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營房內,兩人相對而坐,向門之人一身軍裝,整齊地一絲不苟。隻是那座姿卻是歪斜懶散,嘴角的痞笑更是使其身上的軍.痞氣質暴露無疑。與對麵之人的嚴肅正經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一隻銀亮的手.槍在郭子奕手中把玩著。這槍在日光下瑩瑩閃閃,精致的不像是能隨時置人於死地的凶器,而應是置於展覽管裏的精美物件。


    “季先生,你的目的”,郭子奕抬了下巴,他將那槍.口轉了個方向,對準季淩恒所在的位置,朝他噓了一聲。


    季淩恒神色仍舊淡淡,仿佛那置於槍口下的人不是他一般。


    隻見他將頭瞥向一旁白色帷幔的光斑之上,冷聲道:“郭少帥,我此番是為了骨影帛畫而來。”


    郭子奕仍玩著他手.槍,頭也不抬道:“我是個大老粗,學不來你們文人的附庸風雅。也沒有收藏字畫的習慣,所以季先生你怕是找錯人了。”


    “郭少帥,你還未曾聽我說季家肯為此付出的代價,何須這般著急否認。”


    “季家肯未此付出什麽代價,季先生不妨直說,若是我感興趣了,這什麽畫即便不在我這裏,我也會想方設法弄來,雙手奉上。”


    “軍.火”,這兩字被季淩恒輕吐出來。


    季淩恒將一份清單交給他的時候,郭子奕眼中閃過精光,心中算盤也是打的劈裏啪啦地響。


    這亂世之中,無外乎藥品與軍.火兩樣東西千金難求,他郭家雖占據一省之地,但到底被京都政府掣肘,想要采購這些戰略.物資極為不易。


    而如今季家肯為一副畫付出這般大地代價,他雖動心,卻也不得不好好權衡這中間的利弊。若這隻是京都方麵對他們的試探的話,想到這裏他不禁背後一陣發涼,看向季淩恒的眼神也帶了殺意。


    不過到底這麽大地利益放在他麵前,他若是半點沒有心動是絕不可能,所以賭一賭也無妨。


    “季先生,你既已拿出了誠意,我自然不能隱瞞於你,實話同你說,這畫確實在我這,隻是早被我送回省城去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在這裏同我等候些許時日,等我這邊完工後,屆時我親自將畫交到你手中可好。”


    “郭少帥,我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


    如今離大總統生辰還有不到兩月的時間,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同郭子奕周旋。想起他出京時,他父親信誓旦旦地對他道:“這副畫決定了季家是否還能在新.政府再進一步。”


    嗬!再進一步便是到副總統的位置了吧!他厭極了這不斷地政.治鬥爭,即使他極力逃避,卻也無事予補。從他冠上季姓的那一刻,便已身處於政.治漩渦之中,想要遠離又豈是那般容易的。作為季家人,便要隨時做好為家族犧牲的準備。想到此,他眸色愈發加深了。


    “半月,隻需半月便好。”


    季淩恒沉默了半晌,“可以。”


    郭子奕明顯鬆了一口氣,目送季淩恒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後,他大聲朝外麵喊道:“李揚,你進來。”


    他話音剛落,帳篷的門簾便被掀開了,外麵進來一高瘦的男子,朝郭子奕敬了一個禮,聲音洪亮地道:“少帥,有何吩咐。”


    “今後的半個月的時間盯緊季淩恒,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即時像我匯報,聽懂了嗎?”郭子奕特意壓低了聲音。


    “是。”


    而此時沈府那邊,沈青梧才剛出門。因為故意趕了早,所以外頭日頭並不大,馬車悠悠走了半個小時,才算是出了城。


    她掀開深色的車簾往外看去,卻見周圍已愈見荒涼,一條寬闊的河流彎曲盤旋在這片大地之上,河水深不見底,湖綠色的波紋不時蕩起,兩旁有許多綠植長得茂盛。


    問過豆蔻後,沈青梧才曉得原來這就是哺育了宜縣世世代代人的浦水。


    順著浦水,又顛簸地行了幾個小時後,方才要接近十裏坡,因為這地方離縣城距離已經很遠了,所以路上根本見不到什麽人。


    她趴在窗簷上,正閉目養神,卻突然聽見不遠處有呼救聲,沈青梧眉頭一凝,問道:“豆蔻,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豆蔻先是說沒有,繼而又有些疑惑地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救命。”


    果然豆蔻也聽到了,沈青梧吩咐車夫將車停了下來,帶著豆蔻順著聲音的源頭迅速走了過去。


    立在浦水岸邊之上,卻見有一人在水中不斷地撲騰著,那成了一個黑點的腦袋浮上浮下。


    豆蔻驚呼道:“小姐有人落水了。”


    沈青梧臉色愈發深沉,眼中有著掙紮不斷劃過,那隻腳亦在岸邊來回猶移。


    水中傳來的呼叫聲越來越微弱,沈青梧牙一咬,迅速將鞋子踢開,然後道了句,“豆蔻,你在岸邊接應我。”


    說完便往水中縱身一躍,當她入水的那一刹那,無數的水花濺起。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豆蔻還沒反應過來,身旁便已沒了沈青梧的蹤影,然後見水中一個身影漸漸向那落水之人漸漸靠近。


    豆蔻嚇得驚聲尖叫,在岸上急得團團轉,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陣過後,隻聽她扯開嗓子喊著救命,有人落水了。


    沈青梧遊至那片區域的時候,卻見河麵上已空蕩蕩的一片,而水麵隻有一圈一圈的波瀾,她剛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覓


    到水裏去找一找,卻見半個頭又冒了出來。


    豆蔻卻在岸上卻是看得心驚膽跳,她已經忘了去想沈青梧什麽時候會遊泳了,邊看她將人撈起來,邊喊道:“小姐,你小心啊!”


    過了好一會,沈青梧才單手碰到岸邊的石塊上,她氣喘地道:“豆蔻,先將她拉上去。”


    等兩人都被勉強上岸後,沈青梧仰頭癱坐在地麵上,不斷喘著粗氣。


    “小姐,她好像沒氣了。”


    沈青梧眼神一暗,她好不容易救上來的人,可不能讓她死了。


    她讓豆蔻去到一邊,讓出一個空位,跪在被救之人的身旁雙手交疊在她胸脯上按壓了一陣,繼而又做了幾次人工呼吸,見那人吐了幾口水,呼吸也漸漸順暢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豆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時她才發現,她救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少女,少女穿著一身馬甲西服,那濕透底的長發像是水草一般紛亂貼在臉上。


    像是哪家女扮男裝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她心中猜測到。


    百米之外,正騎馬放鬆的郭子奕聽到呼救聲,拉了一下馬繩,讓馬停了下來,然後對一旁的副官道:“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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