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祭之後,總會殘留有疲倦感與善後工作,以及寂靜感。


    文化祭圓滿結束,在這種達成感之中同學們為善後工作而奔波忙碌起來。同學們或將大量的垃圾分類,或將聚集起來的桌椅還回原處,或是因惹出大騷動而被老師訓斥。大家也都在祭典的尾聲當中,漸漸回到了現實裏來。


    最後再次暮然回首時,包括這份疲倦感也將成為他們最美好的回憶。


    就這樣度過了歡鬧的一天後,迎來了翌日。


    由於是星期天,吃完早餐後。看起報紙來的莉子最先注意到了。


    「果然,上新聞了呢。」


    伴隨著驚訝的聲音,莉子指著翻開的報紙的正中間向家人展示道。


    在記載著娛樂新聞的版麵上,最顯眼的地方刊登了正在唱歌的伊莉娜的相片。


    如果場所是武道館或者競技場問題倒還不大,但是那啥細小的舞台卻是真哉他們相當熟悉的場所。


    「多虧了她,後夜祭的氣氛才活躍了起來呢。雖然不知何時就連電視台的攝像機也參與了進來,但作為文化祭來說算是圓滿成功了呢。」


    那出舞台劇結束後。


    伊麗娜微笑著應付完各大媒體的采訪之後,就和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桃香等人一起回了學校。


    讓堂吉訶德的父親專車載送後,總算勉強趕上了後夜祭。


    在後夜祭演奏了包括新曲在內的十首歌後,又加唱了兩首歌的她的舞台的盛況空前程度一點也不比正式的演唱會遜色。


    當然啦,雖然在那之後被班主任毫無理由地訓斥了一頓,但是把這當做成回憶的話也不錯呢。


    「話說,真哉你們班的舞台劇我也看了哦。」


    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莉子抬起頭來。


    「真是非常有創意的作品啊。包括我在內的不了解內情的同學們,在看了在屏幕上播放的舞台劇的視頻後,全都驚訝不已的說呢。」


    那出舞台劇也在體育館的屏幕上實時播放了。


    盡管中途冒出個毫不相幹的人來,讓舞台設備全部毀於一旦,作為舞台劇來說很是不成體統,不過那啥貌似也被當成了前衛的演出來欣賞了。


    但是莉子想說的應該不是那個吧。


    「不過,感到驚訝的好像並不隻有我們。」


    「的確呢。」


    再次拿起報紙一看,伊莉娜在後夜祭唱歌一事,並沒有成為報紙的頭條新聞。


    所在音樂事務所和黑市有關聯一事被調查取證後,舞台劇中登場的情報的真偽也被認真地驗證。


    「因為那啥視頻被發布到世界各地了呢。現在估計就像捅了馬蜂窩般引起不小的騷動吧。」


    整理好的這次事件的原委的情報早已公布出去。對此,orion總部貌似也被要求協助調查。


    但是,真哉他們所能做的也就到這裏為止了。


    「剩下的事情交給聯邦警察去做就好了。因為從中途就有進行情報共享,所以現在應該已經搗毀各處的據點了。」


    「伊莉娜也從嫌疑犯搖身一變成為英雄。」


    用光芒揭露所屬事務所的黑暗麵的白銀的歌姬。


    麵對這種待遇,她本人好像也很困惑。那也難怪,伊莉娜並不是為了被誰表揚,或者被誰認同才那麽做的,純粹就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隻不過是為了完成那個約定而已。


    「話說回來,伊莉娜呢?」


    「正在我的房間裏整理從賓館搬過來的行李呢。因為她決定要坐今天晚上的飛機回去。」


    「記得以後orion將作為讚助商,繼續支持其演唱工作對吧?」


    「是啊。」


    畢竟其所屬的音樂事務所已經被聯邦警察控製了。雖然即使不那麽做,伊莉娜也沒有打算繼續其演出工作,甚至連歌也打算不唱了,但在突然出現的基爾曼那死纏爛打般地交涉下,伊莉娜才答應繼續其演出工作。


    「一邊進行著和過去一樣的演出工作,一邊作為orion專屬的廣告代言人。雖然本人好像也煩惱了很久,但是全世界的粉絲們都要求她繼續唱下去。」


    之所以從賓館轉移到飯山家,也是因為來自世界各地的粉絲和媒體將賓館團團圍住的緣故。


    由於小雪對情報的操縱,伊莉娜被誤傳為如今仍在別的旅館滯留。等到那些記者們察覺到這裏時,伊莉娜早已離開日本了。


    「……感覺又增加了一名競爭對手了啊。」


    「競爭對手?」


    「嗯。而且其所處位置極為微妙這點則更是大問題的說。」


    不知為何不滿地嘟著嘴的莉子如此說道。盡管視線朝著地板看了下來,但卻像在思考什麽似的將手往嘴角靠攏了過去。


    「這還真是得讓計劃加速進行才行呢。」


    莉子邊無意識地撫摸起手鐲來,邊陷入沉思中。


    就像為了不妨礙其一般,真哉站了起來。


    「很快就要到出發的時間了呢,我稍微去送送她好了。」


    接著真哉走出了主屋。


    不知不覺間,秋意漸漸濃鬱起來。哪曾想葉子的顏色也變紅或變黃起來,甚至還有變成茶色的被稱為落葉的存在。明明天空還是一望無盡的蔚藍,但那一天的陽光卻不像至今為止那樣給人以暖意。


    真哉邊感慨著季節的變化,邊向小屋走去。


    敲了敲門後打開門一看,伊莉娜正在旅行箱前盯著什麽東西。


    「你在盯著什麽看啊?」


    「啊!是哥哥你啊……」


    注意到真哉的出現的伊莉娜,稍微猶豫了一會後,將放在手中的東西交給了真哉。


    「這個……」


    「啊!這是……」


    接過來的是一張表單。


    那是一張戶籍變更申請表。


    由於是德國的產物,所以上麵所寫的內容全是用德語寫的。看了下伊莉娜在上麵所寫的文字後,真哉總算察覺到了義妹的意圖。


    「這是為了結束作為哥哥的義妹的產物。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說。」


    「到舞台劇結束之前為止呢。」


    當初為了達成目的,確實有必要進入那間音樂事務所。


    而要進入那間音樂事務所,則需要有不被人懷疑自己的身份的戶籍。


    更加深入地來說——雖然這話還未曾向伊莉娜說過——但事情一旦敗露之時,也可作為她的後盾。雖然盡量做到不被對方所察覺,但要是對方察覺到伊莉娜的意圖,那時隻要拋出orion的大名,基本上也沒有多少人敢深究下去。組織的名字也是有如此便利的一麵的。


    「……一開始是——」


    停頓了一下後,伊莉娜又以小鳥般婉轉的聲音說道。


    「一開始是想在劇終後將與哥哥你的關係恢複原狀的說,雖然腦裏也理解那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為當說不當說而迷惘了一會後,伊莉娜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這隻為了履行『約定』而存在的形式上的義妹關係……就連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地難受啊。」


    那是一直深藏於伊莉娜心中的想法。


    「所以,為了能讓那出舞台劇順利落幕,我努力了一回。當然這既是與哥哥你的約定,也曾是我的目的。但是,對我而言,不知不覺間,我變得想拉近自己與哥哥的關係了。」


    感動他人的原動力,總是因人而異。


    作為歌姬而活躍終究也隻是為了達成目的,同時也是為了讓對方大意並獲取大量的情報所需要的必要的身份。


    但是,即便如此,那也並非易事。


    「但是,還真是不可思議啊。明明一直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但那一瞬間來臨時,卻讓人感到無比地寂寞。還真是讓人覺得悲催啊。」


    「悲催?」


    「嗯。」


    仿佛要傾聽自己的心聲般,將手心對著自己的胸口的伊莉娜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解除與哥哥你的關係,也就意味著哥哥與我將成為毫不相幹的人。明明我一直都是如此期望的,明明我是希望被哥哥你當成一名女性,而不是義妹對待,但我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不想舍棄這種羈絆了。」


    說著,伊莉娜用手緊攥起胸口來。


    「很奇怪對吧?這種心情究竟為何物呢?為什麽我會想受到哥哥你的特別對待呢——我一直都覺得很不可思議。而為了搞懂那啥理由,足足花了我一年多的時間。」


    「你明白那啥理由了麽?」


    「嗯。」


    說著,伊莉娜露出了在電視的另一側所無法見到的溫柔的笑容。


    「那是相當單純地,相當易懂的東西哦。在我所唱的歌曲的歌詞裏那啥詞匯也多次出現過哦。」


    「是哪個詞匯呢?」


    (ブランク:我艸,雖然從第一卷開始我就想吐槽你了,真沒想到到了第9卷你還這麽遲鈍,我算是服了u了……)


    「這個嘛……」


    話說了一半後,伊莉娜又露出惡作劇般的眼神,並用食指抵著嘴角補充道。


    「……不告訴哥哥你。」


    接著稍微有些寂寞地微笑了下。


    「不知從何時起,我為了實現那啥諾言——為了結束與哥哥你的虛假的關係,不斷地唱起歌來。雖說是為了讓那出舞台劇落下帷幕,但我更想成為對於哥哥你來說的最為重要的人。」


    至於那啥最為重要的人究竟是指啥,伊莉娜並未道明,而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為此,我曾一度認為現在的這種兄妹關係很是礙事,不,雖然現在我也是這麽想的——」


    但在那裏的某個真相,卻讓她的想法發生了改變。


    「在這世上,哥哥的義妹也就隻有我一個——那是誰也無法模仿的作為『家人』的特殊的羈絆,而這是到了日本之後才發現的。正因為是義妹,才能優先向哥哥你撒嬌。」


    之前,桃香曾說過這樣的話。


    就像要體現那話一般,伊莉娜悄悄地纏住真哉的胳膊肘兒。


    「如果是素不相幹的人的話,隻要分隔異地,緣分也會自然盡、就算是朋友,也可能因為意外的契機而無法在一起。但是義妹的話——家人的話,無論何時都能和哥哥在一起。還可以在最近的距離向哥哥你撒嬌。」


    就像找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般,伊莉娜的兩眼發光。


    「所以,哥哥,能再一次與我進行『約定』不?」


    「啊,當然可以。」


    願望不可能不被應允。那是發自內心的願望,所以即便不說出口,也應該能傳達過去的。


    「最初的約定是建立在契約的基礎上的,隻能說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因此談不上是家人。」


    「但是這次不一樣對吧?」


    「沒錯。」


    接著,伊莉娜將手心貼向真哉的胸口。像是為了確認彼此的心跳聲般屏息片刻後,靜靜地說出了那啥願望。


    「——哥哥,我想成為對於哥哥來說——最為重要的真正的妹妹!」


    那啥願望相當地直率,相當地真摯。


    正因如此,才能好好地傳達到真哉的心中。


    「這跟約定還有舞台劇都無關,跟戶籍以及工作也無關。我想成為能在至近之處向哥哥你撒嬌的真正的妹妹。」


    「我——」


    真哉緩緩地吸了口氣後,將自己心中的某個困惑向眼前的少女吐露道。


    「我能當伊莉娜真正的哥哥麽?」


    「可以。當然可以。」


    說著,伊莉娜自信地點了點頭。


    在那之中的是毫無半絲疑惑的絕對的信賴。


    「哥哥以外的哥哥什麽的,想都不用想。對我而言,你比誰都更值得尊敬,比誰都更值得我驕傲,比誰都更帥氣。而且——」


    稍微臉紅了下後,伊莉娜像鮮花般微笑道。


    「我也沒有其他最喜歡的人。」


    從真哉那再次接過表單後,伊莉娜當場將其撕裂並扔掉。


    將撕成倆半的表單啪嚓地揉成一團後,伊莉娜將其投向了垃圾箱。在牆壁的反作用力下,紙團驚險地正中垃圾箱。


    以清爽的眼神見證這一幕後,伊莉娜端正起背梁重新麵向真哉。


    「雖然其實我是想從今天開始就作為妹妹在這裏長住下去的,不過——」


    盡管多少有些戀戀不舍,但伊莉娜還是信心十足地斷言道。


    「由於這回還有些善後工作要幹,所以我想等這出舞台劇的善後工作處理完後,再次以妹妹的身份待在哥哥你的身邊。」


    「好的,我會等待那一刻的到來的。」


    手提起旅行箱後,兩人來到了屋外。


    轎車早已在不遠處的場所待機,半天之後,估計早已在德國大口地品嚐著德國泡菜了吧。


    (ブランク:ザワークラウト是英語sauerkraut,是德國的酸泡菜。)


    「但是——」


    偷偷看了下手表確認了下飛機迫近的時間後,伊莉娜以惡作劇般的眼神望向真哉。


    「到目的地為止,我可以向你撒嬌撒個夠的吧?」


    說著,伊莉娜緊緊地抱住真哉的手臂。


    「伊莉娜?」


    「我這是在補充哥哥成分啦。這是在當場活用妹妹的特權啦。請就這樣稍微等一下吧。」


    說著,伊莉娜像小貓般撒起嬌來。蹭臉這點還真是像是真正的貓一樣。


    「啊!?給我等一下,你們到底在幹嘛啊!?」


    剛這麽做,就被準備晾衣服而來到庭院的桃香逮個正著。


    「為何要死纏得那麽緊啦?快給我離他遠點!」


    「因為我是妹妹,所以向哥哥撒嬌也是天經地義的。」


    「有…有問題的吧!?你看,比方說,道德問題之類的!」


    「家人是要相親相愛的不是麽,所以我認為就道德論而言,像這樣親密接觸的肢體交流反倒才是正確的。」


    「才不正確呢!你…你們倆人。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不是麽!?所…所以這種當然是不可以的啦!」


    「非也。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跟哥哥也是真正的兄妹。所以,這場家人比賽是我贏了。」


    「啥……!?那…那啥不是勝負難分麽!?」


    「那麽,我也想現在就在此一決勝負的說。」


    「來就來,誰怕你啊!我就和你比一比好了!」


    就這樣,戰爭開始了。


    人生乃無法逃避的連續的戰爭也——說這種話的估計是基爾曼吧,還是說是露法呢?比方說與離家出走的女兒的激烈戰鬥,或者說在南方小島進行的槍擊戰,亦或是說在眼前發生的這種無理取鬧的謾罵之類的。


    就在真哉對那啥光景進行隔岸觀火的時候,胸前的智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秘書的名字後,真哉接通那啥電話。


    『不…不好了,社長!』


    剛一接通電話,就傳來露法慌慌張張的聲音。


    因為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了,所以真哉以冷靜的聲音應答道。


    「發生什麽事了麽?你該不會是想說職工食堂的菜單上追加了『三層鬆阪牛排套餐』一事吧?」


    『那啥果然是社長你從中搞鬼麽!?由於那道菜式大獲好評,因此不知為何我總會收到很多追加菜單的請求——不對!』


    由於基爾曼來訪日本那會,真哉等人向其絡繹不絕地講解了日本牛的精妙之處,所以回到德國後,基爾曼就在職工食堂追加了那道菜。


    「露法你也品嚐過那道菜式了吧?」


    『呃?嗯。雖然沒吃到三層的,不過還是從同是秘書的同事那分到了一點啦。那牛肉真的是入口即化啊。在舌尖上化開的牛肉,當場在口腔中釋放出肉原本的甘香,真是好吃到不得了啊——不是這個啦!』


    盡管一開始還在講牛肉的入口即化性,但優秀的秘書還是很快回歸了現實世界。


    在真哉再提多餘的話之前,露法立馬切入到正題。


    『我是想說行蹤不明的小愛一事啦。』


    「……掌握到什麽線索了麽?」


    自那之後,依舊沒能聯絡上小愛。


    是某個女人給我的——


    關於之前那啥裝置,經紀人確實是這麽說的。至於那女人究竟是誰,負責進行審問的梅蘭也沒能問出個究竟。估計那啥經紀人也是一無所知吧。


    不管咋說,都有必要問問小愛,所以有必要找到她——


    『盡管完全無法找到其下落,但在對別的事情進行情報收集時,卻在一瞬間偶然捕獲到其蹤影。』


    「偶然……麽?」


    說著反複斟酌起這個詞匯來。這究竟真的隻是偶然麽?


    沒準,那啥也可能是小愛對情報進行操縱的結果。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無視這唯一的情報啊。


    『雖然我也對其周遭進行過搜索了,但還是沒能找到她人。能找到小愛的,絕對隻有社長你一人了。至少我和基爾曼先生都是這麽判斷的。不問清楚小愛的話,估計也無從知曉這回的事件的真相。』


    既然露法跟基爾曼都如此判斷了,那就毫無疑問是正確的。真哉也是持相同的意見,就算問小愛本人,估計也隻會得到相同的答案吧。


    『所以,社長,我現在立馬就要到那個地方——』


    露法咽了咽口水後,將小愛應該在的地點說了出來。


    『請快點回到德國來啊!』


    社長秘書話音剛落——


    從遠處傳來的飛機的引擎聲的回聲就響徹了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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