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慕含章忙喚住右護軍,語速極快道,“營地四周我已命人打了木樁,你讓兵卒速將絆馬索栓於木樁之上。”


    右護軍聞言一愣,轉身朝麵外跑去。


    慕含章轉頭對左護軍道:“步卒對騎兵勝算如何?”


    左護軍沉靜道:“騎兵隻在於速,三步兵可對一騎兵。”


    慕含章聞言微微頷首:“論人數我們勝算極大,但敵軍突襲大營,忌在慌亂,右護軍衝動,你速去調兵,分八方鎮守於絆馬繩後,營地為四方形,四邊各五十丈。”


    左護軍抱拳,“得令!”


    趙孟帶兵剛入了勝境關便被關門打狗,山上湧出大批步卒,手持彎刀,專砍馬蹄,逼得他們不得不繼續向前奔走,邊走邊殺,哪知這一路上不僅屯兵重重,且處處危險,滾石、陷阱、釘刺,無所不用其極,讓他們一路吃盡了苦頭。


    “將軍!”越騎校尉扶了一把趙孟,他們剛剛經過一個滾石陣,連趙孟也受了些傷,便停在原地稍事休息,“如今走了這麽久,才走出不足十裏,如何是好啊!”


    趙孟喘了口氣,前有埋伏,後有追兵,進退兩難。突然想起軍師交代的話,忙拿出了第二個錦囊,打開一看,上書八個大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這是何意?”越騎校尉滿頭霧水,軍師怎的寫了句禪語,如今情勢危急,讓人如何去猜?


    趙孟搓了一把自己的絡腮胡,仔細思索自己如今的處境,明顯是西南王設下的甕中捉鱉之計,軍師既然留下這句話,想必是算到他會中計,提醒他及時回頭。步卒還在門外,這些騎兵損耗不起,必須回去把步卒領回來。


    總算冷靜下來的趙孟迅速翻身上馬:“眾將士聽令,速速折回勝境關!”


    景韶帶著兵馬衝進關內,一批西南軍迅速從山上湧下來,勒緊韁繩高呼一聲:“騎兵先行,步卒橫刀!”以內力發聲,聲若洪鍾,震懾四方。


    小黑人立起來嘶鳴一聲,迅速向先衝去,後麵的戰馬跟著它也加快了速度,身後的步卒聞言,持矛者迅速後退,持刀者向兩側急行幾步,“刷拉拉”橫刀麵向敵兵。自山上俯衝而下,衝擊十足,彎刀隻擅長割馬蹄,敵不過滿是利刃的寬刀,衝在最前麵的西南軍就直接撞到了刀口上。


    一時間慘叫連連,血霧漫天!


    步兵長龍中,龍頭這一部分乃是景韶的親衛軍,所以令行禁止,配合默契。持刀步卒砍殺了最前麵的敵兵,便迅速後撤,持長矛的步卒迅速頂上去,將那些彎刀兵牢牢製住,山路狹窄,能直接麵敵的兵卒不多,但西南軍妄想以巧取勝,人數也不多。


    景韶帶著大軍且行且戰,一路上橫屍遍野,碎石、棄甲、釘刺無數,小黑天賦異稟知道自己避讓障礙,其它的馬匹卻是沒這本事的。勒馬令步卒先行打掃戰場,不多時便看到前方塵煙滾滾,就見趙孟帶著大隊騎兵灰頭土臉的趕了過來。


    “王爺!”趙孟看到景韶,激動不已。


    景韶冷眼看著他,見他盔甲破損,當是受了些傷:“你給本帥滾回大營去,掃平了勝境關,再回去收拾你!”


    趙孟聞言頓時色變,下馬跪地道:“末將莽撞,甘願受罰,但王爺身為元帥,當鎮守大營,懇請大帥再給末將一次機會……”


    “報~”趙孟還未說完,報信的兵卒騎著快馬一路從人山人海中穿梭而來,大軍齊齊讓行。


    “啟稟大帥,千餘騎兵突襲大營!”信兵的聲音很是慌張。


    “什麽!”景韶瞪大了眼睛,如遭雷擊,騎兵全部在外,突襲大營定然傷亡慘重,而且,他的君清還在那裏!


    “王爺,騎兵於這山道上無益,末將帶步卒先行!”趙孟趁機站起身來。


    景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迅速調轉馬頭,:“騎兵聽令,速回大營!”半句不多言,帶著大部分的騎兵絕塵而去。


    慕含章站在中帳外看著不遠處,塵煙滾滾,來著氣勢洶洶,,明顯不善。


    “噅~~~”那一隊突襲者果真不是集中攻營地,而是分東西南三麵,各成尖錐狀進攻。速度太快,被絆馬索連連絆倒,前麵的摔下去,後麵的就會被前麵的馬絆倒,一時間嘶鳴聲連連。八方步卒迅速聚攏為六方,靜靜地看著那些馬匹倒下。


    很快,後麵的人意識到絆馬索,便放慢了行進速度,一個、兩個、十個……陸續有兵馬越過繩索,有持大刀著於馬上揮刀,將其斬斷,後麵的人紛紛效仿,不多時繩索盡毀。敵軍仿若從指縫間漏過的急流,化作冰錐,直直的刺入列陣的步卒之中,一時間喊殺聲震天。


    景韶猛抽馬臀,再快些,再快些,不敢分神思索這些人究竟從何而來,也不敢想象此刻的君清身在何種狀況之下。


    小黑感覺到主人的急切,撒開四蹄狂奔,將身後的兵馬遠遠甩開,一馬當先,急衝而去。


    騎兵對步卒其實並不占多大優勢,且就算一個騎兵對三個步卒,也是極大的損失,慕含章蹙眉看著這些人如此不要命的衝殺,卻是為何?


    “嗖嗖~”慕含章一驚,下意識地側身躲開,一把箭矢穿過他剛才站的地方穿透了中帳帳篷。抬頭看去,滿目流箭飛矢,這些人竟不是騎兵,而是弓馬兵!


    騎兵對步卒本就不占優勢,縱然是一對三也很不劃算,但若是弓馬兵,箭矢殺傷力極大,的確能使得營地傷亡加重,但會騎射的兵便是精兵,西南王下血本來攻打大營,定然是有目的的,而這個目的……


    “嗖嗖嗖!”無數的箭矢朝中帳射來,慕含章隱約覺得,這個目的,或許就是他!轉身迅速朝人多的地方跑去,箭矢不可近攻,越靠近反而越不易被傷到。


    “軍師小心!”右護軍回頭看到慕含章在躲避流箭,一把將他拽到身邊,塞給他一把短刀,“莫離開我!”


    慕含章將刀橫在身前,抬刀擋住馬上揮下來的長矛,右護軍橫刀一砍,頓時將持矛的手臂砍下來,一腳提在馬肚子上。


    “啊~”馬上人慘叫一聲摔下馬來,一旁的步卒立時補上一刀將其砍死。


    “軍師可真是全才!”給他短刀不過是以防萬一,卻不料軍師竟然真的會兩下,那刀法精準,招式簡練,縱然缺少內力支撐,技巧卻是毫不含糊。


    慕含章勾唇一笑,並不答話,與右護軍後背相貼。他經脈脆弱練不得武,卻不妨礙他連這些技巧練習,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病秧子,加之對練武著實向往,慕含章常偷偷看父親練劍耍槍,將招式一一記下來,晚間在自己的院子裏偷偷練習,日積月累,便練成了些保命的招式,身體也漸漸好轉。


    騎兵突襲,在於迅猛,如今被拖住了腳步,又找不到攻擊目標,被步卒人山人海淹沒,漸漸熄了銳氣,被逐一消滅。


    慕含章剛剛鬆了口氣,不遠處再次傳來馬蹄,心中頓時一緊,抬頭看去,黑馬銀甲,一人一騎自天邊絕塵而來,緊抿的唇緩緩勾起,他的小勺回來了!


    景韶夾緊馬肚子朝營地衝去,遠遠的看著其中的混亂,越來越近,身著青衣的人於一群暗色兵卒之中是那般的顯眼,一把帶血的短刀被慕含章握在手中,卻給人一種那其實是一把長簫的錯覺。看到他安然無恙,一顆提到喉嚨的心總算落了下去,景韶不禁咧開嘴角,朝著自家王妃奔去。


    正在這時,異變突起,一騎隱在帳篷之後的敵兵突然躍出,朝著青衣長衫的慕含章揮起了長刀。


    “君清!”景韶隻覺得心被狠狠地攥了起來,眼睜睜的看著那長刀巨刃揮向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鮮血飛濺,隻覺得天地之間驟然灰暗,隻那一抹鮮血醒目刺紅!


    “不~”嘶吼著衝上前去,景韶拔出腰間長劍,喀嚓一聲砍掉了馬上之人的腦袋,頓時血濺三尺!小黑揚蹄,將那半立起來的馬匹重重踢開,露出馬後的人。


    “軍師!”右護軍回過頭來,驚怒地大吼一聲,伸手去接,卻有人比他手還快。


    景韶騰身躍下馬,一把將人抱進懷裏,雙眼赤紅,聲音顫抖:“君清,君清!”


    “嗯……”慕含章痛哼一聲,捂住受傷的肩膀,鮮血從修長白皙的指縫間汩汩流下,勾起有些發白的唇笑道,“小傷,你別急……喂!”


    景韶看著那不停冒血的地方,心痛得無以複加,打橫抱起懷中人就朝王帳走去,大聲道:“找軍醫來,快!”


    不必顧及保護軍師,右護軍提刀大罵一聲:“媽的,敢傷我軍師,殺!”


    “殺~”兵卒聞言,紛紛朝著所剩不多的騎兵衝去。


    “君清……”景韶不停地喚著懷中人,怕他昏過去。


    “小勺,我沒事,你別怕。”慕含章靠在他懷中,這傷隻是皮外傷,本想嘲笑一下這家夥大驚小怪的,但感覺的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顫抖,終是不忍心苛責,用帶血的手握住他的輕聲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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