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裏曾今也有人類存在。


    也許,曾今這裏也有讓人以為會永遠湛藍的天空。


    也許,曾今這裏也有在一起甜蜜私語的戀人,還有尋求夢想的少年。


    但是,現在這裏隻有一排一排的墓碑。


    恐怕每一個站在這裏的人都很難想象,這裏曾今也是充滿了人類歡聲笑語的地方。


    這個被曾稱為“舊金山”的城市現在已經支離破碎,滿眼都是斷壁殘垣,形成了一幅壯麗的廢墟景象。


    雖然現在的時間是白晝,但是曾經熱鬧非凡的街道上現在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偶爾看到晃動的影子,也不過時因為承受不住重量而倒塌的建築,亦或是破裂的櫥窗中飄出來的衣角,甚至是更為悲傷的東西。


    就自愛者荒涼破敗的街道上,雪莉露?諾姆一步一步地像在地上刻字一般緩慢地前行著。


    (竟然……還有這麽多的煙塵……)


    倒塌的大樓所引發的打兩粉塵早已經被市當局用微型空氣淨化機和清潔裝置全部清除掉了,可是依舊殘留有因大量的燃燒餘燼而產生的煙塵伴隨著一陣微微的屍臭衝進喉嚨裏麵,雪莉露不得不將防塵麵具戴在臉上。


    (要塞被這些粉塵破壞了嗓子的話,阿爾特一定會擔心吧……嗬嗬,不過來這裏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讓他著急的了。)


    少年的名字好像尊貴的寶石一樣被這名金發少女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雖然隻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是現在想起卻好像很久以前的過去一樣。


    美星學院,枯燥的課程,無聊的談話,孤身一人的逛街,自己買給自己的禮物。


    麵前的牆壁上貼滿了尋人的便簽紙。無數的名字,無數的呼喚,形成一股無言的浪潮蜿蜒起伏著翻滾而來。


    啊,對了。


    那個時候還有米歇爾?布蘭。


    那個長著滿頭金發,性格異常開朗的王牌飛行員。


    將那個勇敢而傲慢還有點女孩子氣,好像凡人無法接近的聖域一樣的家夥當做最重要的朋友照顧的浪漫主義者。


    在這個隻有殘酷和汙濁,到處都充滿了謊言與欺騙的世界之中,依舊保持著正直與誠實的男人。雪莉露醬他當做和自己一類的人兒持有對阿爾特所不同類型的好感。


    可是米歇爾,現在已經不再了。


    在船團被大量宇宙生物vajra攻擊的時候,他為了保護克琳恩?科蘭額不慎漂流入宇宙之中,犧牲了。


    最後甚至連他的遺體都找不到,所謂的死不見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個時候,還有蘭花?李。


    那個長著一頭不可思議的翡翠色頭發,臉上總是掛著微笑,比自己年紀小的競爭對手。


    雖然性格消極而且膽小害羞,看上去像個小女孩一樣,可卻是一個一旦下定了決心便絕對不會放棄的倔強女孩。


    雖然她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艱難險惡都一無所知,不過卻擁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堅強品格,是一個高貴而純潔的少女。


    而蘭花,現在也已經不在了。


    當她發現船團將自己的歌聲作為殺害vajra的兵器所使用之後,便和vajar一起離去了。這究竟是蘭花拋棄人類,還是她作為藝術家的自尊,被嫉妒衝昏了頭腦的雪莉露當時無法辨別。不過,也也許是這兩方麵都有吧。


    不知如此。


    那個時候,還有金勇斌。還有阿爾哈茲拉德?拉巴哈。還有阿斯塔米亞0477。還有梅阿麗?康泰,克莉修娜?阿茲拉希,劉玄月,辛德拉?馬克凱爾……


    但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他們中有的人被烈火吞噬,有的人慘遭vajar魔爪,有的人被防衛部隊的流彈所傷,還有點人漂流到宇宙。


    雖然並不是和自己非常親近的人,但是每當想起這些死去的同班同學,雪莉露的心中還是不免會感到一陣悲痛。


    頭上的天空也被漂浮在空氣之中的粉塵遮擋而顯得異常昏暗。


    他們一定也都是有自己的夢想把。想要見到什麽人,或者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他們的夢想,現在是否隨著這個滿是墓碑的城市一起,都被埋葬在了這片土地之上呢?


    又是否伴隨著他們的靈魂消失在這茫茫的宇宙深淵之中?


    身為生者的雪莉露無法知道答案。


    她所知道的隻有自己也將在不久的將來加入他們的行列,這一平靜的預感。


    一陣微風吹過,雪莉露的衣角隨風飄蕩起來。


    *


    渾濁的空氣劇烈地滾動起來,雪莉露的身邊跑過一輛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的高級轎車。


    (那個……是……)


    坐在轎車後座上麵的人影,雪莉露好像似曾相識。


    一頭眼裏的粟色長發,與雪莉露年紀相仿,表情凝重的少女。


    因為和自己記憶之中的她的表情相差的是在懸殊,所以當雪莉露在自己記憶的圖書館中搜尋關於那個女孩的信息之時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米蘭達?美玲。


    想起來了,大家還互相打過幾次招呼呢。


    她就是在蘭花的電影處女作《鳥之人》中出演女主角的那個女孩子。


    據說她家早在地球的好萊塢時代變已經是演藝世家,她的祖母甚至還和林明美共同出演過影片。不過要是讓早乙女?阿爾特知道這些的話,一向討厭自己家族血統的他一定會說。


    “除了家族血統之外便一無是處的家夥,一旦失去了家族的金字招牌便隻能做一個默默無聞的演員而已。


    實際上,在雪莉露的記憶之中也是如此,雖然米蘭達生就一副美麗的容貌,不過在演技方麵太過張揚,不能夠被稱為一個好演員。憂鬱太過強調自己的存在,所以於劇中顯得十分突兀,破壞了畫麵的平衡。而蘭花則不同,雖然是一位剛剛出道的新人卻在劇中和畫麵的風景完美地融為一體。所以也難怪那些評論家門對於蘭花的表現一片讚揚。


    可是,在剛才駛過的汽車之中的米蘭達卻完全沒有了那個時候熠熠生輝的樣子。看上去就好像一個陳舊的人偶,雖然美貌依舊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啊!)


    雪莉露忽然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


    那啥失敗者的表情。


    這就是她在演藝界這個戰之上經常見到的失敗者的表情。為了使那些在聚光燈之下盛開的花朵更加絢爛多姿而不可或缺的養分。


    (要逃走了嗎?)


    雖然這裏從很久以前開始便沒有了定期的穿梭機,不過隻要你有門路並且有足夠的金錢的話,還是可以通過那些秘密前來的偷渡艇離開船團。之所以無法逮捕這些偷渡艇,是因為乘坐這些偷渡艇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隻是一些浪費空氣和資源的家夥而已。當然,米蘭達不管是門路還是金錢她都不缺。


    如果換做以前的雪莉露,一定會對這種做法嗤之以鼻吧。


    但是,現在她不會了。


    身患絕症的現在,雪莉露開始覺得自己也許不應該再對人生的那些汙濁太過苛求。


    (我自己不也是在逃避嗎?)


    自己的生命一定越來越微弱了吧。


    這雙腳又能夠繼續支撐自己前進多久呢?


    恐懼感正一點一點地侵蝕著雪莉露的身體,悲傷和膽怯逐漸地蔓延。


    想見早乙女?阿爾特。


    那種溫暖,一旦感覺到便完全地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就來呢呼吸都渴望著他的擁抱。


    雪莉露抬起頭來,在滿是濃煙的天空之中尋找著根


    本無法看到的飛機的影子。雲間不時閃過好似閃電一樣的光芒,那啥ind1附近戰鬥者的鐳射導彈所發出的光芒。


    是的,現在阿爾特所飛行著的地方,並不是他討厭的人造天空。


    那啥真是的宇宙,同vajra進行戰鬥的天空。


    第一次和他見麵的時候,他既不是學生也不是藝人,隻不過是一個因性格急躁額引人注目的孩子罷了。


    而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成為一名王牌飛行員,而且還是一位天才藝人,並且逐漸成為一個成熟男人,在雪莉露的手中生出了翅膀。


    如果他的那雙翅膀能夠不被鮮血染紅,不被憎惡的感情糾纏,而且自己的生命也不會那麽快便消逝的話,雪莉露一定會感到非常幸福吧。


    雖然,他現在並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再戰鬥。


    不過,他也一定是在為了這個船團之上的所有人再努力地戰鬥著,而自己作為這些人中的一員,甚至能夠清晰地記起他那寬廣的胸膛擁抱住自己時候的感覺。


    雪莉露疲憊地靠在一個頭部不知道哪裏去了的天使上像上坐了下來。


    剛才那輛高級轎車也已經漸漸遠去看不見了。


    (已經逃掉了嗎?)


    如果自己也是這麽做的話,阿爾特君會怎麽辦呢?


    會舍棄家族舍棄一切,陪著自己從這個船團之中離去嗎?搭乘著一首小小的偷渡艇,去往一個沒有vajar也沒有戰爭的剛剛開辟的小小星球上麵,在一直到自己死去為止的這短短時間內照顧自己嗎?


    人類的心中不是隻有堅強的部分。


    但是隻要有阿爾特在,便足夠支撐自己堅持到最後。


    雖然這種幸福就好像十月的小陽春天氣一樣短暫,但是若能夠在看到最後的慘劇之前死掉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歌聲?”


    忽然傳來一陣歌聲,打斷了雪莉露好像踩著滾車的倉鼠一般不斷旋轉著的思考。雖然不知聲音從何處傳來,並且十分微弱,但確實是歌聲的旋律。


    雪莉露驚訝地站起身。


    接著就好像被某種預感引導著一樣,雪莉露循著聲音的來源慢慢地向前走去。


    *


    在低著頭匆匆往來的行人當中,有一位老人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裏。


    雖然老人的雙手像枯木一樣幹癟,但是他拿在手中的小提琴卻顯得十分的高貴,漆麵也散發出耀眼的光澤。老人操縱者琴弓,演奏出一陣悠揚且令人懷念、能夠勾起人們對過去回憶的古老音色。


    這美妙的琴音給冷漠的街道和忙碌的人群增添了一抹亮色。


    沒有任何的電腦製作和後期加工,甚至連麥克風和音箱都沒有,好像被時間遺忘了的旋律。


    但是沒有一個人再老人的麵前駐足,也沒有一個人向老人麵前的提琴箱裏扔進零錢。


    就好像音樂知識遙遠過去的幻影一般,每個人都帶著厚實的防塵保護麵具,甚至連耳朵也遮擋住了。行人緊緊地係著外套的扣子,快步從老人的麵前走過。


    (隻要還在這個城市之中,明明走到哪裏都是一樣。)


    隻有雪莉露一個人再傾聽著老人的演奏。


    老人的演奏稱不上優秀。


    不,這種好像照著樂譜好不容易才跟上的節奏,完全體現不出小提琴美妙音色的演奏,隻能稱之為拙劣。


    但是雪莉露卻不知道為什麽依然被這陣琴聲所吸引而停下了腳步。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原因的話,那麽大概是因為雪莉露?諾姆就是為音樂而生,而隻要有音樂的地方就會有雪莉露。


    不過在這陰霾的天空之下,這陣小提琴的音色就好像一個小小的暖爐使人感到心情愉悅而舒暢,於是雪莉露和老人一起在這個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頭停了下來。


    在老人演奏的旋律之中,混雜著一絲噪音,活著說好像咳嗽一樣的聲音。


    (啊!)


    雪莉露立刻感到一陣悲傷。


    這個老人也患病了,雖然曲子表達出來的情感非常溫柔,但是時不時在旋律之中流傳出來的雜音卻不隻是因為演奏水平的問題。


    身體也是樂器的一部分。


    就好像唱歌的時候一樣,當使用樂器演奏的情形也是如此。身體在患病的時候所演奏的樂曲多少都會帶著這樣的感覺。


    (這個人,也時日無多了。)


    金發的妖精一直傾聽到整支曲子演奏完畢。


    (和我一樣。)


    雖然一曲終了,但是似乎隻有老人和雪莉露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雪莉露還是表現出應有的禮儀,拍了拍手之後對老人說道。


    “維爾瓦第的‘東’。”


    “你知道這個曲子?”


    老人不好意思的聳了聳肩膀,看樣子,他對於自己的演奏水平也有一個非常客觀而清醒的認識。


    “安東尼奧?盧西奧?維爾瓦第,被稱為紅發神父的天才小提琴作曲家,一生創作出超過五百首的協奏曲,五十二部歌劇,七十三支奏鳴曲,並且有無數的樂曲流傳於世的偉大音樂家。


    “您了解的還真是詳細呢,對戰前音樂有興趣嗎?”


    “隻要是音樂我都有興趣。隻要是能夠給我以靈感的,即便是在天空中歌唱的鯨魚的歌聲我也會去聽的。”


    一邊說著,雪莉露一邊透過太陽鏡觀察起眼前這位老人。


    老人的穿著看上去很保暖的樣子,不過從服裝的設計上來看卻完全不影響樂器的演奏。從肩膀部分的自由度和袖子的寬窄上麵便可以看出他在這套服裝上麵是下了很大的功夫。這樣的複雜除非特別定做,否則恐怕一般情況下是買不到的。


    但是看他的樣子卻又不像是曾經擁有巨大財產和名聲的著名小提琴演奏家。


    雪莉露對眼前這位老人開始產生出一點興趣。


    “……為什麽,您要在這種地方演奏呢?”


    “這個嘛……”


    老人對這個和自己孫女差不多一樣大的女孩提出的問題忽然顯得不好意思起來。那樣子就和阿爾特被人發現自己孩子氣的時候感到害羞的表情一樣。


    “音樂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要有聽眾演奏起來才起勁吧。雖然,今天的聽眾隻有你一個人而已。”雪莉露不由得開始思考起來。


    雖然對於老人的這種希望別人聽到自己的音樂的心情,雪莉露多少也能夠理解一點,但是陶醉於音樂之中的這種心情,隻通過語言的表示卻是很難理解的。


    (不過這還真是一個壞習慣呢!)


    不管對方是一個多大年紀的老人,不管對方和自己在音樂發明的造詣有多大的差距,但隻要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音樂家,那麽雪莉露便一定要和對方比個高下,想要知道對方的技藝究竟達到一個什麽樣的高度,如果能夠偷學的話更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大概這也是處於一種職業習慣吧。


    雖然她並不知道這種完全在感情的驅使下生存的方式是否幸福,但是至少和就那麽百無聊賴的等死相比要好得多。


    (抱歉,阿爾特,不是我花心喲~)


    雪莉露在心裏悄悄地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動作流利地摘下了太陽鏡。


    “抱歉,我叫做雪莉露?諾姆,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和您聊一聊嗎?我對於您在這樣的地方一個人演奏的理由,非常感興趣。”


    “你就是,那個銀河的妖精!?”


    老人的連身立刻浮現出驚訝的神情。


    “像您這樣的一流明星,我又有什麽可以對您說的呢。”


    “什麽都好。而且,這是我們作為音樂家之間的交流。我們


    都是平等的。”


    “原來如此,那麽久按照你所說的。”


    老人緊緊地握住雪莉露伸過來的手,甚至有些太過用力。


    “我叫阿爾伯特?考爾曼。那邊公園的咖啡店應該還在營業,不如我請你去喝一杯吧。我還剩下一點那裏的優惠券。”


    *


    所謂的咖啡,其實是用一種不知道什麽而且雪莉露也不想知道什麽的東西混合而成的牛奶狀和成品。不過,雖然如此,這種飲品的味道很甜,而且喝下之後冰冷的體溫也迅速回暖了。老人和這裏的傑特拉蒂店員很熟,打了個招呼。


    這個自稱考爾曼的老人坐在一個差不多跟他一樣年紀的長椅上麵,然後帶著非常懷念的語氣開口說道:


    “我出生於美利堅合眾國。”


    老人在描述自己的故鄉之時,沒有用星球耳塞選折了了國家這個說法,那是一個在現在看來隻有概念上存在的行政單位。在一個星球上麵劃出看不見的國界線,然後分割成自己的領土,那是一段非常奇妙的時代的故事。


    “小姐,你去過地球嗎?”


    “不,從來都沒有去過。我幾乎沒去過任何行星。”


    “原來如此。不過我所說的地球和現在的地球並不是同一個地方。我的故鄉華盛頓dc,那裏的櫻花可是十分壯觀的。”


    “櫻花……?我記得,那不是日本的花嗎?”


    “嗯,是的。不過我聽說在一九一二年日本曾經送給美國那種花。當然櫻花盛開的時候,映照在波托馬克的水麵,實在是非常美麗的景色。我真想讓你也能看看漫天櫻花之中的傑弗遜紀念館有多麽漂亮啊。”


    雖然眼前隻是一片荒涼的廢墟,但是老人的目光卻好像穿越了時光隧道回到了很久以前,看到那已近消失了的美麗景色。就連雪莉露都似乎看到了那隻存在於幻想之中的櫻花一樣。


    (櫻花……)


    一定和阿爾特很適合吧,雪莉露不禁這樣想到。


    “當那場戰爭開始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剛剛開始走上小提琴道路的初學者。”


    在近五十年間,發生了無數的戰爭。


    但是在那些老人口中所提到的“戰爭”,卻除了第一次星間戰爭之外,再沒有別的所指了。


    “超時空要塞降落到地球之上,還有統合戰爭的開始,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布利泰艦隊出現以及超時空要塞在冥王星附近消失的時候,我也隻是在電視之中看到關於‘超時空要塞被反統合勢力的恐怖襲擊所消滅’的報道。隻是感慨飯統合勢力的那幫家夥竟然還這麽能搞而已。”


    看來人類從很早以前便已經是這種樣子了啊,雪莉露心裏想到。


    而自己又盲從了多少的信息呢?vajar的事情也好,蘭花的事情也好,船團的事情也好,唱歌的事情也好,還有自己。而去質疑這些又要付出何等的代價。


    “……因為戰爭都是發生在美國之外的地區,所以我就覺得早晚都會結束吧。現在想來,那時候真夠天真的。”


    老人一邊述說著,一邊愛惜地撫摸著恐怕比他的年紀還要古老的小提琴。


    “不過這一切都在波特爾莎的攻擊開始之後結束了。”


    當提到波特爾莎這個名字的時候,老人的聲音有一些憎惡的顫抖。


    對於這個慘劇,雪莉露隻在收音機裏麵聽說過。


    據說為了徹底摧毀地球文明,傑特拉蒂幾幹艦隊對對地球發射了毀滅性的集束軌道攻擊。


    在這次攻擊影響下,地球表麵所有生物和文明都被毀滅殆盡,就連大海都被蒸發消失。整個地球表麵持續高溫,環境改變得猶如金星一樣。


    “不止華盛頓dc,整個地球表麵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當我從防空洞裏爬出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大叫起來。如果這是夢的話,我想就算是一條狗窩也能抱住它親一口。”


    從老人的話中,雪莉露能夠感受到對所失去東西的惋惜以及對破壞者的那種無法釋懷的憤怒之情。


    (就算是這樣,這個人現在依舊能夠在傑特拉蒂人開的咖啡店之中悠閑的喝咖啡。)


    對於這一點,雪莉露感到非常的偉大。


    而自己又如何呢?


    自己能夠原諒格蕾絲?奧康納和那些vajar嗎?能夠原諒那些奪走了米歇爾和眾多好朋友性命的家夥嗎?


    “……後來我所經曆的那個時代,根本就沒城市之中拚命的工作,再加上運氣不錯終於擁有了一定的財產。那個時代保護我們免受各種災難襲擊的格羅佛艦長和一條輝隊長的事跡,現在還曆曆在目。”


    雪莉露立刻產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些隻存在於曆史教科書之上的老故事,從老人的口中講卻好像就發生自愛昨天一樣。這對於連自己的祖父母都不知道的雪莉露來說,是覅二次新鮮的經曆。


    她對於自己的祖父母在那次大戰之中究竟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事情完全無法想象。隻不過覺得如果沒有了大海,那麽生活一定是非常艱苦和悲傷吧。


    “當我和兒子與孫子搭乘frontier船團的時候,我幾乎已經忘記了小提琴之類的東西。但是,當vajar攻擊到這個城市,船團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我忽然發覺到。”


    “發覺到什麽?”


    “發覺到我還不想就這樣死去。”


    老年小提琴演奏家的臉上雖然帶著苦笑,但是回答卻異常清晰而堅定。


    “而且我也開始思考,也許明天我便不在人世,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去做一件將來再也沒有辦法去做的事情呢?於是我便決定將那個時候沒能好好繼續下去的音樂重新開始。”


    “……既然明天便有可能不在人世,為什麽不選擇和你的家人呆在一起呢?”


    “這個我也曾經想過。但是,雪莉露,我相信你一定會理解的。”


    老人的眼中,忽然閃爍出音樂家的光芒。


    那啥一種充滿了自信的音樂家的目光,好像在對雪莉露說“就算我的年紀老了,而且也技不如人,但是要說對音樂的熱情,我是不輸給你的”。


    “如果能夠有奇跡發生讓我再多活十年的話,我一定會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擇跟家人呆在一起於惶惶之中等待死亡。所以為了使我今後的人生不留遺憾,我選擇繼續練習,讓自己能夠演奏出更加優美的音樂。”


    “……奇跡。”


    這是非常古老的詞語。


    而且那樣的事情,真的存在嗎?


    “奇跡是真實存在的。”


    似乎看穿了雪莉露的心事,考爾曼慢慢地開啟自己厚厚的嘴唇說道。


    “我們現在的生活。我能夠在那次大戰之中幸存下來,而作為幸存下來的我們的子孫,也就是你們現在的生活,這些都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操縱著。這就是奇跡。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可以期待再一次的奇跡呢,考爾曼平靜的說道。


    “說出來真是讓人挺不好意思的。”


    如果這些話被盜這個船團之前的雪莉露聽到,大概會一笑了之吧。


    那時候的雪莉露堅信未來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隻寄希望於奇跡的話根本就沒有明天可言。


    但是,現在的雪莉露了解了。


    自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成為一個明星,這些都不是僅僅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夠達成的。每個人都不收單純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中,大家都是出於相互依存的關係之內。


    的那個看到他人的死亡,便能夠感覺到自己死亡的臨近,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不過,很漂亮。”


    耳朵上麵的掛墜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出微微的光芒,雪莉露在公園正中好像妖精一樣曼妙地轉了個圈。


    “考爾曼先生,能夠請您再為我演奏一曲嗎?能夠給我帶來勇氣的曲子。”


    “那麽,我就來演奏一個‘貝城佳麗’送給你吧。”


    老人站起身,非常認真地演奏起小提琴。伴隨著這雖然略顯憂傷但注入了老人真摯感情的旋律,雪莉露即興填詞跟著唱了起來。


    隨著輕風飄落的樹葉,反射著金色的光輝點綴在雪莉露身上。


    是的,即便明天就會死去,也還會有渴望達到的境界。這也許是藝術女神的祝福,又或是藝術女神的詛咒。


    但是,世界卻永遠都是閃耀著光芒的。


    就算是明天便會破碎掉的玻璃瓶之中的世界,今天也會像永恒的鑽石一樣閃耀出璀璨的光輝。


    雪莉露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夠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唱到什麽時候。


    但是,如果能夠發生什麽奇跡的話。


    後麵的事情雪莉露沒有繼續思考,隻是繼續唱著自己的歌曲。


    *


    幾天之後。


    考爾曼還是像往常一樣在街角演奏小提琴。街上的行人也依舊形色匆匆,臉色陰暗。


    雪莉露出席了合作交流促進會的慈善演出。


    曾經,她認為自己的歌聲給別人帶來了感動,而相對地自己獲得金錢與名聲則更為重要。


    但現在不同了。


    就好像在那個時候,那位叫做考爾曼的老人教給自己的一樣,有那麽一種東西,確實存在著。現在的雪莉露從心底裏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歌聲為他人點亮心中的燈火。


    歌聲擁有這種力量。可是自己竟然將這樣理所當然的事情忘掉了,雪莉露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愧。不過能夠在死掉之前重新領悟到這一點,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哎?”


    在排隊打飯的長長隊列最前方,那個長著粟色頭發站在熱氣騰騰的湯鍋前認真攪拌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熟悉。


    “你不是……米拉達?美玲嗎?”


    你不是應該已經逃走了嗎,雪莉露的心中忽然產生出這個疑問,不過,要是自己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不知道周圍的人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雪莉露!”


    穿著炊事裝的米蘭達有些驚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雪莉露。當然,她並沒有停下攪拌著湯鍋的手。


    “……我以為你早就已經離開這裏了。”


    雪莉露在米蘭達那形狀很漂亮的耳朵邊輕聲說道。她對米蘭達依舊留在這裏感到十分驚訝。


    “……你都知道了嗎?”


    米蘭達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的樣子,張大了眼睛望著雪莉露。


    “當然了,你以為我是誰,這種程度的事情,怎麽能夠騙得過我的眼睛。”


    “……我的父母都已經離開了船團。但是我在出發之前從宇宙港口跑了出來。”


    米蘭達?美玲帶著一副非常落魄的表情說道。


    “我忽然間感到好像聽到了你的歌。”


    “……我的歌?”


    “於是我想到,如果我現在逃走的話,那麽今後我便永遠也無法站在你的麵前。就算我在其他的星球上麵成為了明星,也絕對沒有辦法再次站在你的麵前。”


    “原來如此。”


    雪莉露故意做出一副格蕾絲經常會表現出來的那種帶著有點壞壞的感覺、又顯得十分高傲的微笑。


    “也就是說你現在開始已經準備好同我進行正麵競爭了嗎?”


    “……是的。”


    米蘭達的目光並沒有躲閃,耳塞徑直的迎接著雪莉露的注視。


    “我是一名演員,不管貧窮也好困苦也罷,我都要在舞台上麵表演到最後一刻。”


    這樣也不錯啊,雪莉露想到。


    不管怎樣,不管明天也好還是一百年以後也罷,人總是要死的。


    既然這是自然的規律,那麽便隻能麵向死亡,勇敢的生存下去。自己終歸還是沒有辦法擺脫自己的本性。


    就好像那些鳥兒向著無窮無盡的天空,勇敢的飛翔一樣。


    雪莉露會繼續唱下去,考爾曼也會繼續演奏下去,米拉達會繼續在舞台上表演下去。


    那個少年也一定是如此。


    在自己頭上的天空之中,向宇宙飛翔的女武神所噴射出的好似彗星一般光輝的火焰。


    歌聲很自然的流露出來。


    這是從絕望之中堅定信念開始新旅行的歌聲。


    而這首歌,將永遠地回響自愛傳說的盡頭。


    (阿爾特——如果,真的發生奇跡的話——)


    作者簡介


    小太刀右京:1979年4月1日出生。大阪府人。作家兼遊戲劇本。著有角川sneaker文庫出版的小說版《超市空要塞f》(全4卷)。最新作《飛籃扣殺》的第二卷也已經於09年11月1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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