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彩怡的病還沒徹底好,李總的采訪完稿就已經完成了,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每天咳一路,從家裏一直咳到辦公室,任彩怡忍不住又去樓下藥店買了一瓶止咳糖漿。回到辦公室時,白知行已經帶著雜誌樣刊出現在她的辦公桌前。


    “白先生,您還親自跑一趟送過來,太客氣了。”任彩怡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裏的糖漿,隻得禮貌性的先接待白知行,並接過他手裏的五本雜誌。


    “你還在咳嗽嗎?”白知行看到了任彩怡手中的藥。


    “應該快好了,鞏固一下。”任彩怡放下糖漿還有接過的雜誌,示意要帶白知行去李總辦公室裏。


    白知行沒有回應,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那瓶糖漿,看了看瓶身上的標簽,說:“你對抗生素這種東西這麽抗拒,為何會迷信這種更容易讓人上癮的東西呢?”


    “什麽意思?”任彩怡問。


    “難道你不知道,止咳糖漿喝過量會產生依賴,說它是輕微的毒品一點也不過分。”


    毒品!自己吃了數日的藥竟然被說成是毒品,白知行這種總喜歡說教的態度讓任彩怡有些不爽。我們有這麽熟嗎,任彩怡在心裏嘀咕。


    一把奪過白知行手裏的藥瓶,任彩怡生硬地說:“您太危言聳聽了吧,好好的藥怎麽就成了毒品。”


    白知行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它本身並不是毒品,但該類藥水中一般都含有可待因、麻黃堿成分,可刺激中樞神經,從而達到鎮痛、鎮靜、止咳的作用,過量服用後不但藥效全無,還會導致精神異常興奮。長期吸食止咳糖漿,吸食者的生理、心理就會對其產生依賴性,若吸食成癮之後突然停止,很多人就會出現頭暈、精神萎靡、打哈欠等腦部缺氧的症狀。另外,由於腦部對喝藥的快感存有頑固的記憶,很多人在停藥後還會感到煩躁不安,並出現失眠、渾身難受等各種生理不適的症狀。更為嚴重的,還會出現記憶力、體力及性功能下降的情況。近些年,國內出現了很多的將止咳糖漿當作毒品吸食的隱形癮君子。”


    白知行的話說的像是在念一本嚴肅地教科書,讓人沒有反駁的餘地。


    任彩怡開始回憶自己是否已經開始出現他說的那些上癮症狀,越想越覺得恍惚起來。


    看著任彩怡已經出了神,白知行接著說:“不用過分擔心,我說的隻是最壞的狀況,你現在因該還差很多,今天開始別再吃這個就好,我會推薦你更合適的止咳藥。”


    任彩怡雖然回過神來,卻仍有被冒犯的感覺,她沒有接受白知行的示好,冷冷地說:“不用了,我自己心裏有數,多謝您。隻不過,我開始有點搞不懂您的真實身份了,上次說自己跟醫學界頗有淵源,怎麽這次又成了緝毒界的了!”任彩怡打開抽屜,把藥瓶砰得一下扔了進去後,頭也不抬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說:“李總在裏麵呢,您進去吧!”


    麵對任彩怡的不客氣,白知行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尷尬,他仍舊保持著笑容,走進了李總的辦公室。


    李總邀請白知行共進晚餐,點名要任彩怡陪同。


    “你必須去!”


    “我咳嗽。”


    “不影響。”


    “我晚上有事。”


    “這是工作。”


    “我……”


    “你什麽,兩個大男人吃應酬飯,有個女人在沒那麽尷尬。”


    “哦!”


    被強行拉倒飯桌上,看看對麵坐著的白知行,想想今天下午自己對人家的態度,尷尬的反而成了自己。


    李總和白知行則是越聊越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生生把任彩怡聊成了一個不存在的人。


    就這麽推杯換盞的一直到夜裏11點多才各自散去,臨走時,已經微醺的李總還再三囑咐任彩怡要多跟白知行聊天學習,任彩怡含糊的應和著,卻始終沒敢正眼瞧身邊的白知行。


    李總上車離開,白知行卻沒有走的意思。


    “幫您叫車嗎?”這是任彩怡今天晚上跟白知行說的第一句話。


    “司機已經來接我了,我會先把你送回家。”白知行仍舊很清醒的樣子。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好。”


    “你就別拒絕了,這麽晚不可能讓女士單獨行動的。”


    話剛說完,白知行的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任彩怡的麵前。十分紳士的為她打開後座的車門,白知行伸手示意任彩怡上車,沒有多說話。


    任彩怡慢慢的移步上了白知行的車,白知行卻沒有上來與她同坐,他跟前座的司機交代了幾句後,對任彩怡說:“我讓小唐送你回家,我住的離這很近,就不送你了,你放心,小唐人很好。”


    還沒等任彩怡拒絕,白知行就為她關上了車門,小唐也啟動了車子。


    “你們白總一向這麽不給人說話機會嗎?”任彩怡問小唐。


    “白總確實做事很幹脆,從不拖泥帶水。我們跟他也是有什麽說什麽,特別簡單。”


    “哦,挺好的。”


    “白總確實很好,您接觸久了就知道了。”小唐的話說得特別真誠,真誠的讓任彩怡更加為自己下午的小題大做而感到汗顏。


    任彩怡心事滿滿地回家,卻被門口的一幕驚住了。戴著帽子墨鏡的葉晨楓抱著行李箱昏睡在她家門口。


    葉晨楓果然又一次不打招呼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睡得迷迷糊糊。任彩怡輕輕的靠近他,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到有人叫他,葉晨楓警覺性的收縮了一下身體,然後伸手壓了壓帽簷,揉了揉眼睛,看到任彩怡的那一刻,又瞬間清醒了,他摘了墨鏡,猛地抓住任彩怡的手,撒嬌似地說:你怎麽才回來啊,我都在這等了你一晚上了!


    任彩怡先是掙脫她的手,確定了周圍沒有別的人,小聲地說:“你在我家門口幹嘛?”


    “等你啊,還用問,一下飛機就奔過來了,還吃了閉門羹,又累又餓,這都快十二點了。”葉晨楓仍舊癱坐在地上,一臉委屈的樣子。


    “你下飛機不回家,也不打招呼,跑我這撒野,還理直氣壯了。”任彩怡伸手抬了抬他的帽子,葉晨楓便順勢又抓住了他的手。


    “我手機丟了啊,聯係不到你啊,我還怕你擔心我呢,所以第一時間來找你。”


    聽了葉晨楓的話,任彩怡一時語塞,兩人四目相對,都不再多說,連被抓著的手都忘了抽回。


    原來這兩天的失聯是因為丟了手機,任彩怡心裏的疑惑解開了。而他再次這樣出現,又一身疲憊的樣子,配上這張讓人很難抗拒的臉,任彩怡心裏還著實有了些許心疼的感覺。


    任彩怡的眼神開始變得溫柔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葉晨楓的腦子一片空白,拉著她的手,慢慢把她拉近自己,嘴巴也不自覺地要湊上去,兩人越來越接近,近的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就在兩人鼻尖幾乎要碰到的那一刻,任彩怡突然回過神來,她猛地轉了一下手腕,葉晨楓的手被狠狠地別了一把,然後隨即使勁拍了一下他帽簷,帽子一下子遮住了葉晨楓的眼和鼻。


    葉晨楓大叫一聲:“疼!”,任彩怡迅速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別喊!小心招來群眾!”任彩怡小聲謹慎地說。


    “我手差點脫臼!”葉晨楓悶聲地說。


    “活該!公共場合還想占便宜!”任彩怡抬手想打葉晨楓的頭。


    葉晨楓本能地往牆邊躲,說:“公共場合還想打人!”


    任彩怡收回了手,看了看地上亂七八糟的行李和衣服,覺得又可氣又可笑,隻得無奈地起身開門,把葉晨楓拉進了家裏。


    葉晨楓進門口後,特別不見外得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任老師,賞口飯吃唄,今天就吃了一頓飛機餐。”


    葉晨楓摘了帽子,隨便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還是一樣的清瘦,隻是黑眼圈更加的明顯了。


    “隻有方便麵,你吃嗎?”


    “你煮我就吃!”


    任彩怡沒有拒絕,同樣也沒有拒絕他飯後再次在沙發上小憩的要求,總覺得這是她欠下的。


    “不會明天早上我一睜眼你又已經消失了吧?”任彩怡站在桌子對麵,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吃著。


    “舍不得我?”葉晨楓狼吞虎咽的樣子毫無偶像的做派。


    任彩怡上下打量他略微邋遢的打扮,想想那些迷戀他的萬千少女,偷偷地笑了起來。


    “笑得那麽甜,說到你心裏去了?”葉晨楓迅速吃完,放下碗筷走到任彩怡身邊。


    任彩怡稍稍後退一步,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紙遞給他說:“說話這麽油,快擦擦你的嘴吧。我隻是不喜歡別人在我家肆無忌憚的進進出出。”


    葉晨楓乖乖接過紙巾,一本正經地說:“哦,那報告一下,天亮之前我就得走,溫姐一早會到家裏接我,上午有采訪。”


    隻有幾個小時的空閑,他竟然第一時間看她,任彩怡有些小感動。


    拿起葉晨楓用過的碗筷,走進廚房,過了許久,任彩怡習慣性的拋出了一句生硬的話:“那我就不送了!晚安吧。”話說出去的那一刻,任彩怡暗暗的捶胸鄙視了自己。葉晨楓則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已經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沙發上。


    收拾完碗筷,回頭看到沙發上葉晨楓四仰八叉的樣子,任彩怡更加無奈。葉晨楓似乎已經睡著了,任彩怡輕手輕腳的從沙發後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任老師,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愛的抱抱啊。”葉晨楓突然坐起來,張開雙臂做擁抱狀對任彩怡說。


    任彩怡嚇了一跳,站在臥室門邊,說:“做夢吧你!”


    “那我可真做夢了,夢裏可不一定隻有抱抱哦。”


    “別把我拉進你那變態的夢裏。晚安!”


    任彩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卻站在門後平複了許久心跳。


    葉晨楓看著臥室的門,笑的很燦爛,大聲地回說:“晚安啦!”後,才又躺下來,用沙發上的毯子蒙住頭,大概是太累了,葉晨楓迅速地睡去。


    雖然隻是第二次留宿,任彩怡好像已經很習慣屋外睡了這麽一個男人。第二天一早,葉晨楓就悄悄離開了,任彩怡聽到了他離開的聲音,卻沒有出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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