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的太過蹊蹺,江兒縱使性子再穩也按捺不住好奇,便一伸手打開馬車前門往外望去。


    迎親隊伍的前麵,一人一身大紅喜袍坐在一匹棗紅大馬上,背脊挺得筆直,透著一股


    堅毅。這便是自己的夫君麽,難怪引得天下女子都為之傾倒了。沒來由的,江兒腦中閃過那一抹清冷的月白色,她心中不免有些恍惚。


    待再看去,江兒卻愣了,那棗紅大馬前麵站著的正是那日來問診的那個書卷氣的公子!


    兩人隻是對峙誰也不說話。如今已進了鄞州城,隻這一小會,迎親的隊伍便被裏裏外外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江兒忘了自己的蓋頭早就被自己仍在馬車一邊的角落了,因此她這般車門大開,倒是人人都瞧見了她傾城容顏傾世身形,頓時人群有些騷動了。漂亮的姑娘不少,江兒這般的,少見。


    人群的異樣引起了那公子的注意,眼睛便往馬車看來,待看見江兒時先是一愣,轉而一喜又轉了一臉的怒意瞪著馬上的秦修。


    江兒看他情形,心中一突,他也認識自己!是了!以趙聿的話來看,他便是宋寧。秦修……他們都是認識的!所以……那日自己不曾遇見過秦修,那麽張叔……江兒想著心裏不免沉了下去。


    父親總是跟她說,江兒,一個人是不能沒有過去的。江兒,你心不願想憶如何回呢?她總是微笑著不說話,她覺得自己過的平靜安樂便足夠了,過去有沒有她不放在心上,可是天總是不遂人願呢。


    江兒嘴角不覺染上了一絲苦笑,既然如此,她也不是個怕事的,該找回來的就找回來吧!


    “秦修,你這般做未免太小人了些!”宋寧一襲青衫,單薄的身子定定的站在馬前,絲毫不動。


    馬上的人拉著韁繩的手此刻拽緊了些,“我秦修是明媒正娶的陳姑娘,如何小人了,宋公子莫要含血噴人的好。”


    江兒有些詫異,適才溫潤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是一股子的冷然威儀。好一個樞密使!欺她無知卻還說的這般滴水不漏!她望向秦修的眼神裏便不可察覺的多了一絲疏離。


    秦修話語剛落,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緩緩的飄了出來:“秦公子,今日的婚事便作罷吧。”


    一旁的人群沸騰了,這自古搶親的男子雖可見,女子……這還是頭一遭!都紛紛為那女子讓路。


    江兒循聲望去,就見一個三十許的婦人嫋嫋婷婷的走了出來,不由得有些想笑,是那日鄞州城裏笑問她名字住處的奇怪女子!那個勾欄處的奇怪女子!她這是來搶秦修的?嗬……這出戲唱的……


    掃了一眼周圍,越來越多的人聞訊而來將原本寬敞的街道都快圍的水泄不通了,江兒秀麗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麽多人……看猴戲不成!


    待要下車眼前卻是月白色的身影一閃,趙聿就那麽突然站在了她的馬車麵前,擋住了她正欲望向秦修的視線,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冷冰冰的朝她瞪了一眼。


    江兒原本要扶著車的手就這麽僵住了。這人……自己又不曾做什麽,他瞪自己做什麽?!撇頭細瞧了眼趙聿,江兒心中有些訝異,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略有些烏青,沒睡好麽?意識到自己竟有些關心起趙聿,江兒的眉頭都快要皺到一塊兒去了。


    她轉而又掃了眼攔著車的這些人,索性坐了回去。這中間有許多曲折,與她想幹的怕也不少,且聽著吧。


    趙聿見她坐回了馬車,本來冷冰冰的一張臉方才稍微緩和了一點,轉頭瞧見那麽多人圍著爭相要看馬車裏江兒的模樣,頓時眉頭皺了起來,一身的寒意就這麽飄了出來,袖子一震,“嘭”的一聲,馬車的門就被他關上了!


    哼,想看江兒,門兒都沒有!趙聿轉身悠哉悠哉的往秦修那邊走去,那根綠竹蕭被他拿在手裏把玩,那姿態,說不出的風流,引的鄞州城多少姑娘神往他也不自知。


    “秦修,”還是那樣清冷的聲音,“我早說過,今日你這親是成不了的。”


    江兒眼瞅著那馬車門就這麽被趙聿一陣風給關上了,待要再去推門,耳邊聽到趙聿那樣不緊不慢清清冷冷還略帶著戲謔的聲音,嘴角抽了抽。


    這人說話當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秦修總是樞密使,言語間總得顧忌他的身份吧,可在他眼裏卻與常人一樣的。哼,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啪!江兒將馬車門狠狠的推了開來。哼,她不下去,但她要好生瞧著。這可都是些舊識……隻當她是無知無識的麽!她倒要好生瞧著這些人瞞了她什麽,又或者,欠了她什麽!


    車門打開的聲音很大,江兒能看見秦修的身子顫了一下,但他就是不肯轉過來,不禁嗤笑,怎麽,沒想到今日會有程咬金殺出來,原打算瞞著她的,如今瞞不住了,就不敢見了?


    趙聿一看方才自己關上了不許旁人瞧見江兒的馬車門又被她打了開來,眉頭一下子就皺到一塊兒了,“江兒……”歎了一聲便要走過去,卻被秦修攔住。


    秦修緩緩的開了口:“今日是我與陳姑娘大喜,趙公子難道還要動手不成?”


    趙聿一聽,劍眉一挑,“大喜的日子又怎樣?我便是要動手你又怎樣?”


    說罷衣袖一擺眼見著一掌便要拍到秦修身上,卻見那秦修略一縮身從馬上飛了出去,竟是直直的往後退了一丈有餘,堪堪躲過了那一掌。


    趙聿待要第二掌揮去,秦修卻已又飛起一個橫踢掃向他,趙聿忙抬腳接那一腳。轉眼,他便於秦修兩人光天白日的就在大街上打了起來!


    江兒靠在馬車上,冷眼瞧著他們兩過招,武林中人……果真不一般。


    眼看趙聿與秦修在半空中已經你來我往了許久,她也瞧不出個勝負,隻是覺得趙聿身姿飄逸,秦修舉止沉穩……可她誰都不喜!江兒眉頭一皺,這般打法要到何時,她不喜歡這般被人當猴戲似的瞧著。


    當下便坐起身,扶了架子下了馬車,仰著頭望了下郎朗晴天,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天也有些燥熱了呢。


    江兒仰首對著天上兀自打得酣暢的兩個人,涼涼的說:“你們要打到何時?真心想打,鄞州城外十裏曠野可以叫二位打得盡興。”


    江兒的聲音並不大,就如她這個人一般,聽起來像是雨後梨花落地的聲音。可是空中的二人卻都馬上停了手,落下來,一人一邊,站在江兒身旁。


    江兒聞到了趙聿身上那股清冷的蘭花香味,忍不住剜了他一眼,這人,妖孽!


    一轉頭看見秦修的時候,江兒呆住了,隻覺得腦中好像有一道閃電閃過,快的她甚至都沒意識到,頭,似乎有些疼。


    趙聿在一邊感受到了江兒的變化,整個人刹那間都暗淡了……


    江兒細細的看著秦修,他……溫潤如玉,與趙聿就好像是白天與黑夜的差別。江兒突然感受到身邊彌漫著一股很哀傷的氣息,不由得有些疑惑,無意識的轉頭去找這氣息的源處,卻看見趙聿一身的清冷化成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不禁挑眉,他怎麽了?


    “陳……江兒……”秦修看著轉頭去瞧趙聿的江兒,輕輕喚道,似乎在他眼前的女子啊,是一個夢,他若叫的響了,夢就碎了。


    秦修的一聲輕喚的確叫醒了江兒,她猛然發現自己適才就要隨著趙聿一起跌落那漫天漫地的黑暗中去了,不由得,有些心驚。不過見了幾麵,自己竟對他關心至斯?


    “秦公子、宋公子、趙公子,”江兒忙收了心神,“前麵便是迎來客棧。咱們之間也許有許多事要說,這般站在大街上,委實不好,各位不介意的話,就請隨我一起移步吧。”


    江兒抬步當先先行,才走一步又停了轉過來對著那女子道:“這位姐姐,你也一起吧。你與秦公子之間的事……”她掃了眼圍著他們四人興致衝衝的路人,“咱們去了再說吧。”說罷在不他顧,徑直往迎來客棧處走去。


    江兒沒走幾步,聽的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如姨,我竟不知你跟秦修還有糾葛麽?哈哈……江兒,你且等等,我與你一同去!”江兒有些無語,方才還一身暗淡的人,怎麽一下子又明媚成這樣……


    宋寧與那女子俱都望了眼秦修便也跟了上去。秦修環顧了下四周,招來下士吩咐了幾句也立刻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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