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昨天一樣,在晴朗的好天氣下迎接第二個早晨。


    一起來就要麵對與大自然為伍的嚴苛刑務勞動——撿拾森林裏所有垃圾、在瀑布下洗衣服、邊爬斷崖絕壁邊除草、修理掛在溪穀上的橋、幫久琉宮腳底按摩等等,做完這堆,京輔等人總算可以坐下來用餐。


    一年級早餐是拿昨日廚餘隨便弄出來的『剩飯』。


    相較之下,教職員和風紀委員的菜單就……


    「諸位新生早上好。早上的刑務勞動辛苦了。」


    綻開陽光般耀眼笑容、紗魔夜來到京輔這桌,她把手裏的盤子全放到桌上。純白器皿連處髒汙也沒有,上頭擺了剛烤好的牛角麵包、半熟煎蛋卷、一些熟食跟煙熏火腿沙拉,裝得滿滿滿。


    這是buffet才有的豪華早餐。以西式料理為主、種類多變的餐點在鋪了白色布料的桌上一字排開。


    雖然京輔這些一年級生連碰都不許碰就是了。


    「好、好好吃的樣子……嘩啦?」


    放了各種碎料的『炒飯之類的東西』從舞那湯匙裏灑出,她看到口水都快流下 來了。其他人也跟著肚子咕嚕叫。


    「哎呀真是,唔呼呼。好可愛的小姑娘。不介意我坐你旁邊吧?」


    紗魔夜麵帶微笑,她往京輔對麵——也就是舞別的右邊就座。


    京輔左右兩側各坐了煉子與銳利,她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針對胸部大小吵個沒完。


    紗魔夜出現時她們有朝這邊看一眼,但很快又轉回去,兩人把她當空氣似的繼續聊天。紗魔夜見狀馬上板起臉。


    「你、你們至少也跟我打一下招呼來著……罷了,沒關係。」


    她說著,優雅地啜了口卡布奇諾。接著又找一臉緊張的舞那講話。


    「話說回來,我好像還沒請教過你的名字呢。請問尊姓大名?」


    「嗚耶!?啊、那個……我、我叫……五十男、舞尿!」


    「噢!這名字真不錯呢,『五十男舞尿』小姐。唔呼呼。」


    「嗚耶耶!?那、那鍋······不是那樣、的,我的名字叫、五十男······五十嵐舞肉……舞尿……我角五十嵐、舞那!啊嗚啊嗚。」


    「哎呀,是這樣呀。瞧我說的,剛才真是失禮了······話說你還好嗎?言語方麵好像有點殘疾昵。」


    「你腦子好像有點殘疾呢。」


    「——你說什麽來著?」


    「沒。」


    銳利若無其事地別過臉,紗魔夜則飛瞪過去。


    不過她很快又「……咳」了 一聲重整態勢——


    「話說回來,神穀先生。昨晚睡得還好嗎?我昨天一直覺得很熱,斷斷續續醒了好幾次。為此,今天的膚況就——」


    「吶吶吶吶。看一下嘛京輔,看看我這吹彈可破的肌膚!明明沒化妝卻很漂亮對吧?呼咻——和某個上了年紀的學姊不一樣,皮膚光滑細致又有彈性,看起來好有光澤!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把噗——京輔,快哄我嘛?」


    「多虧你戴了麵具,裏頭長怎樣還真沒辦法看真切呢!你所謂的像小嬰兒,莫非不是肌膚年齡而是精神年齡來著?」


    麵對擅自插話的煉子,紗魔夜笑咪咪地反咬她一 口。她拿起叉子對準一塊維也納炸肉排——剎!地剌下,此舉讓舞那嚇得「咿!?」了一聲。


    「·········」


    京輔也被嚇得屁滾尿流。映著煉子和銳利的眼完全沒有笑意。


    昨晚才被迫見識到『殺人姬』部分麵貌而已,那影像瞬間掠過他的腦海。


    「喂、喂……你們對學姊的態度應該要收——」


    「把噗——」


    「把噗什麽啦。」


    「銳哩一一咪咪!」


    「殺了你喔。」


    「京唬——咪咪!」


    「我沒有好不好······這、你別擠過來啦!」


    「你們兩個,都去死一死好了。」


    「·······唉。」


    看到京輔等人在那耍白癡,紗魔夜歎了口氣。


    她整個人轉向舞那,用一種母親在教孩子的語氣開口 :


    「聽好了,五十嵐小姐……將來絕對不要跟那些人一樣唷?我看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絕對不要受到負麵影響。」


    「啊、是的……謝、謝謝你……」


    「哪裏。有任何煩惱都可以來找我商量喔?」


    紗魔夜滿足地摸著舞那的頭,笑容在她臉上綻開。


    她似乎已經放棄跟煉子、銳利相處了,現在隻找舞那。


    舞那一開始確實緊張兮兮的,但她也逐漸對表麵溫柔慈藹的紗魔夜卸下心防——吃飯時間快結束時,她們倆甚至有說有笑的。


    「噢,有這種事來著!?:在瀑布裏洗衣服洗到一半的時候、有隻巨大的鱷魚······這還真是場災難啊。莫非是毒島老師的朋友(寵物)?有受傷嗎?五十嵐小姐?」


    「沒有,我迷事!雖然要洗的東西被吃掉了。裏頭有內衣褲之類的。」


    「哎呀真是,這事你還是別在意了。是人都會犯錯的……太過沮喪可不是件好事唷?隻要接受調教、好好反省就沒事了。不斷失敗、不停接受調教……隻要慢慢地、—步一腳印去學習就可以了。」


    「那、那個……雖然我現在還沒被調教,但之後會嗎?」


    「唔?嗯,該怎麽說呢。有一半是毒島老師的責任……隻要你弄丟的內褲裏沒有小熊或兔子,我想應該就沒問題了。」


    「耶?那個是紗魔夜學姊在穿的嗎?」


    「絕對不是我的來著!我的品味可沒有那麽差。」


    「——你說誰品味差啊,紗魔夜?」


    瞬間,紗魔夜背後降下一道低沉的娃娃音。


    她原本姿態優雅地取過優格,卻頓時定住。


    臉色越發鐵青,紗魔夜戰戰兢兢地回過身去……


    「啊……久、久琉宮大人······!?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來著?不是來著!」


    「哦—— ?那什麽才『是』呢,你就钜細靡遺地說給我聽吧。過來!」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來著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久琉宮抓住紗魔夜的衣領、一拖一拉地帶走她。


    「不素這樣來著!不素這樣來著!」忙於辯解的紗魔夜遭人拖遠,目送完她之後,煉子「呼咻——」地笑了。


    「挺厲害的嘛,舞那。先假裝跟對方很要好,再趁對方鬆懈的時候……一鼓作氣推她下水!哎呀?這招很漂亮唷?」


    「嗚耶!?才、才才才才、才沒有呢!我隻是······啊嗚啊嗚。」


    「……有或沒有都好,感覺真爽。她最好是被拖回去調教。」


    「別、別介意喔……紗魔夜學姊。但是、好吧……」


    ——就算外表再怎麽幼齒,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穿動物內褲也太怪了吧。


    京輔在心底對紗魔夜表示讚同、還有同清。


    「……呼。總算弄好了。」


    早餐時間過了。望著一塵不染的房間、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行李,京輔抹去頟上汗水。他從包包裏拿出小冊子,接著往床上一坐。


    「房間跟心靈都要弄得比來時更乾淨……嗎?」


    看著預定行程表上的『整理行李,打掃』那欄,眉頭不自資皺在一塊兒。


    林監學校三天兩夜之旅才進展到第二天而已。明天跟今天一樣都會用到這問房間,『比來的時候更乾淨』這句話有點奇怪。


    大掃除不都是要走當天才弄的嗎——


    啪啦啪啦地翻著小冊子,正當心底充滿疑惑時——


    「······京輔?」


    有人謹慎地喚道。他抬起頭,看向聲源所在的入口處。


    是個鐵鏽色長發的美少女,她正訥訥地站在欄杆外側。


    「唷,銳利。怎麽啦?你房間掃完在瞎晃嗎?」


    「嗯。對、對啦……算是吧?你看起來好像也掃完了嘛。」


    她含糊帶過,伸手打開房間的門。


    「你怎麽有點怕怕的樣子?」


    「吵死了 。」


    京輔一臉詫異,銳利則快步接近他——


    ——嘶咚。她來到京輔身側,一屁股坐在床上。


    「·············」


    「·············」


    「那、那個······銳利小姐?」


    「什麽事。」


    「沒、沒啦……該怎麽說才好,那個……」


    ——好近。超級無敵近。這距離連肩膀都快碰到了。


    身旁飄來甜點般的甜膩香氣。


    坐在身邊的銳利不發一語並低著頭,後腳跟敲著地板。


    與其說太即了不知道要幹麽才好,不如說她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卻說不出口似的。 所以京輔一直在等她開口。


    隔沒多久,銳利下定決心般深吸一 口氣——


    「……抱歉,京輔。」


    她孱弱地呢喃出聲。京輔嚇了 一跳,轉頭看向銳利。


    凶惡的眼神盯住地麵,側臉看上去有種快哭的感覺。


    「跟我說抱歉······為、為什麽要道歉啊?我不記得有什麽需要讓你道歉的事啊。」


    「······沒什麽。」


    「不,有什麽吧……」


    「·········抱歉。」


    「不對吧,幹麽又跟我道歉……」


    「·········」


    「·········」


    「那、那個……銳利小姐?」


    沉默再次降臨,京輔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銳利將臉從京輔麵前別開——


    「我對你的態度一直不是很好,抱歉。」


    她硬擠出這句話。


    「······咦?」京輔不解,銳利繼續盯著地板說下去。


    「我每次都不自覺話中帶刺·····抱歉。我也知道自己的態度要好—點,但愈是這樣想就俞弄不好,說的話老是很傷人······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很煩,然後態度就變得更差——最近一直都是這樣,我在想可能會讓別人感到不舒服。京輔平常就已經有很多事要煩了……我們明明應該當你的助力才對。我卻亂遷怒,一直害你增加壓力,還多了額外負擔······真的是……很抱歉。」


    「銳利……」


    她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不大一樣,感覺無精打采的。


    京輔聽完,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湧上心頭。


    有點開心、有點不好意思、有點生氣······


    京輔對緊咬下唇、手握床緣的銳利說了:


    「……沒有啦,我才要說聲抱歉。我都沒發現你是那樣想的……害別人增加額外壓力的是我才對。要說辛苦的話,銳利其實也很辛苦……渴望支持他人,這種心情 我也一樣。」


    「京輔……」


    銳利從地麵拉回視線,抬眼看向京輔。


    京輔定定地回望那對輕顫的鐵鏽色眸子······


    「是說,『對人溫柔』這檔事,其實你用不著多想啊?搞砸了反而更麻煩。隨興就好。不用特意去勉強自己。」


    「·········」


    語畢,銳利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她臭著臉不發一語,嘟起小嘴。


    接著又再次垂下臉去,鬧別扭似的說著:「……可是……」


    「京輔你、那個······比較喜歡紗魔夜學姊那種溫柔的女生吧?」


    ——她說了這句話。


    京輔下意識盯住銳利側臉。


    銳利持續將視線固定在地上,雙頰微微泛紅。


    「······蛤?你、你那是······也就是說—一」


    「別想歪了。」


    腦子裏想像了—堆有的沒的,京輔——個人在那邊窮緊張起來,銳利半垂著眼看他。


    「……唉。」她扶住額頭,這次連身體也轉向京輔那邊——


    「吶,京輔。我問你……你隻要喜歡上煉子就會被殺掉對吧?」


    「嗯?喔、喔喔……對啊。兩情相悅就會被殺的樣子。」


    「……這些事,你真的有放在心上嗎?」


    銳利表情嚴肅起來,她語帶責備。


    「煉子也就罷了,連剛遇見的高年級生都可以糾纏不清……有夠沒節操的。看,我真的很擔心耶。哪天可能就突然愛上煉子、突然被煉子給殺了······所以——」


    銳利的身體突然傾向一邊,頭靠到京輔肩膀上。


    隔著緊貼的製服布料,隱約感受得到肢體柔軟,近在鼻尖的秀發飄散著潤絲精香氣。銳利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


    「所以說,我隻能這麽做囉?為了不讓你被煉子或其他危險的女人騙去,沒辦法了——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喔?」


    「············」


    銳利朝無法反應、僵硬的京輔說著。


    她坐立難安、視線飄來飄去,接著又對京輔提問:


    「吶、問你······你想要我怎樣?煉子對你做過不少好事吧。那我也、那個……是不是應該、多為你做點事情?」


    「做點事情······是、是哪些啊?」


    「我······我哪知道啊、那種事!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


    銳利怒道,臉更紅了。


    接著她很快又把頭垂下、默不作聲地盯著自己的腳。


    令人難耐的沉默持續到一半時,銳利開始咕噥。


    「就是、像是······躺在我膝蓋上、之類的?」


    「————」


    時間停止流動。京輔的行為有一半是出於無意識,他看向銳利的膝蓋。


    白皙的腿從深灰色裙擺下探出。冬季製服搭的是長機,夏季則換泡泡襪。那對光滑的大腿真是太耀眼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跟冬季製服比起來,夏季製服的裙子好像更短——


    「……我說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好嗎?」


    「唔,抱歉……」


    京輔連忙移開視線。銳利「咳」了聲清清喉嚨。


    「……所、所以呢?到底是怎樣,京輔……要?還是不要?」


    「什麽?」


    「躺我膝蓋啦!」


    「喔、喔……」


    銳利說到連耳根子都泛紅了,她大聲喊出那句話,吼得京輔瑟縮了一下。


    講出『躺膝蓋』幾個字似乎讓她非常害羞。


    狀似煩躁地「嘖」了一聲,銳利手向後撐到床上去——


    file:///c:</a>\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wps_clip_image-6983.png「······嗯。響,躺吧?」


    她將膝蓋伸到京輔麵前——應該說是大腿。


    「躺膝蓋」—事似乎已經定下來了。


    京輔吞了吞口水,答了句「……呃、喔」後點點頭。


    給人家躺的銳利自然不在話下,就連要躺人家的京輔也很不好意思。


    他伸直背脊、調整好姿勢後深吸一


    口氣。


    對準那雙擺在眼前的腿,慎重其事地將身體放倒。


    「··········」


    「··········」


    京輔跟銳利都沒出聲。


    最後,京輔的右頰終於碰到銳利柔軟的肌膚——


    「······你們在做什麽來著?」


    有人站在攔杆一角、目光銳利地直盯著這瞧,兩人正好和翠玉色瞳眸四目相對。


    「「·······!?」」


    刹那間,京輔和銳利互相從對方身上彈開。


    背對背坐好後,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大叫:「沒、沒事!」


    目光冷峻的紗魔夜毫無反應。


    她半句話都沒講、就這樣不請自入,進到房間後居高臨下地看著京輔他們——


    「——你們剛才打算做什麽來著?」


    再一次,問話的聲調比剛才更低。


    心跳如雷鼓、全身血色盡失。


    臉頰那邊雖然可以感覺到紗魔夜的視線,但太可怕了,無法轉頭麵對。


    「······紗、沙魔夜學姊?那個、這其實有很深的理由——」


    「你們剛才打算做什麽來著?」


    「咦。不、不是······就說是、那個——」


    「你們剛才打算做什麽,我是在問這個來著。」


    京輔緊張到連話都講不清楚,沙魔夜則是不停質問他 那張臉倏地逼近,毫無起伏的聲音不停重複相同問題 被這股壓迫感給吃得死死的,某人看京輔狼狽成這樣。


    「······沒什麽。我們並沒有要幹麽。是你擅自想了些猥褻的東西吧?悶騷色狼舉姊。」


    銳利滿不在乎地啐道。


    紗魔夜看向銳利,眼底隱含怒意。


    「什……麽,你說誰是臃腫色狼學姊來著!?」


    「我說的不是臃腫(mhiri),是悶騷(muttsuri)。你很在意自己胖嗎?」


    「哎、哎呀真是……唔呼呼。瞧瞧,我還真是失態!因為你的胸部太貧瘠了, 我看了一直懊惱是不是自己太胖。真是對不住啊,平貼色狼(注11)學妹?唔呼呼呼呼。」


    「請別介意,墨索肥尼(注12〕學姊。我隻是少了些多餘的脂肪罷了。」


    雙方麵帶笑容、唇槍舌劍,紗魔夜和銳利正麵交鋒起來。


    雖然沒煉子那麽宏偉,但紗魔夜就像在強調那對胸部似的、大方將手環於胸前,銳利則站出來展示姣好身段,手扠在腰際。


    ——現場一觸即發。兩人互瞪、誰也不讓誰,看樣子就快打起來了。


    京輔雖然提心吊膽,但還是想辦法圓場。


    「喂、喂喂,你們兩個······別吵了——好嗎?巨乳跟貧乳各有它的好。abcdefg長得不像,但都很棒,這樣一來不就天下太平了嗎?別爭了吧?love&peace&咪咪······ok?uand?」(ps:請容許我做個扶額的動作···)


    「「fuck。」


    「咦?」


    紗魔夜和銳利賞給多嘴的京輔兩根中指。


    被美少女們用鄙視的目光睥睨,京輔驚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呢?你們打算做什麽來著?」


    「我記得已經說過沒有要幹麽了。腦殘啊你?」


    ——就這樣,兩人再度開戰。


    巨乳紗魔夜vs貧乳銳利,她們之間的鴻溝似乎比煉子胸前那條還要深。


    「這、這位小姐……我好歹也是你學姊吧?用詞遣字上注意點。還有啊,想騙我裹行不通的。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來著!神穀先生喜歡的是我這種優雅女性——你對我們心存偏見,還勾引他去貼你那寒酸的身體……打算玩弄他的心,這些我看得清淸楚楚!你未免太會裝傲嬌了。」


    「蛤!?等……等等,你、你從哪開始看的,」


    「唔吧呼。不清楚?耶,到底是從哪呢?」


    「快回答!」


    「你才是,快回答我的問題。給他躺完之後打算做什麽來著?」


    「咦……啊,之後?躺完之後……該、該做什麽好啊。」


    「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啦、●●●、●●●●●跟●●●。然後嘛······讓我想想,還有從●●●去●●之類的——」


    「久琉宮老師,就是這家夥。」


    「咿耶!?不素這樣來著、不素這樣來著!我可沒做過那種事來著喔?當真來著!我很純潔的……咦、你在耍我!?」


    「······沒呀?是你擅自自爆的不是嗎?」


    紗魔夜驚慌失措轉身,當她確定身後沒人時,怒火中燒的雙眼忿然掃向得意的銳利。


    「咦,怎麽了?紗魔夜學姊。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要我把剛才那些ng發言一字不漏地轉述出去也沒關係喔。轉給令人敬愛的久琉宮老師。」


    遭銳利威脅的紗魔夜咬住下唇。


    她放開繁握在身旁的手。


    睜出一口氣後,撩起那濃密的秀發——


    「呼……真、真拿你沒辦法來著。隻不過是躺個膝蓋而已,最後並未實行。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但請聽好了?我並不是受你威脅才妥協的。我是出於那頼慈?悲不已的心才放過這件未遂淫行來著。此事請務必銘記在心。」


    「……是是是。」


    給了聳肩的銳利嚴厲一瞥,紗魔夜回過身去。


    「神穀先生,你也聽仔細了?幸虧這次遇到的人是我來著。換做其他風紀委員,肯定當場押走……或許還會自討苦吃受人調教也說不定。」


    自從兩人開始吵得天昏地暗後京輔就一直窩在牆角,聽了紗魔夜所言,他抬起頭並疑惑皴眉:


    「其他風紀委員……調教?」


    「是的,就是這麽回事。我們風紀委員跟你們這些普通學生不一樣,擁有特權,上頭準許我們攜帶凶器來著。按情節輕重,我們被賦予和老師們相同的權力,可以當場調教一般生。」


    「什······」


    京輔驚愕不已,紗魔夜則朝他綻放笑容。


    她用一種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安心、慈愛的表情說著······


    「話雖如此,請你盡管放心。我絕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著。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就算要拿身上穿的胸罩來賭也行。」


    「……真的嗎?」


    「是的,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這件內褲也——」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京輔一陣無力,紗魔夜朝他「唔呼呼」地微笑道:


    「玩笑話而已。不過,『不施以調教』這句是當真的。我是個純粹的和平主義者來著……也想跟你們幾位好好相處。難得出現這麽可愛的學弟妹,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笑容滿麵地留下一席話,紗魔夜離開房間。


    等到腳步聲消失、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後,京輔才鬆了口氣。


    「好險好險……沒被處罰真是太好了,對吧?銳利。」


    被看到躺大腿時還以為死定了——搞不好紗魔夜並不是什麽壞人。至少比久琉宮老師們還有其他風紀委員好多了。


    「……哼?明明一下就抓狂了,某些地方倒是挺有分寸的嘛。有點意外。難道她不是為了名利才跑去當風紀委員長的嗎?」


    至於跟她培養感情這事就免了——銳利不屑道,她玩弄起自己的馬尾。


    巨乳vs貧乳——要讓她們水火相容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家夥和煉子也處得不是很好呢······


    「··


    ····吶,京輔。你就那麽想死嗎?」


    「你會讀心!?」


    「你—直盯著別人的胸部看,腦子裏的企圖有夠明顯好嗎?你這巨乳星人!果然不用對你太好……討厭,京輔大笨蛋!」


    馬尾大力搖晃,銳利粗手粗腳地離開房間。


    傻傻目送對方離去後,京輔一頭栽進床裏。


    「啊——啊,又鬧別扭了。不過這樣反倒輕鬆……」


    銳利一老實起來就害他莫名心慌、無法集中精神。


    感氮有點失落、又好像鬆了口氣——心情複雜的京輔收拾好行李後也踉著離開房間。他邊走在走廊上,邊盤算著今日行程。


    現在時間是早上十點。下一個活動是『野炊』。


    野坎可以說是第二天的重頭戲,菜單是必煮的咖哩飯。


    野炊在活動用地內的『野炊場』舉行。


    屋簷下,水泥塊砌成的爐灶和不鏽鋼製的調理設備全混在一起,京輔等一年級生正忙著進行野炊。


    「啊——可惡……我真的很不會用。這樣下去來得及嗎······」


    「哈哇哇……請加油!京輔同學一定辦得到!」


    京輔似乎正遭受挫折,舞那在一旁拚命鼓勵他。他盤腿坐在地上,奮戰的對象是木棒跟木板。


    用手轉動立在木板上的棒子,藉著摩擦力生火——這就是原始的鑽木取火。沒火柴也沒有打火機,另一樣配給品隻有報紙。


    京輔他們所屬的『爐灶班』隻能以配給道具來製生火種。


    此外,小組成員之一的雞冠頭稍早不知從哪弄來一把火焰噴射器。


    「耶哈——燃燒吧啊啊啊啊!」他得意忘形地拿那玩意來點火,下場就是——


    「你才給我燃燒!」火焰噴射器被久琉宮奪走,接著被燒殺。最後被擔架抬走。


    不想被燒掉的京輔很認真在生火,然而……


    「我說這個······不會太強人所難了嗎?根本生不起來。」


    他邊拿脖子上那條毛巾擦汗,邊發著牢騷。


    其他,在野炊場作業的爐灶班似乎也為生火陷入苦戰,陸續有人說「手、我的手沒力了……」、「要我縱火還比較簡單……」、「乾脆吃生的好了?」等等,一堆人在那說著喪氣話。其中——


    「怒火燃燒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個學生以超乎常人的速度鑽木取火。


    他正是頭套麵粉袋的109妹——鮑伯。木棒在大掌的靈巧帶領下高速旋轉著,煙慢慢從板子上升起,接著冒出橙色火種。


    「······!?就是現在,煉子————!」


    「嗯,抱在我身上!嘶咕嗚嗚嗚嗚······嘶咕嗚嗚嗚嗚——!」


    動作俐落地添上報紙,煉子努力朝火種吹起。


    然而,可能是有防毒麵具的關係,氧氣完全沒法送達。


    眼看鮑勃和煉子的努力就要化為烏有,火種即將消失······


    還是不行)正當大家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


    「「交給我們把,gmk!」」


    兩個正好在附近作業的爐灶班的同學(男)拋開生火道具一站。


    他們來到煉子旁邊、臉跟臉並排在一起,開始「「呼——!呼——!」」地吹起氣來。


    「你、你們······!」


    就這樣,火一得到氧氣又開始燃燒——


    「「「「點燃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眼看火勢旺盛,四人齊聲吶喊。


    氣氛一度慘澹的野炊場頓時充滿笑容,大家不是拍手就是喝采。


    將毛巾塞到袋子裏擦擦汗,鮑伯邊說「這樣一來我的女人味又上升了呢!」邊橫向比了個ya。這種時候上升的應該是男人味吧……


    另一方麵,那兩名學生跟煉子擊掌,一臉難掩興奮的樣子。


    「果然很強耶,gmk跟頭套鮑伯……你們是大家的希望!」


    「能幫上忙超光榮的!請跟我握手,拜托了!」


    「呼咻——嗯,我才要跟你們說聲謝謝。少了兩位幫忙就慘了。你們是昨天的演唱會——我們『fug parl』初次登台時變成粉絲的對吧?今後也請你們多多支持囉。呼咐——」


    「「是······是的!」」


    把握過的手當寶,兩個男生就這樣回到小組裏去。


    從頭到尾目睹—切的京輔不自覺發出驚歎。


    「唔哇······好有人氣耶,那些家夥。」


    營火晚會那場『殺人rap?』似乎頗受好評,b班第四組成員在學生間獲得狂熱支持。


    本來有很多格格不入的地方,現在有愛就照單全收。


    外表及感覺令人難以靠近,但攀談後就知道很好相處呢……


    「呀吼!進度如何啊,兩位?」


    才剛說完而已,時下風靡的gmk——煉子馬上就過來找他們講話了。


    京輔他們a班第四組跟煉子的b班第四組剛好互為鄰居。


    「你也看到了,不是很。……連點煙都沒有。」


    「啊嗚啊嗚。這樣下去就沒飯吃了,我們……肚子好餓。」


    京輔和舞那顯得意誌消沉,煉子聽完說著「是嗎」並點點頭——


    「這樣的話,我家的火分一些給你們吧。」


    「「咦?」」


    「幹麽那麽驚訝?本來就可以的啊。用了又不會少······其他人想要的話也可以自己來!看要多少就從我們爐子裏拿。」


    不甚在意地說著,煉子環視野炊場。原本還在奮力生火的同學們紛紛抬起頭,


    —個個睜大雙眼看向煉子。下一秒——


    「「「gmk——————!」」」


    大夥感動得號叫出聲。同學們丟下生火道具,一起衝向煉子——


    「「「g·m·k!g·m·k!」」」大家邊喊邊拋她。


    就在京輔眼前,煉子瞬間被抬走,隨著同學們一下又一下歡呼,煉子不斷被拋往空中。有人斜睨著這陣騷動——


    「……咯。什麽gmk啊。真蠢,也太誇張了。」


    紳士藉機來偷引火種。


    七道贈罪定向越野賽時遭人修理得慘不忍睹,煉子小組的人氣直升可能讓他覺得不是滋味吧。宇佐見跟辣妹組員也滿眼怨氣地瞪著被人丟高高的煉子。組裏隻剩雷鬼頭大野木想加入那群人,看上去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好了。這下總算先解決了生火問題。」


    眼前一把火霹霹啪啪燒得正旺,京輔鬆了口氣。他把視線移到調理台那。


    調理台就在爐火旁邊,製服打扮外加圍裙上身的學生們正拿著菜刀、一臉不知從何下手的模樣。


    他們『調理班』麵對的是一隻躺在砧板上、肥肥圓圓的身體布滿迷幻斑點、樣貌詭異的怪魚。此時,怪魚正—抽一抖地痙攣著。


    『……好的。現在交到各位手上的是毒島河豚。它是一種味道清爽的白肉魚,吃起來很美味唷?對了,雖然它是河豚,但體內並沒有河豚毒素這種神經毒,請各位放心。差隻差在處理得不好會導致強烈暈眩、頭痛、腹痛還有嘔吐而已!大家難得合力煮頓咖哩,不想上吐下瀉的話,請在處理上多下點功夫。含毒的部分有皮、內髒跟血唷。假如你運氣不好,它的身體裏可能也會有……啊啊、


    不,沒什麽。順便告訴各位,沒吃就扔是大忌。有誰敢做那種事的話,我會把毒注到他的血液裏頭 喔?就是這樣,請各位務必牢記。』


    ——以上就是來龍去脈。順道一提,京輔他們家的調理班——


    「……呼啊。」


    正是絲毫沒有幹勁、隻顧著打嗬欠的銳利。


    會輪到銳利是因為野炊才開始沒多久,雞冠頭就被久琉宮調教到缺席,京輔過去則都靠綾花煮、菜刀沒握過半次,舞那就更不用說了。換言之,用的是消去法。


    「……隻要把這家夥解體就行了吧?」


    雖然銳利很適合穿圍裙、也很適合綁三角巾,但她做料理的等級是個未知數。野炊前京輔曾問過她『你會做菜嗎?』對方回他一記白眼,還說了些像是『當然會煮啊。你瞧不起我啊?』之類的話,所以就假定她應該沒問題。


    「······」


    銳利邊旋轉菜刀,邊半垂著眼注視那隻躺在砧板上抖動的河豚。突然間, 一道殺意閃過眼底。


    刀不轉了。銳利高舉菜刀——


    「去死!!」


    ——斬!


    那把凶器以零殘影的超高速揮下,河豚頭應聲剁飛。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輔不由自主發出慘叫聲。筆直砍下的刀就像斷頭台似的斬去河豚頭,刀身嵌進砧板、聳立在那。


    被剁飛的頭在空中牽起一道紅色軌跡——


    「······咦?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郎正巧在隔壁的調理台上作業,這顆頭啪噠一聲,不偏不倚地掉在他手邊。


    無視向後狂仰外加慘叫的道郎,銳利麵前有個不停噴血、渾身抽搐的無頭河豚屍,連她自己也有點嚇到。


    「嗚、嗚哇······這什麽鬼東西。超惡的。」


    「「「——————」」」


    望著這一切的京輔等人更是避得遠遠的。


    ······咦,、這算什麽?銳利她不會料理嗎?也太扯了。


    「對、對啦……這樣放著滿惡心的,快把它肢解掉好了。」


    銳利拔起像墓碑——樣立住的菜刀,再次握好。刀尖在陽光底下一閃。她手舉起,接著又全力揮下——


    「……到此為止。」


    剎那間,向下揮剝的手被人架住。


    —是道郎。三角巾繞到腦後方打結、身穿圍裙,他正從背後抓住銳利的手。銳利一臉不耐煩地回瞪:


    「······幹麽。別妨礙我做料理好嗎?」


    「料理?你說······這是在料理——哈!可笑。汝所為並非料理。隻是在虐殺。就讓吾來教教你······教你何謂真正的料理!」


    說著,道郎搶走銳利的菜刀。


    「等······你在做——呀!?」


    他說了句「……讓讓。」撞開正要回嘴的銳利,站到砧板前。


    握刀的手法很像在拿劍,道郎麵向河豚遺體。


    ——默禱。


    「河豚啊······汝那遭殘虐殺人魔葬送的靈魂,就由吾來親手吊唁。令鎮魂的旋律懷抱汝,安詳地永眠吧……來吧,與吾共舞吧『片翼死亡天使』!裏奧義『地平線彼端(brihe·horizon)』第一樂章——『為災禍,福(pray·for·gues)』!」


    又臭又長的開場白結束,道郎倏地睜眼,他開始揮動手裏那把菜刀。


    將刀刃剌進魚身取出內髒、仔細去骨、去皮後切片。


    大概是當鎮魂歌用吧,他邊哼著歌邊處理魚,那身手實在漂亮。


    「騙、騙人……那家夥、為什麽——」


    「道郎同學老家是賣便當的。所以他很會做菜……」


    千尋蹲到一臉震驚的銳利旁,適時插入解說。那對血色紅眸定睛觀察著銳利跌坐在地的肢體。


    「嗯······幹、幹什麽?」


    「······好像很好吃。吶,可以吃嗎?」


    「蛤!?當然不能吃啊!」


    「······我沒有在說、性方麵的。」


    「我知道啊!不管是哪方麵的都不準,不行就是不行!」


    千尋朝紅著臉怒斥的銳利「······呿」了一聲,她咬咬手指,回到原本的調理台去。


    處理完河豚的道郎跟著丟下一句:「它的靈魂已經吊唁完成……之後就隨汝等處置吧。」隨後追隨千尋離去。


    貼板上留有切得漂亮、洗得乾淨的河豚切片。


    「……哼。我、我可不會跟你道謝喔?一兩隻魚而已,我一個人也能處理得很好。會處理得超好……大、大概。」


    銳利再次站到砧板前,除了用鼻子嗤哼外,嘴巴還不忘逞強。


    她將河豚切片移到盆子裏,打算接著對付蔬菜。但似乎還沒抓到要領,一陣不知所措後,銳利模仿起道郎的架勢——


    「好、好了……我們也回去顧爐灶吧,舞那。」


    「哈哇哇。說、說的也是呢……應該可以吃得到吧、午餐……?」


    視線從調理台移開,京輔及舞那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斬!斬斬斬斬斬斬、斬!


    菜刀叩叩叩同時,調理台那也直播著道郎的慘叫······


    「馬鈴薯它、馬鈴薯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怎麽變成這副鬼樣——!?」


    叫是叫了,但沒人理他。如此慘劇,實在不想目睹第而次。


    野炊進行了三十分鍾左右······


    一路鬥的京輔小組已經打算棄守了。


    至少把白飯煮得好吃點······這樣應該能避免落入『午餐放空』的超慘badend。


    到時為了下咽,隻疆鹽也無妨。


    為委靡下去的心打打氣後,京輔將精力全都投注在顧火上。


    a班第四組——陷入絕望的京輔小組。


    雖然有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出現,但那也是好幾分鍾之後的事了。


    「各位別來無恙。咖哩煮得還順利嗎?」


    京輔在水槽洗米洗到一半,頭戴三角巾、身穿圍裙的紗魔夜恰好現身。


    瞬間,滿是煙與汗的野炊場百花盛開,在場學生全都停下手邊作業、扭頭看向此處。「是紗魔夜學姊丨」、「紗魔夜學姊耶!」、「好美……」、「太美了!」、「閃、問亮到無法直視!」諸如此類,男女生全都忘我地讃歎著。


    姑且不論京輔小組怎麽看,對其他學生而言,紗魔夜是個令他們憧憬的學姊。


    那笑容、舉止無一不優雅,任誰都會被其擄獲。


    「百忙之中打擾諸位了。我來幫忙人手不夠的組別來著。請別為我的事分心,大家繼總煮咖哩吧?讓我瞧瞧,神穀先生和他愉快的夥伴們都在哪呢——」


    「嘿欸耶耶耶耶——!」


    ——嘶啵、咻——·····嚓唰!


    正當紗魔夜開始東張西望時,一道黑影朝臉側飛來,倏地掠過。


    「······什麽?」當事人一僵,紅色血痕「嘶……」地出現在臉頰上。


    紗魔夜抖著手,撫摸遭不明物體劃過的左臉。


    「——————」


    赤紅沾染指尖。紗魔夜臉上沒了笑容。


    頰邊還帶著血,她轉頭一看······地麵插著一把柴刀。


    「······這是、什麽來著?」


    靜下來的野炊場隻剩紗魔夜在低吟。 她慢慢回頭,失去光芒的眼看向某處——


    「啊、那個··


    ····剛才的是、那鍋·····手、手······手滑惹、這過······」


    人就站在木材前方,舞那揮下的手空蕩蕩地懸在那,她呆站在原地。


    跟紗魔夜視線交會瞬間,她「咿。」地瑟縮了 一下,整個人顫抖起來。


    「……手滑?你現在說的可是手滑來著?打算劈柴,柴刀卻不小心滑掉······之後


    碰巧割傷我的臉······是這個意思來著?」


    「哈咿!?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沒有感情、麵無表情,眼看紗魔夜逼近自己,舞那腿一軟跌坐在地。


    她可憐兮兮地發著抖,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


    「別傻愣在那,快回答我,五十嵐小姐。你是為了殺我才刻意丟出那把柴刀來著?還是一切純屬偶然,柴刀會飛過來實屬意外來著?是哪樣來著?請給個答案。 立即回答我的問題。不然的話,我就——」


    「是偶然、純屬偶然!這怎麽看都是場意外嘛!」


    京輔一個側身閃進紗魔夜和舞那之間,他幫忙解釋道。


    舞那不經意地「······啊」了一聲,紗魔夜則是無言地看著京輔。


    翠玉色瞳眸籠罩在一股灰霾下,她開口了:


    「·····偶然?意外?你憑什麽斷定、憑什麽下這種結論來著?神穀先生?再者我不是你,是五十嵐小姐吧?插些多餘的嘴意圖圓場,這種行為大可免了。不識相黏的話—一」


    「啊哇哇哇······堆、堆堆堆堆、堆噗起!剛才那是意外······是偶然的!不、撲是枯意逗······不是故意滴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舞那大聲打斷紗魔夜。


    她縱身擠進京輔和沙魔夜之間、磕著頭向紗魔夜賠不是。


    「我很笨······所以常常給大家添麻煩,那個······剛才本來是打算劈柴的,但一揮下柴刀卻、那個……柴、柴刀卻飛走了……紗魔夜學姊剛好站在那邊······哈哇哇。 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害你受傷很抱歉。而且、還是傷在臉上······真的真的、 真的很抱千!」


    「——————」


    舞那在地上蜷曲成一團,紗魔夜俯視片刻後闔上眼簾。


    似乎在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


    「·····呼。我明白了。事情是這樣的話,再計較下去也太過分了?」


    沉穩的微笑在臉上綻開。那對翠玉色瞳眸再次展露清澈光澤。


    她蹲了下來,舞那「……嗚咦?」一聲後抬起臉龐,紗魔夜邊摸著她的頭邊說:


    『我該跟你賠個不是才對。實在是因為我太久沒見到自己的血了······不小心慌了手腳。對不起啊?這點小傷請別介意來著。傷口沒有很深,我想是不會留下疤痕的」


    「蝦、蝦魔夜鞋姊······」


    眼看紗魔夜朝自己笑,舞那的臉立時塌了下來。她就這樣哭了出來,此時又像想起什麽似的,遞給對方—條淡粉色手帕。


    「那個······這、這給你!不嫌棄的話請用吧!臉上的傷······」


    「哎呀真是的,唔呼呼。謝謝。你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呢。」


    紗魔夜從舞那手裏接過手帕,笑得一臉開心。


    ……看樣子總算圓滿收場了。


    從緊張感中解放的京輔一陣虛脫,紗魔夜接著朝他低頭。


    「神穀先生,方才對你多有失禮之處。感謝你適時介入我們之間。多虧有你幫忙。」


    「嗯……啊啊、沒什麽。請別介意。我完全不介意啦。」


    「唔呼呼。這樣啊。雖然你殺過十而個人,但個性還真是溫和呢,神穀先生?我對你的興趣愈來愈濃厚了……」


    「咦?」


    「··········唔。」


    這話令京輔驚愕,銳利則一臉不悅。此時紗魔夜拍了下手接著道:


    「——好了好了。我來此是想助你們一臂之力來著!我記得你們這組有位開始料理沒多久就讓久琉宮大人調教的組員……頂著雞冠頭的那位,沒錯吧?他好像去了不少趟醫務室,人可好來著?」


    「嗯······若是雞冠頭的事用不著顧慮,他腦子可能有問題,不過身體強韌是無庸置疑的。這些事見怪不怪。」


    「······見怪不怪?也好,就這樣吧。總之我是奉久溜宮大人之命,前來幫助人手不足的你們……」


    整整三角巾、係妥圍裙繋繩,準備就緒的紗魔夜信心滿滿。


    那雙眼睛爍爍生輝,幹勁十足地握拳。


    「不肖紗魔夜沙姬……將竭盡所能。大家團結同心,—起來做美味的咖哩吧! 目標三星級!笨拙如我,料理方麵還是略有自信。唔呼呼。剛才的失態讓各位見笑了,我要挽回名聲!不管是牛魚豬雞人……讓各位好好見識一下我的曼妙手法來著!」


    「這是在幹麽來著?」


    妙魔夜氣焰淩人地來到調理處,撞見那片慘狀後頓時涼了半截。貼著紗布的臉跟著緊繃起來。


    「問、問我幹麽······就蔬菜啊?」


    「是啊,是蔬菜沒錯……這種事我看也知道!我想問的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 一砰的一聲,紗魔夜將手重重放到調理台上,睨著銳利。


    銳利則將手擺在胸前、臉轉向一邊:「……誰、誰知道啊。」回答聲微弱得十分罕見。眼前,將砧板表麵淹沒的是……


    「太、太慘了……這簡直就是虐殺現場。」


    馬鈴薯、紅蘿卜、蔥——的死屍。


    帶著皮、還沒水洗就被肢解的殘骸們有大有小。


    砧板上橫豎刻滿菜刀砍痕,切菜時衝彈出的碎片更四散在調理台和地麵各處。這是場屍橫遍野的集體撲殺。弄出這片慘狀的集體虐殺犯正咬著唇。


    「說、說什麽虐殺······你也沒資格對別人說這些吧。」


    說話者似乎大受打擊,她的眼角掛著淚光。


    「唔……抱歉。講虐殺好像太過分了。不能說虐殺,我想想……殘殺?」


    「還不是一樣,京輔大笨蛋!你想追隨這堆蔬菜嗎——?」


    「……對不起我錯了。」


    不想被切得稀巴爛,京輔立刻低頭認錯。


    銳利手拿菜刀、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她手裏那把凶器又被人給奪下。


    「……我要沒收。隻要這東西在你手上,食材就永遠不夠用來著。真是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你就跟神穀先生一起去顧顧爐灶之類的吧。你不再是調理班來著。還有你——」


    視線從銳利身上移開,紗魔夜轉而看向舞那


    「……你不能擔任爐灶班了。身為風紀委員長,我絕不會讓剛才的事再次重演卸去爐灶班職務,我任命你為調理班來著。你就當我的副手如何,五十嵐小姐?」


    「嗚耶!?我、我我我我、要我做料理嗎!?」


    「蛤!?給我等下,你這家夥!」


    接到紗魔夜指示的舞那雙眼圓睜,銳利則是激動起來。


    「居然要舞那做料理,你耍人啊……根本是個瘋婆子!」


    「……你這集體虐殺犯還在嚷嚷些什麽來著?」


    狀似詫異地吐了口氣,紗魔夜聳聳肩。


    銳利一張臉開始變紅,她大叫:「吵、吵死了!」


    現在的她不管說什麽都隻會造成反效果吧。說服力太薄弱了。


    『那個……不好意思,紗魔夜學姊。我跟銳利的看法一樣。真的,不要讓舞那下廚


    比較好。會出人命。」


    「······出人命?此話怎麽說來著?」


    聽完京輔的話,紗魔夜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她一對眼睛眨啊眨的,京輔則向她說明事情原委。


    包括以前吃過舞那料理的學生口吐白沫死掉、吃死人的料理驗不出任何毒物、 研究人員想抽絲剝繭查明真相,卻永遠也得不出結論……


    不一會兒,聽完這番話的紗魔夜她——


    「哎呀真是,好吧……這樣的話就隻好作罷了。」


    她苦笑道,很乾脆地放棄了。但就在她瞥了 一眼舞那的臉後——


    「——莫非你以為我要這麽說來著?」


    紗魔夜正色,睨了京輔一眼。


    眼中清晰可見疑惑之光。


    「說什麽吃個料理會死人……那種事按常理想也知道不可能。真是個惡劣的玩笑來著。請別開學姊玩笑啊,講真格的?」


    「咦?但是,吃下舞那料理的同學最後死——」


    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來著?」


    「舞那本人······」


    「……有聽其他人說過?」


    「不,隻有……聽舞那說過的樣子。」


    「這樣嗎……既然如此,鐵定沒有可信度。」


    —語論斷,紗魔夜豎起食指。


    「······聽好了?你並非親眼目睹五十嵐小姐用料理殺人。殺人的事也不是從老師那聽來的。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肯定那是真的來著?搞不好全都是假的。」


    「什——」」


    京輔和銳利大吃一驚,他們為之語塞。


    當事人舞那呆呆地看著紗魔夜。


    「這間學院有很多案例來著。為了讓班上的人產生興趣、為了向他人誇耀自己的殺人史有多特別……而誇大了自己的行凶過程。又或者是為了隱藏自己的本性,用詞遣字上刻意斟酌……這類事情可多著了。所以說,當事人的一麵之詞最好別輕易 盡信喔? 」


    「「「············」」」


    掃視京鋪等人的紗魔夜表情淩厲。


    現場一陣沉默,此時卻有人怯怯地開口——


    「那、那鍋······也就是說、我在說謊嗎?」


    「不,並非如此。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這事先擱著,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是『做的菜能致人於死』。第而種是『五十嵐小姐在說謊』······究竟哪一種比較合乎現實呢?」


    「「「······!?」」」


    有條不紊地提問,紗魔夜撥了撥瀏海。


    麵對陷入膠著、辭窮的京輔等人,她祭出懷柔政策——


    「我知道你們傾向相信自己的朋友。但我比較相信後者。假如她真的會『用料理殺人』這種把戲,我倒想見識見識。這種行凶手法聽都沒聽過。還挺引人入勝的不 是嗎……唔呼呼。難得有此機會,我們就來試試吧?」


    臉上堆滿笑意,紗魔夜如是說著。


    「就讓五十嵐小姐做道咖哩給大家嚐嚐吧?成品的味道我會先嚐,順便試毒。如果行麽事都沒發生的話,五十嵐小姐就是在說謊。反之我的身體如有任何異狀、甚至是我死亡……五十嵐小姐的話就是真的——諸位意下如何?挺有意思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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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這樣真的好嗎?」


    蹲在爐火前的銳利往灶裏添柴,她道出心中那份疑惑。


    聞言,京輔一臉為難地說:「嗯、是不太好啦……」他搔搔頭。


    舞那人在調理處,她邊沐浴在紗魔夜的視線下、邊戰戰兢兢地做著咖哩。


    被銳利剁壞的蔬菜全換過了。就連有中毒疑慮的河豚也直接用道郎處理好的那些(經道郎本人試毒)


    就這樣,舞那開始做料理過了十幾分鍾——


    一舉一動全遭人「嚴密」監控,動作非常不順手……


    「啊咿!?嗚嗚……對、對不企!」她不停犯錯。


    眼下又發生一起,她拾起掉在地上的菜刀、想拿去水槽衝洗,結果水壓太強,「呀!?」一聲,水花把她嚇得跳開。


    ——嘶嗡!握住菜刀的手揮了揮,就近監視舞那的紗魔夜差點被割中脖子。


    「對、對對對對、對不企!」慌了陣腳的舞那開始亂揮,華麗斬擊接連上演。數道銀光狂問而過,廚房用品隨之散落一地。


    「你······你你!你果然是故意的來著!?」


    閃過這陣仗,額際淌著汗水的紗魔夜語氣激動。


    這光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反覆上演。緊接著又——


    「嗚耶!?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那鍋、這鍋 啊喂!?」


    「不要啊啊啊啊、來著呃呃呃呃呃!?」


    被紗魔夜一罵,陷入動搖的舞那出包更加嚴重,這已經成為一個既定循環了。連在一旁觀望的京輔等人都跟著坐立難安起來。


    這樣下去能不能平安煮完這頓飯都成問題了。


    「就叫她不要那樣……普通人都死好幾次啦?」


    「……會死也是她自找的。被迫殺人的舞那才可憐。」


    讓舞那煮看看——這愚蠢提議其實是紗魔夜搬弄風紀委員長職權,—意孤行的結果。當時她隻顧著確認真偽,無論京輔等人如何勸說都當耳邊風。


    『要是有個萬一,我願負起全責。』她講這句話時還在笑……


    「呼咻——這下搞笑了昵?」


    相較於在一旁捏冷汗緊盯的京輔等人,隔壁的煉子視濃煙於無物般看顧火勢,她邊擦拭麵具鏡片邊朝他們搭話。


    「舞那的料理······說真的,我也半信半疑。沒下什麽毒、做法很一般的料理會吃死人,這種事情有可能嗎·····所以我很期待喔喔。就算舞那說的是真的,會掛的也是那個討人服學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很吸引人。」


    心情愉悅地搖擺著,煉子「呼咻——」地笑了。


    音樂自耳機源源不絕流泄出來——代替了殺意,那聲音讓煉子融入其中。


    看向被黑色防毒麵具包覆的側臉,京輔十分吃驚。


    「這就怪了,煉子。你居然討厭一個人討厭得這麽明顯。」


    「嗯?也是喔……大概是同性相斥之類的吧。」


    「······同性?是說你跟紗魔夜學姊嗎?」


    「嗯。總覺得她……身上的味道跟我很像。還不隻這樣——」


    點點頭,煉子悠哉地抬手抱於胸前。


    兩顆沉甸間的物體就這樣架在她手上。


    「她的胸部滿大的。總覺得有點不爽。」


    「……我也很不爽你這點。」


    「這點?喔喔,在說我的大胸部出!」


    「……才不是。我不爽的是你每次認真講完就裝傻。」


    「別介意,銳利。」


    「你眼睛盯著哪說的?廢乳。去死一死。」


    「果然胸部也是你不爽的點嘛······」


    「·······你說什麽?」


    「小的什麽都不說。」


    比菜刀還利的視線捅過來,京輔馬上低頭認錯。


    「······哼。」銳利將臉撇向一邊,接下來的話似乎是想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事實上到底是怎樣呢······舞那做的菜。」


    「跟叫銳利豐胸相比,應該還有些可


    能性在吧。」


    「······——吶,京輔呢?你怎麽看?」


    「咦。這、這個嘛……銳利還在成長期,還有機會長大不是嗎?你看,有句俗話也說大器晚成——」


    「誰叫你講胸部的事了!?.我是說舞那的料理啦、料理!」


    「呼咻——都是因為你不接我的梗才會這樣吧?你老是這樣,所以胸部都大不起來。」


    「······你想跟柴火一起丟進去燒嗎?順便把脂肪燒光更好。」


    「……野炊好熱鬧喔,道郎同學。」


    「嗚呼(啊啊),說得是呢······但別忘了,千尋?吾之真名乃『魔境院喰餓』。」


    野炊場各個角落熱鬧不已、四處洋溢著學生們的談笑聲。


    道郎手裏端著裝咖哩的鍋子,和千尋——起來到爐灶區。


    負責煮飯的鮑伯晃著巨大身軀及麵粉袋笑了。


    「大家感情好好、真不錯呢?我很開心能進這所學院!」


    「嘿咻、嘿咻……把鍋子、搬到火上——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別又來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來著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野炊場充滿歡笑,裏頭還有東西壞掉的聲音跟紗魔夜的尖叫聲。


    夏日晴空蔚藍淸爽,巨大的白色雲朵緩緩飄動著。


    ——「做、做好了 ······完成了!」


    盯著爐火上那鍋熱到冒泡的咖哩,紗魔夜欣慰地歎息。


    她看上去隻有一句話能形容——疲憊萬分。雖然沒受什麽傷,但那蜜色秀發亂糟糟的、衣衫也很淩亂,翠玉色瞳眸失去生氣、雙頰凹陷。


    「哈嗚······好、好累唷~煮東西果然很難·····」


    「·····累的人是我來著。」白了眼擦汗之餘不忘喘氣的舞那,紗魔夜再次俯望鍋中成品。


    「······看起來、挺普通的。」


    「······滿普通的嘛。」


    「······很一般。」


    「呼咻——」


    擠過來看情況的京輔等人也下了類似結論。


    ——普通。切成一口大小的馬鈴薯、紅蘿卜、蔥、河豚肉,這些東西浸在濃稠的深褐色醬汁裏,是道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咖哩。


    「蔬菜的皮也都有削乾淨,看起來很好吃啊?」


    「是的。調理過程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其他方麵多出不少危險……但料理部分比某個集體虐殺犯好太多了。」


    「咦!?你什麽時候幹了這麽慘絕人寰的事件,銳利?我顧火顧得太專心,都沒注意到……嘶咕——」


    「吵……吵死了 !我的事又沒什麽好講的!?」


    被大家行注目禮,銳利紅著臉怒斥。


    這時,舞那模樣狼狽、「那個那個……」地呢喃著。


    「大家真的、那個……真的要吃嗎?我、我覺得不要吃比較——」


    「當然要吃啊!」


    紗魔夜想都不想就將舞那的話岔開,答得斬釘截鐵。


    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支試味道用的湯匙。


    「「「「············」」」」


    將緊張兮兮的京輔等人晾在一旁,紗魔夜笑得從容不迫。


    她心平氣和,抬手搭胸後緩緩道出自己的想法:


    「各位不用過於擔心。烹煮過程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進行。從頭到尾、一舉一 動……她不會有任何機會做怪,我一直睜大眼睛來著呢?不曾給她下毒的機會,調理過程也正常。我可以向各位斷言——這咖哩吃了不會有事!」


    信心滿滿地下了結論,紗魔夜執起湯匙就緒。


    那笑容依舊堅不可摧、沒有絲毫不安。


    「·····這就來嚐嚐吧?」


    咖哩嗽啵啵地煮著,紗魔夜環視現場一張張臉。


    京軸吞了口口水、銳利緊蹙眉心、煉子「呼咻——」地樂笑、舞那則是緊?閉著雙眼,她祈禱似的交握雙手。


    紗魔夜頷首,收起掛在臉上的笑容。


    用湯匙舀起一瓢咖哩後吹氣——


    「我要開動了。」


    「咕嘟」一聲,她毫不猶豫地含住咖哩。


    紗魔夜時不時抬臉,仔細品嚐著口內的咖哩。


    剛開始眉頭是皺著的,但越咀嚼越舒緩下來。


    舞那戰戰兢兢地睜眼,紗魔夜朝她一笑,滿足的表情就像在說:『你看,沒問題 吧?』正打算吞下咖哩,剎那間——


    「······!?」


    紗魔夜雙眼圓睜。


    表情瞬間繃住、臉色鐵青,豆大的汗滴浮現。


    湯匙從她手裏滑落。她用兩手捂嘴——


    「噗——————!?」


    那些東西爆噴出來。


    強烈的咖哩味彌漫,紗魔夜癱軟在地。


    「啊······咕……哈啊······呸······這是什、麽······惡……」


    紗魔夜以下人之姿趴在地上,嘴裏溢出痛苦的喘息。


    她微抽著身體,拚死吐出剩下的咖哩。


    「紗魔夜學姊!?.紗魔夜學姊——!」


    「大家別靠過來!吸到那些毒氣就糟了!」


    察覺事有蹊蹺,煉子製住靠近紗魔夜的京輔等人,大力將他們拉回。拉離紗魔夜身邊那陣黃色咖哩毒霧。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這股……味道……嗚惡惡惡。」


    隻剩她一個,被留在毒霧裏的紗魔夜汗淚直流、遲遲無法從痛苦中解脫。


    可能是無法呼吸了,紗魔夜用目光哀求著京輔。


    「……!?.紗魔夜學姊——」


    「讓我來。」


    擋下欲衝上前的京輔,煉子縱身躍進那陣霧裏。


    有防毒麵具加持的煉子不費吹灰之力就來到紗魔夜身邊。


    她抱著眼神渙散、渾身抽搐的紗魔夜離開那片霧中。


    「蝦魔夜鞋姊!蝦魔夜鞋姊——————」


    朝著兩人,舞那眼看就要衝去。


    「啊、喂······等等、舞那!」


    「笨蛋!你現在過去的話——」


    京輔和銳利都還來不及出手製止,舞那就搶先朝紗魔夜奔去。


    ——糟了。舞那現在慌慌張張的,接下來鐵定是要……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哇、好險。」


    「嘎噗、來著!?」


    舞那不小心絆到腳,掠過側身閃避的煉子、整個人往紗魔夜撲去她筆直壓住仰躺的紗魔夜······全力壓住。


    「啊啊啊啊啊啊!?堆、堆堆堆堆、堆噗起······」


    「咕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來著呃呃呃呃呃呃呃!?」


    舞那原本是要起身的,但手卻不偏不倚地戳中紗魔夜腹部,這是第二下攻擊。 被人補刀再補刀,紗魔夜痛苦萬分。


    煉子在遠處靜觀其變,見狀安心地吐了口氣。


    「……嘶咕——看樣子她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哪裏好了!不快點阻止舞那的話,她真的會被殺掉耶,紗魔夜學姊!?」


    「哈哇哇哇哇哇。堆、堆堆堆——堆噗起!」


    「嘎啊、來著!?」


    想道歉的舞那躍起下跪,一顆頭正好擊中紗魔夜的臉。


    根據京輔研判,這樣下去鐵定完蛋,他趕忙扣住舞那。


    毒島注意到騷動後立即趕來,火速呼叫了醫療小組——


    「我不、承認……我絕對、不承認、來


    著……嗝咕。」


    待紗魔夜被擔架抬走後,整起事件總算平息下來。


    順帶一提,那些引起騷動的咖哩——


    「……嗯嗯。還真是令人感興趣呢。我想全部帶走,你們不介意吧?」


    毒物惠家毒島對它頗為關注,他將咖哩連同鍋子——起收走。


    之後,舞那特製的『殺人咖哩』下場如何,無人知曉。


    「那個……紗、紗魔夜學姊?」


    「··············」


    舞那的料理騷動告一段落,接著又過去一小時——野炊—結束,京輔等四人就跑來醫務室探視。位於邊獄之家一樓角落的房間很窄,僅備有三張床。


    最前麵那張床躺的是插管雞冠頭(重度昏迷)。


    中間隔了張空床,紗魔夜半躺在最裏麵那張床上,她正眺望著窗外那片森林。臉側著,雖然出聲喚她,但她並未回應。


    京輔身旁站了舞那,她「哈哇哇」地遊移著視線,接著大力一鞠躬:


    「……對不起!那個、我隻是用很一般的方式做料理而已,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那鍋……之後還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我不是故意滴!真的真的、真的很對噗——」


    「已經無所謂了。」


    「······唔耶?」


    舞那一直低著頭、哽咽地道歉,她聞言抬起那淚濕的臉。


    沙魔夜的聲音很淡然。口裏逸出一道又細又長的歎息。


    過沒多久,紗魔夜投向窗外的視線便移向舞那——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是這個意思來著。要你做料理的是我······是我這個風紀委員長。你隻是遵從我的指示、用很普通的方式做出料理吧?後來我變成那樣,是人難免會攢慌失措。所以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來著。說到底,錯不在你來著······不是嗎?」


    ——笑容一如往常溫和。


    沐浴在沉穏的目光下,舞那「……啊」了 一聲,頓失言語。


    「隻不過……」紗魔夜說著斂下視線。


    「那咖哩還真是令人吃驚……好可怕的味道。剛吃雖然沒什麽感覺,但慢慢就有後勁來著。不曾嚐過的驚人味道有好幾十種,它們同時襲上舌尖——我還以為自己會死於味覺!如果沒吐出來、把那東西全吃下肚的話,消化器官可能會遭那些刺激物質蹂躪,甚至休克死亡。真、真是樣可怕的凶器來著……」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那股味道,紗魔夜「……嗚」地搗住嘴。


    舞那全程都用一種微妙的表情聽紗魔夜說話。畢竟她隻是想『普通』地煮頓飯,所以聽完不知該做何反應吧。


    她失措地呆愣在原地,紗魔夜嘴裏說著「好乖好乖」並摸摸她的頭。


    「總之我人平安無事。害各位擔心了來著。我還去懷疑五十嵐小姐的話,真的很抱歉……自己嚐過的苦頭會引以為戒。望各位海涵。」


    「蝦、蝦魔夜鞋姊……」


    舞那對紗魔夜這番溫情話語感動不已,聽完又想哭了。


    人真好呢,紗魔夜學姊……多虧她寬宏大量,大家才能盡釋前嫌。


    京輔等人全鬆了口氣。


    「話說,諸位事後如何料理午餐來著?我想是不可能拿『殺人咖哩』當午餐的。都是因為我,大家才連頓飯都——」


    「這件事就別擔心啦。」


    煉子指著臉上的防毒麵具,語帶得意。


    「如你所見,我戴著防毒麵具是沒辦法吃東西的!大家特地煮的咖哩也好、你特地送我的牛排也好,因為麵具的關係都沒辦法吃到······所以我就分些自家咖哩給他們了。」 ;


    「哎呀、是這樣來著?那真是太好了。唔呼呼。」


    刻意避談牛排,紗魔夜笑吟吟的。


    有人故意拿那件事來諷剌,似乎令她不太舒服。


    「沒、沒有啦……飯早就煮好了。交給銳利做菜時就已經有所覺悟午餐隻能吃飯。和白飯相比,這樣已經很好了。」


    「還好道郎同學廚藝很好呢。」


    「好啦好啦。真抱歉喔,我不會下廚……給我記住啊?」


    銳利賞京輔和舞那一記白眼,嘴裏嘟囔著。


    笑笑地看著這一切,紗魔夜眯起那翠玉色瞳眸。


    「你們幾位果然很有趣。雖然還想多聊一點……但很遺憾的,時間不夠。林間學校的行程非常緊湊。我記得接下來是『樹海散步』。各位千萬別遲到了。接著稍事休息一會,我也要回到崗位上去。有很多是需要準備的······沒錯、很多。唔呼呼呼。」


    紗魔夜微笑著,一如往常。


    京輔視線不經意從她臉上滑開,他注意到某樣東西。


    ——他不小心發現了。


    藥抑陰影處擺了個垃圾桶。垃圾桶裏······


    有條被蹂躪到變色、碎屍萬段的淡粉色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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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說不出話來,一 口氣憋在那。身體瞬間繃緊。


    飛快地確認了一下對方的表情,紗魔夜感到奇怪地歪著頭——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問話時連眉頭都沒動。


    現在的她就像最後一刻才亮出凶器的殺人慣犯。


    柔和的嗓音、沉穩的態度,殺意藏得十分巧妙。


    「啊……不、沒什麽!沒事。那、那就……不好意思,我們幾個差不多該走了? 紗魔夜學姊的安危也已經確認完畢了……」


    「……京輔?你怎麽啦,臉色好像——」


    「紗魔夜學姊跟我們說了啊,銳利?時間緊迫。來、我們快走吧。」


    說著,京輔筆直走向出口。


    他現在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嗯……話是這麽說沒錯……」


    銳利詫異地說著,隨後跟了上去。


    緊接著是舞那,她說「紗魔夜學姊,請多多保重!那個……謝、謝謝你!」說完不忘一鞠躬,追上京輔他們。「那、再見囉?」最後是煉子。


    京晡一行人匆忙離去,紗魔夜朝他們從容揮手。


    「也請你們多加保重。感謝你們的探望。希望之後······還能像這樣見麵,我衷心企盼著唷?祝順心。唔呼呼。」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淡笑。


    臉上表情一直沒變,宛若麵具。


    「是不是你看錯了啊?」


    這裏是某條離醫務室很遠的走廊。


    聽完說明後,銳利疑惑地反問回去。


    京輔對她說了聲:「不……」後搖搖頭、再次把話說下去。


    「我沒看錯。丟在垃圾桶裏的確實是舞那的手帕沒錯。野炊時,舞那給紗魔夜學姊一條粉紅色手帕······它被切成碎片······」


    「你騙人!.」


    "舞那瞬間大叫。


    綠細的嗓音顫抖著、語氣微弱:


    「那種事一定是騙人的……紗魔夜學姊溫柔地笑著、原諒了這樣的我,還講些善解人意的話來鼓勵我……這些怎麽會是假的,你騙人。絕對是你在騙人!我不相興!一定是京輔同學看錯——」


    「我也看到了。」


    「······耶?」


    舞那大吃一驚,她轉向煉子。


    裹著防毒麵具的臉無情回望——


    「有些破爛的粉紅色布塊躺在垃圾桶裏。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舞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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