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這兩個字甫一入耳,別說站在一旁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轉折弄得滿心煩亂的蘇唯知,就是一腦袋亂糟糟,垂下眼不敢看女神的江流都忍不住下意識詫異抬眸。


    ……等等這是你爹?!


    蘇唯知和尤許她哥是姘.頭,江流和尤許更是有前緣在,兩人都知道尤許身份——尤氏董事長和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千金。


    蘇唯知還好,懵歸懵,好歹忍住了沒出聲。江流下意識一句話就問出口:“阿許,你父親,不是尤伯父嗎?”


    尤許輕慢冷“嗬”一聲,瞥江流一眼,那眼神,簡直像是在看活體智障:“他和我長得有半點兒像?”


    江流沉默。


    的確,具備了大多老總禿頂矮個啤酒肚等普遍特征的尤父,和冷豔精致的尤許完全不像。


    可要說尤許是柏舟的女兒……


    江流回身看一眼審訊室內坐得八風不動也莫名讓他心驚的男子,即使偏心女神偏心得心都歪到天上去,他也得摸著良心承認:雖然女神你也很美,但跟柏舟比起,差距是不是有點大?


    其實講道理,單論容貌而言,尤許與柏舟差距並沒有很大,甚至若論起整體視覺效果,柏舟看起來恐怕還要被氣勢逼人的尤許壓過一頭去。


    然而奈何此時在柏舟身體裏的,是太初。


    以太初的風華氣度,即使他樣貌平平無奇,也足以讓人稱一句“美人”,何況是此時套著這麽一個有著難得美貌的殼子?


    隻說尤許和太初“有些差距”,已經是江流自動開啟腦殘粉光環,把尤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顏ps過一番後的結果了。


    蘇唯知看江流沒了動靜,忍不住自己開口:“那尤伯父呢?”


    尤許冷冷揚起眉梢,刮他一眼:“當然是喜當爹咯。”滿眼“這種問題還需要問”的不可置信。


    蘇唯知:“……”這種事情說得這麽理所當然……


    這世上怎麽能有人這麽不要臉?!


    沒等蘇唯知再說話,沉默的江流開口了:“……阿許,阿許對不起。”沒有糾纏於“父女”問題,他幹幹脆脆道歉,“我不知道他是你父親。”


    尤許拉長語調“哦”了一聲,麵無表情看向江流,正打算說些什麽,冷不防聽見鐵欄後淡淡聲音傳來:“你對不起尤許?”——說話的,正是從見江流以來便沒什麽動作的太初。


    尤許瞬間沒了聲兒。放完那麽一個大雷後,她慫得根本不敢去看一眼自家爸爸神色。


    倒是江流順著聲音看向太初,神色恢複先前的冷漠,倨傲倒是收起不少:“對您也很抱歉,柏先生。”對著尤許是奶貓,可不代表對上其他人江流也那麽沒有戰力。雖然現在衝著太初和尤許的關係對太初客氣許多,但要他能有什麽發自內心的尊敬之類……那純屬做夢。


    江流摸出鑰匙,上前打開審訊室的門。


    蘇唯知忍不住開口阻止:“江……”


    江流頭也不回地肅聲打斷:“唯知,有什麽話回頭再說。”


    從未被愛人這麽對待的蘇唯知有瞬間的愕然,回過神來麵上一番紅白交織,滿心委屈憤怒地握了握拳,賭氣地不再說話。


    江流打開門,道:“無意冒犯,還請柏先生原諒。”


    江流要放人了,然而被放的人並不領他這份“好意”。


    審訊室內的太初動也不動,坐得那叫一個穩如泰山。他看著江流,神色端凜冰寒。雖然坐在犯人的位置,但一身泰然自若的氣勢,不急不緩的語氣,倒顯得他是審訊者,審訊室外的江流是受審人了一般:“那江軍長覺得,自己可對得起身上這套軍裝,可對得起這聲‘軍長’,又可對得起……”太初平平淡淡地說出再常見不過的套話,卻莫名讓在場三人心底震顫,“黨和人民,對你的信任和重托?”


    似乎是應和太初的話,門外隱約傳來急促而有節奏的踏步聲,踏步聲愈來愈近,江流先是麵露疑惑,接著想到什麽一般,驟而俊臉泛白。


    門被推開,麵容嚴肅古板的警服中年人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警察。


    江流聽見自己心“砰砰砰”跳動的聲音。


    中年人進了門,別的沒做,先掏出□□豎在江流麵前,冷森森看住江流,一板一眼道:“江軍長,你涉嫌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條非法拘禁罪,第二百四十七條刑訊逼供罪,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罪……跟我走一遭吧。”一麵說,一麵打開逮捕令,放在了江流麵前。


    江流吐出一口氣。


    ——自己果然是被算計了。


    事情明晰了,知道自己無法再翻盤的江流卻反而突然安定下來。


    中年人話音落定,兩名警察便迅速上前,一人麻溜地卸了放棄抵抗的江流身上的配槍,另一人摸出手銬給江流拷上。


    江流回頭,神情複雜地看茫然的蘇唯知一眼,動了動唇,仿佛想說些什麽,終究是什麽也沒說,臉色鐵青地任由一名警察將他壓出去。


    蘇唯知至此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見狀下意識喊了一聲“江流!”便想跟著衝出去,被另一個留在屋內的警察反應迅速地捏住肩膀按在了地上。


    “啊!”蘇唯知痛呼一聲,額上瞬間冒出冷汗。


    中年人沒看那邊,而是看向太初,嚴肅的麵容上流露出一絲和善的笑意,微微點頭示意:“柏先生。”他懇切致歉,“讓您受苦了。”


    “王局言重了。”太初淡淡應一聲,這才從從容容起了身,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出來,“可要跟著一起去錄筆供?”


    尤許對著眼前的神展開,目瞪口呆。


    太初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這回又怎麽會毫無反抗地任由江流帶走他?


    ——留下的後手就在這了。


    太初從來了現代便在按部就班計劃行事,而計劃的其中一環就是和政府部門保持密切聯係。


    ——他怎麽做到的?


    太初不大想提這些。畢竟,用自己上輩子煉丹失敗而產生的,對治療癌症有神奇效果的副產品來當和政府溝通交流的敲門磚,並不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


    錄完筆供,回家的路上,尤許小心斟酌:“爸……不是,那個,叔、叔叔……”她本是張嘴想問點什麽,卻突然意識到剛剛自己這邊直接認了“爸”,於是瞬間幹巴巴說不出話來。


    太初清淡瞥她一眼:“我是你父親?”


    尤許:“……”她看了看太初雖不懾人,卻也絕稱不上和藹的神色,在太初怎麽也算不得高興的神色下,果斷慫了。


    “我那不是……為了方便糊弄江流他們嘛……”咕噥著小奶音,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這麽說,我怕江流不放人。”


    本來被拆穿之後怎麽麻溜兒認錯道歉都想好了,誰知太初看她一眼,淡淡“嗯”一聲,竟然真就沒了下文。


    尤許略有些失落,沒那個好狗膽再說一遍“父親”不“父親”的事,到底又不甘心。走兩步看太初一眼,走兩步看太初一眼,最後小聲顧左右而言他,問:“今天來的警察是怎麽回事呀?”


    太初進了家門,正滿心放鬆地要去換了這身衣服,就聽見尤許這麽一聲問話。他想了想。嚴肅告訴尤許:“今天教你一個道理。”


    尤許眼睛亮晶晶揚起小臉,等待金玉良言。然後,就聽自家一向威嚴靠譜的父親沉聲開口:“遇事找警察。”頓了頓,更認真地補充,“人民警察愛人民。”


    尤許:“……”沒貓病。


    感覺上了一節洗滌靈魂的政治課呢。


    蘇唯知先前也被一並帶進了局子裏喝茶。江流罪證齊全,討是逃不了了,蘇唯知卻是被另外的愛人運作一番接了出去。


    他對柏舟本已恨到了骨子裏,這下更是不共戴天。伏在愛人懷裏暗自咬牙抹淚,到頭來什麽也沒說——吸取前車之鑒,就怕再像這回一樣,到頭來拖累了自家愛人。


    自家愛人不能摻和這事了,但自己到底還是意難平。蘇唯知一番抓心撓肺地掙紮之後,無意間看到了自己認識的一個人。


    祁藏鋒挑眉聽蘇唯知說話:“他跟靈初求過愛,被拒絕後還曾經賊心不死調戲靈初,甚至差點動強!”


    祁藏鋒詫異抬眸,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靈初”全名姬靈初,是祁藏鋒追了很久的姑娘,也是……蘇唯知的好閨蜜。


    於是這邊,太初沒過兩天安生日子,就開始陸續接到消息——今天名下這個商場消防措施不到位,被要求停業重裝,明天名下那座廣場被查出某項業務不合法,要求歇業整頓。


    太初沒等第三家出事心裏就有了譜。正打算反手對付回去,還沒來得及,就被尤許夏瑜兩人撒著嬌一人拉一隻手帶去了一場音樂會。


    音樂會是由一名有名的小提琴家舉辦演出——小提琴家名叫姬靈初,生了一副好樣貌,身著白裙清清冷冷的樣子看起來純粹極了。小提琴拉的極是好聽,的確對得起昂貴的音樂會門票。


    音樂會散場時,太初和倆姑娘順著人流往外散,旁邊冷不防聽人喊一聲:“柏舟?”


    側首看去,卻是一個氣質溫和的青年。


    見太初果然抬眼看他,青年深深皺起眉:“你還有心思來聽音樂會?”想到什麽一般,“你還對靈初癡心妄想?!”


    太初眉峰不動看回去,見青年這般作態,心道這陣子的事差不多算是找著頭了。沒心思說那麽些彎彎繞,幹脆不鹹不淡道:“先生與我認識?”


    祁藏鋒冷笑,直接道:“不認識誰也不能不認識你。”抑揚頓挫,“人渣!”


    尤許和夏瑜當即便炸了。


    隻是沒等她們開口懟回去,從祁藏鋒身後經過的白裙少女似乎是聽見了方才太初說話。頓住步子轉身過來,清冷眉眼間染出一絲忐忑。她遲疑著開口:“……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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