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韶眼前一亮,朝媳婦身邊挪了挪:“何為標?何為本?”謠言的事他確實一點頭緒也沒有,隻想著自己把罪證都收斂起來,最近低調些,謠言自然會慢慢過去。


    “所謂標,就是流言本身;所謂本,就是散布這個謠言的人,或者說,一群人。”慕含章抬頭看他,見他明白,便接著說下去,“眼下要解決的是謠言本身,所謂眾口鑠金,傳的多了就成真的了,或許現在父皇會一笑置之,過幾年之後可就不一定了。”


    “君清!”景韶一把抓住那隻握著酒盅的手,這一刻他差點以為君清也是重生來的了,但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否則他怎麽可能看不出自己與前一世的區別。但若君清不是重生的,那麽他的眼光、智慧就真的不容小覷了!


    “王爺?”慕含章不明就裏,不知道這人怎麽就突然握住他的手了。


    “你肯幫我,我太高興了。”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突兀,景韶忙解釋了一句,卻沒有放開人家的手。


    被抓著的人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已經嫁給了你,不幫著你還能幫誰?”


    “君清……”景韶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有著濟世之才,卻委身下嫁給他,非但沒有害他,還肯這般幫他出謀劃策,前世的自己真的是蠢不可及。忍不住伸手,把慕含章緊緊抱進懷裏,“此生,若你不棄,我景韶定不負你。”


    慕含章楞楞地靠在他胸口,不明白這人為什麽突然這般激動,心道莫非這裏不是說話之地,他才故意打斷自己的?想想這裏是酒樓,人多眼雜的,自己接下來的話著實不能輕易說,於是也止住了話頭:“我們,先吃飯吧。”


    “對,你肯定餓了,來先吃飯。”景韶這才想起來他倆還沒吃午飯,李延慶點了一桌的好菜,自己未動一筷子便急吼吼的去找任峰了,這菜再不吃該涼了。


    兩人用過飯,並不急著回府。景韶拉著自家王妃在大街上優哉遊哉地散步消食。兩人皆是俊美非凡之人,一個冷冽清俊,一個溫潤如玉,還在街上手拉著手,(雖然是景韶強行拉著人家不放,)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我們去哪兒?”慕含章無奈地任由他拉著,在外麵又不好叫他王爺,隻得略去了稱謂。


    “去城南。”景韶說著拐進了一家店鋪,稱了兩斤炒瓜子,又拉著他在小巷裏七拐八拐,終於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頗為老舊的店鋪。


    店鋪沒有名字,隻有一塊木匾掛在牆上,上書兩行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越過門檻,進得店中,店內的東西皆是由竹子所製,擦得一塵不染,店內的地麵也沒有鋪磚,全是土地,屋子的四角竟然種著活的竹子,看起來十分高雅寧靜。


    “好地方。”慕含章忍不住讚了一聲。


    “哈哈哈,公子不嫌棄小店簡陋,定然是風雅之人。”一個頗為爽朗的女子聲音從後門傳來,隻見一個身著梅紅色宗裙、約三十多歲的婦人抱著一個壇子從後院走進來。


    “梅姑娘,別來無恙吧。”景韶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笑著跟老板娘打招呼。


    梅姑娘?慕含章有些怪異的看了身邊人一眼,這女子明明穿著婦人才穿的宗裙,況且,已經徐娘年紀,怎麽還叫人家梅姑娘,當真是輕佻無度!


    景韶回了他一個無辜的眼神,拉著他走到酒櫃前。


    “你小子,還是這麽沒大沒小。”老板娘放下酒壇子走到高高的櫃台後麵,“要點什麽?”


    “一小瓶青梅酒,再來兩個酒盅。”景韶拿出一塊銀子放到竹製的櫃台上。


    “拿著!”老板娘收了錢,把一瓶酒並兩個酒盅裝進小竹簍裏扔給他,抬頭又看了慕含章一眼,笑了笑道,“這位公子有些眼生,不過公子的氣度非凡,定然是個讀書人,下次你來買我定給你算便宜些。”


    景韶頓時不樂意了,把身邊人一把摟進懷裏:“他是我新娶的妻子,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快滾快滾,下次收你兩倍的錢!”老板娘頓時變了臉,拿著竹條在櫃台上抽得啪啪響,景韶笑著帶自家王妃快步離去。


    “這家店……”慕含章蹙眉,感覺好生奇怪。


    景韶笑了笑,把抱著瓜子的紙包塞到他手裏,自己提著青梅酒,騰出一隻手來繼續拉著他:“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這位女子姓梅,乃是個孤女,而他鄰家的男子也是個孤兒,兩人從小相依為命,女孩有家傳的釀酒手藝,便在家裏釀酒,男孩就拿出去叫賣,用以維持二人的生計。男子十六歲從軍,說好了建功立業之後便來娶她。在景韶從軍的時候,男子已經成為了先鋒,總是傻嗬嗬的把發給他的銀兩都存起來,說是回家好娶他的青梅姑娘。可惜,在景韶從軍的第二個年頭,那個男子便戰死沙場,而梅姑娘就一直沒有嫁人。


    說完這個故事,兩人已經走到了一片桃花林中,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待慕含章回過神來,就看到滿目桃花灼灼,一望無際的豔粉色,一直延續到天邊。


    “很美……”慕含章輕聲說,景色很美,故事也很美,隻可惜故事結局如同這滿目桃紅,最後隻能隨風零落。


    景韶見他有些鬱鬱,從後麵抱住他,把下巴擱到人家肩膀上:“王大哥是個好人,我剛進軍營的時候吃不得軍營裏的粗糙飯菜,餓了好幾頓,他並不知我是王爺,卻還是偷偷捉了小鳥來烤給我吃。”所以,他一直暗中照顧著這位梅姑娘。


    “王爺其實很善良。”慕含章微微揚起了嘴角。


    景韶暗自笑了笑,善良?他並不覺得這個詞跟自己有什麽關係,他不過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罷了。不過若是這樣能改觀君清對他的印象,那就讓他這麽認為好了。


    拉著自家王妃朝著桃花深處一直走,不多時,一個精致的小亭子便顯現在眼前。


    “這麽好的地方,怎麽不見別人來?”慕含章把紙包拆開,又給兩人各倒一杯青梅酒。


    景韶笑了笑,這個園子是他兄長景琛的私人園子,自然沒有人敢隨便進來。剛才君清聽故事聽得太認真,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進了一個小月門,月門兩邊還有侍衛把守。


    慕含章聞言,才明白他帶自己來的原因,這裏外人進不得,四周又十分空曠,自然不怕人偷聽,於是便繼續了聚仙樓中未完的話題。


    “若是王爺真的無意於大位,那麽這個名聲便不急著挽回,”慕含章端起酒杯,這杯子是竹筒製的,並不值錢,卻十分有意趣,“但也不能任由其流傳下去,最好的辦法是以訛製訛!”


    “你的意思是?”景韶頭回聽說還有這種辦法,不禁向前湊了湊。


    “傳播謠言的人,無非是眼紅王爺的成就,那就找一個王爺討厭的對手,編一些他的壞話來傳,真假倒是不重要,難聽就好,”慕含章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來有幾分狡黠,“百姓們才不管真假,隻要聽起來駭人聽聞便會樂此不疲的傳下去,到時候,關於王爺的流言,自然就會被人們遺忘了。”


    景韶瞪大了眼睛,看來君清是猜到了謠言的源頭是他那兩個兄弟之一,也有可能是繼皇後,既然他們可以瞎編亂造,那麽自己也可以!


    “哈哈哈哈,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君清,你可比我壞多了!”景韶哈哈大笑,同時也在慶幸,若是幫助繼皇後的不是他那幾個愚蠢的小妾,而是眼前的人,前世的他恐怕要早死很多年。


    “臣不過是就事論事。”被景韶這般說,慕含章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加重了摩挲杯沿的力道,卻不料竹子的邊緣未經仔細打磨,一根細竹篾紮進了指尖,尖銳的疼痛使他蹙起了眉,低頭看去,一滴圓潤的血珠已經冒了出來。


    “君清!”景韶立時竄了過來,攥住了受傷的手,熟練地拔出了尖刺。


    “嘶……”十指連心,慕含章忍不住吸了口涼氣,更多的血珠從傷口處冒出來,但景韶接下來的動作讓他連驚呼都忘了。


    景韶看著那玉蔥般的手指不停地冒血,心疼地把它含進口中,舔去血珠,又輕吸了兩下,防止有細刺留在肉裏。抬起頭時,慕含章的臉已經紅到滴血了,見他看過來,慌亂地垂下眼。


    景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曖昧,趁著背後隨風紛紛揚揚的桃花瓣,隻覺得眼前羞赧的人美若桃花仙。忍不住把快要冒煙的自家王妃摟過來,按著他的後腦便吻了上去。


    “唔……”觸感灼熱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輾轉碾磨,被偷襲過的慕含章倒沒怎麽反抗,隻是,當一條軟滑的東西伸進口中試圖撬開他的齒關的時候,他是真的呆住了,“王爺……嗯……”剛想開口說話,那條靈活的家夥便趁機鑽了進來,在柔嫩的上頜上輕輕掃過。身體被這陌生的感覺激得一抖,慕含章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把景韶推了出去。


    景韶不防備,竟被一把推出了亭子,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桃樹,卻不料那個樹枝被蟲蛀了,喀嚓一聲斷掉了。於是,英俊威嚴,戰功赫赫,心地善良,調戲老婆的成王千歲……摔了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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