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在西南邊陲遇襲。”宏正帝拿過桌上一封密信,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二皇兄他,受傷了嗎?”景韶震驚地問,見宏正帝平靜的樣子,意識到哥哥應當是沒有性命之憂,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宏正帝斂目,將手中的信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景韶快速打開那張薄薄的紙,掠過那些客套話,急急地尋找“平安”的字眼。


    “……幸得三皇弟所贈侍衛拚死相護,兒臣並無大礙,不日歸京……”看到這行字,景韶呼了口氣,這才從頭看了一遍,將信歸還父皇。


    信中的意思是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對於遇刺隻是隻言片語,但以景琛的性子,既如此說,當時定然是凶險無比。景韶緩緩握住拳頭,若是西南王派的人,一擊不成定會再施它計。西南離京三千裏,這一路上又不知會有什麽變數。思及此,隻覺得心亂如麻。


    “父皇,三千裏山高路遠,兒臣鬥膽,求父皇準兒臣帶一隊兵馬前去接應二皇兄。”景韶跪在地上言辭懇切道。


    “景琛已說了無事,你起來吧。”宏正帝坐回龍椅上,拿起桌上的奏折開始批閱。


    “父皇!”景韶不肯起身,且不說西南王那個人,向來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此事一出,說不定會有人趁機下黑手,反正也是西南王背黑鍋。


    等了良久,宏正帝瞥了還跪著的景韶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朕已經派人去了!”


    聽得此言,景韶方放下心來。他派過去保護哥哥的五十兵將定然還跟著,經此一事定會現身出來,再加上父皇派去的人,除非明目張膽的派兵馬追殺,應當不會再有危險了。


    景韶出了禦書房,正遇上宏正帝的貼身大太監安賢,帶著一個端茶的小太監,似乎剛剛從茶水房過來的樣子,見到景韶忙躬身行禮。


    “安公公,”景韶客氣地笑了笑,“這麽多年,還是這麽親力親為的。”


    “皇上的起居飲食絲毫馬虎不得,奴婢總不放心這些毛手毛腳的孩子們,隻得處處看著點,讓王爺見笑了。”安賢或許因為總是操心的緣故,並不像平常的老太監那樣發福,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的。


    禦書房外人多眼雜,也不好打聽什麽,景韶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快二十的人了,除了帶兵打仗,別的事都不會用腦子想想。”宏正帝喝了一口安賢沏的茶道。


    安賢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的神情,笑著道:“皇上不就是喜歡王爺的爽直性子嗎?”


    宏正帝放下茶盞,微勾了勾唇:“倒是個重情義的。”他沒有告訴景韶,刺客擊殺不成全部自盡,查不出任何線索。今日若是景韶先問誰人行刺,那他就脫不了這個嫌疑。幸好,這個兒子沒有讓自己失望。盡管像個小孩子一樣經常鬧脾氣,對兄弟手足卻是不曾存有加害之心。


    景韶出得宮門,看到兩輛馬車朝偏門行去,料想是有女眷進宮,也不在意,騎上小黑回王府去。


    那兩輛,正是北威侯府與茂國公府的馬車。


    “犬子無知,前日傷到了世子,不知如今可好些了?”茂國公夫人輕笑著道,臉上的表情卻完全沒有一點歉然的意思。


    “早幾日就有的事,夫人莫不是前日才知道的?”北威侯夫人冷眼看著她,茂國公世子把慕靈寶打傷,就口頭上陪個不是,這麽多天,他們府上連個下人都沒派過來探望,擺明了是欺負人的。


    兩人一見麵就開始針鋒相對,站在她們身後的兩個小姐也悄悄互相打量,皇後派來迎接的宮女見了,隻斂目不語。


    景韶回到王府,還未到午時,進得東苑,多福就苦著臉迎了上來:“王爺,王妃一直未起,奴婢沒敢叫人打擾。”


    景韶見他一張白嫩的胖臉皺在一起,忍不住笑他道:“以前內宅的事不都是你管的嗎?擺這副臉給誰看?”


    “王爺有所不知,這內宅如今被王妃管得滴水不漏,每日的事比以前多了何止一倍,奴婢看著那賬本都頭疼。”多福實在佩服王妃,每天那麽多的賬目、事務,竟然全能分得清楚,有問題的帳一眼就能看出來,現在的管事們都不敢糊弄了,回起事來也是事無巨細,他處理了這一上午,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就是懶慣了,看看人家安賢,都沒有這一身肥膘。”景韶說著已經到了臥房門前,擺手止住了還想繼續抱怨的多福,輕聲推門進去。


    屋內的窗戶關著,光線比外麵暗上許多,淺藍色的帳幔緊閉,看到不床內的美景。


    景韶換下朝服,緩緩拉開了帳幔。床上的人正睡得安詳,一隻手臂搭在錦被外,露出半個肩頭,白皙的肌膚上印著點點紅痕,煞是誘人。爬上床去,把那條晾的有些發涼的手臂塞回被窩,躺在他身邊,連人帶被子摟到懷裏,在那熟睡的俊顏上親了親。


    慕含章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一雙朦朧的美目:“你回來了……”緩慢的語調,帶著剛醒來的鼻音,可愛非常。


    在那還沒消腫的唇上偷了個香,景韶把人又向懷裏抱了抱:“身上還難受嗎?”


    慕含章慢慢清醒過來,身體的乏力已經好些了,隻是腰股間還是有些酸痛,抬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人,把腦袋挪到他肩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腰有些酸疼。”


    景韶愣了愣,君清這是在……撒嬌?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事實的景韶,立時向上坐了坐,讓自家王妃趴在自己胸口,隔著被子給他揉捏起腰肢來。


    有力的大手,隔著被子捏起來,力道就恰到好處,緩解了一陣一陣的酸痛之感,十分舒服。慕含章禁不住眯起眼睛,在景韶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勾了勾唇。


    “哥哥遇刺了,”景韶一邊揉一邊將今日的事告訴他,“你說會不會是西南王?”


    慕含章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道:“不會。”


    “為何?”景韶在回來的路上,仔細將前世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梳理了一邊,那時的自己正在滇藏打南蠻,但朝中的大事還是知道的,並沒聽說什麽欽差遇刺的事。


    “貢品被劫這件事,本來就有蹊蹺,西南王會堂而皇之的提這個理由,隻是因為他早就清楚滇藏的形勢。”慕含章斂眸道,“他隻是想要減貢,並不想開戰。”


    景韶揉捏的手頓了頓,將最近發生的事都穿起來看,頓時恍然。因為西南臨近滇藏,所以南蠻的形勢西南王最清楚,他知道朝廷攻打南蠻很可能要他出兵,而不想吃虧的西南王就先行找個理由減貢,若是朝廷讓他出兵,就要以此為條件,若不讓他出兵,便把貢品補上就是。


    如果不是西南王下殺手,而是他這兩個兄弟想渾水摸魚,這事情就好辦了,隻要離了西南,不好嫁禍,他們就不敢再冒險。不過……


    既然君清看得出來,那麽父皇定然看得分明,今日召他去禦書房……思及此,景韶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父皇是在試探他!


    慕含章見他露出苦笑,不禁有些心疼:“你今日所說的話,父皇定不會起疑的。”


    景韶低頭,見懷中滿眼擔憂地望著自己,湊過去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親了親:“我沒事。”所謂父皇,其實當叫做皇父,無論何時,都是先為皇,再為父!吃了一世的虧,這一世早該醒了。


    次日,北威侯府派人來送西北運來的甜瓜。


    “北威侯夫人竟然會給咱們送甜瓜,真是稀奇。”景韶捏了一塊切好的甜瓜,這西北種的瓜熟的早,且比中原的個頭大,味道也十分甜美。北威侯的兵權在西北,在那裏買了不少地種瓜果。


    “聽送瓜的下人說,母親昨日從宮裏回來,臉上的笑就沒斷過。”慕含章遞給他一個竹簽,說起那個不知收斂的嫡母,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皇後賞了慕家小姐一對翡翠鐲子,卻隻賞了茂國公家小姐一個荷包,杜氏覺得這四皇子妃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自家女兒的了,正巧西北的甜瓜運來,便好心情的給他們送了些。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景韶被自家王妃看了一眼濕漉漉的指尖,隻得擦了擦手用竹簽吃。


    “有那個嘴快的三嬸,如今怕是整個北威侯府的人都知道了。”慕含章歎了口氣,送瓜的下人與蘭亭相熟,見到她就滔滔不絕的說這個事,照這樣下去,不出三日,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慕家小姐要做四皇子妃了。


    “你三嬸還真是個人物,下次要傳景瑜的流言,就讓她去辦!”景韶忍不住悶笑出聲,這三夫人定然是跟北威侯夫人有仇。


    “又胡說。”慕含章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想想這事三嬸說不得還真是故意的。慕素質若是嫁得了四皇子還好,頂多讓人說北威侯夫人招搖;若是嫁不了,北威侯府這次可就丟人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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