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清氣爽的周日早晨到來了。這座島嶼氣候溫和,隻要一度醒來,很輕鬆就能離開被窩不會賴床。我耳邊聽著隱約自遠方傳來的海鳥啼聲,換上製服做好前往學校的準備。


    都怪索菲亞又是寶庫又是秘寶地跟我洗腦,坦白說我還挺期盼今天的。我三步並兩步地爬上了與平日相較少了很多行人的通學坡道。直到我站在校舍前麵才發現——不對,其實早在我離開家門時就已經注意到了。


    我來得太早了。索菲亞指定的時間是早上八點,然而時鍾塔的指針現在甚至還不到七點半。既然來都來了,幹脆先在校園內散散步算了。我打定主意,向後轉過身子邁開了步伐。


    校舍旁邊有一大片蒼鬱的樹林。轉學的第一天我就對這片樹林很感興趣,於是我便朝那裏走去。從枝頭隙縫灑下的陽光令人感覺通體舒暢,鞋底傳來落葉和鬆軟土地的觸感。這座島嶼的自然環境,充滿了促使我回憶起當初在日本所遺忘的童年往事的感覺。


    會來這裏散步的學生應該不少吧?仔細一瞧,林中有一條羊腸小徑,我乖乖地沿著那條路前進。


    走了約莫兩、三分鍾之久後——


    “喝呀!”


    突然,有一聲尖銳的呐喊響徹了林間。隱約可以聽見輕快的腳步聲和迅速揮動物體的破空聲。一陣宛如有人在附近打鬥般的緊張感使我繃緊了神經,我聚精會神,躡手躡腳地朝聲音的源頭走去。


    嗡!


    “喝!”


    鏮!


    枝椏一陣晃動,翠綠的葉片緩緩飄降。用繩子綁起來吊在樹枝上的輪胎變成了鍾擺迎麵而來,然後再用木刀使勁打回去。似乎有人在做這樣的練習。


    每一次的激烈動作都帶動製服的裙子飄起,從中露出了好看又白淨的腿部線條。此外,盡管隔著上衣,還是可以看出份量十足的胸部會隨著每一次的跳躍和旋轉變形搖動。


    聽到聲音就大概猜到了,那個人果然是克莉絲。我不禁看得入迷。明明眼前是少女專心一誌地在鑽研武術的身影,可是我看著看著卻開始心跳加速而且身體逐漸發燙,這好像不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


    後來我也放棄躲藏了,純粹隻是呆端在原地看著,克莉絲再怎麽熱衷於訓練,總算也是察覺了。


    “啊,是湊兄。”


    克莉絲一邊擦掉額頭的汗水,一邊朝我走來。


    “崎、唷,早啊,克莉絲。”


    “早安,你怎麽會特地跑到這種地方……”


    “沒有啦~純粹可能是我對今天的尋寶感到太興奮了吧?我太早起床了,所以才到處晃晃打發時間。”


    “原來如此,不如這樣吧,湊兄你來奉陪我一下如何?”


    克莉絲把手上的木刀遞給了我。當美少女邀自己一起從事與誘惑完全無緣的活動時,到底該怎麽同應才是正確答案呢?


    “呃,我那個……”


    “好啦好啦,請不要找理由推托了。我會提供建言,讓湊兄也能從中得到收獲的。”


    不等我回答,興高采烈的克莉絲顯然早已摩拳擦掌。


    “戰鬥的臨場感果然還是得靠與人交手來累積呢。來吧來吧,往這邊請。”


    克莉絲邊說邊抽出第二把木刀。是說,反正我和克莉絲第一次見麵就是用真劍互砍,相較之下,拿木刀練習算是小兒科了。不過,我本來還以為馬上就要進行對練,結果開始的卻是克莉絲老師的劍術講座。


    “湊兄,夏爾斯提亞騎士的套路你全都了若指掌了對吧?”


    “嗯~我爸好像就是個騎士呢。”


    事實上,得知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老爹在陌生的國度裏被人奉為劍聖,也造成我輕微的心靈創傷就是了。


    “那麽,你也知道夏爾斯提亞騎士自古流傳的絕技‘三連擊’是嗎?”


    “嗯??這我就……”


    被劈頭這麽一間,使我開始翻找小時候和老爹玩擊劍遊戲的記憶。在我腦海中所播放的經年累月積蓄下來的回憶中,有一幅影像慢慢浮現。


    “啊啊,你是說一開始劍擺在下段,然後往上砍、往下劈、最後突刺那招嗎?那招最後的突刺很難閃避,不好應付呢。”


    “沒錯,就是那招!不過呢,好像是在一百年前左右最後的一擊才變成突刺的形式喔。”


    “是喔,可是為什麽要做那種變更?”


    “嗯,聽說最早采用橫劈,是為了在最後砍下敵方的頭,可是呢……因為舉劍的時候會露出很大的破綻,常常受到敵方的反擊導致連續的攻勢被迫中斷。後來才改良成現在用突刺代替第三擊的形式。”


    我一邊“嗯、嗯”地隨聲附和一邊聆聽解說。不過我不太懂克莉絲突然跟我聊起這種事的目的何在。講解完後,克莉絲露出了平常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重新開口說道:


    “我認為,身為劍士必須時時檢視自己的技術,理解自身的長處和短處,不斷磨練再磨練才行。我這話可能聽起來刺耳,但在我眼中看來,湊兄似乎和我認知中的劍術之道背道而馳……”


    完全被她說中了。基本上,我長這麽大了還不曾在明確地知道自己是在練劍術的情況下做過練習。往往都是被老爹騙去練——要說說明不足也可以,不對,應該說是我放棄追究了吧?總之,我那套擊劍遊戲技術,就是由不知負責為何物的老爹、和不信任老爹所說的話的我,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共同培育出來的。


    “請恕我逾分,我隻是希望湊兄也能了解夏爾斯提亞騎士的曆史有多深遠……我想對於往後你保護公主,一定會大有幫助的。”


    這樣不迂回、忠心耿耿的建言很有克莉絲的風格。


    站在我的立場,除了大方接受以外沒有其他選項了。


    “說的也是,還滿有道理的呢……克莉絲,謝謝你囉。”


    “不,你客氣了……”


    惶恐地垂低頭的克莉絲感覺好可愛。


    “說到這個,克莉絲你怎麽會立誌當騎士呢?”


    我本來隻是隨口問問。不過克莉絲一聞言,眼睛頓時亮起莊嚴的光芒。


    “我和雪花在小時候曾經陷入困境,當時解救了我們的正是索菲亞和瑪莉公主。她們兩位對國民不分男女老幼全都一視同仁,而且致力於為全體人民謀求幸福;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向她們回報恩情,並且盡微薄之力保護她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了。”


    聽到克莉絲的回答,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索菲亞和瑪莉當初幫了克莉絲和雪花什麽我無從知曉。不過,單看眼前的克莉絲,應該可以斷定公主她們一定是做了什麽值得尊敬的事。


    相形之下,我又是什麽心態?我一開始就帶著偏見認定她們兩個是驕縱的女生、是問題兒童,然後自己對夏爾斯提亞王國的情況一無所知,兀自理怨當騎士很麻煩、一點都不想當之類的。我……我又能付出什麽呢?


    “好,包括新舊的差別在內,請你詳細指導我那個叫三連擊的招式好嗎?與其用口頭指點,實際用劍比劃比較簡單易了吧?”


    我用力地握住了克莉絲給我的木刀展現決心。


    “好的,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唷?”


    克莉絲眉開眼笑,點頭答應我的要求。


    就這樣,木刀與木刀互擊的樸實聲響在空氣清新的農間樹林裏回響繚繞。沉浸在其中的我倆都拿出了真本事,不僅流了滿頭大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看懂了嗎,這時候這樣應對的話,結果就會變成這樣喔!”


    “原來如此,那種情況下被對方像這樣應對的話,就沒辦法接著出招了。”


    “沒錯,所以為了不讓對方有那個機會,必須像我這樣!”


    我們倆練得渾然忘我,一邊比劍一邊努力鑽研。感覺就像在參加社團活動一樣樂在其中,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等我們留意到時,已經快趕不上在學生會辦公室集合的時間了。


    “呼~一不小心就練過頭了,克莉絲我們快走吧。”


    “好的,請稍等我一下……啊!”


    都怪我拉著克莉絲的手急著趕路,結果害克莉絲被樹根絆到腳,身子往前衛。


    “啊,小心!”


    所幸我反應飛快地抱住了克莉絲的身體,但——


    噗啾。


    沿著我的手掌傳來的,是一股柔軟到我懷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上的觸感……我手滑了啊啊啊!我直接一把抓住克莉絲的咪咪了!


    “對、對不起……!”


    克莉絲用雙手捂住了連忙想道歉的我的嘴巴。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酸甜汗味以及羞紅的臉頰、還有水汪汪的眼睛都促使我心跳加速。


    “請、請不要道歉,因為這隻是一場意外!”


    不知道為什麽,理當是被害者的克莉絲反而在為我的過錯解套。


    “而且,我很高興第一個摸我胸部的人是湊兄……啊哇哇,我、我在胡說八道什麽東西呀!好,我們快走吧。”


    克莉絲從我身上退開,掉頭就是。


    *


    “很好,我等精銳部隊終於全員到齊了!”


    才一集合,索菲亞就顯露出摩拳擦掌的態勢。


    “湊同學,我建議你今天出發前先佩帶好刀劍,難保寶庫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阿西爾隨即補上一句讓人在意的話。


    “啥?會有什麽狀況發生啊,不是就在校園裏而已嗎?難道說……寶庫裏設有防範盜賊用的陷阱?”


    “你的判斷不錯。我想寶庫裏設有類似裝置的可能性應該非常高吧。”


    聽到這一番話,我陷入一種跟“老子愈來愈迫不及待囉~”背道而馳的心境。這個國家是怎麽搞的?一開始宣傳得像是玩笑一樣,可是實際上卻害死人不償命的活動會不會太多了?


    學生會辦公室放置有克莉絲的劍和防具,不曉得是順便或者什麽原因,還準備了一套一模一樣的裝備給我使用。不過這個沉甸甸的金屬觸感所強調出的“這是可以致人於死的武器”的主張十分明顯,似乎不是輕易就能習慣的。


    麵對顯得有些憂鬱的我——


    “今天就看你的表現囉,湊君。”


    瑪莉用會讓人感覺如釋重負的聲音打氣。


    “便當我也做好帶來了,補給已獲得萬全的準備。”


    雪花大概也是想為我打氣吧。多虧她們的體貼,我的幹勁也稍微恢複了一些。


    “那麽,那座寶庫在哪?”


    “嗬嗬嗬,湊你安靜跟在後頭就行了。各位,咱們出發了!”


    索菲亞如同在演戲般大聲吆喝。在她的帶領下,我們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爬下樓梯,走出校舍,一行人前往中庭。我聽從索菲亞的吩咐默默跟著。來到的地點,竟是上次午休茜和櫻子介紹過的玫瑰園。一路行經路線就跟當時和茜她們走的一樣。而且我們最後停留的地方,正是瑪莉玫瑰這處花朵全都枯萎掉的一角。


    “啊,這裏是……”


    我把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今天舊地重遊,土壤的裸露程度依然慘不忍睹,看了心情很複雜。帶瑪莉一起來這種地方真的沒關係嗎?我沒能和其他人交換眼神,擔心得發慌了。


    然而,克莉絲和雪花卻突然大搖大擺地踩進那塊地,挑開地上的枯枝,開始用腳尖挖掘土地。


    “咦?喂、喂,等一下……”


    理當是忠臣的兩人卻神色自若地對不是死人的死花做出了鞭屍般的野蠻行為,我看了大吃一驚。


    “你安靜在旁邊看著,馬上就會出現了。”


    “啊?”


    瞧索菲亞貌似得意地向我提點,我這才發現這樣的行動是有意義的。是說,也隻剩這種解釋才合理了……我反倒該怪自己不夠敏銳,連這樣的動機也沒看出來。披覆在上麵的那一層薄土,有如灑在提拉米蘇上麵的可可亞粉。等到這層泥土被撥開後——有一塊狀似厚重,用巨大石頭製造而成的石板從下麵現形了。石板的角落有凹洞,並且上了一條鎖鏈充當把手。


    “湊兄,能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嗎?我一個人要把這塊板子拉起來有點困難。”


    難得克莉絲也會說出這麽秀氣的話。


    “嗯,沒問題。一二、三!”


    我和克莉絲站比肩而站,兩人同拉著一條鎖鏈用力往上拉。鎖鏈鏘鏘有聲,石板隨之嘎吱作響。


    喀轟。


    石板立起到近乎直角的角度後停住不動。這塊板子似乎是做成拉開後會被固定住的設計。我繞回正麵觀察內部。石板底下藏了一條似乎直通地下深處、如同遺跡般的石梯。


    “這裏便是寶庫的入口了。”


    索菲亞擺出探險隊隊長的架子跟我解說。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啊~哎呀,我本來還以為是……”


    不過,既然這裏是寶庫入口,這塊花的小標示牌又是幹嘛用的?我偷偷垂下眼簾向腳邊看去。眼尖到令人昨舌的瑪莉沒有漏掉我這個小動作。


    “哎呀,這塊牌子是什麽……?‘princess mary’?我的名字……?”


    “嗯,因為我大膽假設隻要豎起這塊牌子,大家就不敢貿然靠近這個地方。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你說是不是啊,湊?”


    索菲亞故意點名我,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


    “咦?什麽,那是什麽意思?”


    瑪莉似乎隱隱約約查覺到自己成了被捉弄的對象,鼓起了腮幫子。


    “好,準備進去吧,各位,隨咱來~!”


    看樣子索菲亞完全自以為是主題樂園的吉祥物。


    “腳邊光線很暗,請小心移動喔。”


    另一方麵瑪莉則是對我表示關心。然而就在我快放鬆臉頰肌肉傻笑的瞬間——


    啪沙。


    “嗯?”


    我聽見玫瑰花叢傳來了雜音,不禁轉頭回望。


    “有什麽問題嗎?”


    發現我回頭觀望的阿西爾開口詢問。


    “沒什麽,隻是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應該是我多心了吧,哈哈……”


    “哎呀,難道是因為我提醒湊同學記得佩劍的關係,使你懷有了無謂的不安?這下失敬了。”


    阿西爾本欲用三言兩語把我的疑慮付之一笑,但他隨即托起下巴沉思了一會兒。


    “應該沒事吧。我們走吧。”


    不過他自問自答後念頭一轉,重新啟步前進。


    “這個入口是阿西爾在進行玫瑰園的造園工事時發現的。如果要藏秘寶,這裏應該是可能性最高的地點吧?因此咱們已經好幾次一找到機會便偷偷跑來調查,不過裏頭實在是太寬闊了。一想到要不放過任何角落進行地毯式搜查不知得耗費多少時間,咱就快昏倒了。”


    一路聽著索菲亞的說明爬完樓梯後,緊接著是一條寬幅足以供三人並肩行走的通道。天花板的高度也夠高,不需要刻意彎低身子。原來如此,看來索菲亞會形容這裏空間大得過火並非口說無憑。在這所學校地底下,到底埋藏了多誇張的大規模設施呢?這下連我那平時對考古學感到興趣缺缺的探究心也受到刺激醒了過來。


    沒錯,除了空間以外還有另一個值得注目的地方。那就是爬下樓梯到這裏後,陽光照射不到的範圍是一片漆黑。不過左右兩邊的石壁上可見以等間隔距離設置的火把,克莉絲和雪花沿路替火把點火。


    喀、叩、


    叩……


    六人的腳步聲在地底下回蕩。


    這條石造的走廊每隔幾公尺就會遇上十字路口,我們在第二個還是第三個的路口向右拐。


    叩、叩、叩、叩。


    大家不停往前走,唯獨我倏地停下腳步。


    叩……


    我真的聽到了。果然沒錯。除了我們六人以外,還有一個躡手躡腳的細微腳步聲一路跟蹤著我們。


    現在那家夥就在這麵牆壁的死角對麵不會有錯。我要藉這個機會證明,在外麵聽到的聲響絕非是膽小如鼠的我產生的幻聽!


    我沒有立刻拔刀,不過把右手放在腰際以便我隨時能拔刀備戰,同時往前跳了出去。


    “誰!”


    “呀啊!”


    隨著一聲如裂帛般的悲鳴,出現一個嚇得遽然蜷縮起身子的人影。


    躲在那裏的是——


    “什麽情況?湊同學!”


    “湊兄?”


    “湊?”


    “湊君?”


    “湊大人!”


    所有人都發現苗頭不對,趕過來看清楚我眼睛所捕捉到的人物。


    ““““““茜!””””””


    無論是直呼其名抑或底下加了同學等各不相同的稱謂,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喊出同樣的名字。


    “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阿西爾難掩錯愕,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幾個字。


    “因、因為我想幫湊,不對,我想幫公主還有大家的忙!”


    茜拚了命吐露自己的心聲。


    “我明明也是學生會的一員,而且湊才剛加入不久,可是卻隻有我被排除在外,我不喜歡這樣!”


    聽茜這麽一說,跟她是同甘共苦好夥伴的學生會成員似乎都能理解她的心情。現場彌漫著同情的氛圍。


    “先不提那個了,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阿西爾又開口問道。


    “我事先就知道你們今天會來學校,所以我躲在校園的暗處守著。”


    所以說她是看到我們離開校舍前往玫瑰園,尾隨我們過來的囉。


    “茜啊,咱們可不是惡意想排擠你喔!隻因為你欠缺保護自己的能力,而且你又是沒有涉入危險義務的平民百姓。萬一害你受傷了,教身為夏爾斯提亞王國王女的咱和瑪莉麵子要往哪裏擺呢?”


    被索菲亞教訓了一頓後,茜顯得意誌消沉。


    “……今天事情都發生了也沒有辦法。既然寶庫的存在已經曝了光,與其笨拙地繼續隱瞞下去,不如把實情告訴茜,請她一起幫忙吧。”


    阿西爾出麵幫忙緩頰。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


    茜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隻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一旦碰上有可能會受傷的突發狀況,你要獨自逃到安全的場所避難,可以嗎?”


    “我、我明白了。我絕對不會拖累大家的!”


    就這樣,人數比預期多出了一名的夏爾斯提亞王女探險隊出發前往挑戰謎之巨大寶庫了。


    “好,全軍停止行進~!今天從這個區塊開始調查~!”


    盡管沒有設置房門,不過這裏的空間基本上有用牆壁來隔出房間的雛形,看來我們已經到達索菲亞計劃調查的地點。


    一股黴味和腐臭味撲鼻而來,讓人感受到歲月痕跡的室內四處積滿了厚厚的塵埃。


    “這附近好像是放置魔法藥的櫃子。”


    索菲亞仔細地環視了四周的環境,一邊喃喃說道。經她這麽一說,我才注意這裏確實密密麻麻地擺放了一堆大小形狀不一的壺罐。我不曉得自己可不可以隨便觸碰,所以裹足不前。索菲亞和瑪莉畢竟本來就是王室的人,所以怎麽摸可能都無所謂,不過我個人倒是有些心虛內疚,感覺自己好像是盜墓賊一樣。


    “話說回來,秘寶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啊?”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我才問起今天這趟搜索之行最為重要的重點。


    “我們要找的秘寶,是一顆人稱‘命運紅寶石’,重達一百一十八克拉,全世界屈指可數的大寶石。”


    “喂喂喂,要我的目標都已經那麽明確了嗎?既然如此,反正這座寶庫都已經規劃成一間間的房間了,直接去看起來是收藏寶石的房間找不就得了?”


    “有你想的那麽簡單的話咱們早就去找了。問題是,這裏雖說是寶庫,可是並沒有放置馬上就能拿去換取金錢的物品。”


    索菲亞一口推翻了我的疑問。


    “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會把黃金屬放在連個裝鎖的房門也沒有的空間裏吧。所以這裏收藏的大致上都是書籍、藥物、武器等形形色色的道具。”


    克莉絲接著為我說明。


    “這麽說也有道裏啦。咦?可是照你們的話法,有必要來這裏調查嗎……”


    “嗯,我們也不認為秘寶會放在顯而易見的地方等我們發現。”


    “隱藏的密室、秘密的地道、寶物地圖,無論什麽都好,總之我們想我的是線索。”


    瑪莉和雪花也接連表示意見。


    阿西爾一語不發,以嚴肅的視線盯著我看。一旁的茜則頻頻點頭表示讚同。


    “嗯,我明白了。我也會盡力讓自己有貢獻的。”


    “期待你的活躍喔。”


    “咱對你雖然不抱期待,可是也不許你摸魚喔?”


    “我們一起加油吧!”


    “而且聽說菜鳥容易獲得上天的眷顧。”


    “我也要加油,不會輸給湊的!”


    “茜同學你量力而為喔,千萬別過度勉強自己了。”


    六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回嘴道。


    “唔?不妙,這瓶子都裂開了,裏麵裝的東西也都流失了一半以上。”


    克莉絲好像發現了什麽吸引她注意的物體,一個人窩在角落嘰哩咕嚕地碎碎念。


    “欸,雪花,你有攜帶可以裝液體的容器嗎?”


    被克莉絲拋了個問題的雪花思索了一會兒—


    “容器的話……我是有準備用來喝水壺中茶水的馬克杯……”


    “啊啊,杯子也行,總之先倒在那個杯子裏。等一下我再另外準備替用的瓶子。”


    有杯子可用,克莉絲似乎就心滿意足了。可是這麽做不是得麻煩兩次嗎?我想歸這麽想,但我也隻是偶然聽見她們兩人在遠處的對談而已,所以默默地把話吞進肚子裏去。


    我們一行人現在正在這間寬敞的地下室進行分頭調查。


    “嗯~~咱口渴了,有誰能幫忙倒杯茶水嗎?”


    索菲亞一邊在放置了大型木箱和木桶的狹小內部空間窸窸窣窣地調查,一邊向其他人喊話。這裏的環境空氣汙濁,而且塵埃飛揚,無怪乎索菲亞會做出這樣的要求。而且現場隻有一把火炬光線昏暗形成強烈的幽閉感,精神上的疲勞累積得比想像中還快。


    “哦哦,沒想到早有人先準備好了,真是善解人意哪。”


    索菲亞就像在說單口相聲一樣表達了謝意。我轉頭一看,剛好有一個馬克杯放在房間正中央處的木桌上。


    嗯……?那個馬克杯該不會就是剛才克莉絲和雪花談論到的杯子吧?


    “喂、喂,索菲亞,那個是……”


    我停下手邊的正作想要阻止索菲亞。就在這個時候——


    咕嘟。


    來不及阻止了。索菲亞早了一秒把杯子湊到嘴邊,將裏麵裝的液體喝得一幹二淨。


    “唔唔,很好喝呢。這水喝起來有一點酸酸甜甜的……是誰帶來的?”


    索菲亞一派輕鬆地說著灑脫的感想。如果她喝下的是毒藥那問題就


    嚴重了,她不會有事吧……我緊張地咽下口水,暫時觀察索菲亞有無出現不好的變化。


    “哼哼哼~哼~”


    心情大好的索菲亞哼著旋律重新展開搜索的工作。看樣子似乎沒有異樣。不過還是先跟雪花她們知會一聲比較保險吧。可是我再怎麽幹著急也沒用,偏偏雪花不在附近。不僅雪花不見蹤影,甚至連瑪莉、克莉絲還有阿西爾都趁著我一不留神的時較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留在視線所及之處的隻剩離我幾公尺遠的茜。換句話說,這附近隻有我和索菲亞兩人獨處了。


    “呼~奇怪,感覺好熱哪。”


    索菲亞開始用手替自己的臉扇風。聽她這麽一說,感覺室溫確實是有上升那麽一點點。基本主夏爾斯提亞王國號稱四季如春。再者我們點了火炬充當照明,不久前這個房間還擠了七個人,所以就算現在溫度變得比剛進來時更高應該也是很正常的現象吧?另外我想在此先聲明一件事,我絕不是因為意識到和索菲亞獨處體溫才上升的。


    “呼……呼……”


    我無意間聽見索菲亞的喘息,感覺有點嬌媚。是有熱成那樣嗎?該不會是發燒了吧……我擔心得如熱鍋螞蟻,忍不住側目觀察索菲亞的舉手投足。


    索菲亞不知何時脫掉了學生外套,而且教人下巴快掉下來的是,她還啪啪啪地連續解開了兩三顆上衣的鈕扣露出了胸口!就、就連胸罩都隱隱約約露出來啦!甚至包在胸罩裏麵的那兩顆白色的球所擠出來的溝溝也都——!


    怦咚、怦咚。


    自從我來到這個國家之後就有如家常便飯般頻頻發作的不尋常悸動又向我襲來。


    索菲亞這家夥也真是不小心,都忘了我還在這裏不成!我身為彬彬有禮的紳士,如果不喚起她的注意那就說不過去了。


    “喂、喂索菲亞,你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嗚、嗯嗯……唔?你說什麽?”


    索菲亞的樣子果然不對勁。看起來神情恍惚,感覺心不在焉。


    “呐、呐,索菲亞,你剛才喝掉的那個……”


    到底該不該跟本人老實說我也拿不定主意,說話支支吾吾。


    “唔,這麽說來身體確實感覺懶懶得提不起勁……哎呀?”


    冷不防,索菲亞身體失去平衡,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幸好她原本就是蹲著的姿勢,所以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索菲亞!”


    我趕往公主的身旁。


    “啊哈哈,天花板在轉個不停耶~”


    索菲亞活像個醉醺醺的酒鬼似地在胡言亂語。至少就目前看來,並沒有會危及性命的嚴重傷害……到頭來,那個液體其實是酒嗎?


    “嗚喵~”


    索菲亞發出奇怪的聲音作勢麵朝上往後倒。我連忙伸長手抱住她的背部。


    “噢噢~湊~?你怎麽會在這裏?”


    “哪裏還有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擔心你才衝過來啊?”


    “你這小子~嘴巴還真甜呢~你這可愛的小家夥,吃咱這招~”


    看似喝得爛醉如泥的索菲亞采取的行動——


    “呣哇!唔呣?”


    竟是用手環抱住我的頭,然後跟她的胸部緊緊地摟在一起。和我的鼻子、眼瞼和臉頰一帶密合的淨是軟綿綿、粉粉嫩嫩的感覺。我差點因有別於窒息的另一種次元的因素升天去了。


    不僅如此,感覺血液又在我的體內翻攪了,不過現在不是管那種事情的時候。我隻想順從自己的渴望永遠陶醉在這股讓人無比幸福的溫暖中。


    偏偏就在這時——


    “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呃,索菲亞公主!?”


    不知該說巧或不巧,茜聽到我們的騷動聲趕過來一探究竟。


    “湊——!你在幹什麽啊啊啊!”


    看到我和索菲亞如膠似漆地纏綿在一起,茜整個人爆炸了。


    “你誤會了!不是我故意毛手毛腳,是索菲亞變得怪怪的!”


    “那你是不會擺脫她嗎——!”


    茜殺氣騰騰地邁著大步朝這裏接近。


    呼~剛才差點就被索菲亞奪走貞操了,可是我這樣算是得救了嗎?不對,我有預感等一下茜要施行的鐵拳製裁反而比較恐怖……!


    就在我害怕得渾身發抖的時候——


    索菲亞低聲呢喃著類似咒文的話語。


    “呀啊!”


    隻見茜的身體突然輕飄飄地浮到半空中,下一秒——


    咻、碰隆——


    “哇噗!咳、咳!”


    茜一頭栽進了一個安放在房間角落、裏頭插著好幾條卷起來的高價地毯和窗簾的大箱子裏。


    “這是怎樣!我怎麽會栽進箱子裏?快幫忙拉我起來!救命啊~!”


    茜除了擺動兩隻腳拚命掙紮外來手無策。因為是頭下腳上的姿勢,製服的裙子自然完全翻開,純白的內褲全讓人看光光了。


    那個箱子裏應該也是積滿了灰塵,想必她現在一定很痛苦吧。雖然我很想衝過去拯救那個境遇令人同情的青梅竹馬……可是索菲亞卻堅持不肯放我走。


    “嘻嘻嘻~這麽一來礙事的家夥就不見了~現在咱們可以心無旁鶩地更進一步發展囉~”


    索菲亞又一次熱情地擁抱我。看來索菲亞好像因為喝了來路不明的飲料的關係,徹底失去了理性。


    “哇哇哇,索菲亞你先冷靜一下,這樣不行啦……”


    “湊啊,你喜歡咱嗎?”


    “咦?”


    感覺上她應該是在開玩笑。可是被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問,我的心髒愈跳速度愈快了。短暫的沉默後——我在索菲亞那語出驚人的連番攻勢之下,身子徹底僵硬了。


    體溫無止盡地不斷向上攀升。好熱,好熱,好熱。體內的力量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出來似的,眼看我的煩惱測量指針就快破表了。


    “不然你討厭咱嗎?”


    索菲亞惶惶不安地回看我。原本愉快歡樂的她就像突然變天一樣,霎時露出哭喪的表情。瞧她這感情起伏的劇烈程度,怎麽看都是喝醉了。


    “嗚,那個,我……”


    我語塞了。這問題問得這麽突然,我怎麽可能說答就答得出來?“我從來沒想過這問題”才是正確答案。我們兩人才認識不到一個禮拜不是嗎?更何況對方是高攀不起的公主耶!


    “果然……討厭咱嗎……?”


    索菲亞的聲音慢慢陷入絕望。這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露出那麽哀痛的表情呢?我受到強烈的動搖,我也無法再繼續保持沉默下去了。


    “怎、怎麽可能會討厭你呢!在這個地球上應該找不到覺得索菲亞沒有魅力的男性……”


    嗚啊啊啊啊啊啊!我把腦子裏想的東西原封不動地全說出來是有什麽毛病啊啊啊!


    “此話當真~?唔,那咱允許你接吻~”


    索菲亞又突然心情好轉,半閉著眼睛慢慢朝我把臉貼近。


    “啥啥啥啥!接吻更不妥吧!索菲亞,我求你快點清醒過來啊~~~!”


    “湊兄,公主——!”


    千鈞一發之際,克莉絲緊接在喊叫之後趕回了房裏。真的是嚇死我了。要是克莉絲再遲個一步,我可沒有自信還能保持理智。


    “喔喔喔,克莉絲你是跑哪去了啦!”


    “啊啊,湊兄、公主,剛才我把其中一瓶魔法藥倒進馬克杯後,就前去找替代用的容器了,你們該不會喝進肚子裏了吧?”


    克莉絲臉色大變,喋喋不休地說道。


    “我們到外麵後,雪花看了貼在原先瓶子上的標簽,發現上麵寫的是古代夏爾斯提亞神官文字,好像是‘媚藥’的意


    思……!因為雪花很擔心索菲亞公主和湊大人會不小心喝掉剩下的藥水,我才連忙趕回來探視情況!”


    “湊~還不快過來接吻~來嘛,快點~”


    克莉絲,感謝你非常合理的解說。都到了這個時候,疑似中了那個魔法藥效果的索菲亞候仍絲毫不在乎他人眼光,直纏著我索吻。


    “呃,情況就如你眼前所見,克莉絲。”


    我隻能用手壓退索菲亞麵露苦笑。隻不過,我剛才差點就誤以為是索菲亞對我有那個意思,現在心中說完全不感到失望是騙人的。但這個遺憾我還是自己放在內心底吧……


    “公公公公主,請醒醒啊!”


    慌了陣腳的克莉絲所發出的慘叫響徹了地下寶庫。


    “克莉絲,可以先拜托你替她解圍嗎?”


    “哇啊!那、那是茜姐嗎!”


    現在茜的模樣看起來就好像冒出湖麵的下半身——充滿了一股讓人與※某部獵奇推理電影的著名場麵產生聯想的強大震撼力。(譯注:典出‘犬神家一族’)


    “你、你還好吧?”


    “哎,真是無妄之災……”


    茜被緊急救出,然後瑪莉、雪花、阿西爾三人滿了克莉絲幾分鍾才終於趕回來。


    “看吧,茜同學,我老早就警告過你了不是嗎?跟我們一起行動的話隨時都會碰上危險的。”


    “你錯了!剛剛已經證明了如果不隨時監視湊的一舉一動,隻會發生更危險的情況!”


    茜絲毫沒有把阿西爾的勸告聽進耳裏的意思,一旁瑪莉和雪花則在診斷索菲亞的症狀。


    “照理說應該有抵消魔法藥效果的解毒劑、或者說是魔法藥存在才對。”


    大家按瑪莉說的在室內搜索,輕輕鬆鬆便找到了。解藥就放在原本媚藥放置地點的旁邊。


    “來~公主,聽話張開嘴巴喔~”


    “唔﹒為什麽~?咱才不要張嘴,比較想跟湊接吻哪?”


    “隻要喝下這個,湊兄就會親您一下喔~?”


    “噢噢是嗎,那喝吧喝吧~”


    克莉絲就像在哄小孩一樣,連哄帶騙地成功喂索菲亞喝下了解毒藥。


    “嗯嗯?怎麽了?咱剛才都在做什麽?”


    反製魔法藥發揮驚人的即效性,一瞬間就從爛醉狀態蘇醒的索菲亞一臉茫然——仿佛不能理解為何所有人都聚集在自己的四周似的。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咱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連你和湊牢牢抱在一起,還有用魔法把我打飛的事情也都沒有印象?”


    “對、對不起,咱為自己的行為發自內心向你道歉。”


    “索菲亞公主……會不會其實跟媚藥沒有關係,而是你開始真正喜歡上湊了……”


    “說說說、說什麽蠢話!神智清醒的情況下,咱怎麽可能會去勾引湊這種貨色!”


    在茜和索菲亞的對話中,我被貶抑得一文不值。


    早知道結局會是這種鬧劇般的收場,當初就算趁機揩油偷親一下,說不定索菲亞也會笑著不跟我計較呢……我開始有點後悔自己怎麽那麽孬了。


    *


    這天的寶庫探索之行宛若被下了詛咒般,突發狀況並非一場就結束。據說風波這種東西往往是一波接著一波襲來,而這名副其實的第二波尤甚……


    午餐掃光了雪花所製作的豪華又份量十足的便常後,我們又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湊君,能麻煩你幫忙搬一下放在這裏的東西嗎~?”


    沒多久,瑪莉來向我求援。


    與此同時——


    “不好了,我竟然忘得一幹二淨!”


    難得阿西爾也會大吼大叫。


    “社團活動預算相關的資料我還沒處理完。這個工作我一定要趕在明天禮拜一之前搞定……不好意思茜同學,能拜托你來幫忙嗎?”


    “咦?啊,好,我知道了……”


    茜被指名要求幫忙,依她的立場,應該也沒辦法拒絕學生會的工作吧。盡管她一副想繼續留在這裏的模樣,最後還是跟隨在阿西爾的身後一起離開。


    “湊,你要是敢趁著我沒辦法監視的時候對公主圖謀不軌……小心回去我宰了你喔?”


    茜散發著殺氣放話恐嚇,我也隻能用力上下點頭答應。


    目送了茜和阿西爾往校舍折回後,我繼續剛半途中斷的話題。


    “然後呢,瑪莉,你要我幫忙搬什麽來著?”


    我重新提起話頭。


    “嗯,就是這個雕飾不是很精致,風格有點低調的東西……不過我還滿喜歡的,難得挖出來,想把它擺在房間當作裝飾。”


    如是說的瑪劄指著一個漆上了青瓷般水色的大壺。上麵牢牢地蓋著蓋子密封起來。確實,即便是我這個不懂品味的大外行,也看得出這壺作工令人讚賞。


    不過這壺的體積非比尋常,它的高度和寬度足以讓一個小孩子躲在裏麵。如果真的要把它搬出去,就算外麵有推車可以使用,還是得費一番很大的工夫。我瞥了那大壺一眼,不禁在心中皺起眉頭,瑪莉則是天真無邪地睜著閃耀的大眼睛看我。


    這……教我怎麽拒絕得下去?我認命了。不用說,單憑我一個人是不可能抬得動的,所以隻能拜托同樣是犧牲者要員的人一起幫忙。


    “嗚哇,這不是普通的重耶,你搬得動嗎,克莉絲?”


    “嗯、嗯,勉強可以……哇,對腰的負擔還滿重的呢。”


    也太操了吧?我一用力就感覺得到全身的骨頭在嘎吱作響。不過我和克莉絲還是咬牙展現出騎士的意誌力,做到了抬壺前進的壯舉。


    “停停停,我撐不住,手快斷了,先暫時放下來——唔唔,看來隻能每搬一段路就休息一下了。”


    “說的也是,我讚成這個方法,呼……”


    隻不過,看來是免不了每搬個短短幾公尺就會開始氣喘籲籲了。


    “對不起,湊君、克莉絲,我好像太無理取鬧了……”


    瑪莉也一臉抱歉地向我們低頭賠不是。話說這也不是需要那麽盛重道歉的事情就是了。如果去搬家公司打工應該差不多就是這麽辛苦吧。不對,肯定比現在還要累人。


    “啊,好了好了,別跟我們那麽客氣啦,等一下你再幫忙按摩個肩膀我就很高興了。”


    “沒錯,這點程度的勞動跟修練比起來一點都不算什麽。”


    我試著假裝不經意地要求回報。雖然和耿直的克莉絲相比我顯得邪惡多了,不過這個小地方我們就忽略不提吧。


    “好的,我會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幫你按摩得舒舒服服的喔。”


    心地善良的瑪莉二話不說地爽快答應了我的要求。這樣反倒教我萌生起罪惡感了哩。噢,請原諒我這個性騷擾騎士吧。話說回來,她真的願意幫我按摩啊……能和瑪莉有肌膚上的接觸,依她那欠缺防備的心態和與生俱來的雄偉身材,感覺類似大布丁那一類的部位碰觸到我身體的機會不少。我想起浴室發生的意外,不禁脹紅了臉。


    樓梯果然折磨人。要搬上來的壺太大以至於我無法看見腳底,害怕踩空的恐懼和姿勢歪一邊擔心失去平衡摔落的壓力盤據了我整個內心。不過,最終我們還是克服了種種障礙,成功來到了陽光普照的戶外。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個重死人的巨壺放在地上。


    “呼~終於搬到外麵了~”


    “是呀,剩下約一半的距離。不過從這裏開始就輕鬆多了,因為可以用工具搬運。”


    我和克莉絲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喔,那真的是太好了,有手推車可用嗎?”


    “嗯,如果不嫌棄管理


    玫瑰園用的拉車,我馬上就可以去牽來。”


    “哦,拉車嗎~感覺好有西洋農家的氣息說~不過拉車的車輪就隻有中間兩個而已吧?會不會不太穩定啊?”


    “說的也是,我們用繩子把壺捆起來固定住好了。”


    於是,過了幾分鍾後,克莉絲拉著一部拉車回來了。


    “好,那我們先把壺搬到車上去吧。”


    這一連串作業的最後難關大概就非這個步驟莫屬了。為了把壺搬到拉車上去,必須抬到腰部以上的高度。加油吧,我和克莉絲,要加油到死!


    “要上囉,一二、三!”


    “沒問題,唷~咻!”


    有可能是我們拚過頭了。兩人力道的拿捏或許就是在這時出現了微妙的差異。壺和我們的身體猛然倒向一邊。


    “嗚喔!”


    “啊!”


    我和克莉絲同時放聲大叫。瑪莉見狀立刻展現出了她的善意。


    “我、我也來幫忙!”


    “不要,瑪莉,太危險了……”


    “啊,公主,那邊……”


    我想我和克莉絲都是為了掩護手無縛雞之力的瑪莉,反倒產生莫名其妙的顧慮吧。嚴格說來並不是哪個環節或是誰出了錯。硬要說的話,就隻是運氣不好。結果——


    喀鏘!


    “啊啊啊~~~!”


    瑪莉的慘叫響徹了雲霄。


    “對、對不起啦,瑪莉……”


    “抱歉,公主……”


    “不……是我不好……”


    三個人站在一起垂頭喪氣,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這一幕午後景色——但還沒完。


    我不經意地看了破掉的壺一眼。盡管有小塊的碎片,但也不至於到整個支離破碎的程度,大致上算是破成左右兩半。照這受損情況看來,隻要拚起來黏好,感覺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隻不過在骨董方麵的收藏價值無疑降低了不少。


    但比起收藏價值更值得注意的,是壺裏麵裝的東西。沒錯,這個壺裏麵是有裝東西的。這麽說來,它原本有蓋上蓋子,所以這樣的結論並不難推測。壺裏麵的內容物似乎是一些跟戰鬥有關的物品。淨是一些鑲滿了寶石裝飾華麗、看似十分高價的劍與鎧甲。喂喂喂,這該不會是啥可以送去博物館陳列的曆史大發現吧……?


    我連忙將視線投向瑪莉和克莉絲。她們兩人還無精打采地閉著眼睛,頭垂得低低的。


    “呐、呐,瑪莉、克莉絲,你們都沒發現有東西從這壺裏掉出來嗎?”


    “哎呀……?啊!”


    “咦?你說什麽東西……這、這是!”


    兩個人慢了我好幾拍才跟我一樣嚇了好大一跳。這些東匹在夏爾斯提亞王國的人眼中,果然也是非常珍貴罕見的嗎?


    “湊、湊君……”


    “湊兄,你腳邊的那個……”


    瑪莉和索菲亞所露出的表情明顯跟我預想中的不一樣。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有點害怕。為什麽會害怕呢……我腳邊怎麽了?


    有一個白色的圓形物體滾落在我的腳旁邊。那個東西上麵開了兩個大洞。兩個大洞下麵還另有一個凹洞。排列在那個凹洞裏麵的東西……"則是牙齒。那不管怎麽看都是一種名叫骷髏頭——又名人的頭蓋骨的東西。


    “嗚哇!”


    我情不自禁地往後跳開,仔細環視四周,發現灑落在地上的東西還不隻那些。另外還有肋骨腰骨以及手腳四肢的骨頭等等,恐怕一個人份的骨頭全都裝在這個壺裏麵。我看用壺來稱呼並不妥當,說是棺桶還比較正確吧?


    “公主,事情嚴重了。這東西……跟那個的特征也太符合了吧?”


    “嗯,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種東西……而且還是存在於校園裏麵!”


    看樣子克莉絲和瑪莉麵對這個狀況馬上就有了共同的認知。感覺好像隻有我在狀況外,心裏更加不舒服了。


    “你、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啊,什麽事情嚴重了?”


    “這東西的名稱叫做‘受詛咒的騎士之壺’。乃是古代夏爾斯提亞王國的邪惡魔法文明所創造出來的禁忌邪法。”


    克莉絲麵帶平時罕見的嚴肅表情開始述說。


    “據說也有人認為這是過去賜予頂尖騎士的一種榮譽……不過這個手段主要是用來讓生前曾是頂尖騎士的亡骸保護珍貴的寶物。”


    “呃——換句話說這骨頭的主人以前是夏爾斯提亞的騎士……然後這副骨頭、或者說是這個壺,是設置來保護寶庫的嗎?”


    “沒錯,基本上就是這樣。”


    克莉絲肯定我的說法。


    “啊哈哈哈,你們兩個也太大驚小怪了啦,那種東西就類似民間咒術吧,日本還不是一樣會在玄關前麵掛上沙丁魚的頭用來避邪——”


    ——在這個國家一定是沒辦法用這種說法來一笑置之的吧……


    喀答喀答喀答……


    骨頭宛如受到磁鐵吸引般頻頻振動,振幅起初還很微弱,卻漸漸增強,還開始發出聲音。


    “湊兄快退開!你有記得帶劍來吧?拔劍擺出備戰姿勢!”


    克莉絲的口吻變得更加嚴峻了。仔細一看,克莉絲早已把瑪莉護在自己的身後,拔劍擺出備戰的架勢。於是我從懸掛在腰帶上、今天一整天隻覺得礙手礙腳而且派不上用場的劍鞘——拔出了綻放著冰冷銀光的刀身。


    “咒語的效果啟動了!骨頭將組成骸骨騎士!它很可能會把我們認定為必須排除的敵人!”


    眼前的景象給我一種錯覺,好像在看塑膠模凞或公仔山動組裝完成的快轉影片一樣。如果這具亡骸是出現在理科教室或電玩遊戲畫麵裏,那一點也不稀奇——然而,實際出現在眼前的這具亡骸遠比在上述那兩個地方登場的骨頭要更為駭人。那其骨頭就像沒人拉線操控的傀儡般鬆垮垮的。


    “喂,它不是花了一段時間才拚湊起來的嗎?,為什麽我們當初不全力開溜就好?”


    我繼續保持沉默下去,感覺兩條腿就快開始打起哆嗦來,所以我隻好姑且先拋出一個不爭氣的問題試著緩和緊張氣氛。


    “設計上,骸骨騎士一旦發動了就會自動不斷攻擊附近的人類。難道要把這種殺戮機器丟在學校不管嗎?”


    是說,我也看得出來情況並不樂觀啦。不過這個問題換來了克莉絲的白眼。好,重新打起精神問第二個問題。


    “嘿,這怪物有多強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跟湊兄的父親差不多吧?畢竟我的實力不如湊兄,我會努力不讓自己變成拖油瓶的。”


    啊啊弄巧成拙了,反而誘導克莉絲說出了示弱的話。看來我身為采訪記者的功力還不夠爐火純青。不過我將來也沒有想當記者的打算就是了啦……


    言歸正傳。


    “明明狀況這麽危急,克莉絲卻相當冷靜呢。”


    腦袋想到什麽問題,我就直接問什麽。


    “雖然對才剛來到這座島上沒多久便碰上危機的湊兄難以啟齒……但坦白說,我剛才已稍稍做好了赴死的心理準備了。”


    我不該問的。


    “應該有勝算吧……?總不可能完全沒有對不對?”


    “如果兩人同心協力專注防守,要苦撐一段時間我想不成問題,不過對手應該沒有所謂的體力和疲勞這種概念……一旦進入長期戰,我們被解決掉也是遲早的事。”


    “哈哈哈,情勢還真嚴峻哪。可是呢,你想想,我們這邊有瑪莉耶,她可以用魔法來幫我們療傷啊,所以我們的續戰力也不差吧。”


    無論什麽都好,我隻想要可以讓氣氛好轉的材料。


    “詠唱也是需要時間的,當我和湊兄其


    中一人受了必須仰賴魔法治療的重傷時,陣形瞬間就會瓦解了。”


    “喂喂喂~你從頭到尾根本隻舉負麵的要素嘛~”


    “不,若論機會的話,我想我們還是有一個。對手是過去的人變來的。”


    盡管隻有一點點,可是從這句台詞隱約可以嗅到克莉絲的自信。


    “嗯嗯?什麽意思?”


    “相較之下,我們是活在現在的人。人類的堅強,就是凡事都可以把過去當作教訓,使其獲得改良、發展、並且進步不是嗎!”


    克莉絲話說到這裏,沉默的敵人終於動作僵硬地抬起了上半身。偏偏話才說到一半而已,克莉絲想傳達的意圖我還完全沒搞清楚。我憤恨地瞥了它一眼,暗地咒罵怎會這麽白目。


    骸骨騎士自然不會那麽好心等我們把話說完。喀恰、喀恰,裝備了武器防具的人體骨骼標本一邊發出骨頭和骨頭擦撞的不舒服聲響,一邊以有如電腦動畫般的動作朝我們逼近。這畫麵讓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我過去似乎是在本人沒有自覺的情況下,被老爹默默灌輸了他當年身為夏爾斯提亞王國騎士時的劍術。所以先前我可以勉強單挑打贏克莉絲,用的是明知對方一定會出石頭,我隻需要出布來對應的方式。


    問題是,這個對手是穿越數百年的時光而來的劍豪亡骸。可以料想它的招式肯定跟老爹教我的有很大的不同。而且,這敵人也太麵無表情了。從那一雙空洞的跟窩根本無法判讀出它設定的攻擊目標,雖說這是廢話就是了。


    嘰嘰嘰嘰,骸骨騎士的肩膀宛如少了潤滑油的齒輪,以僵硬的動作向上抬起。但,緊接著一道刀光電光石火地一閃而來,骸骨騎士的長劍嗡的一聲高速揮下。


    鏘,總之我把它的斬擊擋了回去。手都麻痹了。對方明明是身上連塊肉也沒長的骨頭,這般蠻力是哪來的啊!


    “喝啊!”


    克莉絲立即從旁補上猛烈的一擊。


    鐺!


    明明是骸骨,動作卻華麗得有如在跳舞般,輕鬆招架了玫擊。啊啊,這家夥生前的英姿仿佛曆曆在目。我想它一定曾是克莉絲所憧憬的那種英勇騎士。


    不能把它當成一般的骷髏看待。它在夏爾斯提亞王國曆史上可是實力名列前茅的騎士,即使在往生之後——我是不曉得這算不算名譽——仍被命令擔任這種扮黑臉的角色。


    鏘、鏗、鐺!


    骸骨騎士接連向我們施展既沉重又猛烈的攻勢。我和克莉絲兩人轉眼間就被打得隻能一味防守、毫無反擊之力。


    “嗚哇,它的動作也太讓人捉摸不清,根本猜不透軌道!”


    一應付起來很棘手呢,不過,對方的感想應該也是一樣!”


    我老早就已經養成了配合老爹的劍路揮劍的習性。克莉絲或許是個性較踏實的緣故,她的動作就和老爹教我的如出一轍,所以我才能遊刃有餘地擊敗她。


    然而,骸骨騎士所擊出的劍,每一擊都和我預測的位置有著數公分的偏差。因此我被迫在驚險萬分的情況下修正軌道,嚇得冷汗直流。


    我簡直是費盡了心思在防守。繼續這樣耗下去,憑我那原本就隻能虛張聲勢的實力,在這場和大師的攻防戰中應該很快就會碰上極限了吧,麵對逐步逼近的死亡恐懼,我不但沒有失心瘋地哭天喊地,還陷入一種仿佛不關自己死活般的茫然心境。


    骸骨騎士從腳邊提劍往上砍,克莉絲側身閃開;揮到了頭頂上的劍又接著往下砍擊,克莉絲舉劍接招;骸骨騎士緊接著又利用被彈開的反作用力,使出大範圍的橫劈,掠過了於千鈞一發之際驚險閃開的克莉絲的製服。絲毫不給予對手喘息機會的三連擊。


    咦?這招我怎麽有印象曾在哪裏看過?對了,這是幾個小時前的今早克莉絲才傳授給我,是夏爾斯提亞王國騎士的傳統招式……


    克莉絲曾說過,這一招在這一百年內有重新經過改良。照理而言,骸骨騎士在這場戰鬥中應該……不,是絕對會再抓到機會使用這招三連擊才是。對了,我們的致勝關鍵就在這裏!


    雖然不曉得這名騎士是死於兩百年前還三百年前,總之他應該隻看過舊版的三連擊。我仿佛好像看到一道希望之光從突破口射入了堵塞住四麵八方的黑暗。死於過去之人和活在當下之人的差距。克莉絲她打從一開始就看出分出勝負的關鍵在這裏了嗎?


    “謝謝你克莉絲,後麵就交給我吧!”


    “好、好的!”


    “鐺、鐺!”地接連抵擋敵人攻勢的同時,克莉絲用從訝異轉換成期待的聲音向我應聲。此時不拿出男子漢的氣魄更待何時。克莉絲往前跨出一步充當我的盾牌。我的目標是高速反擊——我暫時退居為援護的角色,耐心等候那個時機的到來。


    嗡,劍尖畫出弧線向上揮起。克莉絲側跳閃了開來。第一擊。


    順勢回砍的劍朝我的頭頂劈下。鐺!我把劍放倒迎下這一刀。第二擊。


    “湊兄!”


    克莉絲大叫。骸骨騎士舉劍橫劈而來。第三擊。


    我使勁張開雙腿邁出最大的步幅向前挺進。放倒的劍隻管往前刺,以最俐落的動作垂直刺進了骸骨的咽喉。原來如此,當同時施展攻擊時,突刺在速度方麵占盡了優勢。


    喀,啪嘰!


    我感覺自己的劍刺進了很堅硬的東西,下一秒硬物應聲折斷。失去了頸部以上部位的骸骨頹然地往後傾倒。被擊飛至半空中的骷髏頭掉到地海上滾動。原先相連在一起的四肢骨頭就像垮掉的積木一樣喀啦喀啦作響地散落一地。


    在魔法文明興盛的時代,夏爾斯提亞王國的頂尖騎士於死後被賦予了象征榮譽的職務。這些由磷酸鈣所形成,同時也是英雄末路的白色塊狀物如今就散落在我們的腳邊,就和一開始打破壺灑出來的時候一樣。


    咻————


    突然,所有支離破碎的骨頭開始噴出白煙。


    “嗚哇!這回又怎麽了!”


    “雖說是詛咒,但受詛咒的騎士之壺本質仍是騎士的靈魂。我想應該是他承認湊兄的勝利,詛咒獲得解除了吧。”


    克莉絲一邊向受到驚嚇的我說明,一邊仰望天空。


    白骨像幹冰般化作白煙向上竄升,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是在自願的情況下被選上的嗎?抑或是死後不由分說被強迫變成這副模樣的呢?這個舊時代的夏爾斯提亞騎士之魂,或許一直盼望有人能將他從咒縛中解放,並成為其他更強的騎士的踏腳石也說不定。


    我有好一段時間都默默不語地和克莉絲一同仰望天空。


    “喂,瑪莉、克莉絲,你們覺得這家夥是在保護什麽東西呢……?”


    我的口中冷不防迸出了這句話。


    “如果說這個壺的責任是守護整座寶庫,照理來說不是應該放在更醒目的位置才對嗎?”


    這樣的疑問突然在我腦海浮現。


    “唔,很有道理耶……”


    克莉絲也動起腦筋思考。


    “難道說壺裏麵另有其他玄機……”


    瑪莉無意地說道。


    “就是那個!”


    “很有可能!”


    “我們來找找看吧!”


    我們從其餘淩亂的武器防具和壺的碎片之中找到了那個東西。一份描繪在陳萬羊皮紙上的地圖。上頭用疑似是古代夏爾斯提亞神官語的文字寫了寥寥數行的內容。對我來說那當然是形同無字天書。後來我們三人去向索菲亞和雪花報告。


    “幹得好,瑪莉、克莉絲、湊!”


    瞧我們拿出地圖,索菲亞立刻難掩興奮地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扣除我以外,其餘四人像是著了魔般圍著地圖嚐試解析,七


    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段時間。之後隻見四人相互點頭示意,終於抬起了臉來。


    “下個禮拜日的目標是海邊!”


    “啥?”


    聽到索菲亞的號令,我發出了跌破眼鏡般的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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