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果來看,姚跟柳田的計畫漂亮的失敗了,她也因此而心當悔恨。伊丹也接受了這樣的杜嘉。


    「爸爸?」


    伊丹配合著她那悲哀的妄想。


    她把自己當成了父親,似乎還停留在現實與狂氣的懸崖邊,而自己也回應她了。


    當然,這隻不過是把問題放到一邊。或者該說就這完全是在逃避而已。


    畢竟明天就發出撤退命令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到那時候,當然不可能把杜嘉一起帶回去,而隻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地方。而這也已經可以說是在精神上殺掉一個人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


    我能做些什麽? 我能說些什麽? 伊丹咬緊牙關忍住眼淚,應是作出微笑的表情轉過來。


    「怎麽了,杜嘉?」


    杜嘉哼著歌開心的準備早餐。


    兩人圍著桌子吃完飯後,伊丹說有工作要做,所以要回到『隊』上,而杜嘉也因為組合的工作,準備前往附近的森林。


    到了傍晚,杜嘉做好晚餐等著伊丹回來。就著樣虛假而平穩的日子持續了十天。


    「今天要做什麽呢?」


    「有自衛隊的工作」


    「還真的是一個大忙人呢」


    「畢竟這條街也變得很大了。不把自衛隊交代的工作做好可不行。大家都一樣不是嗎?」


    「說的也是呢」


    「還有,明天開始要去帝都。要好好看家喔」


    「帝都? 為什麽是爸爸?」


    「好像是需要翻譯跟帶路的人的樣子。第三偵查隊的人也在一起應該沒什麽好擔心的吧」


    雖然現在在照顧著杜嘉,但是伊丹本來的身分是自衛官。他本人是沒有拒絕任務的權利的。所以,適當的說些謊話也是有必要的。


    「爸爸不去不行嗎?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待在家裏」


    「別這樣說啦。出門好幾天這種事,不是都已經發生過幾次了?」


    這時杜嘉皺起眉頭。忍受著突然襲來的頭痛。


    不管杜嘉再怎麽把伊丹跟自己的父親重合,終究還是不同的人。細微的習慣跟言談都會有所差異。


    再加上,伊丹完全不知道任何關於杜嘉的父親,霍德留?雷?馬爾索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話,多少也能裝的像一點,但是在什麽情報也沒有的情況下,杜嘉記憶中的父親跟伊丹之間,無論如何都會產生偏差。


    這些偏差也就是現實與夢想的矛盾點,杜嘉會進行吸收整合後保存。然後對矛盾的地方視而不見。不去在意奇怪的地方。不看。不聽。不理解。


    而這時候累積的壓力就話做化作強烈的頭痛像杜嘉襲來。


    一起生活,一起吃飯,一起度過的一天又一天都逐漸讓偏差越來越大。一旦偏差增加到杜嘉難以吸收的程度時,就會以頭痛及各種身體不適的方式表現出來。而且隨著日子過去,發作的頻率跟痛苦的程度也逐漸增加。


    伊丹看著杜嘉美麗的表情因苦痛而扭曲後小聲地說。


    「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什麽都做不到。光是保持現狀就拚盡全力了。伊丹想著這些東西的同時,離開了杜嘉的房間往街上走去,卻在這時看到了早已等在這邊的姚。


    「什麽啊,又是你啊? 還沒走啊」


    「」


    被那怨恨的視線盯著,伊丹多少產生了一點罪惡感而自己先把視線移開了。然後露出悔恨跟唾棄的表情哼了一聲後,把姚無視掉悠然地通過。


    在英雄故事中,當美女留著眼淚請求的時候,勇敢的戰士們都會拿起武器站出來,而這也是伊丹最討厭的東西。


    因為戰鬥這種事情是,贏的話就活下來,輸掉的話就會死去。


    正因為是故事,所以戰士會獲得勝利、報酬、名譽以及愛人,但是現實中大多是相反的結果,戰士的屍體曝曬在荒野中。


    變成這樣的話,美女該怎麽辦。


    還有,這就像是在尋找為了事成之後才支付的微薄報酬而舍棄自己性命的愚蠢之人一樣。接著成功之後再把他塑造成美談。


    這些故事中的戰士的性命都很不值錢。


    伊丹不想死。雖然至今為止的人生稱不上太好,但是也不認為自己的性命不值錢到可以隨便拋棄。


    雖然最後失敗了但是也結過婚了,但是總覺得最近認識的女性好像增加了。還想著似乎會發生什麽好事。總覺得可以有所期待。


    但是卻。


    「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結束的時候很快就會到來」


    姚的這句話,就像是詛咒的話語一樣。


    伊丹停下腳步像後麵大吼。


    「混帳東西!!」


    「唷,伊丹。還打算玩家家酒到什麽時候?」


    在伊丹麵對著電腦打報告時,從背後傳來柳田的聲音。而且還被他拿杜嘉的事給揶揄了。


    「不用我說你也猜得到吧」


    「算了,隻要你覺得可以,我這邊也無所謂。比起這個,第一批的歸還俘虜終於要從東京過來了。首相輔佐官也跟著一起。以此為契機,真正的談和協議也要開始了」


    「綁架被害人的事會怎麽處理?」


    「那個的話會當作歸還剩餘俘虜的交換條件。這次的歸還有著對平娜殿下表示義理的意義在。還有,讓他們知道就算被我們抓到的俘虜也還是能受到厚待。然後跟對方說『剩下的俘虜能不能歸還,就看你們那邊的態度了。另外視情況待遇也有惡化的可能』。帝國那邊大概也隻能回答『我們盡快』之類的回答吧」


    「這樣啊」


    「這是怎樣啊。反應這麽冷淡。真不像是把對方的皇太子爆打一頓的家夥」


    「抱歉。我現在完全沒有餘力」


    伊丹歎了口氣,然後讓雙手離開鍵盤。


    工作毫無進展。卻跟柳田聊些有的沒的,而感覺到有種微妙的著急感。


    本來跟柳田對話時幾乎都伴隨著不愉快比較多,而現在,這種感覺又更加強烈了。


    「你沒問題吧?」


    「老實說已經不行了。最近,腦子已經亂成一團了」


    伊丹一邊說著一邊把筆記型電腦闔上,然後抱著頭。


    「很簡單不是嗎? 去把龍給幹掉之後。你的那些煩惱就能一口氣清空了」


    「那樣做的話,部下會有一大半的人死掉啊。這可不行啊。雖然我很重視杜嘉,但是我也很重視那些家夥啊,不管哪邊都不能犧牲啊。


    吶,你知道嗎? 桑原曹長的女兒最近就要結婚了。他還高興地打算退休後就去抱孫子呢。


    栗林也預定要跟我介紹的那些人在休假時去約會。而且她還挑得很凶呢,說什麽沒有她喜歡的類型的男人。


    黑川還是老樣子以理念為先的性格,但是在發生杜嘉的事後變得比較慎重了。算是還不錯。


    富田則跟前來參加語言研修的波賽絲交往中。甚至還傳出他打破禁令夜襲波賽絲的傳聞。要是被當場發現的話可是要被處罰的。


    倉田則是對佛馬爾加的女仆,佩露西亞一心一意的,特別是在執行會前往伊塔黎卡的任務時就顯得特別努力。


    勝本很關心組合的孩子們。


    戶津的理財技術也越來越高明。以前開始就對股票異樣的了解,在開始擔任組合的經濟顧問後還得到了相當好的評價。


    東也差不多要結束實戰部隊的訓練。等最終過程結束後就是一名三等陸曹了。


    笹川很認真地在參加照片攝影的競賽。


    古田也不斷地在磨練自己的廚藝,一直在思考怎麽用這邊的食材創造新的料理。


    吶


    ,都是群有趣的家夥吧。如果是任務也就算了,要我擅自把這群家夥待到危險的地方什麽的我可做不到」


    柳田把附近的椅子拉過來,雙手手指交纏著坐下來。


    「我隻跟你說啊,這件事關聯到鑽石跟石油啊。要是能從那得到那龐大的利益,對於缺乏資源的我國來說,那可是有著超越其表麵金額的價值啊。總之你先為了國家利益先考慮一下。要是黑精靈住的地方真的有這些資源,隻要趁現在賣恩情給他們。之後不管是采掘還是什麽都會很方便」


    「那麽柳田先生,你自己去一趟不就行了」


    伊丹突然對柳田說出這句話是在暗指。柳田也是一名自衛官。總不能讓屁股一直黏在椅子上。有時也要沾滿泥土到野外走走才對。


    然後柳田不在意的聳聳肩。


    「很遺憾,我手中沒有部下。還是說伊丹,你要把部下借我用」


    「才不要呢。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我一個人? 不可能啦」


    「柳田先生。人類能自由使用的隻有自己的性命而已。如果你覺得石油跟鑽石有賭上性命的價值的話,那鳩先把自己當作籌碼放上賭桌吧。現在的獎金可是人頭大的鑽石,還附帶黑精靈的美女喔」


    「要是是一個人就能應付的對手的話,我也想啊。但是那可是龍耶,我一個人去了又能幹嘛?」


    「嘛,之前不是證明m對龍有效嗎,隻要能打的到的話」


    伊丹眯起眼睛說出這句話。


    就算是戰車,要在平原地帶跟龍正麵戰鬥也是沒多少勝算。但是,在遮蔽物多的複雜地形中,利用樹木根森林隱藏起來,說不定一個人也能成功。


    如果對方隻是戰鬥值升級的話。


    結果說到底還是戰鬥方式的問題。那麽把對手換成號稱空中戰車的龍的話該怎麽辦。在難以回轉的狹窄地形中洞窟的話應該不錯。將它引誘到這種地形中,m攻擊說不定就能打得贏。


    「既然對方是生物。在飼料中下毒,趁它睡著的時候偷襲怎麽樣」


    「說不定能行喔」


    柳田驚訝地看著陷入沉思而沒什麽反應的伊丹,中斷話題站了起來。


    「伊丹啊。什麽時候都行,要出發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會幫你準備文件的」


    但是伊丹沒看向柳田。


    「啊啊,到時就拜托你了」


    當晚,伊丹帶著杜嘉一起去食堂。讓她跟大家一起喝酒。


    通常精靈因為高傲的性格通常不太會跟人相處在一起,但是看到這樣的杜嘉跟自己在一起,伊丹擔心著要是被街上的人誤會就麻煩了。而同時,這也代表伊丹自身也能暫時從父親的角色解放的意思。而且伊丹也能得到一點思考的時間。


    街上的人跟第三偵查隊的隊員們集中在杜嘉的身邊。而黑川就坐在她的旁邊支援著。


    黑川的話讓杜嘉有種相當專業的感覺。而讓杜嘉露出了容易讓人誤以為「該不會是對自己有意思」的表情,實際上應該沒到這種程度,應該說她是抱著類似憧憬的心情。


    就這樣做在黑川旁邊的杜嘉,對著伊丹說「爸爸,來坐我旁邊吧」,而這時伊丹坐在別桌上,跟蕾萊還有蘿莉一起喝酒。


    「有一個年齡比自己還大的女兒感覺如何啊?」


    蘿莉對開玩笑地說著,伊丹苦笑著回答她。


    「感覺很複雜,非常的複雜啊」


    離產生破綻也不遠了,差不多該停手了這句話也包含了這一類的意思在裏麵,蘿莉跟蕾萊也相當清楚這點而沒有回答他。


    伊丹正跟杜嘉一起全力往懸崖奔馳。但是,一旦停下來杜嘉也會當場崩潰,所以伊丹也沒辦法中途放手。


    伊丹非常清楚他們兩人在自己做出決斷之前會一直等待著。那麽這時候就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弄壞氣氛。現在是快樂的時間。


    「來。讓你們久等了」


    搖搖晃晃不太熟練的貓娘將追加的料理送來了,看樣子是新進來的女孩。


    「德莉拉怎麽了?」


    「前輩因為收到了故鄉送來的書信,現在在休息中」


    「這樣啊」


    蘿莉舉起玻璃杯跟坐在對麵的伊丹乾杯。坐在伊丹右邊的蕾萊同樣也舉起裝有日本送來的無酒精飲料的玻璃杯。


    兩人都有著明亮的氣氛。


    擁有這種氣息的女性,不論是作為戀人還是朋友都是非常稀有的存在。隻有一點小聰明的女性會以自己的感情為優先,十分明顯的,他們會不顧場合,像周圍散步討厭的氣氛。


    從這點來說,蘿莉跟蕾萊確實是非常好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因為感覺到這一點,伊丹對自己做得到的事,應該做的事。針對這些事,開始思考了。


    *        *


    伊丹的母親生病時,他還是名國中生。


    起因是母親為了阻止暴力不斷升級的父親,而潮廚房的菜到伸手發生的。


    正當防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為了安撫母親的心,警察、律師、檢察官以及婦女諮詢設施的諮詢員,許多人都說了相當多的話。但是他的母親還是無法停止憎恨自己。


    不斷的苛責自己。


    雖說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份糾結加上是去親愛的丈夫的悲痛,對奪走親愛的丈夫的『什麽』的憤怒、憎恨、以及留下來的孩子的未來的不安,這些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母親為了拯救自己的心而選擇的道路是,否定現實。已經隻能這麽做了。現在得自己能夠理解。變成這樣的伊丹的母親,勉勉強強活下來了。


    但是當時的伊丹還無法理解這個道理。


    正確也好,錯誤也好,怎麽把握當中的平衡是很重要的,要拯救世界上的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年幼的伊丹還不懂這個道理。


    每天早上,每天晚上,在餐桌上看到擺在旁邊的父親得份。都會感到焦躁、感到憤怒,然後。


    「老爸他,已經被你殺掉了」


    要是沒說出這句話就好了。


    好幾次都想像是穿越時間的小說那樣,回到那個時間。也數次在夢中回到了那個時候。為了回到過去而許願、請求、祈禱。要是能回到那個時候的話,肯定會有不一樣的作法。應該會有吧,肯定會有的。一直這樣想著。可是,現實不可能倒轉。現實就是這種東西。


    要是能像母親那樣發狂就好了。但是,這一點也做不到。


    就這樣,伊丹看著母親隨著時間過去,一點一點的崩壞。把青蛙丟到煮沸的熱水中,它會嚇得立刻跳出來,但是如果把它丟到冷水中,然後慢慢加熱的話,它卻會一直待在裏麵。跟這個一樣,一點一點進行的狂氣,在爆發之前,很難預先感知到。然後隨著時間經過,在伊丹眼前突然爆發了。母親最後朝自己身上放火自焚了。


    結果母親被強製住院了。因為擔心她會傷害自己或是去傷害到別人。


    這次住院在知事的命令下,以措施入院的名義進行。因此並沒有經過本人及親屬的同意。費用及負擔上無法承受時,也會由公費處理。


    看著大喊著「我不要待在這裏,我想出院」的母親,高中生的伊丹什麽事都做不到。但是要跟已經壞掉的母親一起生活對他來說又太過沉重了。所以命令這句話對他來說正好變成了一張免罪符。


    「因為是命令,所以沒辦法啊。因為是法律所以沒辦法啊」


    沉重的鐵門關閉時發出的金屬音,直到今天依然留在伊丹的耳中無法消失。


    是的,這不是普通的醫院。


    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能看到努力的閑談的患者的


    姿態。


    由於不是身體上的病痛,所以大家的身體都很健康,大部分的人也都穿著普通的衣服,隻是什麽也不做的待在醫院裏任憑時間流逝。


    吃完早餐後就聊著午餐的事情,吃完午餐後,就等著吃晚餐。


    然後查覺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年,搞不好是二十年。不對,現實中有的甚至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可是,他們跟她們的時間依然停留在入院時的二十歲、三十歲。畢竟竟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累積與其年齡相應的人生經驗。光是忍受生病帶來的痛苦就耗盡精力了。


    當時的精神病院是在一間寬廣的大和室中,所有人像在旅館的大房間中並排睡覺,這幅風景稱之為病房實在是有著相當的違和感。但是,這在當時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直到近代的『普通醫院』的『普通病房』才開始出現一人一張床的情況。


    走在走廊上時,可以看到大叔跟大嬸像小混混一樣蹲在旁邊用番茄汁的空罐代替菸灰缸抽著菸。


    這些是病症比較穩定的人。而從空隙中,有時能看到一些症狀較為激烈的人。


    例如,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婦人。


    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憤怒的對公共電話大吼的青年。


    因為強力的藥物造成精神朦朧,露出遲緩的表情發出啪搭啪搭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徘徊的女性。


    身上掛著竊聽器,對看護室進行調查的男性。


    全身赤裸跑來跑去的少女。


    包著尿布綁在床上,像是要撕裂喉嚨般不斷大叫的男人。


    醫院的空氣中,不隻有香菸的氣味,還充滿種某種特殊的異臭。次所的們為了防止語早期發現自殺而做的相當低,下麵的空隙也很大,隻要站直身體就能看到裏麵的狀況。


    結果伊丹把母親丟在這樣的世界中,也隻能丟在這裏了。


    親密的抓著黑川的手臂,跟周圍的自衛官們以及商店的女孩談笑的杜嘉,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它的狂氣。但是要是繼續放任下去最後很可能會變得跟母親一樣。不對,是一定會。


    然後很遺憾的,現代的精神科學還沒找到治療的方法。


    現在的精神科學能做到的隻有用藥物讓症狀減輕,這種程度而已。治不好的人就是治不好。隻能讓他們吃藥然後等待他們自然痊愈。


    伊丹用了十幾年的歲月,親身理解了這個道理。所以,他感覺到要想救杜嘉的話,現在就必須動手。


    那一天,那個時候,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當時的自己隻不過是個小鬼。


    那麽,現在的自己呢。


    現在的自己還是什麽事都做不到嗎?


    讓杜嘉親手打倒殺害父親的炎龍後,說不定就能解開她的狂氣。接受父親死亡的同時將仇敵打倒,說不定能讓憎恨就此止住。


    但是,這是相當危險的賭博。而且是最糟的那種。


    最起碼,絕不能將別人的性命當成籌碼放上賭桌。


    伊丹能自由運用的籌碼隻有一枚,隻屬於於他自己的一枚。將這唯一的一枚籌碼疊在杜嘉的籌碼,然後放到綠色的賭桌上。


    但是。


    「真的隻能這麽做了嗎?」


    雖說自己除了這麽做以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但是要跟炎龍對幹說真的還是覺得很恐怖。


    已到了接近深夜的時間帶,伊丹坐在診療設施玄關前的長椅上。


    吹著夜風。抱著頭說「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啊」。


    待了四~五分鍾後,聽到喀恰、喀恰的金屬音慢慢接近這裏,從黑暗中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伊丹麵前。


    「年輕人,退到一邊去」


    人影是一個老人。不對,說不定實際上要更年輕一點。但是額頭跟臉頰上布滿著無數的皺紋,給人一種老成的男人的感覺。這名老人走路之所以會發出金屬音,是因為他的左腳是義肢的關係。而他使用的是特地的語言所以不是日本人。


    被老人的威嚴壓倒,伊丹立刻將座位讓了出來。


    反正別的地方也有長椅。就算有人想做這裏,也沒必要刻意去為難對方。


    「喉~。相當難能可貴啊。這裏是老夫每天堆會來的地方。以後注意一點啊」


    老人似乎還沒習慣使用義肢,已相當辛苦的動作坐了下來。


    「那麽,年輕人。你到底在迷惘什麽,還煩惱到了這種時間?」


    「跟老爺爺你沒關係吧」


    「這樣啊。算了。不想說的話也無所謂」


    男人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很在意左手的義肢的動作而發出嘎恰、嘎恰的聲音擺弄著。


    「不管怎麽搞都無法理解這麽精細的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在你們世界中,失去手腳的人都是裝著這些東西生活的嗎?」


    雖然覺得跟自己搭話的男人很煩人,但是自己也不能表現得太惡劣,隻好回答他「恩。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有裝著」


    「雖然醫生說裝上這些東西以後就能像平常一樣走路了,但是實在很可疑啊」


    「也有裝著這種義足,走路卻比普通人還快的人存在喔」


    男人非常的訝異。因此伊丹追加說明,這是殘障奧運中的參賽者,所做出的肢體正常的人也難以超越的紀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總覺得你遇到有興趣的話題的話還挺能說的。就保持這個樣子,說吧,為什麽到這個時間還在煩惱」


    「哈?」


    「大男人。還在躊躇些什麽。很丟臉喔」


    伊丹不情願地想著,怎麽會在不之不覺中說起話來了。整理了一下思緒後,確實是有些想跟人說的話。


    但是伊丹真正想找的是,這個診療設施裏的精神科的社會福利工作人員。


    那名社會福利工作人員的外表看上去不太像男性,而是有著比較中性的感覺。頭發留得很短,臉上戴著圓眼鏡。雖然穿著白衣所以還能讓人知道他是醫療相關人員,但是完全感覺不到他作為醫生的權威的氣息,反而有著讓人誤以為他是學生的軟弱,或是該說是柔和的氣氛。


    「這不是伊丹二尉嗎。這麽晚了還在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事實上有些問題想跟醫生商量」


    這名擔任精神科的社會福利工作人員的男人是為了紀子(諾裏可)而派過來的。負責擔任她的諮詢以及提供建言的對象。


    伊丹在知道支援紀子的人是名男性時相當意外。


    經曆過紀子這種狀況的被害者,大多都會把男性當作恐怖的象徵。實際上,女性的心理傷害由女性的臨床心理士處理也會比較適合。但是,對於紀子的情況,醫生則是判斷由男性擔任支援人員會比較好。


    要不然可能會讓她對男性的不信任感及不安感固定下來,而變成男性恐懼症患者。要是沒考慮到這點,將來可能會無法麵對丈夫、戀人及婚約者。


    確實一開始的難度會很高。但是,分別出恐怖的男人跟不恐怖的男人是很重要的。隻是這一次話,算是相當簡單就完成了。這是因為,紀子身邊有著伊丹他們。


    伊丹跟富田就出了紀子後成為了她心中不恐怖的男人的代表。作為繼承這個象徵的意義上,由伊丹介紹了男性社會福利工作人員給她的形式進行。而伊丹跟他也就是在這時候認識的。


    順便說一下,這名社會福利工作人員是由一般陸曹候補生在成為三等陸曹的同時退職,然後進入大學的奇怪的人。讓他成為預備自衛官後給與通過『門』的許可。


    伊丹坐在社會福利工作人員的對麵,慢慢地說出一切。


    父親遭到殺害的女兒,難道隻能靠打倒殺害父親的仇敵才能得救嗎。


    社會福利工作人員聳了聳肩後,回答他隻能視狀況應變處理。


    「因為,曾經被人這麽說過」


    隻是,雖然是個人見解但是他還是說了。人類向敵人報仇的想法,跟本能無關。


    抓住敵人,給予處罰。在現代,犯罪被害人及被害人的家屬的感情淨化就在警察捕獲犯人,送交裁判所判決,最後到刑務所服刑這一連串過程中實現了。


    當然,我也不否定原諒犯人這種高尚的思想,不過這也是在被害者方有著信仰心或哲學的支持才能成立。然後,這種時候被害者及其遺族就在『原諒』之後的到感情上的淨化。


    「也就是說有沒有複仇根本不重要的意思囉」


    「說的也是呢。說不定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呢。但是,這個不重要的事情卻能讓人向前進的力量。要是覺得不想讓自己被這種無聊的事拘束著,那也沒關係。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人類的心有必要讓這種事情有個結束」


    伊丹聽完這些話後開始思考著。要拯救杜嘉是不是真的非得打倒炎龍不可。


    發現到的時候,老人已經開始對伊丹說的杜嘉的事發表意見了。


    「老夫的想法跟他一樣。要是能夠報仇的話,至少心情上會好一點。要是老夫知道仇敵還逍遙自在的為所欲為的話,可是會氣的連飯都吃不下」


    「可是啊,敵人可是很強的喔」


    「什麽啊,是因為害怕嗎?」


    「恩恩。因為那是龍啊用這邊的語言來說的話就是炎龍了」


    「你說什麽! 炎龍出現了嗎!?」


    老人皺起了眉頭。


    伊丹重新察覺到。老人左眼帶著眼罩的事。然後看到老人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臉頰上有留有大片的傷痕。


    「隻是,因為場所的問題,妹辦法送出大規模的戰力。要是隻派出少數部下,肯定會造成半數以上的傷亡」


    「說的是阿。跟強大的敵人戰鬥時,投入全部的戰力可是基本規則啊。一點一點送出小戰力,或者是不把敵人的本質告訴同伴,卻下達突擊命令這種笨蛋,有那個家夥一個就夠了」


    似乎是說到什麽讓他很不爽的話題。


    「就算想乾脆帶著杜嘉就這樣兩個人衝過去。也不可能贏的了啊」


    「喔喔,原來如此。原來你是在怕把無關的人給卷進來啊。隻是這麽做可是跟自殺沒兩樣啊」


    「就是說啊。我也知道不可能這樣做啊。所以才在煩惱啊」


    「喂,年輕人。就算不想自殺,有時卻還是會發生不得不幹的事情。為了不演變成要去自殺的情況,隻有絞盡腦汁。想出辦法解決了」


    老人邊說邊站起來。


    站起來時義足再次發出金屬音,晃動著肩膀,以搖搖晃晃的獨特走路方式向前走去。然後將手放在伊丹肩上。


    「有時會遇到就算知道有危險卻又不能因此後退的狀況。有時就算知道會輸,卻還是必須前進。要是當不成聰明人,那就乾脆變成一個笨男人幹到底。你覺得呢?」


    *        *


    隔天早上,伊丹跟第三偵查隊站在契努克中。


    像平常一樣,柳田將準備送往帝都的東西運過來。伊丹在確認部下都坐定位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飛行員正跟柳田說著話。


    直升機場外麵,杜嘉來送行了。蕾萊也在。蘿莉也在。


    看見杜嘉哭泣的表情,伊丹心底產生強烈的焦躁感。但是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自己執行任務,指揮部下,在帝都停留一段時間,擔任外務省負責人的護衛,然後回來。然後在下一個任務下達前留守一小段時間,隻是這樣而已。


    隻是留守一小段時間而已。


    完成工作的柳田下了直升機。


    在後部艙門關閉時伊丹的胸口湧出了焦急的感情。


    「那麽,我們出發了」


    駕駛員向後方通告的時候,伊丹罵了一聲「混帳!」然後向隔壁的桑原說。


    「老爹,抱歉。我不能去」


    但是為了離陸而加速旋轉的螺旋槳發出的噪音壓掉了伊丹的聲音。


    「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要下去了。後麵拜托你了!」


    伊丹放棄指揮工作,在後部艙門關閉的前一刻跳了下去。


    然後直升機緩緩地飛走了。


    第三偵查隊的部下們,在伊丹目送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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