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趙聿關切的望著璃薌。


    “那個將我一掌打落江裏的人!”璃薌咬牙切齒的望著在大廳中談笑自若的宋九賀。


    若不是考慮到義父的生死,她恨不得上馬上發難,將他斃在自己掌下。


    怪不得自己方才與他視線相對時,會這樣震驚。三年多前,在江邊激戰的時候自己見到他露出的那一雙與宋寧幾乎一樣的眼睛時,自己也是這樣震驚的。


    那時候自己是什麽想法?


    是了,一個與自己隻有一麵之緣的人,一個自己視如兄長的男人的父親,一個堂堂的武林盟主,天下間公認最正義的人……竟然跟西峰堂那樣的陰險之徒在一起,更對自己布下那樣的死局,對自己下那樣的重手!


    胸口血氣翻騰,璃薌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她捏的雙骨節蒼白,指甲都快掐進肉裏。


    忽然一雙溫熱的大手覆住了自己的,輕柔的拍了兩下,璃薌緩緩看向趙聿。


    隻見他正溫柔的看著自己,輕輕的摩挲著自己的手,柔聲傳音:“璃兒,有我在他便休想再動你分毫。”


    聞言,璃薌對他輕輕點頭。他的臉上分明布滿了疲倦,卻還是十分耐心的安撫著逐漸暴躁起來的自己。


    這樣暴躁和不安的心情……隻有當年在閣子裏,鳶焰單獨被幾位宮主帶走,幾天都沒有回來時,她才出現過。


    即便是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咬著牙硬是忍了一天才忍下來。如今的自己,他的一個笑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叫自己安心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他已經依賴到了這般地步?


    “你怎麽這般疲憊呢?”璃薌伸手想去撫平他因為疲憊而略微蹙起的眉頭。


    趙聿任由她將手撫在自己的眉上,隻是笑著看向她的眼睛:“原來搬家也是個極辛苦的活呢。你們家的幾個可都不是善茬,怪我搶了你,暗地裏盡給我難題。”


    聞言,璃薌嘴角一彎眉毛一挑笑覷向他,:“她們要是沒點本事,我怎麽會安心叫她們幫我看家呢。可是對你來說,那些難題也不是什麽難題吧?”


    “嗯,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就是流瑩要我多置辦些姑娘家要用的胭脂水粉啊,姑娘家葵水來的時候要用的東西啦……”


    璃薌一聽,手就不自主的頓了一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你怎麽辦的?”


    “我能怎麽辦。”趙聿伸手一把抓住璃薌仍舊細細的摩挲著他的眉頭、鬢角的小手,攢在手裏摩挲著笑道,“你們家有女人自然也有男人。玉涵倒是教導了一幫好小夥子。我交給她那幫崽子去辦了。”


    璃薌的身子頓時僵住了:“你……叫那幫……崽子?去做了?”


    “自然!”趙聿認真的點點頭,“那幫崽子早晚要懂的,我不過叫他們先熟悉熟悉罷了。”


    璃薌頓時笑了起來,斜著眼的看著趙聿歎道:“我就知道她們要為難你,肯定吃不到什麽好果子。”


    說罷她又傳音過去:“玉涵手底下那幫殺手,隨便一個扔到市麵上,都是搶手貨。多少人多少價都請不動,你卻叫他們做那些事。嗬嗬嗬嗬……玉涵的臉該綠了,流瑩這次不小心把禍引到了玉涵身上,隻怕她有幾個月都不敢跟她照麵了。”


    璃薌和趙聿兩人有說有笑的,言談舉止間全不避諱小隔間的眾人,親昵極了。


    一旁宋芷琳直以為璃薌明麵上是個什麽小姐,舉止這樣不端,心裏便瞧不起她,眼睛都懶得瞟她一眼了。


    宋寧的手隱隱在袖子中間越握越緊,眉頭也是越皺越緊,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秦沁眼睛總是時不時的在趙聿和璃薌之間看來看去。眼底滿滿的都是濃的散步去的哀愁。


    璃薌不過幾個轉眼,便將他們的神色都瞧個清楚。對於宋芷琳,她不過有個宋寧妹妹的身份罷了,對她而言與陌生人相差無幾。


    宋寧的心思她也知道,隻是她就是這樣的人。她的心既然給了趙聿,世間其他男子對她便都是無關緊要的了。襄王有夢神女無情,自古有很多……他的情她注定回應不了。


    至於秦沁,若不是今日,她都還不知道原來這位秦大小姐的心裏竟喜歡的是趙聿。


    記得那個時候,秦沁還是個小丫頭。總是喜歡跟在她跟秦修的身後甜甜的叫她:“璃姐姐。”


    對了,那個時候起,她每次看見趙聿都會躲得遠遠的。每次都是躲在一邊偷偷地看,漸漸的她就不再總是嚷著要跟他們一處玩了的。


    這個丫頭竟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趙聿了麽?


    想到這裏,璃薌意味深長的對著趙聿使勁兒的瞅了幾眼,瞧得他一陣心驚,原本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的身子都坐直了起來。


    這時下人開始進來布置筵席,小隔間裏的這些人各懷心思,一時間倒是安靜的很。隻聽那邊大廳中,宋九賀笑著說道:“多謝各位賞臉,請慢用。”


    一時間,大廳中便熱鬧起來,眾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起來。談話間免不了就說起最近的幾件轟動一時的事情。


    “哎,這都幾個月過去了,你們可有聽說有誰找到了那個‘玉’”?


    “你是說那個‘玉簟閣’?哎!我當日可是在那裏親眼所見,那個叫做‘阿菁’的女子,確確實實的就是幾十年前那個人。”


    “你是說當時被官府圍住了,一人之力殺了數百人,毫發無傷突圍而出的那個人?”


    “是呀!想不到呀!還是那麽年輕!”


    “哎!你這不是廢話嘛,要不怎麽說‘得玉者得天下得長春’呢!我可聽說了,西峰堂、南猿閣、歃血盟的人都動手了!”


    “什麽?!這些人可都不好惹……結果怎麽樣?”


    “不知道,據說那個‘阿菁’是上代閣主,那些人追殺的卻是現任閣主!話說回來,這個玉簟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隱藏的這麽深……”


    那人忽然就站起來朝著宋九賀嚷聲道:“宋盟主,不知您對這玉簟閣可有什麽高見?說出來,大夥兒好心裏有底!”


    “是呀!”座下眾人都齊聲嚷道。


    璃薌也想知道這個宋九賀要說些什麽,便也抬頭望了過去,卻正好看見宋九賀一雙眸子明滅不定的瞧了過來。


    璃薌坦然相接,更是對他展顏一笑,笑的天真無邪。倒是把那個宋九賀笑的神色變了幾變。


    隻見他輕咳兩聲,略思索了一會才緩緩道:“玉簟閣行事向來低調,據說開派已有千年了。”


    “啊……千年了!”底下一陣歎息聲。一個曆史悠久的派係,它的實力……


    宋九賀沉默了一會又道:“玉簟閣從來都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開派千年之久,世上知道的人卻不多。倒也沒有聽說做過什麽大奸大惡之事。”


    底下坐著的人立刻就有人不服氣了:“怎麽沒有!將人的眼珠子都挖掉了!毀人一生!這還不叫惡事!”


    卻也有人不讚同的:“那些人負心薄幸在前,她們挖眼在後,認真說起來,她們也沒做錯什麽。”


    “笑話!負心薄幸了就得給她們挖眼珠啊!這種事真要理論還有官府去做定奪呢,她們這樣做是要置官府與何地?”


    一時間大廳中眾人意見各不一致,吵吵嚷嚷起來。


    終於,宋九賀站起來喊道:“各位!各位!莫要爭!聽宋某一言!”


    果真,大廳眾剛才還幾乎就要吵起來的眾人都安靜下來。


    宋九賀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緩緩道:“其實,這件事各有對錯。最終,還是需要玉簟閣的人能夠出來說明一下才好,也省的江湖上的一眾友人為難。”


    眾人都點頭附和道:“有道理!”


    璃薌聽了不禁冷笑,好一個宋九賀。人家問他什麽立場,他這太極打得可真夠圓滑。全天下的人都在自己找玉簟閣,他一句話就想逼得玉簟閣的人自己跳出來。


    此時一派慵懶的斜靠著椅子的趙聿卻懶懶的開了口。


    “哼,它玉簟閣需要與誰為友?它玉簟閣又何需與誰為敵?心裏想著那天下、長生,就別嘴上說的那麽冠冕堂皇。”


    他的性子本就冷淡,聲音也冷,這時便像是一盆冰水活生生的將大廳眾一幹人等給凍了個徹底。


    大堂上有些被說中心事有麵皮薄的人,臉上都隱隱的泛起紅暈。也有個別臉皮厚的,見他另坐小隔間,揣摩著是宋九賀的貴客,倒也不好與他爭執。


    大廳裏的人此時的臉色可謂五彩繽紛,璃薌瞧著那些人憋著一股勁兒想發作,但礙於宋九賀的麵子又不好發作的樣子,心下直呼痛快。


    瞧了瞧身邊一副天塌下來與我何幹的樣子的趙聿,她心中暗歎,也就他有這樣的性子,有那樣的氣魄。


    璃薌笑著給他倒了杯茶:“行了,不是累麽,歇著吧。”


    此刻大廳中其實很安靜,璃薌這話說的親切自然,眾人便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自古女子要講三從四德,他們習武之人雖然已經少講究了,但如她這般宣之於口毫不避諱的,少之又少。


    可是璃薌卻不在乎。她認定了趙聿,眼裏心裏便隻有趙聿。死過一次的她,世俗與她不過是雲煙,她不想大好人生就這樣被著世俗束縛。


    這時大廳裏有人輕聲問身邊人:“不是說這位姑娘與宋家二公子相好麽?這是怎麽回事?”


    “我哪裏知道……”


    這時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喲!秦大人來啦!”


    一語驚醒多少人,璃薌也抬眼往門口望去,果然秦修正站在大廳門口,因為背對著外麵的陽光,臉上的神色根本看不清楚,隻能瞧見他右手正緊緊的握著一個錦盒。


    他握的很用力,連指節都泛白了。


    璃薌正要仔細去瞧他臉上神情,忽覺眼前一暗,一隻溫熱的大手將她的眼睛給遮住了。


    耳邊傳來趙聿嗡嗡的聲音:“有什麽好瞧的!他還沒有我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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