿下,嘟噥般的回道。


    「好像再遲到一次也……」


    「要惹老師生氣了哦? 你呀,可是被盯緊了喲」


    老師指的是擔任班導教師的山形奈奈。


    雖然她並不會發出激烈的叱罵,反而隻會以平淡的口調說話,但那冰冷的視線有著奇妙的迫力,令大部分的學生都因而萎縮。


    回想起班導教師的臉容,涼立即感到一陣倦怠。


    「那的確令人討厭啦……而且還會被推來一堆麻煩事」


    正當帶點呆滯地咬回麵包的時候。在涼視界的尾端,捕捉到了有如人影般的東西從右邊以猛烈的勢頭突擊而來。


    意識到「要撞上了」的同時,輕微的衝擊已在身體上遊走,麵包因吃驚而從嘴中飛出。


    但是,留著齒印的那個,在掉到地上前就被白魚般的纖指接住了。


    跌坐到地上的涼,朝上看向那個撞倒自己的什麽。


    是一名女生。


    年齡大約跟自己一樣。獨特的黑短發,幼細的雙眉,雪亮的眼睛,嫩薄的唇瓣。是一名不會有人異議的美少女。穿著跟夢乃相同的製服,看來同樣是晴天學園高校的學生。


    她那窺探不出感情的臉容轉向呆然中的涼,隨即微微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わたし)、很趕」(因為被撞不露內褲,描寫外表時不形容身材而一瞬間想到少年♀的還請反醒一下)(w:除了你有誰會呀! !)


    這樣說完就裙擺翻動,背向涼他們跑走了。


    「算怎樣哦,現在的人……。涼,大丈夫?」


    夢乃走向這邊擔心的問道。


    「嗯嗯」的回道涼站了起來,這時才想起自己的麵包。那個並沒有掉在地上。


    ◆◆◇◇


    涼他們總算僅僅的趕上了。邊鬆了口氣邊穿過校門,在玄關口換鞋時從旁邊傳來了叫喚聲。


    「嗯。今天也是僅僅趕到嗎」


    是想以淡然的聲線說道的,但涼好像從中聽出了一絲失望。看向搭話的對方,穿著白衣戴著眼鏡的女性從走廊看著這邊。化學品的氣味繞在鼻頭。


    是身為兩人班主任的山形奈奈。任教的科目是科學,白衣跟化學品的氣味就是因此而來。羽織般的白衣下是水色的襯衫跟有細長開口的緊身裙,襯衫打開至第二顆扣鈕,能從中清楚窺視到豐滿的穀間。


    雖然曾經有叫過她注意下衣裝,但她很快就都付之東流了。


    「雖然真的覺得不妙,但總算趕上了」


    夢乃簡潔的回答,之後才像想起來般「早安」的打招呼。山形把視線轉向夢乃,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你也辛苦了啦。雖說是鄰居,但要每天陪著這貪睡蟲」


    雖不可以說是不斷,但涼的確是經常遲到。 「已經習慣了」,夢乃明顯地擺出頹下肩膀的樣子。


    「你這樣說就好……。別讓佐賀太困擾了哦,石川」


    「會努力的」


    對完全感覺不到誠意的回答,山形那眼鏡下的瞳孔閃現惡作戲的光芒。


    「別忘了遲到的罰則,是委任給了教師裁決的喲。除了清理河川外的懲罰,可是要多少都有的呢。特別是對你」


    涼露出一副畏縮的表情。對那反應感到滿足而一瞬間浮現了冷酷的微笑之後,山形回複表情把視線移向夢乃。


    「說起來,佐賀。體育祭打算怎樣了?」


    夢乃並沒有隸屬於特定的部活,因此經常被拜托幫忙參加運動相關的活動。晴天學園高校的運動部都很休閑,夢乃的參戰對賽果會造成相當的影響。


    山形的問題,包含有要參加什麽項目的意思。夢乃沒有作聲??,瞄了一眼身旁的涼後才答道。


    「哎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今周中就……」


    山形已經正確的察覺了夢乃的心思。畢竟太容易明白了。


    「那就之後再說吧。對了對了,今日會有轉校生來啊」


    留下「哎!?」的表情的兩人,山形白衣輕擺的走掉了。目送她的背影後,涼他們也走向教室。


    ◆◆◇◇


    早會未開始前的教室中到處有著小小的騷動。


    學生大多都已到校,四處有著圍成一団的小群體,其中也夾雜著與鄰座聯機、玩手機或是自己看小說的人。


    夢乃與涼的座位是分開的。涼走去向幾位同班同學打招呼而夢乃則走到自己的桌子掛上書包,友人磷子走了過來。


    「安安,夢乃」


    她是進入高中後交到的朋友,在附近座席的同學中關係最好。夢乃也以笑臉回應,兩人就這樣開始聊天。


    話題從電視節目,聊到今天有轉學生要來的八掛時預備鈴就響了。但是,並未見到班導山形的身影。


    談話因預備鈴而中斷了,夢乃悄悄向遠處座位的涼看了看。涼正獨自一人默默的讀著小說般的什麽。


    「在意石川君麽? 畢竟是幼馴染嘛~~~」


    含著笑意,磷子很愉快般的眯細了眼。夢乃微微的紅了臉,但還是板起了表情搖頭。


    「才沒有……不是那樣的啊。單單是,想到那家夥小學跟中學時比較有社交性而且啦」


    小學生時的涼很開朗,跟誰也會毫無隔膜的接觸,比起夢乃要更有人緣。而現在相反,獨自一人的時間卻壓倒性的多。在這班內的學生能跟涼聊上的,除了夢乃以外就隻有鄰座的女生富山楓了。


    也不是說是被討厭了。待人態度中能感到餘裕般的沉著,氛圍也並不陰暗。亦不是說獨善其身,也有被拜托的事


    就不會拒絕的部分,周圍的評價決不惡劣。


    「談一下的話倒發現意外是個好人呢」


    磷子也是同感吧,她也有經由夢乃跟涼說過話。


    以前夢乃曾有一次,問過他「沒有朋友嗎」。


    ———應該怎樣說才好呢,說話時總有距離感。該說感覺到隔閡嗎……。


    困惑地掻頭的涼回答得很抽象,夢乃無法理解得了。


    正想起這些事時,一名少女打開門進入了教室。是一名有著長至腰間的直順黑發,經過精密計算後築建般的,非常工整的臉容跟均秤的身材的美少女。有人向她投去了視線,知道是同班同學就失去興趣收回了視線。


    少女與夢乃視線重合了。她筆直的轉向夢乃的方向,禮儀端正的低下頭。


    「早上安好,佐賀同學」


    「富山同學,早安」


    夢乃微微的舉手回應。那名少女———富山楓踏著靜謐的腳步走到自己的座席,跟鄰座的涼說了些話。涼把臉從書本移開,對她回以笑容。從夢乃她們的位置,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麽,但從旁也能看出氣氛並不壞。就像進入了二人世界。


    「哦嗬嗬。氣氛很好呢,那兩位。雖然單就臉來看石川君差了幾級」


    磷子雙眼放光,愉快地觀察著涼跟楓的樣子。在她的身旁,夢乃則是一臉沒趣。


    「夢乃。再發呆的話石川君也許就會被富山同學搶走了喲? 富山同學又是個美人,學習跟運動都很能幹哦。雖然無口,跟石川君倒也談得上啦」


    「……涼跟我是、那個、交、交往什麽的、又不是那樣……」


    唇舌打結,夢乃以毫不在意的口敏應對的打算失敗了。話語東拚西湊,結果成了不自然的難堪樣子。


    「但是,你最得意的料理是石川君最喜歡的東西吧。咖喱雞是麽?」


    夢乃一臉困惑的回看友人。之前一時口滑的說過,但還真能記著呢。


    「這次,親手給他作個料理啦。順道探探口風怎樣? 然後呢,看來有機會就告白如何啊」


    「……你呀,是在找人樂子吧」


    夢乃歎了口氣把視線轉回涼他們那邊。雖然嘴上說不出來,本音的話果然還是很在意。


    這時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磷子以興奮的口調說道。


    「對了對了。之前我啊,被富士同學救了啊。雖然被不良纏上了……」


    ◆◆◇◇


    如果夢乃能聽到涼跟楓兩人間的對話,毫無疑問會不解歪頭吧。


    打了招呼後坐到座位上的楓,首先對涼說的是無相幹的事。


    「昨日,前往了被推介的圖書館把標題中有『家庭料理』的三十二部書冊都閱覽了。雖然內容中有所重複,但已把一千種以上的數據入手、儲存、分類完成」


    「哎哆……是嗎,昨天,去了圖書館把料理……家庭料理的書讀了三十本,得到了各種各樣的參考,的感覺是嗎」


    涼的口敏並不是太有自信。對修飾言語的困難之處有了實感。


    「曖昧不清」


    「世間的說話都是這樣的哦。但是,感覺已經進步很多了」


    再怎說在去年春天———涼跟她第一次見麵時她可是「目標發現。捕捉後,即殲滅。行動開始」地念念有詞的行動。


    發生了很多很多事後楓入讀這所學校則是去年的秋天。涼開始教她過日常生活的方法,如何平易近人地說話也是從那時開始。


    雖不能說是就這樣模棱兩可地過了一年,但也實在是覺得無可奈何。畢竟隻有自己能對得上楓的言語,也無法把每天的時候都花在這事兒上。


    ———到底要到何時才能做到跟別人交流呢……。


    她並不是人類,要說的話算是人工生命體。


    現在的話在學生們之間隻是,作為無口無表情說話比較細聲來認識,畢業之前都還能行得通吧。


    留心聽著,從她的胸口深處傳出著運轉聲。涼跟楓也都沒有作為朋友聊天的對象,現在也是兩人周圍誰也不在。


    所以才能這樣,雖然還是壓低了聲音,在教室中進行這般對話。


    「能做得好的話,選擇三、四道帶來,能嚐一下嗎」


    「那先謝了啦。期待著啊」


    「腕が鳴ります」(這裏的意思約為鬥誌満満的製作)


    這樣說完後停了一次呼吸的時間,楓??看向自己的右腕。


    突然,從她的右腕發出了哢哩、咯哩的異樣聲音。數名同學訝異的看向涼他們。涼無視了他們,努力的裝作平靜地向楓囁語道。


    「手腕不用真的鳴叫也可以的,這個」


    「———語言很難的說」


    「不用毫無出錯也可以啦。我也不是完美的。現在就先一起學習,一歩一歩的來吧」


    對涼含著苦笑的言詞,楓也受影響般的浮現了微笑。但是,她的那道微笑立刻就消失掉,回到了平時的無表情。


    「然後,有需要報告的事」


    聲音的調子下降。楓就這樣毫無抑揚頓挫的繼續說道。


    「從今天開始需要辭別最長十日。從身處歐洲的博士處收到了聯絡。對應不斷頻發的怪異事件,有調查的必要性,此事的說」


    博士指的,是製造了楓的科學家島根大輔。涼像是討厭的東西突然出現眼前般,擺出了不悅的表情。


    「博士懷疑是噬血機關殘黨的惡行嗎?」


    「可能性是五十巴仙以上。需要提供正確數字嗎?」


    不用,涼搖了搖頭。用苦澀的表情混著歎息的嘟噥。


    「明明從那時才剛過了一年啦……。現在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嗎」


    「現時點並沒有。但是,根據調查結果有請求支援的可能性」


    「明白了。那樣的話隨時聯絡我吧」


    「話說……不是人類的我,說這樣的話雖然會很奇怪」


    楓無表情的臉產生了變化。尋求話語般的視線遊蕩,一副無法冷靜的樣子。


    「想能要個護身符的說」


    「護身符?」


    預想外的單字從她的口中說出,涼過於吃驚而不禁反問。楓的臉像是滾熱般的,染上了緋紅。


    「雖然是有欠理論性的回答,但以別種方式演算的話……那個,持有那種東西的話,我的作業效率會有所上升,得出了這種結論的說。雖然理解到自己自身含有著矛盾……」


    兩手指尖磨磳磨磳地碰合扭動,言詞斷斷續續的楓浮現了害羞的表情。涼率直的感動了。雖然不知道原因,剛剛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人類的樣子。


    「是那樣的話……對了,這個怎樣」


    涼從自己手提電話的吊飾中取下了一枚,交到了楓的手上。有著一節拇指大小的仙人掌造形的吊飾。


    「這是前天,在遊戲機中心得到的吧。以我的記錄再想要都還差得遠,這樣的東西真的可以嗎?」


    「楓樂意的話就好」


    「……珍而重之」


    楓接過吊飾,溫柔的包裹在掌心。之後,喀唧,的響起連涼也差點漏聽的輕聲。好像是把吊飾藏進??手部中了。


    回到平常的無表情後,楓以毫無抑揚的聲線說道。


    「那麽,要出發了」


    「已經要去了嗎?」


    涼皺起了眉。楓的表情與聲音都還是不變的點點頭。


    「小心一點哦」


    對涼的說話「係」的簡短回應後,楓從座位站起來,提走掛在桌旁的書包,姿態端正地??踏著謐靜的腳步出了教室。


    看到了她那樣子離開的夢乃,一副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走到這邊。


    「涼。富山同學怎麽了? 連書包都拿走了」


    「呀呀,說身體不舒服要早退啦」


    涼流暢地說謊。並沒有說出真相。


    ———其實俺,跟楓一起,在一年前破滅了一個叫噬血機關的邪惡組織。然後,那個組織的殘黨好像在西歐那邊有些奇怪的動作啦。所以楓就打算過去一趟了。


    根本不可能說得出口。這種事情。


    夢乃率真的相信了涼的謊言。順勢的轉移了話題。


    「涼你,滿常跟富山同學聊天的呢」


    「是鄰座嘛」


    涼有自覺地裝作若無其事的回應。對楓的事情,自己喋喋不休的話感覺會不小心露餡。


    「富山同學呢,看來會武術或是格鬥技麽?」


    「不太清楚呢。怎麽了?」


    「磷子呢,之前被不良少年纏上,但被富山同學救了。說是好像,把滿是肌肉的拳頭一臉平常的接下,還隨意的一擊就打暈對方了,這樣的… …」


    自己也不太相信吧,支支吾吾地,夢乃以「好像、像是」的講法說道。涼艱辛地把喉頭也要蹦出來般的驚叫吞回去。


    「……不隻是因為對方的狀態不好麽。比如說,沒預想到會被反擊之類的」


    曖昧的答道,並想起了數日前楓所說的話。從博士熟人的工場處,得到了品質上盛的零件的說。裝甲跟人工皮膚的性能也有所提升,厚達十米的鐵板,亦可以輕易打穿———。


    「也是啦。磷子她在,「也許說不定是機械人或是人造人啊」,的說些奇怪的話。想說涼應該知道點什麽就」


    「嘩、嘩。人造人、呢。真有趣的想法啦」


    涼裝傻的說道,雖然沒有真的成功作出相應表情的自信就是了。完全命中事實。雖然知道真相的應該隻有楓自身跟涼,還有班導山形。


    這時候,伴隨著化學品的氣味班導山形進入了教室。


    學生們隨著輕輕的騷動聲開始回到各自的座位,目送夢乃背影的涼輕輕的撫慰胸口,但那陣安穩並沒有長時間持續。因為緊接在山形之後,一名女學生進入了教室。


    看到那張臉的涼,不自覺的凝視著那名少女。是今朝,返校途中撞到自己的那名少女。察覺到這道視線的她也看向涼,微微的睜大了眼。


    「現在介紹轉校生」


    省略所有前言的山形看向轉校生。她在黑板寫上自己的名字後,轉身望向同學們。


    「宮崎愛深 的說。請多多指教」


    掛著淡淡笑容,以澄澈的聲音說出名字的少女低下了頭。至肩的黑發隨動作搖逸。帶著恬靜而夢幻的印象的表情跟動作,以及更在其上的那美麗的容貌令男學生大都恍惚的發出小小的歎息,女學生則投出「何許人呀」的不愉快視線。


    「座位嘛……石川的旁邊空了啊。今日就用那裏吧」


    「老師。那是富山同學的———」


    「富山因為家庭因素好像要缺席十日。這邊也是突然的事情,到明天才能準備好新的座椅,今日先用那裏也可以吧。還是說,你想現在立即去預備室把桌椅搬來呢」


    這樣子,涼也無話可說了。楓的桌櫃中也隻有留下筆記跟教科書,沒問題的吧。


    「石川……君?」


    是從山形的說話中知道了名字吧,涼簡短回應道。


    「多指教。宮崎同學」


    愛深的視線在空中遊走了數秒後,以慬能知道是回禮的程度點了點頭。對正沐浴在各方的羨慕眼光下,涼也有所自覺,但努力的無視了。


    山形開始了點名。聽著同學們的回應,愛深向涼搭話。


    「有點事請求,可以麽?」


    以「什麽事」的表情涼催促她說下去。


    「想請你午休時帶我參觀學校」


    ———這種事拜托前後座的女生不就好了?


    雖然這樣想,但也並沒有特別需要拒絕的理由。再說,原來就是耐不了他人拜托的性格。


    「ok哦。我可以的話」


    「謝謝」


    「沒什麽,並不是什麽需要道謝的事情吧」


    「但是……也包含了今早的烤多士的道謝」


    對那句話,涼向愛深投以疑惑的表情。沒有說笑的樣子,也不帶一絲害羞地,她認真的回答道。


    「邊邊的部分經過適度的燒烤而脆脆的」


    ———看這樣子……吃掉了嗎,這頭母狗。


    明明別人吃過的。驚訝混合呆滯,涼啞聲了。


    ◆◆◇◇


    「———該怎說呢,不覺得你儂我儂(ベたベた)的嗎?」


    午休中。在貯水筒附近,夢乃把從家帶來的便當放在膝上,呆滯的對磷子說道。


    場景是屋頂。晴天學園的屋頂是常時開放的,在晴天的日子時風景也相當不錯,故在午休跟放學後都能看到學生的身影。


    但是,可能因為大風,今天難得的隻有夢乃跟磷子兩人。


    「誰啊? 你跟石川君?」


    看向坐在側邊的磷子,對正吃著便利店賣的三文治的她,一臉迷惑的返問道。


    「哪裏你儂我儂了喲」


    「就算說是鄰居,到了這個年紀還每天一起上學已經夠你濃我濃了我想」


    「那隻是已經成為習慣般的東西喲。再說,沒有我去叫他起床的話那家夥的遲到次數會倍增的嘛。」


    對擺出一臉「真的隻是那麽想的哦」的表情回答的夢乃,喝了口保特瓶的茶,磷子用空著的另一邊手驅逐般的扇了扇。用話語來表達就是「別做通勤妻了,快點直接嫁過去吧」的意思吧。


    「不談這個,是在說涼跟宮崎同學的事喲。雖然說今日才剛來這所學校,借她看教科書也算是理所當然的」


    但借看教科書時,緊密的貼近涼的身體,夢乃全都看到了。還有,休息時間跟涼說個不停也引人注目。


    因為是極品的美少女轉校生,一到休息時間愛深就被班上大部分的男生跟數名女生圍起來了。


    然後,雖然受到了,出生地、上學方法、住處、喜歡的音樂、討厭的食物、興趣等的問題攻擊,但她的應對,差不多都是通過涼。


    比如說,一名男同學向愛深說話。愛深看向涼的方向,投以疑問(對那名男學生)的視線。盡管擺出一副「幹咩要我來呀」的表情,涼還是適當的應付過去了。


    當然並不是這樣就完事了,雖說也不是對全部的對話都是這樣做。不顧對方的無奈、不悅,毫不感到遲疑地,愛深無數次的把問題轉向意欲離席的涼,持續拘束著。


    聽了這樣的說明後,磷子把愕然中混雜感歎的視線投向友人。


    「真虧你視意得到呢。話說,你閑時就一直看著石川君的麽? 這般用心還真不愧是正妻」


    「為、為什麽會得出這種結論喲。隻、隻是因為休息時間宮崎同學附近一陣騷動,看過去時剛巧注意到而已喲……」


    這樣回答後把便當的餸菜塞滿一嘴,夢乃的臉微微的泛紅。隻是,從表情跟聲音,還是能清楚明白並非是因為發怒。


    「是~~啊。但是,那也不是那麽需要介意的事吧? 對宮崎同學來說,隻是在拜托剛好可以依賴的人吧。而那正好是鄰座的石川君而已嘛」


    把飯吞下,夢乃「唔~」的嚷嚷。磷子又接著說道。


    「而且啦,兩人黏在一起、你濃我濃也沒有什麽不可嘛。為什麽夢乃要發怒呢?」


    夢乃無話可回。總之就是不滿,根本不存在什麽理論。


    「還有,要說黏在一起的話,富山同學那邊不是更常麽? 去年這段時間。轉校過來的富山同學,依賴石川君的程度在我


    看來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哦。最初,可是真的無法交談嘛」


    剛在今朝,早會前就早退了的富山楓的事,夢乃在腦海中回想起來了。


    單看臉的話是學年———不,學校第一的美少女也說不定。學習跟運動都很在行,率直認真,教師的評價都很好。


    單單是,該說偶爾會少根筋嗎,就是會作出欠缺常識的發言跟行動。也得過夢乃多次照顧了,比如說竟然完全不知道內褲的穿法,真的盡是令人膽心的事。


    雖說如此,夢乃認為楓跟涼的相處中,並沒有不道德的地方。


    「雖然是這樣,對富山同學的情況又比較清楚……」


    所以,對磷子的說話,隻能這樣曖昧的回應。


    「那樣的話,也跟宮崎同學縮短距離交流一下不就好了? 今天隻是那種感覺所以完全說不上話嘛。太多心了喲,夢乃你」


    鼓勵般的拍拍友人的肩,磷子站了起身,把空了的麵包袋揉成小球。陣風吹過,二人的頭發與衣服隨之搖逸。


    「起風了呢。差不多回教室了吧,夢乃」


    「我再待在這一會。想再一個人思考一下」


    便當盒我會自己收拾的,夢乃看向磷子這樣回答道。


    「係係。嘛,雖然我覺得再多想結論也不會變。那等會見啦」


    把拿著裝有垃圾的膠袋的手搖了搖,磷子走下樓梯回到了校舍。揮手目送的夢乃,看向天空小小的歎了口氣。側馬尾和嫩綠的緞帶搖了搖。秋天的天空仿佛令人感到寒冷般的尉藍澄澈,萬裏無雲。


    ———呷醋,是嗎……。


    重複著對自己的心情這樣那樣的自問自答,過了大約十分鍾終於逐漸要得出結論的時候,聽到了金屬的摩擦音。好像是誰來到了屋頂。


    夢乃好像感覺到看向這邊的視線,反射性的回過了頭。現身的是,涼和愛深。


    愛深手中,抱著大型文件夾般的東西。


    夢乃慌忙的躲到了鄰近的貯水箱陰影中。藏起來後,才對自己的行動露出一臉苦澀。但是,感覺現在已經無法出去了。


    ———說起來好像說過要帶她參觀學校……。


    並不是直接聽到。隻是對愛深的事說這說那的男生們的聲音,連夢乃那邊都聽得到。


    ———但是,連屋頂也需要帶路麽。


    一臉不悅地,夢乃觀察著兩人。在那視線的終端,涼走到屋頂的鐵絲網前停下與身旁的愛深談話。


    「那是體育館,在旁邊的是體育倉庫。泳池是要到下個月才開放的吧」


    ———……原來如此。涼的作風呢。


    在校內各處走動的手續,涼一概省去了。明白到狀況的同時,夢乃察覺到了自身冒出的脫力感跟安心。


    ◆◆◇◇


    「大至上是這樣了。其他的,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


    從屋頂看向下方的風景,涼向愛深問道。


    校庭中學生們進行著足球之類的球類運動。也有坐在樹蔭下的長椅,邊看著漫畫邊吃著便當的學生在。


    學校外,住宅區拓展開來。有著紅藍各色的屋頂挨戶並建的區域,亦有夾在兩邊馬路間的公寓街。在那方向的側邊則有商店街跟車站在。


    學校與城鎮都一如往日的和平。


    對涼的說話,愛深咕嚕咕嚕的搖頭後,深深的低下了頭。


    「謝謝」


    抬起頭。她如確認有沒有別人般的環顧屋頂,然後以認真的表情正麵凝視著涼,以耳語般的音量開口道。


    「———石川君,有要事相談」


    愛深把抱在手上般的文件夾遞給涼。是走出教室時拿著的東西,涼也曾一度問過那是什麽,那時候並沒有得到回答。


    「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沒有你的話,做不到」


    對她的台詞,涼的背脊流過一陣惡寒。


    涼領悟到,「又是」什麽麻煩又難纏的問題找上門了。一臉苦澀的凝望著,愛深手中的金屬製文件夾。


    是一塊銀邊的黑色金屬板,表麵上刻有金色的類似楔形文字的文字。涼讀不懂。


    淡淡的聲音,愛深接著說道。


    「是世界的危機」


    「……哎哆,那個呢」


    總之涼先試著說道。把和平的世間先放一旁。


    「異世界的話,應該六年前已經變得和平」


    是涼十歲,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的事了。


    「知道的」愛深點了點頭。


    「勇者的事。被異世界所召喚,擊退了魔族的軍團。但是,跟那無關」


    為什麽會知道的呢,涼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宇宙海盜兩年前也讓其毀滅了啊」


    是十四歲,中學二年級的時候的事了。


    「那也知道的」以提高一點的音量,愛深再次答道。


    「被稱為英雄。把讓泛宇宙陷入混亂的複製人軍團壞滅。那也無關」


    這也不是嗎。涼的心中,討厭的預感不斷高漲。


    已經經曆過數次,被解決的問題接連被否定。雖然感覺今次的也隻會是同樣下場,涼還是絞出了聲音。


    「聖血機關的話去年……」


    「……先問一句,你至今拯救多少次世界危機了?」


    「———三回啦」


    這是合算了異世界跟宇宙的回數。還受得了陷入各種世界危機中嗎。


    「……三回」


    無法隱藏驚訝,愛深呆立當場淨是眨了數次眼。但是,立刻就取回了冷靜 破顏微笑。


    「安心了。您的話一定做得到」


    涼發出無聲的呻吟。反效果啊。是之前氣氛太平穩的錯嗎,一不小心就太急躁了。


    對涼這樣的想法一無所知,愛深的視線落到了手上的文件夾上。


    「這是,把魔物以紙的形式封印的魔導書。把那頁片燒掉,破壞掉的話,就能把封印的魔物解放。」


    ———真是脆弱的封印呢。嘛,雖然應該是把那脆弱也計算在內而製作的就是了。


    普通人的話,會想「這孩子到底在說些什麽呀」的歪了頭。不然就是會想「又是個分不清現實與妄想的中二病」吧。


    但是,涼並沒有那樣想。要說的話,涼與她都是同一個世界的住人。


    「這雖然是父親所發現的東西……研究中發生了意外,大部分的魔物都被解放了。雖然我也封印了數頭,但一個人怎樣也沒辦法……」


    「———事情都明白了」


    涼以盡其所能冷淡的表情,咬緊一字一詞殷的繼續說道。


    「但是,現在的我單單是個一般人,普通的高校生。魔導也好、超能力也好、靈能力也好,什麽也不會;寶具或神器,聖劍或妖刀什麽的一概也沒有帶著。———找警察跟自衛隊怎樣?」


    最後的問題是,雖然知道沒用但姑且一說的東西而已。果不其然愛深搖了搖頭。


    「無理。根本不會相信呢。就算好運的被相信了也好,他們的武裝跟兵器,對魔物都是什麽效果也沒有的」


    被回以了太過於如同預想的回答。對失望的涼,愛深把魔導書遞了過去。


    「小心的打開,看一下其中的文章」


    涼一副被封了退路的表情接過魔導書,啪啦啪啦的翻動。感覺哪一頁都是一樣,奇怪的魔物的畫像附以一段文章。在其中選出一頁,指尖在其上遊走。


    文章染上了淡淡的光芒,發光的文字浮了起來,看著其在涼的身邊圍了一圈,然後吸收般的進入了體內。


    ———『透視』


    腦內有聲音響起。涼直覺的理解到,是這魔導書的聲音。


    下


    個瞬間,涼的臉跟耳朵一片通紅的後退,慌張的用手掩眼。麵前的愛深的製服,變得能透視過去了。


    如同未經日照般雪白的嫩肌,跟帶著清純印象的純白內衣都清晰的映入了視界。比起穿著製服上衣時胸部意外的有分量,加上纖細柳腰,體態可謂相當驕人。


    「……?」


    愛深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內衣姿態會被看到般的,很疑惑的歪了頭。涼看著地板大口的吸氣、吐出後取回了冷靜。


    ———地板什麽變化也沒有、嗎……。能穿透的隻有大概衣服厚度的程度吧。


    集中精神的話,感覺應該能調整穿透度。而且,亦感知到了愛深對魔導書及其自身周邊張設了防禦壁。那般訊速掌握周圍狀況,靠的是經驗跟久經鍛煉的直覺。


    把魔導解除,涼正麵轉向她。


    「大致上明白了。大概是隻要觸摸文章,就能使用那頁片上所封印的魔物能力吧。」


    「———好利害」


    愛深像是孩童般的雙眼閃閃發光,浮現了滿溢感激與讚美的微笑。


    「果然,選擇您太好了」


    涼打算向她回以什麽話,但出聲之前察覺到違和感而向天空看去。


    二人的頭上數米遠,什麽也沒有的空間不自然的扭曲了。以帶著緊張的表情看過去,剛好開始出現啪啦啪啦的青色火花在其周邊彈跳交錯。


    「難道……」


    對這光景有著概視感。


    在扭曲的空間,無聲的閃光在遊走。在那光芒中,一名女性穿越而出。輕柔的降落到地板後,就姿勢崩潰的快要跌倒。涼立即把她抱住了。


    年齡是二十前後。異於日本人的美貌。細膩的銀色秀發,配上琥珀色的眼瞳。以綠色為基調,簡樸的衣服有著處處汙漬,手腕跟腳上也有著細細的傷口。


    「……歆格=莉玲,嗎?」


    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涼以震抖的聲音向她喚道。


    是六年前,把涼召喚到異世界的巫女。雖然成長了,但依然留有過去的倩影。


    另一方麵,被叫作歆格=莉玲的銀發少女,則是看著涼露出一臉愕然的表情。但是,那也是隻有一瞬間的事,隨即就抱緊涼發出了感激的叫呼。


    「□▽☆★▲◇◇!」


    「給我等等。你在說什麽我完全不明白」


    滿臉通紅,涼像安撫般的輕拍著她的背。畢竟身旁還有愛深在。雖說是六年不見的感動再會,害羞的東西還是會害羞的。


    是察覺到涼的反應嗎,歆格=莉玲解除了擁抱疑慮的咕噥道。


    「……涼?」


    「沒事的。很久不見啦、歆格=莉玲」


    「太好了……」


    歆格=莉玲的眼角冒出淚珠,發出了安心的歎息。


    「怎麽了? 突然的」


    「求求您,請製止依芙吧」


    疑惑地,涼歪斜了頭。她口中的依芙是,過去在異世界共同戰鬥的戰友。無數次互相幫助,是名能夠信賴的戰士。雖然受歆格=莉玲拜托是過去常有之事,但這次真的是毫不明白。涼再次追問道。


    「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潛入了魔族領地內奪取了『大魔神』。魔族憤怒的發出宣戰布告…… 」


    涼愕然的啞言了。拭去流到臉頰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後銀發的巫女傾訴道。


    「能夠阻止他的人———不,連人外也是一個都沒有。我能依靠的,已經除了您就……」


    說謊的吧,涼想要這樣喊道。


    但是,涼所知道的歆格=莉玲是個天真爛漫,而且認真的少女。即使開玩笑也不會說出這種話。這副破爛的樣子也在支撐她的說詞。


    ———不得不同時應付異世界跟這邊嗎。


    總之不得不先跟愛深說明這邊的事吧。抬起頭看向愛深,她正因突然的事態而睜圓了眼看著涼跟歆格=莉玲。


    首先把魔導書還給她。然後正尋找說明的說詞時,忽然的被一陣強風吹襲。這之前澄澈的天空,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漆黑烏雲所覆蓋。雲中正發生著青白色的放電現象。


    「天空在……?」


    察覺到異變的愛深看向天空。支撐著歆格=莉玲,涼感到了一陣頭痛。這又是個充滿概視感的光景。


    仿佛要灼傷眼睛般的光線切開黑雲,有什麽正在落下。


    最初隻能看見一顆黑點,但隨其以狂暴的速度飛墮而來,很快就算不想也能清楚地理解到那個的外形。


    是個蒼銀色的巨大球體。


    大小約是能裝進一台貨櫃車的程度,表麵並沒有接口。


    在球體的四周,有著令人聯想到土星環的銀色圓環,正高速的回轉著。


    切風的在空中飛翔,回旋著向屋頂這邊接近。


    是因接連發生的事而疲倦了嗎,愛深迷茫的看著涼,一副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在離屋頂三米的上空,球體停止了移動。感覺像是搖搖晃晃的飄浮著時,突然向屋頂射出了光線。隨著那光線一名嬌小的少女降了下來。


    一件由白與藍所構成的洋裝,把項頸以下的全身都包裹著,其上在肩與腰的位置各自纏繞著緋紅色的圍巾般的東西。及腰的長發是亮麗的金黃色,貓般的大眼則呈翡翠綠。笑容同時帶著剛凜與可愛。


    「好久不見了呢,涼。換算成這個星球的時間差不多兩年麽?」


    「……大約是這程度啦。西菲亞還是沒變的精神呢」


    左右兩碗各支撐著愛深跟歆格=莉玲,涼露出了複雜的笑容。跟歆格=莉玲


    同樣,為重遇而高興是沒錯。但是,兩者都並不是可以就這樣完事的對象。


    「雖然跟你(お主)有一兩日也說不完的話想聊,那就先推到之後了。麻煩的事態發生了。十萬火急,想借助你的力量」


    「……宇宙海盜也複活了嗎?」


    「嗯—」艾菈?西菲亞一臉厳粛的點了點頭。


    「雖然是最近才知道的事,兩年前的戰鬥時,字宙海盜一夥中好像出現了背叛者。那群家夥集結殘黨把組織複活了。不隻占領了中央議會,還把元老院議員們作為人質。能依靠的就隻有你了」


    總之先把狀況整理下吧,涼思考道。


    ———要去異世界。也要去宇宙。還有要封印散落在地球上的魔物……。


    開始頭暈了。


    稍稍看向下方的校庭,察覺到異常的學生們正望著這邊。這般的異常事態不可能不被注意到。再者,西菲亞所乘的球體———宇宙船還浮在空中。


    ———那群家夥中也有能跟我一樣,去異世界與魔族跟魔物戰鬥,去宇宙跟宇宙海盜戰鬥的麽。


    但是,那也沒用吧,涼立即又切回了思考。比方說小學生時,相信自己到異世界戰鬥的說詞的,隻有單單一人而已。


    而且,望向自己這邊的他們,都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對他們抱有期待隻是幻想而已。


    涼搖了搖頭。再怎樣也不可以逃避現實。


    這時候,口袋中的手提電話響了。雖然打算無視掉,但會在這個時機打來總覺得有什麽討厭的預感。


    支撐著呆滯的歆格=莉玲的肩,涼取出了手提電話。


    『石川君。是富山 楓』


    無機質的聲音傳入耳中。是同級生的人造人少女。


    「……怎麽了?」


    「從博士那收到了新的聯絡。奇怪事件的犯人,正如博士的預想是噬血機關的殘黨。雖然進行了預測今後戰鬥的演算,但我一個人的話戰力不足。請求協助的說」


    涼不知如何回答了。


    『怎麽了嗎? 發生


    什麽了嗎?』


    「……呀呀,對不起。稍微想了點事。抱歉,能等我十分鍾嗎?」


    並沒有打算拒絕。但是,最少想要點時間考慮。


    『明白了。 ———請不要太勉強自己』


    人造人少女說出了像是察覺到什麽的台詞,涼「謝謝」的回應後切斷了電話。把電話收進口袋,再次順序看了看愛深、歆格=莉玲、西菲亞。


    第三次的異變正是在這時發生。


    浮在空中的宇宙船稍遠一點的空間,波紋擴展的水麵般的扭曲了。然後,無聲的出現了兩個人影。大約是小學生的少女跟感覺是她母親的女性。


    少女穿著深藍色的學校泳裝,母親那邊則是貼身的洋服。


    「終於找到了。想不到會逃到這裏……」


    精神的聲音說到半途就中斷掉,少女愕然的張著嘴。雙眼驚訝的失去了神彩。


    「歐、歐裏醬……?」


    「希美……? 美幸小姐也」


    涼也是,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看向浮現空中的義妹跟義母。美幸平時那溫柔的微笑也崩潰掉,露出滿臉的迷茫。


    「先徹退了哦,希美」


    「哎?但是……」


    希美像是想說什麽,斜眼的看了看涼。


    空間扭曲,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了。就像是一開始那裏就什麽都沒有一般。


    「涼,認識剛剛那兩人的嗎?」


    一直默默看著的西菲亞,毫無顧慮的問道。


    「那兩人就是剛剛說到的宇宙———」


    「等等」的涼掩蓋過了她的說詞。


    「稍稍……給我一點時間。這兩人的事,之後再說。拜托」


    非常誠懇的,涼以快要消失的聲音說道,深深的歎息後當場的坐倒在地。跟著坐到地上的愛深與歆格=莉玲、環抱胳膊的站在涼麵前的西菲亞三人,「怎麽辨」的互相對看。


    「……涼」


    從背後的、聲音。不是愛深也不是歆格=莉玲亦不是西菲亞。


    涼猛然的回頭看向身後,咽了口氣。站在那裏的是夢乃。


    ◆◆◇◇


    穿著西洋風幻想劇中走出來的衣服的白銀長發與琥珀色眼瞳的少女。


    浮現出身體曲線,身穿漫畫中的字宙服般的金發少女。


    慎重的抱著妖異的文件夾,今日才剛轉學進來的同班同學。


    把不安與緊張強壓下,夢乃裝作平靜的走向前。


    把震抖的拳頭握緊,順序的環視了三人。


    「———你們是、什麽回事?」


    從涼跟愛深來到屋頂開始,從頭到尾夢乃都用自己雙眼看到了。但是也無法置信。人在什麽也沒有的空間突然出現,ufo般的東西飛來。連希美跟美幸也是。這全部都超越了夢乃的理解。


    帶著想逃走程度的恐懼,但對涼的擔心更在其上。


    「找涼、有什麽事哦」


    三名女性的視線轉而投向夢乃。愛深把其直接的無視掉,歆格=莉玲是一副??不得要領的樣子,西菲亞則毫無興趣一般。


    「妾身(わらわ)是何許人??……嗎。回答也可以,但首先是應由你報上名來吧? 雖然不是詳細的知道這星球的習俗,但兩年前,妾身可有從涼處學到這個哦」


    夢乃瞪睨著西菲亞,傲然的放言道。


    「我的名字是佐賀夢乃。跟涼是———」


    但是,夢乃的正妻宣言在這時被打斷了。通向校舍的鐵門,在響起沉重的金屬聲後打開,擔任夢乃他們班導師的山形奈奈現出了身影。


    「……老師」


    氣勢被削弱,夢乃一臉困惑的看向山形。不知怎樣說明這狀況。


    另一方麵,不理會焦急的夢乃,山形毫無驚訝的,以一副看到了久未聯絡的遠親般的目光環視了少女們。


    「色彩繽紛的發色呢。那個是。字宙人、未來人、異世界人、超能力者之類的家夥麽」


    「雖然字宙人跟異世界人是有,其他的可沒有」


    以無力的聲音回答的是,從剛剛就一直倒坐地上的涼。理解了的山形舉起右手指向天空。


    「那隻宇宙船的擁有者是?」


    「是妾身」


    繞腕、挺胸的西菲亞答道。雖然一副了不起的態度,但一點也沒能提升威嚴,也沒有令人討厭的感覺。


    「那麽、你。立刻讓那個飛出地球外,或是讓其透明化吧。校內有那種東西讓人很困擾」


    「說是那種東西算什麽。那是吾帝國的———」


    「叫你立刻幹的吧」


    雖然是平靜的聲音,卻帶著不尋常的寒意。西菲亞被氣勢壓倒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夢乃跟愛深、歆格=莉玲都各自因流過背脊的惡寒而混身一震。但是,夢乃雖然膽怯心中還是驚覺到一件事。


    ———那態度還有剛剛的說詞……。山形老師也,是關係者麽?


    「———石川。想聽一下緣由。能談一下麽?」


    從對西菲亞的態度一轉,山形以平時的淡淡的聲音搭話道。隔了十秒的時間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頹著肩的麵向班導。


    「……老師,請讓我早退」


    「……這雖然是不介意」


    「明天的話會好好說明。在那之前能等一下嗎」


    唔,山形一副深思的表情看了看涼。


    毫無生氣,一臉憔悴的表情。眼像魚似的不動,都死了大半。看到了夢乃也絲毫沒有要說點什麽的感覺。


    「沒法子啦。電話也可以,明天要好好報告哩」


    「非常感謝。還有,一個請求」


    「說來聽聽吧」


    取出與楓聯絡的手提電話,涼說道。


    「歆格=莉玲她們我會帶回家,請借我車(的士)費」


    「……別忘了拿收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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