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弈白朋友叫張魯,是名華裔,他的餐館很有品味,古色古香的和風的建築,木製走廊上掛滿了江戶風鈴,庭院中一棵古老的櫻花樹亭亭如蓋,此時花開得正好,緋色滿穹霄。


    張魯熱情地帶他們進院,安排他們就座,夏徽趕緊問他,“叔叔,你這裏有碘酒麽?”


    “有,我去給你拿。”


    夏徽拉著顧留政巴巴地跟上去。一會兒張魯找出碘酒和砂布給他們,自顧忙去了。夏徽拉著顧留政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坐著,蹲在他麵前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著碘酒,“師兄,疼不疼啊?”


    顧留政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道:“疼。”


    夏小徽湊過去輕輕地給他吹著傷口,顧留政垂眸凝望著她,嘴輕的弧度輕輕揚起。他兩指托起她瑩白小巧的下額,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夏徽仰首望著他,烏溜溜的眼瞳清澈如水。他忍不住傾身含住她那櫻花似的水唇,纏綿親吻。


    身後的樹櫻花開到極致,繽紛的花瓣在他們身側紛份落下。


    他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裏,從身旁拂過的風吹散了他沙啞的聲音,“夏夏,快點長大……”


    古色古香的庭院裏,穿著漢服的他們,美得如同畫卷。


    等夏小徽笨拙地將他的手綁成木乃伊出來時,大家已經拿著秋月弦與小林茜子的對局討論起來。


    夏徽迫不急待地接過秋月弦的對局,看完之後終於明白鄭頌娥臉色為什麽那麽差了。局麵幾乎是一邊倒,從一開始秋月弦就壓著鄭頌娥打,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雲沫臉色也不太好看,“她的棋強勢霸道,鋒芒畢露,完全不像女孩子的棋。”


    顧留政越過夏徽的頭頂看著棋譜,說道:“我懷疑她還保留著實力,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絕招要在最後使出來。”


    眾人就棋局分析了會兒,這時程弈白道:“更厲害的應該是這個小林茜子,她這一局對手一般,行棋似乎也不怎麽高明,但你看這裏,這一手走得非常精妙。”


    經他這麽一指,大家才發現確實如此,從這一手之後整個棋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她的牽製又是如此的不動聲色,連身為對手的歐洲棋士都沒有看出來。


    田野不可置信地道:“不知不覺中捏住對手的要害,而對手還毫無覺察,這太可怕了!”


    魯雁也感歎道:“現在的女棋士都這麽凶殘麽?好慶幸我不是女的!”


    蓋院長道:“不要掉以輕心,男棋士的決鬥也才剛開始,你下一場的對手是上屆亞軍日本九段不二勳!”


    魯雁頓時蔫了。蓋院長說得是實話,真正厲害的對手都在輪空的名額之內。


    顧留政道:“秋月弦鋒芒畢露,小林茜子韜光養晦,不知是他們兩人風格太過明顯,還是刻意為之。”


    檀周問,“有區別麽?”


    “如果他們強大到自夠自信,是不需要這樣刻意藏拙的。”換句話來說,他們藏拙是因為忌憚著對手。


    如果比賽這樣進行下去,在半決賽時夏徽將對戰秋月弦,雲沫對戰小林茜子。


    顧留政見雲沫精神緊繃,說道:“你們也別太有壓力,覺得對手強大,是因為對她不了解。後天還有一戰,可以觀察下他們的棋路,研究對策。”


    夏徽倒是沒有壓力,笑嘻嘻地道:“再強大的對手,打敗她就是了!”


    蓋院長一拍大腿,慷慨地道:“說得對,無論多麽強大的對手,咱得先得膽氣足!不過肚子空著膽氣怎麽足得了啊?咱們先吃飯吃飯!”


    提到吃大家興致都起來了,將比賽的壓力統統放到腦後。張魯端了壽司上來,大家毫不客氣的開動,夏徽拿了卷壽自己沒吃先送到顧留政的嘴邊。難得這小吃貨想著別人,顧留政心暖乎乎的,“你自己吃吧。”


    夏徽理所當然地道:“師兄手受傷了,當然得我喂師兄啊,來張嘴。”


    顧留政寵溺地道:“好~”


    眾人:“……”他隻是抓破了點皮而已,怎麽弄得跟殘廢了似的?被撒了狗糧的眾人隻好化忌妒為食欲,大快朵頤起來。


    吃完飯他們在櫻花樹下擺起棋盤來。顧留政拿出今日出戰的所有棋士的棋譜,說道:“大家看看明日各自的對手。”


    第一日抽簽之後接下來各自的對手就已經定下來了。蓋院長、蔣著九段又對今日各棋士的不足作出分析,並對明日的對局進行戰術戰略上的指導。


    程弈白靠在櫻花樹上,端著一杯清酒看他們對局,嘴角微微的勾起。粉紅色的櫻花瓣簌簌飄落,他們一身漢服處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裏,格外的賞心悅目。


    他不由地想:如果蘭亭還在,大概自己也有機會與他並肩征戰棋壇的吧?不知道他穿起漢服來是什麽樣子呢。


    那年他們西山賞梅時,正好趕上一對情侶拍婚紗照,大片的宮粉梅開得也如這櫻花一般。蘭亭望著開心就拿出了笛子吹奏了起來,悠揚的笛聲,雲霞似的梅花,以及情侶幸福的笑容,美得令人心醉。


    後來他們背靠著背坐在梅樹下,花瓣也如今日般灑了一地。


    隔年他一人再訪西山,經過一道攝影展覽長廊時,看到了一張照片。


    ——一樹綠萼梅猶如新月堆雪,梅下少年橫笛而立,白色的毛衣,米色的休閑褲,脖子上戴著紅色的圍巾,襯著那張蒼白秀致,仿若雪壓紅梅。白色棉麻長衣的他倚在梅樹上,凝望著少年的背影,嘴角含著清淺的笑意。


    刹那間他便被那照片擊中,淚水滂沱。


    上了年紀的工作人員過來,看了看他又默默的走了,隔會兒拿著個相框過來,“攝影師說如果見到照片裏的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


    兩個相框以及刻著照片的光盤,有蘭亭一份,隻是他卻再也無法代為轉交。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


    十四日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夏徽對戰井田依文,雲沫對戰吉田愛。


    夏徽與井田依文是再度交手,第一次勝的艱難,這一次就輕鬆多了,年輕人的銳氣有時候是最鋒利的武器。夏徽這一階段進步神速,與當日不可同日而語,而井田依文已經過了巔峰時期,優劣很明顯。


    這廂雲沫也順利戰勝了吉田愛,進入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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