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少爺這趟家搬得可真是多災多難。


    南希接到租戶的投訴後立刻踢著拖鞋跑去查看,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的臥室。


    通風良好, 不像其他男生一樣髒衣服臭襪子亂飛,反而有股淡淡的像是薄荷味又說不上來的清香味道。


    家具重新規劃過一遍,書桌上課本高高一摞,擺得很齊整,旁邊放著個黑灰色的背包,還有點學生樣。四下也跟他家客廳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不同,私密的空間總算有點零碎的物件了, 不過還是不同於自己那好像隨處都可以愉快得躺下去的舒適。


    南希回憶起去年租在這裏的是個女生,房間東西弄得又細致又雜,現在顯然跟以前是兩種風格。


    掃了兩眼,視線從明顯剛睡過, 還掀起一半的被子上挪回來, 問他:“遙控器呢?”


    這幾天氣溫降到近來最低, 睡到一半被冷醒是一種很不愉快的體驗。季禮臉色不是很好, 走到床頭, 將空調遙控器遞給她。


    南希納悶著他今天怎麽這麽早睡,卻也沒多事, 邊按了兩下開啟按鈕。


    她問得很隨意:“大概什麽情況?”


    他答得很冷漠:“兩次都突然關機。”


    南希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搬來書桌旁的椅子爬上去,季禮在下麵扶住。


    左右查看了一遍,外機很幹淨, 風扇也在轉, 代表啟動電容沒有損壞, 周圍也沒有阻擋,可能就是調節器的問題。


    這個不好辦,得找人來修。


    “應該是太久沒有用過,出了點毛病。”從上麵跳下來,南房東算了一筆費用,心中淚流成河,這年頭存點老婆本可真是不容易。


    而她快凍死的“未來老婆”親眼看著她廢了幾番周折重新將機子啟動,最後卻還是給他關掉。


    南希轉身,無可奈何道:“先去我隔壁那間睡,這兩天找人來修修,不行就換一台,過兩天也回暖了。”


    “你隔壁?”


    “有問題?”


    一問一答間,毫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自覺。


    麵前的人穿著淺藍色的棉質睡衣,說是中性,又帶著些女人味,身材輪廓很好,前後挺翹處都足夠將衣服布料飽滿地撐起。


    墨發散著攏在一側,隱住微微起伏的鎖骨。


    想起某晚的畫麵,剛睡醒有點生理反應,季禮喉間幹渴,不易察覺地挪開視線,偏開頭低低應一聲。


    。


    青春期的男生各方麵都很衝動,因為需求,在某些事情上也有很強的探知欲。


    最近陳東就因為這種“探知欲”把自己害死了,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周圍的人,以至於群嘲聲此起彼伏。


    “別再笑了,老子臉都丟光了!”


    平時把通報批評當便飯吃的人老臉爆紅。


    “笑一笑怎麽了?爸爸我可以是因為你被騙了大幾百塊錢的。”同班的一個男生將椅子拉出,跨坐上去,“東哥就是東哥,什麽亂七八糟的鏈接都敢點,怎麽樣?騷不騷?廢了你幾包紙巾?”


    “都他媽給老子滾粗!”


    陳東正鬧心,還被人連番調侃,不爽到了極點,一到課間就跑到會說話的裴城那尋求安慰,“這些狗逼,平時我在班裏放片也沒見他們少看,現在嘴巴一個個跟吃了屎一樣。”


    裴城見他炸了,強忍不笑:“也怪不了別人,畢竟因為你被騙了錢嘛。”


    陳東聽完,歎了口氣,很喪。


    這件事還得從兩三天前說起。


    陳東這小子屬於那種有色心又有色膽的,電腦手機裏大大小小的資源一堆,偶爾還發發“福利”。要想常在河邊走,總有那麽個濕鞋的時候,陳東這回算是一腳踩進了泥坑裏。前陣子她剛跟女朋友因為一點小事鬧分手,心情不爽,不爽起來就想發泄發泄,一發泄就找網站,結果不小心用號子登了個會員製的病毒黃網。


    人還沒爽完,號被盜了,不用一天,分組裏大大小小的好友都接到了他的借錢消息。


    包括班主任。


    不得不說,這些騙子還真有點厲害,通過那個社交賬號查到更多的關聯信息,一下把他老底扒了個清楚。被借錢的人多問了兩句也沒露出破綻,於是票子一把一把的進賬,幾百幾千的加起來可不得了。最要命的是,騙完錢,順帶還散了個資源分享,一個接一個,輪番被盜號。


    之後的操作與之前的一樣。


    說起來,不隻陳東,近來很多人都中了這樣的古早招數,也引起了警方的重視。


    在陳東被班主任嚴肅教育的時候,南希接手了這個案子。


    看最新案例的時候,她想起一件事。


    其實她這兩天也接到過這樣帶著病毒鏈接的簡訊,季禮發的。


    笑了笑,繼續辦事。


    。


    季禮也被盜號了,因為陳東,但是他當時試出來了他的不對勁,並沒有被騙錢,隻是瀏覽空間的時候不小心點進了陳東發的分享。


    □□氣息的標題,一個鏈接底下配著一張帶著性暗示圖片,細白的長腿,若隱若現的豐滿的上圍,玩的是製服誘惑,警裝的。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麽,鬼使神差就點了進去。


    網吧。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最性冷淡的是個假正經,季禮連帶著也被調侃了兩句,麵色霜寒。


    號還在找回,他最近可真的是犯太歲,不過一個星期就把幾個月的黴都給倒了,越想心情越差,隻好讓對手遭個殃,一局接著一局,完全不想看時間。


    另一頭,另外一個人也在浪。


    ce bar最近搞酬賓活動,客流量大大增加,再加上天氣回暖後,整個人都跟解凍了似得,南希和沈筱兩隻禽獸又開始混跡夜場,活得恣意瀟灑。


    沈筱帶來一個新人給她認識,波浪長發,妝容精致,腰還很細,笑起來特別明豔。


    南希將嘴唇抵在酒瓶口,卻也不喝,隻眯著眸,翹著腿坐在沙發上回想一陣。這美女,瞧著好像有點眼熟。


    “你好,我叫藍青子。”還沒細想,新來的美女走近她,很禮貌得打了聲招呼。


    好特別的名字,聲音也很好聽,幹幹淨淨,有點空靈的味道,像百靈鳥,她很喜歡。


    南希徐徐抿下一口酒後站起,唇邊挑起時,眼底已染上些許感興趣的笑意。


    “我覺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刻意壓低的魅惑語氣,即便用著幾年前的搭訕招數也依舊撩人心弦,“或許是上輩子的記憶吧。”


    住在季禮家隔壁的藍青子看著眼前的人,臉頰微微地燙。


    。


    事實證明,南希那幾天根本不需要某人想的那種自覺,因為就算距離更近了,他們兩個幾乎也碰不到麵。


    每天晚上,她不是值班就是在外麵玩到很晚。


    季禮去客廳盛水的時候會下意識看那邊的房門。


    還沒回來。


    就算偶爾回家吃飯,她也收拾完碗筷就匆匆離開了。倒是作為房東,幫他把新的房間整理得很幹淨,幹淨到他又有種住酒店的錯覺。


    。


    季少最近又變了,前陣子天天一放學就回家,準時準點得很,現在又變回了“不歸族”,晚上不是打球到太陽落下,就是又開始通宵泡吧。說正常也正常,說不正常也不正常,總之十分古怪。


    裴城問起了他新家的事,提起這個,季禮臉色一黑,沒答,也不知道在氣什麽。


    鑒於這小子最近的陰晴不定,沒有什麽人再敢去招惹他,畢竟打球的時候被扣殺實在太讓人糟心。不過他今天好像不是很在狀態,被人連著搶斷了兩次,兩分球都出現技術性的失誤。隊友都很納悶,卻也沒說什麽。


    球場。


    夕陽昏黃。


    陳東最近發現了一款新遊戲,射擊類的,很有趣,瘋狂安利給旁邊的人。


    不學習的和不學習的剛好湊成一堆,紛紛約好了晚上網吧再組起,不到十二點不許散。


    季禮將外套穿上,用礦泉水洗了把臉。


    此時旁邊那個場地還有人在用,搶板的時候力道沒控製好,籃球橫空飛了出來,剛巧前頭有兩個女生路過。


    “啊——”


    小姑娘嚇得悶聲尖叫。


    季禮喝水,用餘光瞄了一眼,瓶子都來不及蓋,一個跳躍,迅速將空中那即將要砸到人的“凶器”扣下。


    愣在原地的江茗媛感覺身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心跳就在那一瞬間猛然滯住,呼吸都慢了幾拍。


    夕陽的餘暉散在他的身上。


    好像每個人的記憶中都有這樣一個少年,他逆光而來,一出現就仿佛奪走了全世界的光芒,將一切淡去了色彩。


    尚未反應過來,季禮拿起球架旁的背包,走了。


    。


    這兩天因為空調的關係,租客暫時搬去了隔壁,南希總算感受到了沈筱說的“作息不規律”是什麽意思了。


    難得在家裏休養生息一天的人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旁邊的房間依舊沒有動靜。


    南希皺眉,不回來吃晚飯就算了,還在外麵浪得比她還晚,哪裏有個高考生的樣子。


    明明前幾天還挺乖的。


    隔了二十分鍾,又去查看了一遍,南希不放心,找到某人已經找回的通訊賬號,發了個簡訊過去。


    此時此刻,就算住在隔壁也能被忽視的季少展現了一把什麽叫實力carry。


    然而就在最後的時刻,遊戲角色卻因一個慌神被對方一槍爆頭。此時,旁邊那台機一臉懵逼的隊友發現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上麵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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