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姬一騰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消失了——)
這個想法隻在莉姬的腦海裏停留了一下子。
下個瞬間,莉姬便發現自己站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場所。
(怎、怎麽回事?)
她慌張地環顧著四周,映入眼簾的卻是極為陌生的光景。
蓄水池、大型爐灶及大型調理台——裝滿水的木桶、架子上擺著形狀大小各不相同的鐵鍋、大量的餐具,以及琳琅滿目的廚具——
(這裏是廚房嗎……?)
可是自己又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莉姬歪著頭陷入沉思當中。
隨後她又立刻想起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
「等一下,修雷薩到底出了什麽事?」
莉姬不由自主地盯著自己的手掌瞧。
剛才明明還牽著那名少年的手,結果對方卻突然消失在莉姬的眼前。
下個瞬間,莉姬就站在這個地方了。
此時莉姬想到一個可能性。
(莫非消失的人是我?)
修雷薩察覺到異狀而回過頭時所露出的驚訝神情,至今仍令莉姬印象深刻。
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目睹意外發生似的。
當時一定是發生某種突發狀況了。一個他和莉姬都無法理解的突發狀況。所以莉姬才會被傳送到這個場所來。
(他應該平安無事吧……)
希望他並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看到的那般消失,莉姬內心如此祈禱著。
他們才剛認識不久而已。
自己之所以在短時間內對修雷薩萌生特殊的感情,是因為他和在後悔及遺憾中道別的少年王有著相同的容貌。察覺到這點的莉姬,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不過現在可沒有閑功夫再去思考那種事了。
莉姬重整心情之後,再度環顧了四周。
「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啊?」
隨後她發現調理台上的籃子裏裝著幾種新鮮的水果。其中甚至還有莉姬從來不曾見過的果實。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莉姬忍不住把手伸向一顆外型奇特的果實。
——但是,在莉姬碰觸到果實之前,果實便分解成細小的粒子,並且如同幻影般地消失了。
「——?」
簡直就像剛才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修雷薩一樣。
在感到難以置信之餘,莉姬凝視了自己的手好一會兒。
接著莉姬又四處張望。
這次她試圖去拿掛在木桶邊緣的杓子。
但是莉姬這次還是沒有如願。就和剛才一樣,當她碰到杓子的瞬間,杓子和木桶就像霧氣一般地消失無蹤了。
「這是……」
莉姬倒吸了一口氣。
在這裏的一切都是沒有實體的幻影,
那麽這個房間到底是怎麽搞的?她不禁顰起眉頭。
莉姬把視線移向腳邊。腳底下踩的石造地板是實體。因為就算莉姬碰觸地板,地板也沒有消失的跡象。
或者這隻不過是莉姬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會不會眼前所見之物全都是幻覺,其實自己根本是處於另外一個場所?
一想到這裏,莉姬才了解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麽不樂觀。
(這個地方並不尋常。)
雖然傑涅斯迪亞宮殿和莉姬祖國間的差異,也經常讓莉姬感到驚訝不已,但是莉姬現在所站的地方,更是難以形容的異常。
至少莉姬的常識在傑涅斯迪亞還勉強可以通用。
然而現在莉姬卻在這個地方遭遇到各種未知的體驗。
(當時不應該隨便離開傑洛法的狼才對。)
同樣是未知的存在,聖獸給人的感覺要踏實多了。
「突然來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接下來到底該麽辦才好呢?」
難得裏伯特派了名為修雷薩的使者來接應莉姬,兩人卻見麵沒多久就被拆散了。
聖獸不知去向、希露潘娜再度被帶走、又找不到伊歐。
莉姬陷入了束手無策的困境。
(真糟糕。該到外頭去繞一繞嗎?可是修雷薩曾經說過,要是別人發現我的存在就糟了。)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其他人,但是他們的同伴會陸續聚集在此地。
仿佛被單獨丟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中,莉姬完全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此時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莉姬!?」
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莉姬立刻回過神來,並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伊歐就站在那裏。
「果然是莉姬!」
擁有一頭深色金發及深紫色眼眸的男子連忙奔向莉姬。
「伊歐!你平安無事嗎!?」
雖然莉姬打從一開始就認為這個王子不會有事,但是見到本人之後,莉姬還是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我正愁不曉得要上哪裏找你呢。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還有,你目前為止都在哪裏做什——」
[插圖]
莉姬想要伸手握住伊歐的手,結果卻抓了個空。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莉姬忍不住按著太陽穴,並且垂下了頭。
「——你又來了嗎……?」
看樣子出現在莉姬眼前的並非伊歐的本體,而是精神體。
「呃——對不起。莫非我讓你失望了?」
「豈隻是失望而已!為什麽不是本體啊!?就算可以自由穿梭移動,在這種節骨眼上,你也不應該以精神體來混淆視聽吧?快點把本體給我帶過來!現在馬上!」
莉姬發出怒吼。
對此伊歐則是一臉過意不去地搔著頭。
「呃——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馬上飛奔到莉姬的身邊啦。」
「怎麽!?又出了什麽狀況嗎!?」
「嗯。」
看到伊歐幹脆地點點頭,莉姬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該不會又想說什麽『身體下落不明』之類的傻話吧?」
她回想起以前好像也遇過類似的事。
當初莉姬迷失在地下迷宮內的時候,伊歐也像現在一樣突然冒出來,告訴她:『我的身體下落不明』。她還記得自己剛聽到那句話的時候,頓時渾身無力、跪倒在地。
「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麵對莉姬的擔憂,伊歐用力地點了點頭。
(既然不用擔心,那為什麽你又會是精神體啊?)
更何況如果在平時,伊歐就算以精神體的狀態行動,也有辦法偽裝得和有實體沒兩樣。然而這次莉姬卻完全碰不到他。像這種情況,往往是精神體距離本體太遠,不然就是伊歐的力量相當虛弱。另外,從莉姬剛才發現希露潘娜的場所來推斷,伊歐本體的位置應該也不會距離這裏太遙遠才是。
既然如此……
「果然還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怎麽搞的?發生什麽事了?」
麵對莉姬一連串的問話,伊歐臉上的表情顯得越來越困擾。
「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情況變得很複雜……」
(這家夥果然又遇到麻煩了!)
「這次又怎麽了?」
莉姬半放棄地問道。隨後伊歐無精打采地回答:
「其實我陷入了不太能施展力量的狀態。」
「到底發生麽事了?我拜托你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我的意識好像越來越模糊了,光是呼吸都得費上好一番功夫,搞不好我已經快不行了。」
「什麽叫快不行了?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悲觀啊?」
「本來還以為可以和莉姬結婚的,真是一場短暫的美夢啊。」
「你別說得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啦!」
「枉費我那麽期待看到莉姬穿婚紗的樣子。」
「夠了!為什麽要說出那種像是生離死別的話來!?我完全搞不懂!」
莉姬忍不住伸手去揪伊歐的衣領,但是她的手仍然碰不到任何東西。
伊歐露出哀傷的表情凝視著莉姬。
不曉得是不是太過多心,伊歐的模樣似乎變得有些模糊,甚至有些透明。
莉姬遺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伊歐。這使得她逐漸不安了起來。
「你……到底是……」
麵對莉姬投來疑問的視線,伊歐低聲說道:
「我也沒辦法在這裏待太久。」
他以黯淡無光的眼眸注視莉姬。
「莉姬,你該不會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會追到這裏來的吧?對不起,現在的我就連能不能將莉姬平安送回傑涅斯迪亞都是未知數。」
看到他的表情,莉姬顰起了雙眉。
「——所以說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不好好說明的話,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總之你先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
「就是……」
看著莉姬嚴肅的神情,伊歐也一本正經地開口回話,但是聲音卻沒有傳到莉姬的耳裏。
正當伊歐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的身影卻倏地消失了。
「什……!伊歐……!?」
莉姬慌張地朝伊歐伸出手,但是已經太遲了。莉姬的手就這麽穿過了空氣。
——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
目睹伊歐的消失,莉姬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又回過神來。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了。」
得盡快找到伊歐才行。
莉姬連忙推開廚房的門。手中傳來確實的感觸,讓她了解到眼前這扇門並不是幻影。
(真是的,這個地方怎麽這麽怪異啊?)
莉姬穿過門後,發現門的另一邊是餐廳。
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張年代久遠、又大又長的餐桌。對麵可以看到一道拱形的出口。
那多半是對外連係的通道吧。
但是出口會通往哪裏,莉姬也無從得知。
她坐在聖獸的背上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就算不清楚這裏是什麽樣的場所,也至少能夠理解這裏的空間不是普通的廣大。
莉姬甚至懷疑這裏的規模搞不好足以和傑涅斯迪亞宮殿匹敵。
隻是一個平凡人的莉姬,能夠憑自己的力量順利找到不知身在何處的伊歐嗎?
(無論如何,還是非找不可。)
莉姬無法按兵不動。她隻想著要盡快找到伊歐,向他確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如果不是事態嚴重,伊歐基本上是不會露出剛才那種表情的。
再這樣下去別說希露潘娜了,搞不好連伊歐都有危險。
正當莉姬急忙穿越餐廳,準備打開拱形的門時——
「異國的公主殿下!?您沒事吧?」
餐廳內突然響起修雷薩的聲音。莉姬嚇了一跳,迅速回過頭去,隻見修雷薩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莉姬馬上朝他跑了過去。
「修雷薩……!我才想問你有沒有事呢!?」
「我沒事。」
莉姬忍不住伸手觸摸少年的臉和身體,像是在做確認一般。
「——請問您在做什麽呢?」
「不,我在想會不會連你也是幻影。」
「討厭啦,我是如假包換的本尊喔。您不是可以碰得到我嗎?」
「就算可以碰得到,也不見得就是本尊。」
「這樣子啊?」
少年似乎不了解莉姬話中的含意。看樣子他不知道像伊歐那種可以讓精神體呈現出擬似實體的存在。
(雖然那些人的力量看起來和伊歐及亞許達等人很相像,但也許在力量的本質上是不相同的。)
這倒是一個新發現。原本他們的力量就是以青輝水晶為基礎,和傑涅斯迪亞的性質不同倒也不足為奇。
即使如此,包含修雷薩在內,這裏的一切對莉姬來說依然是充滿了未知。
「算了,是本尊就好。因為你毫無預警地消失,真的害我嚇了一跳呢。」
「討厭啦,消失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公主殿下您喔。」
「可是當時我感覺到你的手簡直像沙子一樣,迅速從我的手掌中流失……」
「公主殿下才是變得像沙子一樣,從我的手掌中流失呢。」
聽了修雷薩的話後,莉姬十分訝異。
「是這樣嗎?」
「因為事出突然,連我也嚇到了。不過看到您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就像莉姬擔憂修雷薩的安危一般,修雷薩也同樣擔憂著莉姬的安危。
看樣子從莉姬的角度來看,消失的人是修雷薩,但是從修雷薩的角度來看,消失的人卻是莉姬。
「所以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莉姬提出了疑問,修雷薩則是一臉困惑地偏過了頭。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們即將抵達目的地時,似乎受到了某種幹擾。」
「你說幹擾……?」
那是什麽意思?看到莉姬露出不解的表情,修雷薩回答:
「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阻礙我們。」
「阻礙?」
麵對莉姬的反問,修雷薩點點頭。
「是的。我猜那條路大概已經被封鎖住了。本來想帶您前往安全的場所的,真是遺憾。」
修雷薩應該是真心這麽想的吧。隻見他有些失望地歎息著。
「連你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在阻礙我們嗎?」
「嗯,我自認為對這裏還挺熟悉的……但是這種事情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真傷腦筋。」
聽了修雷薩的話後,莉姬提出一個令她非常在意的問題。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莉姬指著廚房的方向。
「廚房的調理台上原本有個裝滿水果的籃子,但是我一伸手去摸,水果和籃子就同時消失了。」
「啊,您說那個啊。」
可能是理解莉姬的疑問了吧,修雷薩大大地點了點頭。
「那些都是幻影,會消失也是理所當然的。」
「幻影……?」
「沒錯。您現在所看到的景象,大約有一半以上是幻影。」
「有一半以上是幻影……」
莉姬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
「所以說這個房間本身也是幻影羅?」
「嗯……大概有一半是吧?」
這種曖昧不明的說明令莉姬不解地歪著腦袋。
「一半是什麽意思?」
「這個嘛,該怎麽解釋才好呢?總而言之,這個場所處於相當不安定的狀態。」
「不安定?」
「畢竟這裏是建立在次元狹縫中的場所。」
(次元狹縫……?)
此時莉姬突然回想起某件事。
(仔細想想,裏伯特之前好像也有提過類似的字眼呢。)
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次元狹縫——又稱為裂縫的異次元之門。
他的其中一個隱藏住所也是設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大上了許多……但這裏和裏伯特的隱藏住所是屬於同樣的場所嗎?)
「我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到底要怎麽在異次元空
間建造隱藏住所啊?」
「方法其實有很多種。有的是完全以人為的方式打造,也有的是像這裏一樣,利用了力量的聚合體。」
「力量的聚合體——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由力量聚合體形成的嗎?」
「是的。這個場所是利用原本就存在於這裏的某種『力量』所創造的。隻不過這種力量是有限的,所以算不上完美無缺。更何況這個場所非常遼闊,所以才會極度不安定。尤其是平常無人使用的地方。」
(換句話說,有一部分的場所隻是虛有其表而已羅?)
想到這裏,莉姬總算是豁然開朗了。
「啊,不過,還是有十分安定的場所喔。有不少地方都具備了可以讓人們居住的舒適環境。」
莉姬聽了之後,想起了不久前的事。
(仔細想想,一開始發現希露潘娜的房間裏,床鋪和家具都一應俱全呢。)
當時希露潘娜為了抵抗包圍著自己的男人們,拚命抓著床鋪的角柱不放。所以那應該是有實體的。如此說來,那個地方似乎還滿安定的。
無論如何,在與超常現象無緣的環境下長大的莉姬,是不可能完全理解個中玄機的。
此時修雷薩在莉姬麵前陷入了沉思。
「話說回來,這下可傷腦筋了。既然無法利用那條通道的話,又應該帶您到哪裏去比較好呢……也許返回傑涅斯迪亞才是最安全的選擇吧。」
莉姬一聽,立刻回答:
「不行。我不能把妹妹留在這裏,兩手空空的回去。更何況……」
不隻是希露潘娜而已,伊歐也在這裏。莉姬本來還想指望伊歐的,沒想到似乎連伊歐的情況都不太樂觀。
伊歐多半陷入了相當危急的處境當中。
莉姬想起剛才伊歐的言行簡直像是垂死之人。假如不是遭遇到相當棘手的麻煩,他是不會有那種反應的。
而且莉姬都還沒來得及問他詳細情況,他就突然消失了。
(伊歐到底出什麽事了?)
更令莉姬不安的是,搞不好伊歐所麵臨的危機比起希露潘娜更加深刻。
(總而言之,得早一步找到伊歐才行。)
當初以營救希露潘娜的名義展開行動的莉姬,逐漸產生了一種非找出伊歐不可的強迫觀念。
「我有件事想問你!」
莉姬朝修雷薩踏進了一步。
「另一個人!除了希露潘娜——就是剛才那個女孩,除了她之外,有沒有另一個年輕男子來到這裏!?」
但少年隻是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不……據我所知,來到這裏的隻有那個女孩而已。」
莉姬不死心,繼續追問:
「可是應該還有一個人……有著一頭醒目金發和紫色眼眸的家夥——他應該和希露潘娜一起被帶到這裏了才對。」
少年的臉上露出打從心底感到過意不去的表情。
「非常抱歉,我並沒有掌握所有的情報。因為我不可能監視上層的一舉一動——不過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應該不會錯吧。銀發公主是相當重要的客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而您說的另一個人大概是不遠之客吧。既然他和您一樣是異國的訪客,我應該可以采測到他的氣息。我就順便幫您找找看吧。」
「那太好了,謝謝你。萬事拜托了。」
「那麽在這段期間內,就請您老實地待在這附近,不要亂跑。」
「不,可以的話我也想一起找。」
「不行啦。就如我剛才所說,像您這樣的異國人士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如果隨便走動的話,我可能無法保證您的安全。一旦被別人發現了,在最糟的情況下,您說不定會被殺掉。萬一發生這種事情,我就沒辦法向裏伯特大人交代了……!」
即使如此,莉姬依然不肯退讓。
伊歐剛才的樣子實在令她感到耿耿於懷。
「可是……」
正當莉姬想要反駁的時候,修雷薩在莉姬眼前豎起食指,緊接著說道:
「裏伯特大人吩咐過我,一定要讓您平安返回傑涅斯迪亞。」
和可愛的臉蛋相反,修雷薩頑固的程度也不在莉姬之下。
「既然原本的道路被封鎖住了,也隻好想其他的辦法。不過坦白說,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如果這種時候您還不聽我的勸告,到處亂跑的話,肯定會出事。現在隻能請先您待在較為安全的地方,否則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說到這裏,修雷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由於這附近並不安定,力量的流動也很劇烈,所以比較不會有人靠近,相對的也比較安全——啊,不過還是不能在這裏久待就是了。因為您的氣息和我們有極大的差異,待久了還是有可能被別人察覺。總而言之,我先去找其他的通路,在這段期間內,請您不要擅自離開這裏。」
修雷薩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莉姬也隻好乖乖屈服。
其實莉姬覺得待在這裏等待隻是浪費時間,但是她對這個特異的空間毫無概念,隨便走動的話也許真的太魯莽了。
在了解大致上的狀況前,或是掌握這裏的地理環境前,還是不要擅自行動比較妥當。
莉姬一麵如此想著,一麵觀察著四周。
她還是頭一次如此長時間待在廚房裏。
(一般來說,躲藏的地方有充足的食物,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
但是看得到卻摸不到的食物完全沒有意義。
即使如此,現在還是聽從少年所說的話才是上策。假如因為擅自行動而惹來大麻煩,才真的是得不償失。
雖然不曉得修雷薩真正的目的何在,但是既然他願意協助莉姬,莉姬也沒理由不接受他的好意。
「我知道了。」
莉姬不甘願地點點頭。修雷薩看了之後,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那麽我先去查明那條通路為什麽會被封住。順便調查看看您在尋找的人。所以在我回來之前,請您乖乖待在這裏,不要隨便亂跑。」
「……好啦。不過——」
莉姬的話還沒說完,修雷薩就轉身離去了。
留在原地的莉姬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就算理性的思考能夠理解修雷薩的論點是正確的,內心的某處仍然有著無法接受的部分。
(我是不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唬弄啦?)
總覺得他還是刻意避開了某些重點不談。
結果莉姬知道的隻有這裏是什麽樣的場所,至於這個場所具體來說處於什麽位置,以及這個場所的用途,莉姬仍然毫無所知。就連擄走伊歐與希露潘娜的人是誰也都還不曉得。
就算莉姬多少有些頭緒,現階段也找不到確切的證據。
(早知道就向他打聽裘特裏爾的事了。)
裘特裏爾有沒有涉入其中,牽涉到這整件事的走向。
等修雷薩回來後再問他吧。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
莉姬回到廚房,四處張望了一下。接著她發現原本消失在調理台上的水果藍,不知何時又冒出來了。裝了水的木桶和杓子也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莉姬伸手去摸門扉旁邊的牆壁。堅硬粗糙的觸感和她所看到牆壁一致。看來牆壁本身也不是幻影。像是想進一步確認這個感觸似的,莉姬坐了下來,靠在牆上。
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地方,卻隻能坐著等待,焦慮不安的情緒不斷湧上莉姬的心頭。
希望不會來不及……
重要的人有兩個。
兩個都是現在的莉姬無法割舍的人。
(我絕對會把你們帶回去的。
)
絕對。
莉姬激勵自我一番、堅定決意後,把臉埋進膝蓋之間。
(消失了——)
這個想法隻在莉姬的腦海裏停留了一下子。
下個瞬間,莉姬便發現自己站在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場所。
(怎、怎麽回事?)
她慌張地環顧著四周,映入眼簾的卻是極為陌生的光景。
蓄水池、大型爐灶及大型調理台——裝滿水的木桶、架子上擺著形狀大小各不相同的鐵鍋、大量的餐具,以及琳琅滿目的廚具——
(這裏是廚房嗎……?)
可是自己又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莉姬歪著頭陷入沉思當中。
隨後她又立刻想起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
「等一下,修雷薩到底出了什麽事?」
莉姬不由自主地盯著自己的手掌瞧。
剛才明明還牽著那名少年的手,結果對方卻突然消失在莉姬的眼前。
下個瞬間,莉姬就站在這個地方了。
此時莉姬想到一個可能性。
(莫非消失的人是我?)
修雷薩察覺到異狀而回過頭時所露出的驚訝神情,至今仍令莉姬印象深刻。
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目睹意外發生似的。
當時一定是發生某種突發狀況了。一個他和莉姬都無法理解的突發狀況。所以莉姬才會被傳送到這個場所來。
(他應該平安無事吧……)
希望他並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看到的那般消失,莉姬內心如此祈禱著。
他們才剛認識不久而已。
自己之所以在短時間內對修雷薩萌生特殊的感情,是因為他和在後悔及遺憾中道別的少年王有著相同的容貌。察覺到這點的莉姬,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不過現在可沒有閑功夫再去思考那種事了。
莉姬重整心情之後,再度環顧了四周。
「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啊?」
隨後她發現調理台上的籃子裏裝著幾種新鮮的水果。其中甚至還有莉姬從來不曾見過的果實。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莉姬忍不住把手伸向一顆外型奇特的果實。
——但是,在莉姬碰觸到果實之前,果實便分解成細小的粒子,並且如同幻影般地消失了。
「——?」
簡直就像剛才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修雷薩一樣。
在感到難以置信之餘,莉姬凝視了自己的手好一會兒。
接著莉姬又四處張望。
這次她試圖去拿掛在木桶邊緣的杓子。
但是莉姬這次還是沒有如願。就和剛才一樣,當她碰到杓子的瞬間,杓子和木桶就像霧氣一般地消失無蹤了。
「這是……」
莉姬倒吸了一口氣。
在這裏的一切都是沒有實體的幻影,
那麽這個房間到底是怎麽搞的?她不禁顰起眉頭。
莉姬把視線移向腳邊。腳底下踩的石造地板是實體。因為就算莉姬碰觸地板,地板也沒有消失的跡象。
或者這隻不過是莉姬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會不會眼前所見之物全都是幻覺,其實自己根本是處於另外一個場所?
一想到這裏,莉姬才了解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麽不樂觀。
(這個地方並不尋常。)
雖然傑涅斯迪亞宮殿和莉姬祖國間的差異,也經常讓莉姬感到驚訝不已,但是莉姬現在所站的地方,更是難以形容的異常。
至少莉姬的常識在傑涅斯迪亞還勉強可以通用。
然而現在莉姬卻在這個地方遭遇到各種未知的體驗。
(當時不應該隨便離開傑洛法的狼才對。)
同樣是未知的存在,聖獸給人的感覺要踏實多了。
「突然來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接下來到底該麽辦才好呢?」
難得裏伯特派了名為修雷薩的使者來接應莉姬,兩人卻見麵沒多久就被拆散了。
聖獸不知去向、希露潘娜再度被帶走、又找不到伊歐。
莉姬陷入了束手無策的困境。
(真糟糕。該到外頭去繞一繞嗎?可是修雷薩曾經說過,要是別人發現我的存在就糟了。)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其他人,但是他們的同伴會陸續聚集在此地。
仿佛被單獨丟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中,莉姬完全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此時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莉姬!?」
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莉姬立刻回過神來,並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伊歐就站在那裏。
「果然是莉姬!」
擁有一頭深色金發及深紫色眼眸的男子連忙奔向莉姬。
「伊歐!你平安無事嗎!?」
雖然莉姬打從一開始就認為這個王子不會有事,但是見到本人之後,莉姬還是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我正愁不曉得要上哪裏找你呢。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還有,你目前為止都在哪裏做什——」
[插圖]
莉姬想要伸手握住伊歐的手,結果卻抓了個空。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莉姬忍不住按著太陽穴,並且垂下了頭。
「——你又來了嗎……?」
看樣子出現在莉姬眼前的並非伊歐的本體,而是精神體。
「呃——對不起。莫非我讓你失望了?」
「豈隻是失望而已!為什麽不是本體啊!?就算可以自由穿梭移動,在這種節骨眼上,你也不應該以精神體來混淆視聽吧?快點把本體給我帶過來!現在馬上!」
莉姬發出怒吼。
對此伊歐則是一臉過意不去地搔著頭。
「呃——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馬上飛奔到莉姬的身邊啦。」
「怎麽!?又出了什麽狀況嗎!?」
「嗯。」
看到伊歐幹脆地點點頭,莉姬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該不會又想說什麽『身體下落不明』之類的傻話吧?」
她回想起以前好像也遇過類似的事。
當初莉姬迷失在地下迷宮內的時候,伊歐也像現在一樣突然冒出來,告訴她:『我的身體下落不明』。她還記得自己剛聽到那句話的時候,頓時渾身無力、跪倒在地。
「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麵對莉姬的擔憂,伊歐用力地點了點頭。
(既然不用擔心,那為什麽你又會是精神體啊?)
更何況如果在平時,伊歐就算以精神體的狀態行動,也有辦法偽裝得和有實體沒兩樣。然而這次莉姬卻完全碰不到他。像這種情況,往往是精神體距離本體太遠,不然就是伊歐的力量相當虛弱。另外,從莉姬剛才發現希露潘娜的場所來推斷,伊歐本體的位置應該也不會距離這裏太遙遠才是。
既然如此……
「果然還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怎麽搞的?發生什麽事了?」
麵對莉姬一連串的問話,伊歐臉上的表情顯得越來越困擾。
「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情況變得很複雜……」
(這家夥果然又遇到麻煩了!)
「這次又怎麽了?」
莉姬半放棄地問道。隨後伊歐無精打采地回答:
「其實我陷入了不太能施展力量的狀態。」
「到底發生麽事了?我拜托你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我的意識好像越來越模糊了,光是呼吸都得費上好一番功夫,搞不好我已經快不行了。」
「什麽叫快不行了?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悲觀啊?」
「本來還以為可以和莉姬結婚的,真是一場短暫的美夢啊。」
「你別說得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啦!」
「枉費我那麽期待看到莉姬穿婚紗的樣子。」
「夠了!為什麽要說出那種像是生離死別的話來!?我完全搞不懂!」
莉姬忍不住伸手去揪伊歐的衣領,但是她的手仍然碰不到任何東西。
伊歐露出哀傷的表情凝視著莉姬。
不曉得是不是太過多心,伊歐的模樣似乎變得有些模糊,甚至有些透明。
莉姬遺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伊歐。這使得她逐漸不安了起來。
「你……到底是……」
麵對莉姬投來疑問的視線,伊歐低聲說道:
「我也沒辦法在這裏待太久。」
他以黯淡無光的眼眸注視莉姬。
「莉姬,你該不會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會追到這裏來的吧?對不起,現在的我就連能不能將莉姬平安送回傑涅斯迪亞都是未知數。」
看到他的表情,莉姬顰起了雙眉。
「——所以說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不好好說明的話,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總之你先冷靜下來,把話說清楚。」
「就是……」
看著莉姬嚴肅的神情,伊歐也一本正經地開口回話,但是聲音卻沒有傳到莉姬的耳裏。
正當伊歐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的身影卻倏地消失了。
「什……!伊歐……!?」
莉姬慌張地朝伊歐伸出手,但是已經太遲了。莉姬的手就這麽穿過了空氣。
——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
目睹伊歐的消失,莉姬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又回過神來。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了。」
得盡快找到伊歐才行。
莉姬連忙推開廚房的門。手中傳來確實的感觸,讓她了解到眼前這扇門並不是幻影。
(真是的,這個地方怎麽這麽怪異啊?)
莉姬穿過門後,發現門的另一邊是餐廳。
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張年代久遠、又大又長的餐桌。對麵可以看到一道拱形的出口。
那多半是對外連係的通道吧。
但是出口會通往哪裏,莉姬也無從得知。
她坐在聖獸的背上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就算不清楚這裏是什麽樣的場所,也至少能夠理解這裏的空間不是普通的廣大。
莉姬甚至懷疑這裏的規模搞不好足以和傑涅斯迪亞宮殿匹敵。
隻是一個平凡人的莉姬,能夠憑自己的力量順利找到不知身在何處的伊歐嗎?
(無論如何,還是非找不可。)
莉姬無法按兵不動。她隻想著要盡快找到伊歐,向他確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如果不是事態嚴重,伊歐基本上是不會露出剛才那種表情的。
再這樣下去別說希露潘娜了,搞不好連伊歐都有危險。
正當莉姬急忙穿越餐廳,準備打開拱形的門時——
「異國的公主殿下!?您沒事吧?」
餐廳內突然響起修雷薩的聲音。莉姬嚇了一跳,迅速回過頭去,隻見修雷薩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莉姬馬上朝他跑了過去。
「修雷薩……!我才想問你有沒有事呢!?」
「我沒事。」
莉姬忍不住伸手觸摸少年的臉和身體,像是在做確認一般。
「——請問您在做什麽呢?」
「不,我在想會不會連你也是幻影。」
「討厭啦,我是如假包換的本尊喔。您不是可以碰得到我嗎?」
「就算可以碰得到,也不見得就是本尊。」
「這樣子啊?」
少年似乎不了解莉姬話中的含意。看樣子他不知道像伊歐那種可以讓精神體呈現出擬似實體的存在。
(雖然那些人的力量看起來和伊歐及亞許達等人很相像,但也許在力量的本質上是不相同的。)
這倒是一個新發現。原本他們的力量就是以青輝水晶為基礎,和傑涅斯迪亞的性質不同倒也不足為奇。
即使如此,包含修雷薩在內,這裏的一切對莉姬來說依然是充滿了未知。
「算了,是本尊就好。因為你毫無預警地消失,真的害我嚇了一跳呢。」
「討厭啦,消失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公主殿下您喔。」
「可是當時我感覺到你的手簡直像沙子一樣,迅速從我的手掌中流失……」
「公主殿下才是變得像沙子一樣,從我的手掌中流失呢。」
聽了修雷薩的話後,莉姬十分訝異。
「是這樣嗎?」
「因為事出突然,連我也嚇到了。不過看到您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就像莉姬擔憂修雷薩的安危一般,修雷薩也同樣擔憂著莉姬的安危。
看樣子從莉姬的角度來看,消失的人是修雷薩,但是從修雷薩的角度來看,消失的人卻是莉姬。
「所以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莉姬提出了疑問,修雷薩則是一臉困惑地偏過了頭。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們即將抵達目的地時,似乎受到了某種幹擾。」
「你說幹擾……?」
那是什麽意思?看到莉姬露出不解的表情,修雷薩回答:
「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阻礙我們。」
「阻礙?」
麵對莉姬的反問,修雷薩點點頭。
「是的。我猜那條路大概已經被封鎖住了。本來想帶您前往安全的場所的,真是遺憾。」
修雷薩應該是真心這麽想的吧。隻見他有些失望地歎息著。
「連你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在阻礙我們嗎?」
「嗯,我自認為對這裏還挺熟悉的……但是這種事情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真傷腦筋。」
聽了修雷薩的話後,莉姬提出一個令她非常在意的問題。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莉姬指著廚房的方向。
「廚房的調理台上原本有個裝滿水果的籃子,但是我一伸手去摸,水果和籃子就同時消失了。」
「啊,您說那個啊。」
可能是理解莉姬的疑問了吧,修雷薩大大地點了點頭。
「那些都是幻影,會消失也是理所當然的。」
「幻影……?」
「沒錯。您現在所看到的景象,大約有一半以上是幻影。」
「有一半以上是幻影……」
莉姬一時之間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
「所以說這個房間本身也是幻影羅?」
「嗯……大概有一半是吧?」
這種曖昧不明的說明令莉姬不解地歪著腦袋。
「一半是什麽意思?」
「這個嘛,該怎麽解釋才好呢?總而言之,這個場所處於相當不安定的狀態。」
「不安定?」
「畢竟這裏是建立在次元狹縫中的場所。」
(次元狹縫……?)
此時莉姬突然回想起某件事。
(仔細想想,裏伯特之前好像也有提過類似的字眼呢。)
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次元狹縫——又稱為裂縫的異次元之門。
他的其中一個隱藏住所也是設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大上了許多……但這裏和裏伯特的隱藏住所是屬於同樣的場所嗎?)
「我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到底要怎麽在異次元空
間建造隱藏住所啊?」
「方法其實有很多種。有的是完全以人為的方式打造,也有的是像這裏一樣,利用了力量的聚合體。」
「力量的聚合體——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由力量聚合體形成的嗎?」
「是的。這個場所是利用原本就存在於這裏的某種『力量』所創造的。隻不過這種力量是有限的,所以算不上完美無缺。更何況這個場所非常遼闊,所以才會極度不安定。尤其是平常無人使用的地方。」
(換句話說,有一部分的場所隻是虛有其表而已羅?)
想到這裏,莉姬總算是豁然開朗了。
「啊,不過,還是有十分安定的場所喔。有不少地方都具備了可以讓人們居住的舒適環境。」
莉姬聽了之後,想起了不久前的事。
(仔細想想,一開始發現希露潘娜的房間裏,床鋪和家具都一應俱全呢。)
當時希露潘娜為了抵抗包圍著自己的男人們,拚命抓著床鋪的角柱不放。所以那應該是有實體的。如此說來,那個地方似乎還滿安定的。
無論如何,在與超常現象無緣的環境下長大的莉姬,是不可能完全理解個中玄機的。
此時修雷薩在莉姬麵前陷入了沉思。
「話說回來,這下可傷腦筋了。既然無法利用那條通道的話,又應該帶您到哪裏去比較好呢……也許返回傑涅斯迪亞才是最安全的選擇吧。」
莉姬一聽,立刻回答:
「不行。我不能把妹妹留在這裏,兩手空空的回去。更何況……」
不隻是希露潘娜而已,伊歐也在這裏。莉姬本來還想指望伊歐的,沒想到似乎連伊歐的情況都不太樂觀。
伊歐多半陷入了相當危急的處境當中。
莉姬想起剛才伊歐的言行簡直像是垂死之人。假如不是遭遇到相當棘手的麻煩,他是不會有那種反應的。
而且莉姬都還沒來得及問他詳細情況,他就突然消失了。
(伊歐到底出什麽事了?)
更令莉姬不安的是,搞不好伊歐所麵臨的危機比起希露潘娜更加深刻。
(總而言之,得早一步找到伊歐才行。)
當初以營救希露潘娜的名義展開行動的莉姬,逐漸產生了一種非找出伊歐不可的強迫觀念。
「我有件事想問你!」
莉姬朝修雷薩踏進了一步。
「另一個人!除了希露潘娜——就是剛才那個女孩,除了她之外,有沒有另一個年輕男子來到這裏!?」
但少年隻是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不……據我所知,來到這裏的隻有那個女孩而已。」
莉姬不死心,繼續追問:
「可是應該還有一個人……有著一頭醒目金發和紫色眼眸的家夥——他應該和希露潘娜一起被帶到這裏了才對。」
少年的臉上露出打從心底感到過意不去的表情。
「非常抱歉,我並沒有掌握所有的情報。因為我不可能監視上層的一舉一動——不過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應該不會錯吧。銀發公主是相當重要的客人,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而您說的另一個人大概是不遠之客吧。既然他和您一樣是異國的訪客,我應該可以采測到他的氣息。我就順便幫您找找看吧。」
「那太好了,謝謝你。萬事拜托了。」
「那麽在這段期間內,就請您老實地待在這附近,不要亂跑。」
「不,可以的話我也想一起找。」
「不行啦。就如我剛才所說,像您這樣的異國人士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如果隨便走動的話,我可能無法保證您的安全。一旦被別人發現了,在最糟的情況下,您說不定會被殺掉。萬一發生這種事情,我就沒辦法向裏伯特大人交代了……!」
即使如此,莉姬依然不肯退讓。
伊歐剛才的樣子實在令她感到耿耿於懷。
「可是……」
正當莉姬想要反駁的時候,修雷薩在莉姬眼前豎起食指,緊接著說道:
「裏伯特大人吩咐過我,一定要讓您平安返回傑涅斯迪亞。」
和可愛的臉蛋相反,修雷薩頑固的程度也不在莉姬之下。
「既然原本的道路被封鎖住了,也隻好想其他的辦法。不過坦白說,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如果這種時候您還不聽我的勸告,到處亂跑的話,肯定會出事。現在隻能請先您待在較為安全的地方,否則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說到這裏,修雷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由於這附近並不安定,力量的流動也很劇烈,所以比較不會有人靠近,相對的也比較安全——啊,不過還是不能在這裏久待就是了。因為您的氣息和我們有極大的差異,待久了還是有可能被別人察覺。總而言之,我先去找其他的通路,在這段期間內,請您不要擅自離開這裏。」
修雷薩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莉姬也隻好乖乖屈服。
其實莉姬覺得待在這裏等待隻是浪費時間,但是她對這個特異的空間毫無概念,隨便走動的話也許真的太魯莽了。
在了解大致上的狀況前,或是掌握這裏的地理環境前,還是不要擅自行動比較妥當。
莉姬一麵如此想著,一麵觀察著四周。
她還是頭一次如此長時間待在廚房裏。
(一般來說,躲藏的地方有充足的食物,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
但是看得到卻摸不到的食物完全沒有意義。
即使如此,現在還是聽從少年所說的話才是上策。假如因為擅自行動而惹來大麻煩,才真的是得不償失。
雖然不曉得修雷薩真正的目的何在,但是既然他願意協助莉姬,莉姬也沒理由不接受他的好意。
「我知道了。」
莉姬不甘願地點點頭。修雷薩看了之後,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那麽我先去查明那條通路為什麽會被封住。順便調查看看您在尋找的人。所以在我回來之前,請您乖乖待在這裏,不要隨便亂跑。」
「……好啦。不過——」
莉姬的話還沒說完,修雷薩就轉身離去了。
留在原地的莉姬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就算理性的思考能夠理解修雷薩的論點是正確的,內心的某處仍然有著無法接受的部分。
(我是不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唬弄啦?)
總覺得他還是刻意避開了某些重點不談。
結果莉姬知道的隻有這裏是什麽樣的場所,至於這個場所具體來說處於什麽位置,以及這個場所的用途,莉姬仍然毫無所知。就連擄走伊歐與希露潘娜的人是誰也都還不曉得。
就算莉姬多少有些頭緒,現階段也找不到確切的證據。
(早知道就向他打聽裘特裏爾的事了。)
裘特裏爾有沒有涉入其中,牽涉到這整件事的走向。
等修雷薩回來後再問他吧。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
莉姬回到廚房,四處張望了一下。接著她發現原本消失在調理台上的水果藍,不知何時又冒出來了。裝了水的木桶和杓子也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莉姬伸手去摸門扉旁邊的牆壁。堅硬粗糙的觸感和她所看到牆壁一致。看來牆壁本身也不是幻影。像是想進一步確認這個感觸似的,莉姬坐了下來,靠在牆上。
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地方,卻隻能坐著等待,焦慮不安的情緒不斷湧上莉姬的心頭。
希望不會來不及……
重要的人有兩個。
兩個都是現在的莉姬無法割舍的人。
(我絕對會把你們帶回去的。
)
絕對。
莉姬激勵自我一番、堅定決意後,把臉埋進膝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