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徽悶頭往外跑,檀周正莫名其妙的時候,被魯雁拉了一把,“感覺要打架,我們去圍觀。”


    檀周:“……”


    他們打車到程北茶樓,一進門就看到廳中置著張台子,坐著五位老者,正是莫老齊老他們。夏徽一怔,熟悉的小哥兒走過來,“妹子,你又來找老板下棋?”


    夏徽呐呐地問,“這是燕城還是杭城?”


    “你沒走錯,這是杭城。”指著門楹上的字,“看到沒?這是程北茶樓,杭城那個是程南茶樓,擱西邊有個程西茶樓,擱東邊還有個程東茶樓……”


    夏徽安撫他,“甭瞎扯了,我今天不踢館,我是來找那群島國水果的,看到沒有?”


    “哦,在樓上雅室。”


    夏徽一拱手,頗有江湖大俠的範兒,“借寶地,搭擂台!”


    小哥兒一驚,接著也不知從哪裏摸出個小銅鑼來,咣咣地一敲,長喝道:“好嘞!三丈擂台高築起,一局黑白賭生死!熙熙嚷嚷往來客,且停杯酒此間事。搭擂台!擂台搭起來——”


    幾位小哥兒訓練有素地抬來東西,不一會兒一個擂台就建了起來,上麵置放棋具、坐墊。張老頭十分激動地道:“好久沒人搭擂台了!這女娃娃有膽氣!”


    小哥兒那一通吼,樓上樓下的茶客都匯聚過來,伊吹桃子等人也不例外。


    夏徽將外套一脫、帽子一甩,長發胡亂的抓起來,扯了根門上的流蘇紮起來,馬尾一甩,劍眉飛揚,頗有幾分江湖女俠的意思。


    檀周茫茫然地道:“畫風不對吧?怎麽突然從小言變成武俠了?”


    樓上有人輕笑著道:“狼就是狼,怎麽著也變不成哈巴狗。”


    說話的是程弈白,他身姿態閑適地倚在欄杆上,一身文藝範兒的長款白色棉布衣,咖啡色的長發紮在腦後,戴著圓框的金邊眼鏡,有種藝術家的氣質。他旁邊的顧留政則是黑色的西裝三件套,脊背挺直,表情莫測,渾身散發著沉著內斂的氣息。


    樓下夏徽已經一腳踏到方桌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伊吹桃子,“你要戰,我便戰!”


    伊吹桃子隻是想私下裏對局,沒想到她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來,上回兩連輸她還記著呢,一時有些躊躇。她身旁一個女子道:“我來奉陪!”


    夏徽揚著下巴道:“哪家的?報上名來!”


    檀周有些不忍直視,“連日本女流乾宮三十段都不認識,夏夏是從哪個犄角疙瘩裏冒出來的啊?”


    魯雁驚訝地道:“臥槽!島國都有三十段了麽?”


    檀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到底是不是職業棋士?被鬼上身了吧?妖孽!還不快快顯出原型?”


    魯雁:“……”


    旁邊圍觀的少年忍不住問,“口胡!圍棋最高不是九段嗎?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檀周化身度娘,科普道:“十段是日本七大頭銜之一,如本因坊、名人、棋聖等。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魯雁你也不知道?”


    魯雁懶洋洋地道:“誰管他們。”


    擂台上有攝影,直接將棋局投射到大屏上,眾人皆聚到大屏幕前麵。這時乾宮三已經走上擂台了,“日本女流十段乾宮三。”


    “天朝夏徽二段!”


    乾宮三不屑道:“小小二段而已!”


    夏徽鏗鏘有力地道:“小小二段而已,打得你喊娘!”


    乾宮三:“……”憤然落座,開始猜先。


    上回對詩的那個張老頭兒驚奇地道:“江湖套路玩得很溜啊!”豎起大拇指,“小丫頭!老江湖!”莫老齊老他們五個也忍不住過來圍觀。


    夏徽猜先落了後手,執白子,按以往脾性上來就展開攻擊。還不忘回張老頭兒一句,“老頭兒你也很新潮啊,網絡詞兒用得很溜。”


    乾宮三敢第一個出頭,顯然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況且一開始就被夏徽激怒了,行棋難免衝動。不到中盤兩人就已經廝殺起來,如同兩隻饑餓的狼,凶狠的撕咬著對方,局麵十分血腥殘暴。


    夏徽一眼就認出乾宮三是照片上那個抱著顧留政胳膊的人,還把自己的胸往他身上蹭,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也不顧其它,提著大刀就來砍殺乾宮三的大龍。乾宮三被砍了一刀痛得隻皺眉,不得已避開鋒芒。夏徽窮追不舍,棋盤之上鮮血淋漓。她簡直就是天殺星下凡,劍眉倒豎,一張小臉卻白嫩嫩、軟乎乎的,這矛盾的組合不禁令人嘖嘖稱奇。


    顧留政在樓上看著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當年在茶樓看到她時也是這個模樣。明明外表甜得跟棉花糖似的,殺起棋來卻凶狠的像隻小狼狗。原以為這麽多年她已經收斂了,沒想到一戳又故態複發。


    但凡人類骨子裏總是帶著幾份噬血的欲望,看到這麽凶殘的局麵不由得興奮起來。張老頭兒道:“小子,去放首歌來來聽聽!”


    小哥兒何等會來事兒,哧溜一下跑了,一會兒茶樓裏清雅的古箏聲就變成慷慨激昂鼓聲,伴隨著男人粗曠地嚎叫,“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眾賓客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甚至有人跟著節奏吼了起來,茶樓裏一時熱鬧非凡。


    夏徽砍殺之際還不忘看一眼老者,“老頭兒,你很有意思啊!”


    老頭兒衝她擠擠三角眼,“那你要不要和我對對詩?”


    夏徽無語,“你這麽愛現你老伴知道嗎?”


    老頭兒作西子捧心狀,對莫老齊老道:“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體恤孤寡老人麽?心塞塞啊!”


    莫老齊老:“雖然我們也是老人,可不孤寡呀。”


    “丫頭兒,你看他們欺負單身狗……”


    夏徽:“……”


    你能受得了一個有著圓滾滾、肉乎乎肚子的胖老頭兒跟你撒嬌嗎?反正夏徽是受不了了,她拍案而起,豪氣萬鈞地道,“好!陪你!你有詩,我有酒!讓島國的水果們看看什麽叫做江湖!”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和江湖有什麽關係,不過還是很麵子的喝起彩來。小哥兒已經端了碗白酒過來,夏徽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將碗一摔,拿起一顆白子“啪”得一聲落在棋盤上。滿座又爆發出一陣喝彩,她這一著走得極其精妙,寒芒爍爍,殺氣淩厲,直指七寸,一刀就砍了黑棋的大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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