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傳來一陣喧鬧。


    酒家老板突然有了精神,大聲吆喝小二:“懶鬼,趕緊的準備熱水!黑牛鎮的班渡馬上到了!”


    片晌後,班渡上的旅人三三兩兩而來。


    “菁江渡,俺又來了!哈哈,又可以嚐到薛老板家的竹蓀鴨嘍,想想就讓人流口水呢!”


    大呼小叫中,一名微胖少年一蹦一跳躥進江陵酒家,身畔有兩名腳夫模樣的漢子跟隨。正是左丘盤與兩名腳夫。


    三人落座,片晌後,小二捧上美酒。


    “咦,俺隻要了兩壺酒,咋多出了一壺?”吳姓腳夫握著酒壺,狠狠的嘬了一口,促狹的笑道:“這多出的一壺,不是白送的吧?”


    “這壺酒是那廂的客人所送,您放心大膽的喝吧!”小二一眼看穿了腳夫占便宜的心思,指了指酒家一隅,兩名黑衣漢子正自含笑而視,目光中蘊含著莫名的意味。


    見得兩名陌生人的笑容,不知為何,左丘盤無端打了個寒戰。


    吳腳夫顯然認識兩名黑衣人,起身一抱拳:“多謝屠、楊二位大人賜酒。”


    鬥笠男子淡然一笑:“區區兩壺水酒,不必客氣。”


    說話中,兩名黑衣人提著酒壺坐了過來,目光灼灼將左丘盤一番打量。


    “這位小兄弟麵生的很。不知是誰家的孩子?”


    “他叫左丘盤。”吳姓腳夫介紹道:“喜山村的人,是個孤兒。”


    “孤兒?”屠姓漢子目中異芒一閃,“三位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我兄弟倆受人所托,將這小子送到一座大城,當個學徒混口飯吃。”另外一名腳夫在一旁搶著說道。


    屠姓黑衣人笑了:“哦,原來是打算學一門本領啊。今兒個你們算是找對人了。胥城有一名鼎鼎大名的二級附靈師,前些日子死了個侍隨,我看這小子挺機靈,索性就帶他去試試吧。”


    “天啊,附靈師!還是二級附靈師!”吳腳夫誇張的一聲驚呼,“那可是最最值得尊敬的大人呢,甭說咱泗水郡了,就是在整個大宋,所有的二級附靈師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十人吧!喂,左丘小子,你今兒個可真是碰到貴人了,還不趕緊的謝謝屠大人!”


    附靈師,是一種給武器附加靈性,擁有特殊能力的職業。


    一級附靈師,可以給武器附加一種特殊能力。


    二級附靈師,可以給武器附加兩種特殊能力。


    別看僅僅是增加了一種特殊能力,關鍵是兩種能力疊加組合,就能衍生出新的能力。


    左丘盤跟隨趙夫子胡亂學了一些文字。這個趙夫子曾經在外打過工,在某個附靈商號還是技術骨幹,後來因為手腕受傷,不得不離開了附靈行業。


    在平素的講習中,趙夫子時不時就會賣弄一些附靈見識,直將附靈術吹得天花亂墜,舉世無雙。


    左丘盤知道附靈師地位尊崇,輕易不會收徒。


    拜在一級附靈師門下為徒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一名二級附靈師招收侍隨,這樣的機會,絕不容錯過啊。


    這兩人與吳腳夫素識,左丘盤想了想,起身一揖……


    斷魂崖上,小路蜿蜒曲折。一側是怪石嶙峋的絕壁,腳畔是無盡的深淵。側耳傾聽,隱約可以聽見深淵中陣陣風聲,似呻吟,似悲鳴。


    人們行走在此,無不心驚膽寒,稍有失足,就是墜落崖底粉身碎骨的下場。


    懷著對二級附靈師的尊崇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左丘盤辭別兩位腳夫,跟隨兩名黑衣人離開菁江渡,一路直奔胥城而去。


    斷魂崖,是通往胥城的必經之路。


    一陣山風吹過,左丘盤身子一晃,直驚得小臉煞白。


    “別怕!”


    關鍵時候,一隻大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手掌寬大有力,左丘盤油然生出安全的感覺。


    這種感覺觸動他靈魂深處,兒時被爹爹大手牽小手的記憶。


    記憶太過久遠,他甚至已經忘記了爹爹的容顏。唯有那寬大有力的手掌,烙印在靈魂深處。


    眸子中有濕氣彌漫,左丘盤鼓起勇氣,準備繼續前行。


    屠大人並沒有鬆手,卻猛一發力,一道沛然莫禦的力量傳來,擰小雞崽般將左丘盤粗暴的提了起來,將他的身子懸停在懸崖之外。


    胳膊傳來劇痛,便仿佛骨頭都要碎裂。


    左丘盤一聲慘哼,大驚失色。


    扭轉頭去,觸目所及,姓屠的漢子一臉獰笑。


    壞事了!


    人們常說山外的世界人心險惡,沒想到剛剛出山就碰上了壞人。


    左丘盤已經顧不得後悔,淩空懸停在懸崖之外,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嚇得都快哭了,“你想幹什麽,快放開我!”


    屠姓漢子陰冷的笑道:“小子,別亂動,不過是借你的眼珠子用用而已,好嗎?”


    陰冷的笑聲險些嚇破左丘盤的膽子,告饒道:“大人,你別嚇唬我。如果那裏做錯了,我向你道歉還不成嗎。對了,我的包袱裏麵還有一些碎銀,隻要放了我,那些都可以送給大人。”


    “我可不是嚇唬你,我家大人衝擊二級覺魂柱,需要九十九對少年的眼珠子,如今就差最後一對。我看你這雙眼珠子靈動的很,大人一定很滿意的。”屠姓黑衣人戲謔的望著左丘盤,對方驚恐無助的眼神,讓他生出別樣的快意。


    左丘盤急道:“你騙人!”


    “你覺得我在騙人?嗬嗬……”屠姓黑衣人嗬嗬冷笑,抬手從懷裏取出一個盒子來。


    盒蓋打開,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視線中,是兩隻白森森的眼珠子,帶著黑色的血絲,瞳孔灰白,兀自殘留著驚恐與悲哀的氣息。


    竟然真的是一對人類的眼珠子!


    忽然間,左丘盤就像是被一盆寒水從頭澆落,遍體生寒。


    他已經確定,對方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要剜他的眼珠子……


    “小家夥,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在騙人麽?”


    屠姓漢子陰陰的冷笑著,他對自己創造出的驚悚效果非常滿意。


    左丘盤呆滯了一瞬,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瘋狂掙紮,“求求大人,您千萬不要挖我的眼珠子啊。我的眼睛有毛病!老花,散光,鬥雞,還有青光眼、紅眼病,看東西重影,肯定不合格!”


    “隻要您放了我,小的一定回村裏騙幾個眼睛好使孩子。俺村楊威的眼睛好得很,隔一座山都能看到娘兒們洗澡,陳博的也不錯……”


    這時候,楊姓黑衣人從前路返回,抬手自腰間拔出一把剔骨小刀,抬頭凝視左丘盤的眉峰,獰笑道:“小子,掙紮也是徒勞,老吳已經將你給賣了。落在我哥倆手中,今兒個神仙也救不了你!老屠,趁著左右無人,趕緊動手。”


    明亮的刀鋒,反射著初陽的冷光,清晰的映出左丘盤驚駭欲絕的表情。


    “救命啊!救命!”左丘盤的聲音在深淵中回蕩。


    他驚恐的掙紮,幼小的身軀在屠命手中扭動,像離水的魚,絕望而無助。


    別看在村裏為非作歹,其實在骨子深處,左丘盤是真心怕死。


    兩歲的時候,父親左丘春風在他身邊咽氣、屍體慢慢腐爛的情景在他的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讓他對死亡的恐懼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老楊把玩著寒光凜凜的刀子,慢慢刺向左丘盤的眼窩。


    對方垂死掙紮,讓他油然生出變態的快意。


    他天生醜陋,因此格外喜歡淩虐俊俏的少年。


    刀子刺破嫩乎乎的眼窩,鮮紅的血水冒出,耳畔傳來少年們撕心裂肺的慘叫,挑斷神經時手心刹那的頓挫感,無不讓他迷醉。


    “叫吧,叫吧!”老楊的醜臉湊到近前,滿嘴的蒜味令人作嘔,“小子,你叫的越大聲,老子就越興奮。屠哥,抓緊這小子,我先割開他的眼皮……”


    說話中,老楊將剔骨刀懸停在左丘盤的眼珠之上,冷冽的寒意,讓左丘盤的眼皮不受控製顫抖。


    “等一等,我先換隻胳膊。”屠姓黑衣人皺了皺眉頭,“這小子還真肥,一隻手攥著挺吃力。”


    說話聲中,屠姓黑衣人一曲臂,將左丘盤移交到另一隻胳膊。


    奇怪的是,左丘盤竟然沒有趁機反抗,甚至還主動鬆開了手掌。


    “咦,小子,你為啥不反抗了啊。”屠姓黑衣人變態的大笑,“你這乖得綿羊似的,不掙紮不反抗,多沒意思啊。”


    老楊警惕的說道:“屠哥小心,這家夥鬼得很,不會有什麽詭計吧?”


    屠姓黑衣人不屑的撇撇嘴:“落在我屠命手裏,就算是那些成名的江湖人物都得認栽,就這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還能耍什麽花樣!咦,這是什麽玩意兒?”


    老楊一愣,低頭望去。


    左丘盤的手心,握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蓮蓬。


    這小子剛從鬆開手臂,原來就是取這玩意兒去了。


    這都快被剜眼了,取這麽個玩意兒在手,也不知道這家夥弄什麽鬼。


    老楊收回刀子,好奇的打量黑色蓮蓬。


    他愕然發現,這個少年手握著蓮蓬,竟似莫名有了信心,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見得左丘盤壞壞的笑容,不知為何,兩名黑衣人齊刷刷的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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