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天,末日來臨了。


    世界遭到灼燒,大地遭到擊碎,天空染成朱紅色的日子。


    「呼……呼!」


    我在化為瓦礫的城鎮裏拚命逃跑。


    父親已經不在。


    母親也已不在。


    家也沒了。


    學校也沒了。


    城鎮也沒了。


    雖然沒有任何能依靠的事物,總之我仍為了活下去而逃命。


    我當然害怕死亡。


    但是,我更害怕失去家人──失去妹妹。


    「──!在這裏!」


    我轉頭看向背後,呼喚妹妹的名字。


    最重要的名字……我想不起來。


    我明明連相係的指尖感觸都還記得,但別說是名字,在我的眼裏,就連妹妹的容貌都宛如磨損的照片一般,模糊得無法看清──


    就在這時,我發現這是在作夢。


    這是夢境,同時也是記憶。


    是我在十年前體驗到的過去。


    因此我也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轟咚!


    大樓發出驚人的撞擊聲響,崩塌倒落。


    大樓的瓦礫阻擋了我們的去路。


    「!」


    我不禁停下腳步,令人難以置信的光景映入我的眼簾。


    是胸口被手刀貫穿的少年,與刺穿他胸口的少女。


    兩人站在瓦礫堆上,此刻正分出互相殘殺的勝負。


    「喀呼!」


    少年從嘴裏吐出血並倒下,倒落在瓦礫上。


    「耗費我這麽多功夫。」


    因對手噴出的血而染成一片鮮紅的少女,看似無聊地吐出這句話。


    從少女的態度絲毫感受不到她對於殺人的後悔和動搖。


    「──嗯?」


    少女看向這邊。


    「啊……嗚……」


    彼此之間明明相隔著充分的距離,但我卻被少女的視線震懾住,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我對自己大叫「快點逃」。


    怒吼著「快帶妹妹拚命逃走」。


    但這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因此那樣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無論怎麽做,也無法改變過去。


    而且……就算剛才的聲音有傳達到,恐怕也是白費功夫吧。


    「喲,人類。」


    那家夥以莫名友善的模樣對我搭話,同時走下瓦礫堆。


    外表是大約十五、十六歲的少女──但那隻是外表,我知道對方並非普通人。


    普通人不會從天而降,衝撞大樓。


    普通人不會空手貫穿人類的胸口。


    普通人不會把一個城鎮全部燃燒殆盡。


    「嗯~」


    有著人類外表的非人類少女,像是在打量這邊似的盯著我看。


    「……!」


    少女瞪著我的時候,我整個人嚇得半死。


    那段時間持續了大約二十秒,少女突然點了點頭。


    「那個不錯嘛。給我。」


    「……!」


    少女指著的是妹妹。


    「咿……!」


    妹妹發出小聲的哀號。


    「啊……啊……」


    我依舊握著妹妹的手,整個人顫抖不停。


    我明白自己無法拒絕少女的要求。


    因為我從家裏的窗戶偶然看見了。


    看見少女──還有剛才被她殺害的少年──出現在這個城鎮的上空,開始戰鬥的模樣。


    還有從少女手中射出的閃光落到地上的瞬間,映入眼裏的景色就化為瓦礫堆的情況。


    現在的我很清楚。


    我知道這一天在我的城鎮上發生的事情,在全世界也發生了。


    當然也知道引起災難的凶手們。


    ──神話的眾神。


    瑪雅·阿茲特克神話。


    日本神話。


    印度神話。


    埃及神話。


    希臘神話。


    北歐神話。


    凱爾特神話。


    在世界各地流傳的七大神話。


    這些神話的眾神實際存在著,他們從神界降臨到人界,開始了戰爭。


    爆發神與神之間,神話對神話的戰爭。


    十年前,在世界降臨了為期三天的災難。


    僅僅三天,歐亞大陸的三分之一就消滅無蹤,造成十五億以上的人類死亡的戰爭。


    那場戰爭現在被稱為「神話戰爭」。


    「咿……嗚……」


    當然,小時候的我無從得知眼前的少女是神這件事。


    但已經深刻感受到她的可怕。


    明明如此──


    「嗚……嗚啊啊啊啊!」


    ──我卻反抗了少女。


    我揮拳毆打試圖奪走妹妹的少女。


    「喔──」


    少女似乎對我的行動感到意外,她毫無防備地吃下我的拳頭……但六歲小孩的拳頭實在過於無力,光是發出砰……的軟弱聲響,就已經是盡了全力。


    「唔哇……唔哇啊啊啊!」


    盡管如此,我仍拚命毆打著少女。


    不,應該說奮戰。


    彼此的實力差距相差到連談論這件事都是自不量力,那甚至無法說是戰鬥,但我為了保護妹妹,盡全力抵抗。


    「哈哈!」


    少女笑著一腳踢開我的抵抗。


    對她而言,這就跟用手拍掉青蟲沒什麽兩樣吧;但我的身體卻被踹飛了好幾公尺,一頭撞上瓦礫堆。


    「嘎啊啊啊!」


    右眼發燙得仿佛燃燒起來一般,我用雙手按住不停溢出來的鮮血。


    「──!快逃啊!」


    我對著因血與淚而模糊的視野對麵大聲呐喊。


    「哥……哥──」


    最後聽見了妹妹以虛弱的聲音呼喚著我。


    ……這之後的記憶可能是因為意識朦朧,變得更不鮮明。


    少女對妹妹做了些什麽之後,再度走近我這邊。


    「……──,……──」


    然後她說了什麽。


    我完全想不起內容。


    之後少女朝我伸出手。


    我的意識就在這邊暫且中斷。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周圍隻剩下化為瓦礫的城鎮。


    相對的沒有留下任何妹妹的痕跡。


    無論是血泊。


    或屍體。


    沒有任何能顯示妹妹遭到殺害的事物。


    妹妹被擄走了嗎?


    連痕跡也不剩了嗎?


    還是說……遭到了什麽更恐怖的對待呢?


    我沒有絲毫線索。


    但是……妹妹還活著的可能性並非零。


    「……我要殺了他們……」


    殺意。


    宛如岩漿一般漆黑混濁的感情。


    那種感情從內心湧現上來,我用力握緊拳頭,甚至滲出了血。


    我要殺掉殺害了父母的神。


    我要殺掉殺害了朋友的神。


    我要殺掉讓我們兄妹遇到這種慘劇的神。


    我要拚命地殺、不斷地殺,殺光所有神……然後找出搶走妹妹的神,奪回妹妹。


    這一天,決定了我的生存方式。


    2


    「……同學,雷火同學。」


    「……!」


    肩膀被人搖晃,讓我猛然清醒。


    醒來時,椅子不小心發出「喀鐺」的聲響。


    「啊……」


    這裏是教室。


    並非瓦礫堆中。


    現在的我並非什麽受傷的小孩,而是受到全班同學注目的古怪高中生。


    「神仙雷火同學,你睡醒了嗎?」


    導師匣之木龍鬥以滿臉胡渣的笑容這麽詢問。


    「醒了……對不起。」


    「哎呀~沒關係、沒關係,你別在意。」


    匣之木老師像是當真不在意似的傻笑,重新開始上課。


    原本聚集在我身上的視線也轉回黑板上,盡管覺得如坐針氈,我仍坐回座位上。


    「雷火同學,你沒事吧?你剛才發出呻吟呢……」


    隔壁座位的瑪麗亞·敏特擔心地這麽詢問我。


    似乎是她叫醒我的。


    「嗯,我沒事……」


    我嘴上這麽回答,但其實根本不是沒事。


    雖然我拚命隱藏,但心髒快速地跳動著;要是鬆懈下來,感覺就連呼吸也會變得急促。


    腦袋像要麻痹似的繃緊,因冷汗而濕透的背後感覺好惡心。


    最重要的是,左眼刺痛不已。


    我從眼皮上按住怦通怦通跳個不停的眼球。


    又是那時的夢嗎……


    我按著左眼,在內心低喃。


    我在十年前的戰爭中失去右眼,接受了移植手術。


    因此我左右兩眼的瞳孔顏色不同。


    感到刺痛的左眼,是我與生具來的眼睛。


    那一天,直到最後都烙印著妹妹身影的我的眼球……


    雖然不影響平常的生活,但作那個夢時,總是會像這樣感到刺痛。


    已經作過好幾百次、好幾千次的夢。


    每當作夢,無論幾次我都會想起當時的事情。


    ──十年前,在世界上留下巨大傷痕的神話戰爭,僅僅三天便終結了。


    這是因為神話戰爭爆發的三天後,眾神忽然消失無蹤的緣故。


    之後,直到今天為止,神都不曾再度降臨到這世界。


    因此許多人把那三天當成「惡夢」來談論。


    把它當成再也沒必要想起的事情,隻要當作是惡夢忘記就行了


    。


    但是,隻要我繼續作那樣的夢,我就絕對不會忘記那天的事情。


    縱然是過了十年的今天也一樣。


    「……!」


    就在我用力地咬緊牙關時──有人從旁遞了條白色手帕給我。


    「請用。」


    是瑪麗亞。


    我反射性地接過她的手帕。


    「……謝謝你。」


    「不會,請你別勉強自己喔。」


    瑪麗亞露出微笑,回頭繼續寫筆記。


    我迷惘了一陣子,還是心懷感激地借用她的手帕。


    手帕貼在額頭上的溫柔感觸,讓我的心情稍微冷靜了下來。


    「喲,雷火,你睡眠不足嗎?」


    這時,有人從後方跟我搭話。


    出聲的似乎是坐在我後麵座位的國崎小次郎。


    「是啊,有一點。」


    「怎麽~?你每天晚上在做什麽會睡眠不足的事情嗎~」


    「……別說傻話了,專心上課吧。」


    國崎戳了戳我,我也輕輕回戳,然後回神到課堂上。


    托他們兩人的福,我心情也舒暢不少,之後我也很平常地聽課。


    時間流逝得很快,就在課堂時間即將結束的時候──


    「那麽,接下來還有『診察』,我的課就上到這邊吧。」


    匣之木老師忽然這麽說道,並放下粉筆。


    瞬間,有一種緊張感竄過教室。


    滿臉胡渣的導師看到這情況,輕輕笑了。


    「啊~大家入學還沒多久,所以今天是第一次接受『診察』呢。那麽,就讓我先稍微說明一下吧。」


    匣之木老師將手靠在講桌上,環顧學生。


    「呃──首先你們是透過世界共通檢查發現了第七感因子,才會被召集到這間學園。這點應該不用說明吧。」


    世界共通檢查。第七感因子。


    在日常生活中聽起來很陌生的兩個詞匯,對這間學園的學生而言,具備沉重的意義。


    ──人類因神話戰爭一度差點滅亡後,世界上發生了各式各樣的變化。


    這邊省略旁枝末節,總之其中一個巨大變化,就是聖餐管理機構(eucharistia)的崛起。


    一言以蔽之,聖餐管理機構就是處理神話戰爭善後工作的組織。


    在眾神戰鬥過的戰場上,至今仍殘留著超乎人類智慧的神性現象。


    聖餐管理機構的工作,就是管理那類事物。


    在那些工作中,有一項被稱為世界共通檢查。


    檢查的內容是確認有無第七感的征兆。


    第七感也被稱為第七因子,用陳腐的說法來解釋,就是在少年少女身上顯現的超能力。


    這是眾神之戰散播的詛咒──一般說是因子造成的影響,但並不清楚詳情。


    雖然不清楚,但一般認為可能會有危險。


    所以大人們決定要管理擁有因子的小孩們。


    那就是這間學園。正確來說,是蓋有學園的人工島嶼。


    島嶼名稱是勞亞古陸urasia)島。


    北極海的海水流入十年前被弄得支離破碎的歐亞大陸,形成勞亞古陸海。在勞亞古陸海的中心建造出來的,就是這座勞亞古陸島。


    在島嶼上生活的,隻有神話戰爭後年滿十五歲並發現了因子的小孩們,與聖餐管理機構的職員而已。


    嗯,也就是隔離設施。


    據說因子會在十八歲時自然消失,因此直到年紀超過十八歲為止,我們都無法外出;大人們會在旁監視,避免小孩們逃離島嶼。


    學園──島上沒有其他教育機關,因此單純地被稱為「學園」──就是那種設施,所謂的「診察」是每個月一次的因子調查。


    假如在診察中被判斷因子成了陽性,情況就嚴重了。


    社會大眾一直想要忘記類似神話戰爭的事情。


    在這種狀況中,倘若被知道身上寄宿著等同於神之詛咒的第七感,會變得無法度過正常的人生吧。


    正因如此,班上才會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中──唯獨匣之木老師仍跟平常沒兩樣地傻笑著。


    「嗯,外麵雖然流傳很多關於第七感的傳聞,但其實你們用不著那麽擔心。實際上出現陽性的機率,根本是0.01%以下。或許你們也聽說過超能力者殺人的傳聞,那也是誤傳。實際上是超能力者本人因為超能力失控而死亡。但這十年來,那樣的案例也不到五件。什麽超能力者殺人,根本是無憑無據的胡說八道。」


    老師仔細的說明,讓一些人安心地鬆了口氣。


    雖然氣氛並非完全放鬆下來,但匣之木老師安穩的說法,似乎讓緊張感緩和許多。


    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數據,因此沒什麽變化;但國崎明顯感到放心的氣息,從後方傳了過來。


    這時鈴聲正好響起。


    「好~那大家移動吧~」


    聽到匣之木老師的號令,大家各自從座位起身,開始移動到進行「診察」的體育館。


    3


    「診察」順利結束了。


    今年的入學者沒有人是陽性。


    在放學前的班會中,導師會告知全校學生這個消息。


    「啊~還以為從今天起,我也終於能使用超能力了呢~」


    在聽到這消息的瞬間,國崎等人誇張地這麽感歎,但無論誰都知道這是在開玩笑。


    沒多久課程結束,從入學起就一直擔心的不安獲得消除的學生們,以神清氣爽的表情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教室。


    和平的放學後。


    非常適合這種形容的光景。


    「喲,雷火。你在做什麽啊?……呃,你又在玩填字遊戲嗎?」


    國崎看到我的填字遊戲書,歎了口氣。


    「這是我的興趣,不行嗎?」


    「如果是日文版,我也會陪你一起玩,但你那本填字遊戲是外文嘛。」


    「正確來說是法文喔。」


    「我隻知道bonjour(你好)啦。」


    國崎看似無聊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瑪麗亞看著我們剛才的對話,在一旁麵露微笑。


    「雷火同學精通外文呢,真是厲害。」


    「我隻會讀寫啦,老師也說我發音有待加強。」


    「老師是說匣之木老師?」


    國崎從旁這麽詢問。


    「不,是我來這裏前待的設施……」


    「雷火同學和我以前待在同個教會的設施,我們是在那裏學習的。」


    「哦~是這樣啊。」


    「嗯,對。」


    我和瑪麗亞的脖子上掛著相同的十字架。


    這表示我們出身於相同的教會設施。


    「但我記得瑪麗亞是英國人對吧?」


    「……因為十年前發生了很多事。」


    「喔,這樣啊。」


    瑪麗亞曖昧地回答,國崎也沒有再追究下去。


    十年前發生的事情,無論對誰而言,都是不太想提起的話題。


    國崎拉回原本的話題。


    「不過,雷火在那個設施裏,果然也是個優秀的學生對吧?」


    「是的!」


    瑪麗亞收起曖昧的表情,斬釘截鐵地回答。


    「能培育像雷火同學這麽優秀的學生,老師一定也覺得很驕傲吧。」


    「你別再誇我啦,瑪麗亞。」


    雖然瑪麗亞把我捧上天,但我可不記得那個「老師」曾好好地稱讚過我。


    不過那個老師教我的,並非什麽外文能力就是了……


    這個話題就在這邊沒來由地打住,國崎和瑪麗亞繼續閑聊。


    就在我打算再次回到填字遊戲中解謎時──


    「雷、火。」


    「嗯?」


    聽到有人從後方呼喚,我轉過頭去。


    隻見一名女學生──鹿金淚淚將手放在背後,站在那裏。


    雖然她個頭嬌小,但有著修長的手腳。


    她留長到肩膀的頭發顏色偏淺,笑容就宛如小狗一般惹人憐愛。


    製服的領子不成體統地敞開著,從領口窺見的線條比想像中更有女人味。


    「淚淚,你事情辦完了?」


    「嗯,秒殺。」


    淚淚笑了笑,輕快地點頭表示肯定。


    「什麽秒殺,有事找你的人是男生吧……不是告白嗎?」


    「嗯,所以是秒殺啊。」


    「啊哈哈……哈……」


    淚淚紋風不動的笑容讓國崎露出苦笑。


    「我這個人很挑的,尤其討厭軟弱的男人。」


    淚淚這麽說道,同時窺探我的手邊。


    「噯,雷火你在做什麽?」


    「填字遊戲。」


    「哦~讓我看看~」


    淚淚為了看得更清楚,將臉湊近過來,甚至快碰觸到我的臉頰。


    她的體重靠在我的肩膀上。


    ……真是棘手。


    「淚淚同學!」


    瑪麗亞稍微提高音量,這麽喊道。


    「嗯?什麽事~?」


    「你跟雷火同學貼得太緊了!年輕男女應該有所節製,


    你應該立刻拉開距離!」


    「咦~有什麽關係呢,瑪麗亞兒~我並不介意喔~」


    「不、可、以!」


    瑪麗亞使勁推開淚淚,讓她和我保持距離。


    「聽好嘍,淚淚同學。你畢竟也是日本人,要以知道節製的大和撫子為目標呢。」


    瑪麗亞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不知為何,純粹英國人的瑪麗亞,告誡著純正日本人的淚淚何謂大和撫子。


    這光景有些微妙地荒謬啊。


    「那麽,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我這麽反問悄悄對我耳語的國崎。


    「當然是淚淚的咪咪啦。怎麽樣?很柔軟嗎?」


    「……不知道。」


    「什麽──!你該不會打算一個人獨占吧?獨占那雖然不及瑪麗亞誘人的d,但讓人覺得在彈力方麵也是毫不遜色的豐滿雙峰──!」


    國崎發出仿佛靈魂呐喊般的哀號。


    那過於驚人的氣勢讓我不禁退縮,不過──


    「國崎~」


    額頭上冒出青筋的淚淚站在國崎身後。


    「啊,慢噗嘎!」


    國崎還來不及辯解,頭上就挨了一記強烈的手刀。


    他實在是自作自受,我無法做出任何評論。


    「誘人的d是指什麽呢?」


    隻有瑪麗亞一臉疑惑,頭上冒出了問號。


    「啊,這麽說來,天華呢?她還在職員室?」


    淚淚將視線從國崎身上移開,這麽詢問我。


    「她隻是去交講義和聯絡一些事情,我想應該快回來了……」


    就在我這麽回答時。


    嘎拉嘎拉嘎拉──


    教室的門正好在這時打開了。


    「呀喝~久等了。」


    進來的是比淚淚更嬌小的少女。


    她轉向這邊的時候,黑色雙馬尾跳動起來。


    雖然外表像個小孩子,但她可是能運用七國語言的才女,入學後才五天,就已經被委任班長一職。


    「哎呀哎呀~龍鬥老師不知把重要的講義放到哪兒去了~我陪他一起找,結果就搞到了這個時間。」


    「哎呀,那還真是辛苦了。」


    「感覺真的想叫救命喔!必須好好整理桌上的東西才行呢~」


    天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然後她拿起自己的書包──


    「那我們去玩吧~今天好想吃可麗餅喔~」


    「南區應該有吧?」


    「啊,我之前有看到可麗餅店喔!」


    「那就請國崎同學帶路,去那間可麗餅店吧。」


    大家也跟在天華後麵,陸陸續續地站起身。


    當然我也拿起書包,從座位上站起來。


    自從入學之後,我們五人一起行動,已經成了固定的模式。


    雖然是為數不多的日本人同伴與日本愛好者組成的團體,但意外地氣味相投,因此感覺相當舒適。


    這也是多虧了天華整合團體的本領吧,剛來這座島嶼時,沒想到能交到這麽多朋友的我,至今也仍然有些困惑。


    因為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像這樣跟朋友玩樂的一天。


    雖然有些困惑,但感覺並不壞。


    隻不過──


    「──!」


    我裝作在撥弄瀏海的樣子,按住左眼。


    滋滋……滋滋……


    眼皮的深處又刺痛起來。


    手心感受到眼球的熱度。


    「嗯?你怎麽啦~雷火同學?」


    天華忽然轉過頭來,這麽詢問我。


    「沒什麽,好像有灰塵跑進眼睛裏。」


    我敷衍過去。


    天華點頭應了聲「是喔~」,繼續和隔壁的淚淚聊天。


    ……滋滋!


    又來了。


    偶爾會變成這樣。


    雖然不是經常……但隻要看到天華,有時左眼就會像這樣刺痛起來。


    簡直就像夢見那個夢時──


    我不曉得原因。


    心裏也沒個底。


    我與天華在這座島嶼才相遇沒多久。


    當然,也沒有任何要素會跟十年前的事件產生關連。


    「……」


    刺痛不到二十秒就平息了。


    雖然沒什麽大不了的,但確實在腦海的角落有個疙瘩。


    我無法徹底融入這個圈子中,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就在我想東想西時,到達了樓梯口。


    所有人換了雙鞋子,為了出發到南區,前往校門。


    左眼的刺痛也已經平息的我,一邊與國崎輕鬆談笑,一邊走著時──


    當──


    一名少女從對麵走了過來。


    鉑銀色的長發與白皙的肌膚。


    有些偏下垂眼的端正容貌。


    那名少女具備那種宛如妖精一般的夢幻之美。


    「喔,是夏洛特學姐嘛。真是大飽眼福。」


    看來似乎是國崎認識的人。


    仔細一看,周圍的人見到擦身而過的少女,也多少嘈雜起來。


    少女是這間學園的知名人物嗎?


    「國崎,你認識那個人嗎?」


    我不經意地試著這麽詢問,於是國崎咧嘴一笑,抓著這個話題不放。


    「喔!雷火也感興趣嗎~?你也意外地好色嘛!」


    「不,並不是那樣──」


    「別害羞別害羞,好,我就特別提供從學長姐們那邊打聽到的情報給你吧。」


    才入學第五天,國崎似乎就迅速建立起那方麵的人脈了。


    我對他的活力感到傻眼,同時幾乎是被強迫地聽他解說。


    少女的名字是夏洛特·拉布佩恩,十七歲。


    個性溫和,但不擅長與異性相處;朋友很少,沒有戀愛經驗。


    興趣是閱讀,假日很少離開宿舍。


    她並非孤獨,而是喜歡獨處的類型。


    因為經常待在圖書館,也被稱為「書架的銀色妖精」。


    盡管有男生私底下憧憬著她,但一開口搭話,她就會立刻逃走,因此沒有任何人能夠與她交談三句話以上。


    「然後,目測她的三圍從上……」


    「我沒問那麽多。」


    明明本人就在附近,這男人到底打算講些什麽啊?


    「什麽嘛~這可是靠那方麵專家的眼力,正確測量出來的數字喔。」


    「夠了,你閉嘴。」


    「嘿噗!」


    我用書包堵住國崎的嘴。


    所幸學姐似乎並未聽見我們的對話,她筆直地朝這邊走來。


    「……」


    學姐即將與我們擦身而過時──


    她突然在眼前一個重心不穩。


    「唔喔!」


    我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身體。


    她的腰比想像中更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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