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樂生來客棧找淩清的時候掌櫃告訴她,他們已經退房了。


    “哦,”樂生很失望,“那掌櫃,他們可有留口信說要去什麽地方沒有?”


    掌櫃“啪啪啪”撥了一陣算盤才說了句:“好像聽說去接什麽小姐?”


    “小姐?”


    “哎呀,我哪裏知道那麽多呢。他們也就是結賬的時候順口說了那麽一下。”


    “哦,好。謝謝掌櫃。”掌櫃聞言十分不耐的揮了揮手,樂生便提著趕早親手做的糕點走了出去。


    時辰尚早,樂生並不急著趕回去,便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忽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她方站穩撞她的人卻頭也不回的嚷了句“對不住”便急衝衝的往前方碼頭處趕去。


    這時她才注意到街上大多數人都喧鬧著在往碼頭處奔去。她隨手拉住一個自身邊走過也著急趕去的人問道:“哎,小哥,你們這是急著去哪?”


    “碼頭啊!聽說有艘特別大特別漂亮的船馬上要停過來了!”那人說完急急的掙脫開了樂生便往碼頭跑去。


    “船?”樂生畢竟年輕好奇心重,便也提了糕點跑了過去。跑到碼頭時,碼頭已經站了許多人了,她仗著身量纖小又是姑娘,便在人群中左突右拐的很快就擠到了前麵。待看清楚麵前正在緩緩靠岸拋錨的船時,她愣住了!


    這是一艘有兩層樓高的大船,四角掛著鈴鐺,在風中‘叮當’作響!窗戶口飄著淡綠色的紗幔,船上還不時傳出悅耳的琴聲。船頭、船尾各有幾個壯漢正在忙活著好讓船能平穩靠岸。


    好容易,船終於平平穩穩的靠在碼頭時,裏麵的樂聲便停止了。片刻之後,船艙大門打開,當先走出四個鵝黃衣衫的女子,仔細的在門口站了,其中兩人便慎重的挑起遮住艙門的紗幔簾子,一位一身煙水綠衣衫的女子便微低了頭嫋嫋婷婷的走了出來。


    走出紗幔後那女子便站住了,抬起頭來時,人們才發現這個女子蛟紗遮麵,隻露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


    她就隻是那樣簡單的往那一站,卻叫人覺得一身說不出的風情,可妖可俏,可純可豔。引的江邊觀看的眾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這樣的女子……隻怕向來被稱作郴州第一美人的芙蓉簟的留香也比之不得。


    一陣江風將她的麵紗輕微吹起,眾人無不翹首期盼這風能將那遮了麵容的絞紗吹掉才好。卻見她抬手輕輕遮住,轉頭朝著艙內笑著低語了一聲。不多會,艙內便走出一個男子來。


    “啊!”樂生掩口輕呼!男子正是她方才尋而不得的淩清!


    淩清自艙裏出來時手裏抱著一把古琴,他極為恭敬的對著那女子低頭回了句什麽。隻見女子眼睛含笑的伸手接過古琴,淩清便一把將她抱起縱聲一躍,遠遠的落在了岸邊人群的後麵空地上方。


    船上四位侍女不緊不慢的將艙門關好了也自船上徐徐而下,岸邊本來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紛紛讓道。此刻人們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經出現了兩輛馬車,剛才那位女子已經上了其中一輛,那四位侍女便也不慌不忙的上了第二輛。


    待人都上了車,車夫一甩馬鞭,兩車便不慌不忙的往郴州城內拭去。隻留下一眾人等紛紛猜測來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住在哪裏,所為何事。


    **


    馬車內,璃薌取下遮麵的絞紗笑覷了一眼一旁微皺著眉頭的淩清:“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一直皺著眉頭?”


    “閣主,屬下有一事相問。”


    璃薌側頭笑望著他,“你說。”


    “趙公子的武功比之閣主孰高孰低?”淩清一臉莫測的望著璃薌,下意識的抿住了下唇。


    “我從未勝過他。”


    “啊?”淩清聞言輕呼一聲,一皺眉頭抱著劍靠在馬車悲傷,輕聲說道,“這下慘了,這下慘了……”


    “怎麽了?”難得見到這樣的淩清,璃薌不禁好奇。


    “屬下……屬下方才抱了閣主。屬下聽芙蓉堂主說過,公子他……他……”淩清猛地抬頭,看著璃薌的眼神就像看著救命的稻草,“閣主,到時候公子若要追究,還請閣主代為求情!”


    璃薌呆呆的看著這樣的淩清,一時竟做不出反應。片刻之後方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越到後麵笑的越發不可收拾,直笑的彎腰捂著肚子喊‘疼’。一旁淩清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不好看。


    就這樣馬車四平八穩的將璃薌他們帶到了提前買好的宅子門口,淩清當先下馬伸手扶過下馬的璃薌,一行六人迤邐而行進了宅子。片刻後方才有下人將金光燦燦的“陳府”二字掛在了朱紅大門的上方。


    **


    府邸內書房


    璃薌端坐高位,淩清、四位侍女、打雜的四個仆役並一個年約半百的管家半跪於地。


    “屬下參見閣主!”


    璃薌左手支頷右手輕輕敲著椅邊,“可與尋影還有追月聯係上了?”


    “屬下無能,暫時還未找到尋影的下落。”管家低頭道,“他們的人到了郴州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嗒……嗒……嗒……”璃薌沉默不語,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椅邊,此刻,書房內安靜的連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過了半晌,璃薌看向那個管家:“霧痕,郴州的勢力,你可摸清楚了?”


    “回稟閣主,郴州勢力最大的是碧水山莊,家主便是當代武林盟主宋九賀。”


    “哦?”璃薌微微向前抬身望著書房窗戶邊的一株盆栽緩緩道,“他不過一介武夫,雖說是個武林盟主但到底不過是個混江湖的,難道連郴州府尹也要敬他幾分?”


    “不錯,”霧痕抬頭望著璃薌,“宋九賀此人平時為人十分低調,碧水山莊在江湖上的口碑很好。他鮮少與官府往來,但郴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十分給他麵子,隻要碧水山莊有請,大小官員必到。”


    “倒是奇事,竟跟別處反了……”璃薌對著地上眾人一抬手示意他們都起身坐了望向霧痕,“郴州等於是他宋家一家獨大了?”


    “不錯。”


    璃薌清淺一笑,端起一邊的茶盞輕抿一口,“倒是有趣。能在郴州將那些人的行蹤掩飾個幹淨,沒點兒本事可辦不到。是不是主謀暫且不知,但這事兒必定有它碧水山莊一份。”


    霧痕看著璃薌,幾次想開口又忍了回去,倒叫璃薌疑惑起來:“霧痕,這裏都不是外人,你有話盡管說。本座手下四衛追月跟尋影兩人如今沒了音訊,流風被我留在玉簟閣看著人,隻你一個在我身邊,還有什麽不可對我說的不成?”


    聞言,霧痕輕輕蹙眉緩緩道出心中疑惑:“屬下聽聞近些年國庫虧空十分嚴重,或許……”


    “你的意思,或許朝廷在打我們玉簟閣的主意?”璃薌坐直身子望向霧痕。


    “不錯,之前閣主不是遭到了西峰堂、南猿樓和歃血盟的伏擊麽,這些可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奸大惡之徒,光憑他一個武林盟主想要調動這些人馬隻怕困難……”


    璃薌垂眸靠著椅背不發一言,麵上深色寧靜叫人瞧不出絲毫心緒。她不說話,座下眾人也都不敢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她。半晌以後,她才抬起頭來,卻是一臉壞笑的看著淩清,把淩清看的身上一陣惡寒。


    “淩清……”璃薌聲音嬌柔,卻把座下眾人都嚇得更加不敢吭聲,如臨大敵。他們怎麽說也跟了閣主好多年了,她的脾氣摸了個2、3分的,那種語氣說話,肯定沒有好事。


    淩清身子猛地抖了下,眼睛死盯著地麵顫聲道:“閣主是對屬下有何吩咐麽?”


    “哎呦,幹嘛這樣一副赴死的樣子嘛,我又不會叫你去做什麽危險的事。”璃薌現在活脫脫就是一副從芙蓉簟的姑娘那裏學來的妖嬈樣子。淩清卻死都不敢去瞧一眼,他還想留著自己的一雙眼睛呢。


    當下,他起身跪地:“請閣主吩咐!屬下定當竭力完成!”


    “哈!”璃薌一拍小手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


    “屬下決不反悔!”淩清心中哀歎,隻怕想反悔閣主也不給機會啊……


    璃薌忽然斂了玩笑的神色,對著淩清正色道:“我要你去接近樂生。”


    “樂生?可是那日在客棧……”淩清聞言,疑惑的抬頭。


    “不錯,”璃薌起身,蹲在他麵前笑了,笑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那丫頭對你動心了,我要你去接近她,至於能知道多少關於碧水山莊的事……這就看你的本事了。”說罷,她拍一拍淩清的肩膀起身抬步越過他便轉身入內往自己臥室走去。


    “可是,閣主……”淩清連忙起身追上去,卻忽然奮力後躍在空中彎下身子,待他落地,卻聽的‘噠!噠!噠!’三聲!


    他回頭望去,隻見三枚細如毛發的銀針直直的釘在了書房的柱子上。內室遙遙傳來璃薌戲謔的聲音。


    “淩清,美人在懷和被趙聿亂掌打死,你自己選一個吧。”


    淩清頓時臉色一白,垂頭喪氣的看了一眼柱子上的三枚銀針哀歎一聲‘遇人不淑’留下一眾強忍笑意的眾人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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