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隻聽到隱隱約約的貓頭鷹叫聲。


    並不寬敞的客房內,氣氛凝滯得仿佛快要讓人窒息。


    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愣愣地站在原地,被管家德林登的這個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聖希爾德公爵竟然真的立下了遺囑。


    一時間,心懷鬼胎的兩人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但沒有一個是清晰的。


    管家德林登似乎並不在意兩人的沉默,自顧自地展開手中的羊皮卷。


    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的呼吸頓時粗重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立刻轉回到管家身上,仿佛在等待命運最後的審判。


    德林登似乎感受不到兩人的異常,清了清嗓子,便將羊皮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我,賽裏斯·聖希爾德,以第十七任北境公爵之名,冊封薇拉·聖希爾德為北境侯爵,在我死後,她將繼承北境公爵之位,執掌北境權柄,承續聖希爾德之榮耀……”


    “不可能!”德林登還未讀完,路易斯騎士就大聲叫嚷起來,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惶恐。


    烏曼伯爵一臉陰沉,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語氣也變得如鐵石般堅硬:“德林登閣下,您搞錯了吧?喬伊斯少爺的繼承順位排在薇拉小姐之前。”


    德林登管家一臉鄭重地說道:“怎麽會搞錯呢?這可是聖希爾德公爵親筆寫下的遺囑。”


    “我不信!”路易斯騎士開始往房門方向移動,顯然是準備堵住出口。


    烏曼伯爵也慢慢逼近德林登管家,沉聲道:“能給我看一下這份遺囑嗎?”


    德林登管家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處境,神色淡然地將遺囑遞給了烏曼伯爵。


    烏曼伯爵快速掃視一遍,然後臉色就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認出了聖希爾德公爵的筆跡,遺囑是真的。


    路易斯騎士也從烏曼伯爵的臉色變化中看出了端倪,立刻攥緊了拳頭,隨時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德林登管家居然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淡淡地問道:“伯爵大人,您看完了嗎?”


    烏曼伯爵緩緩收起羊皮卷,凝視了德林登管家片刻,又與路易斯騎士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他竟直接一個轉身,將遺囑扔進了壁爐裏。


    呼——


    竄起的火苗瞬間引燃了羊皮卷,但德林登管家卻似乎對此熟視無睹。


    直到聖希爾德公爵的遺囑徹底化為灰燼,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才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德林登管家的表現卻令兩人感到疑惑。


    他為什麽沒有阻止?


    烏曼伯爵忽然笑了起來,對管家道:“德林登閣下,您也不希望看到薇拉小姐繼承公爵之位吧?”


    德林登管家冷漠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點頭道:“是的。”


    屋內的緊張氣氛頓時為之一散。


    路易斯騎士哈哈大笑道:“管家先生,您早說呀!我們差點誤會了您。”


    德林登管家飽含深意地說道:“早說的話,我怎麽能夠知道兩位的真實態度呢?”


    烏曼伯爵撫掌笑道:“管家先生說的不錯!”


    路易斯騎士也連連點頭,片刻後,才疑惑道:“管家先生,您覺得公爵大人為什麽要將薇拉小姐立為繼承人?”


    德林登管家微微一笑:“您應該不知道,公爵大人在立這份遺囑的時候,是在去年九月。”


    “去年九月?”路易斯騎士依然一臉迷惑。


    但烏曼伯爵卻已經反應過來:“薇拉小姐的成人禮就是在去年九月吧?”


    “沒錯。”德林登管家點頭道,“正是在薇拉小姐的成人禮結束後,公爵大人才立下這份遺囑,並交由我保管。”


    路易斯騎士這才想起來,上一任北境侯爵,也就是公爵次子亞當斯,不正是在那次成人禮的晚宴上被毒殺的嘛。


    原來那時候,聖希爾德公爵就已經定好了侯爵之位的繼承人,隻是沒有當眾宣布。


    但公爵為什麽不當眾宣布冊封薇拉為北境侯爵?


    路易斯騎士剛想問出口,就發現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因為在那次成人禮上,公爵已經將薇拉許配給了半精靈王子——圖佩·墨狄溫。


    一個嫁給異族的女人,怎麽可能繼承北境公爵之位?


    但是……聖希爾德公爵又為什麽要立下這樣的遺囑呢?


    “公爵大人當時不是已經將薇拉嫁給圖佩王子了嗎?為什麽又要立下遺囑,讓她繼承侯爵之位?”


    聽到路易斯騎士的問題,德林登管家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回答道: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不能給你明確的答案,但根據我的判斷,公爵大人本是不願意將薇拉立為繼承人的,隻不過迫於某些壓力,才不得不立下了這樣一份遺囑。


    所以,我一直覺得,這份遺囑並不是公爵大人真實意誌的體現,現在被毀掉,才是最合適的。”


    “迫於壓力?”烏曼伯爵凝聲道,“誰能給聖希爾德公爵壓力?”


    德林登管家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烏曼伯爵目光閃動,忽然覺得,這個肯定跟亞當斯侯爵之死有關,或許跟薇拉的身世也有一定的關聯。


    這時,房中響起了路易斯騎士略顯急躁的聲音:“既然遺囑已經燒毀,那就別再去管它了!當務之急,是控製凜冬城,千萬不能讓薇拉帶著金獅軍團進入城中!”


    烏曼伯爵也點頭讚成道:“管家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凜冬城的城防軍指揮官是托馬斯騎士吧?”


    “是的。”


    “您可知道,他究竟是會支持喬伊斯少爺,還是薇拉小姐?”


    德林登管家微微一笑道:“我們把他請來,親自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對視一眼,當即點頭道:


    “好!”


    ……


    漆黑的夜色中,托馬斯騎士跟著侍從往獅吼堡的會客廳走去。


    這位托馬斯騎士也姓聖希爾德,論輩分還是聖希爾德公爵的堂弟,他長著一張馬臉,不苟言笑,在北境的並沒有特別顯赫的名望。


    不過,能夠成為凜冬城的城防軍指揮官,托馬斯騎士定然是聖希爾德公爵的死忠。


    走進會客廳,托馬斯騎士就見到了德林登管家,當然,還有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


    對於後兩位,托馬斯身為城防軍指揮官,當然早就知道他們是今晚剛入城的。


    “管家先生,不知您找我來有什麽事?”


    “托馬斯騎士,公爵大人至今音訊全無,甚至還有已經身死的傳聞,加上現在叛軍步步逼近,所以,我認為,凜冬城需要一個領導者,來帶領大家度過難關。


    您覺得誰比較合適呢?”


    德林登管家用的是“領導者”這個詞,而不是北境公爵,畢竟公爵的繼承需要得到皇室的冊封,他們這些人當然沒有資格來定下北境之主的歸屬。


    不過,托馬斯騎士也能明白對方話語中暗含的意思,這是要求他站隊呢。


    “金獅軍團現在在哪裏?情況怎麽樣?”


    見到路易斯騎士出現在凜冬城中,然後管家又突然讓他選擇站隊,托馬斯騎士立刻意識到,這件事肯定跟金獅軍團有關。


    果然,就聽路易斯騎士用沉痛的語氣道:“金獅軍團已經被薇拉小姐強行征召,正在奔流河畔與道森家族決戰!”


    托馬斯騎士眯起了眼睛,神色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麽。


    隨後,便見烏曼伯爵凝聲問道:“托馬斯騎士,您覺得,在聖希爾德公爵生死未知的情況下,薇拉小姐有資格來統帥金獅軍團嗎?”


    托馬斯騎士心中一凜,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


    而且,他還敏銳地察覺到,烏曼伯爵和路易斯騎士已經一左一右將他夾在其中,還擺出了蓄勢待發的架勢,若是他下一句回答得不好,恐怕未必能夠安然無恙地走出這裏。


    “當然不合適。喬伊斯少爺才是公爵大人目前的第一繼承人。”


    呼——


    廳中的凝滯氣氛瞬間為之一鬆。


    德林登管家的臉上也掛上了笑容,追問道:“那麽,您也覺得,在當前的局勢下,該由喬伊斯少爺來擔任凜冬城的領導者?”


    “是的。”托馬斯騎士沉聲道。


    雖然托馬斯騎士在薇拉和喬伊斯之間並沒有明顯的偏向,但當前的局麵下,他很清楚,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而這個選擇,隻能是喬伊斯。


    ……


    清晨的微光撕碎了籠罩著大地的黑暗,將第一縷晨曦灑在了獅吼堡的最高處。


    等喬伊斯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德林登管家才上前行禮道:


    “喬伊斯少爺,外麵有幾位客人正在等待您的召見。”


    “哦?那就請他們進來吧。”喬伊斯也沒有在意,隻是有些疑惑怎麽今天這麽早就有客人上門。


    “好!”管家隨即親自出去,將烏曼伯爵三人領了進來。


    喬伊斯顯然都認識這三人,便笑著問候道:“早安,烏曼伯爵、托馬斯叔叔、路易斯騎士。”


    “早安,喬伊斯少爺!”


    三人也齊聲問候道,隨即便在喬伊斯身前單膝跪下,同時將佩劍高舉過頭頂。


    喬伊斯頓時愣住了。


    他當然明白,這是宣誓效忠的動作,但……


    他看向德林登管家,就見對方遞來鼓勵的目光。


    喬伊斯似乎明白了什麽,臉上浮現起濃濃的興奮之意,當即大步來到烏曼伯爵身前,接過了那柄長劍,擺在了對方的肩頭。


    “我,塔洛斯·烏曼,向尊貴的聖騎士家族後裔,喬伊斯·聖希爾德獻上無條件的忠誠!


    自此往後,您的意誌便是我的前進方向,您的命令便是我的最高信條!”


    喬伊斯深吸一口氣,努力學著父親的模樣,大聲道:


    “我接受你的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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