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預謀的栽贓陷害?”許慕年隨意地翻看著麵前的卷宗,安靜的審訊室裏隻有淺淺的呼吸聲和翻動紙張的聲音,他頭也沒抬說,“你仔細想想,在這之前有沒有的罪過什麽人?”


    得罪過什麽人?


    蘇周周皺著眉頭絞盡腦汁地想著,她每天和死人打交道的時間最多,還真沒多少機會得罪人,除了……


    許慕年見蘇周周半天沒出聲,問道:“沒有得罪過人?”


    蘇周周咳了一聲,臉上露出些許的尷尬。


    她身體朝許慕年傾了傾,壓低聲音問道:“許警官,得罪過相親對象,這算嗎?”


    “相親對象?”許慕年聽到她的話手上的動作一頓,幽深黑漆的雙眸精準地鎖在她的臉上,好一會兒後又問道,“怎麽得罪的?”


    蘇周周對於自己總是得罪相親對象這一點表示:她是無辜的。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的工作嚇跑相親對象的緣故,在雙方還沒見過麵之前,介紹人都跟人家介紹她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各種吹噓她的工作多麽高尚。


    介紹人阿姨姓劉,是她媽的同事。


    劉阿姨曾對她語重心長地說:“周周啊,雖然你的工作有點那什麽,但你要相信就憑你這張長得還不錯的臉蛋,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絕對會有大把的男人撲上來的。”


    經過幾次失敗的相親經曆,蘇周周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介紹人的話能相信,母豬都能上樹。


    蘇周周:“那個,我的工作是法醫,可是介紹人總會和人家男方說我是外科大夫,相親的時候人家男方一聽說我不是救死扶傷的大夫而是每天和死人打交道的法醫時,差不多都恨不得回去劈了介紹人,雖然這件事我是無辜的,但難免會被遷怒。”


    許慕年點點頭,似乎是讚同她的話,“所以,你懷疑是你曾經某一位相親對象殺了人,然後又栽贓你?”


    “不是。”蘇周周忙搖頭,一臉無辜的表情說,“你問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我能想到的也隻有他們了,至於凶手是不是他們其中之一,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這是你們警察的事。”


    她不是故意插科打諢,而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得罪過誰。


    “他們?”許慕年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重複了下,嘴角掛著絲戲謔的笑意,“看來我們蘇法醫對相親很有經驗啊。”


    蘇周周:“……”


    蘇周周微囧,她覺得自己是被嘲笑了,深吸了口氣弱弱地解釋道:“其實也不是很有經驗,就是被逼著相了三次親。”


    而且都是以失敗告終,見完麵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許慕年點點頭表示了解,他沒再繼續追問她關於相親的細節,轉而問道:“案發時間是在昨天淩晨三點左右,那時候你人在哪裏?”


    “在家裏。”


    “做什麽?”


    “睡覺。”


    “和什麽人在一起?”


    “隻有我自己。”


    她一個人住,又是淩晨休息時間,自然沒有辦法證明她有不在場的證據。


    許慕年嗖嗖地在紙上寫寫畫畫,然後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扔,合上了筆錄。


    李明陸探究地看著許慕年問道:“老大,了解的怎麽樣了?”


    許慕年身體向後一倚,半合著雙眸說:“她可以排除嫌疑了。”


    李明陸怔了一下,“什麽?”


    許慕年:“凶手不是她。”


    李明陸:“理由呢?”


    蘇周周雙眼噌地一下瞪大,詫異地看著他。


    對啊,理由呢?


    許慕年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完,然後手一揚,空瓶嗖地一下落在垃圾桶裏,“太笨了,殺人難度太高,太為難她了。”


    “我能理解為,你這是在對我智商的侮辱嗎?”


    “難道我說錯了?”許慕年眉峰微揚,定定地看著她,“人是你殺的?”


    “沒錯沒錯!”蘇周周忙擺手,恭維道,“你是破案王,你說的對,我就是太笨了,根本不適合殺人。”


    李明陸:“……”


    難道帝都刑偵大隊鼎鼎大名的破案王,就是這麽破案的嗎?


    他覺得自己多年來的偶像要幻滅了。


    ……


    蘇周周從審訊室出來時,已經淩晨了,折騰了這麽久,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她打了哈欠伸了伸懶腰,晃晃屁股晃晃腰後剛走沒幾步,身後想起了嘟嘟的汽笛聲。


    許慕年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搭在車門上,低沉的男聲從車內傳出來——


    “上車,我送你回去。”


    蘇周周走到副駕駛門前,彎著腰看著車內的男人,然後視線又繞著車轉了幾圈後,嘖嘖道:“四圈奧運?刑警都像你這麽有錢嗎?”


    許慕年沒接她的話,伸手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現在太晚了,你一個人打車不安全,上車吧。”


    蘇周周直起身,稍稍權衡了下,然後坐了上去,有免費的車不坐白不坐。


    “那就麻煩許警官了。”


    “不客氣,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是應該的。”


    蘇周周:“!”


    她怎麽覺得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有那麽一絲絲的虛偽呢。


    雖然在心裏吐槽,但她嘴上還是說:“是是是,您真是人民的好公仆,祖國的好兒子,那就辛苦警察叔叔送我回家了。”


    可能是車內視線太暗眼睛出現錯覺了,蘇周周恍惚看到了身邊男人嘴角浮現一抹淡笑,一抹非常溫柔的淡笑。


    蘇周周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否定了這一想法。


    肯定是她看錯了,這張棱角清晰的臉上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


    “許警官,我能問下,你為什麽斷定我不是凶手的?”蘇周周對於這人在所有證據都指向自己時,卻直言說自己是無辜的,非常的好奇。


    “真想知道?”


    “想知道,但請別再用什麽‘我太笨’的理由敷衍我。”


    許慕年掃了她一眼,“難道我有說錯?還是你很聰明?”


    “許大警官,不好意思,我當年可是慶峖市的高考狀元!”蘇周周得意地看著他,衝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名!你知道當年有多少名考生嗎?”


    許慕年點點頭,沒再和她爭論,“行,算我說錯了,你聰明,你聰明絕頂!”


    蘇周周嘖了一聲,白了他一眼,“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諷刺我,你才絕頂了呢!”


    許慕年恩了一聲,然後順手打開了車內收音機,繼續轉移話題道:“我之前在北京的時候,就聽過慶峖法醫科有一位美女法醫,不僅專業水平高,而且人還特別溫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周周聽出了他話裏的調侃,但她實在是太累了,沒力氣和他鬥嘴,“差不多行了吧,怎麽說現在咱們也是同事關係,以後你要是想破個什麽凶殺案的,還不得依靠我幫你替屍體傳個話?所以,請對我友好點。”


    許慕年點點頭,表示讚同。


    刑偵大隊距離蘇周周的家,不過十幾分鍾的車程。


    車子駛進小區緩緩聽了下來,蘇周周解開安全帶,語氣無比真誠地說:“謝謝,我到家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許慕年抬頭看了眼七樓黑漆的窗戶,問道:“不請我上去坐坐?”


    請他上去?


    這位先生,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嗎?


    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合適吧?


    蘇周周:“現在很晚了不太合適吧,要不改天,改天你再上去坐坐?”


    許慕年:“如果凶手不是你另有其人的話,那麽他很有可能再次犯案,所以作為案件的嫌疑人,你最好有人能證明你不在場的證據,而我作為這起案子的負責人,是最好的人證。”


    蘇周周愣了一下,驚道:“你是說還會死人?”


    “我沒這樣說。我的意思是發生這樣奇怪的事,你不害怕嗎?”


    蘇周周:“我不怕。”


    許慕年:“……”


    蘇周周:“真的,我是法醫,每天都在和屍體打交道,我膽子很大的。”


    “哦,”許慕年歎息一聲,話鋒一轉道,“那我害怕,你收留我一晚吧。”


    蘇周周呆住了,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會害怕?


    她怎麽這麽不相信呢!


    蘇周周跟在許慕年身後,看著男人挺拔頎長的身體,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他這麽執意想上去,難道她家裏有什麽問題?


    被凶手監控了?


    或是凶手就隱藏在她家?


    這種可能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她的手稿就是在家裏不翼而飛然後出現在案發現場的。


    這樣一想,蘇周周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地加快腳步,緊貼著男人的身側。


    許慕年側頭看著身邊的女人,輕笑一聲問:“害怕了?”


    蘇周周:“誰怕了?我是覺得有點冷了,想趕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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