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跟白主編進展神速啊。”任彩怡第二天剛到公司電梯口,身後就響起溫姐熟悉的聲音。


    她回頭,溫姐一身幹練的黑色套裝,笑語盈盈。


    任彩怡的心頭一顫,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稍一沉吟,客套地笑道:“溫姐,咱們不需要說這樣的話吧”。


    每一次見到溫姐都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無端感到緊張、手足無措。


    溫姐走到任彩怡的身邊,輕聲說:“我是想感激你,白知行的小說非常好,我很高興你為小葉做的一切。希望這部片子盡快籌拍,能成為小葉的代表作。這樣多好,你和白主編的搭配看起來百利而無一害。”


    “這樣多好”四個字由溫姐的嘴裏說出來,似乎經過了喉嚨的發酵,每一個字都帶著千斤重的力量,低沉、嚴厲。


    任彩怡的頭嗡地一聲,渾身的血肉都一波一波抽搐著,臉上卻雲淡風輕地笑著說:“謝謝溫姐,誰和誰搭配,最終走到一起,都不應該是我和你單方麵能定的吧。”說完,她進了樓梯間,甩出一句,“我今天走樓梯鍛煉身體,回見!”


    剛到工位坐下,任彩怡才發覺,李總和白知行不知何時已經在辦公室裏侃侃而談了。


    很快,李總笑眯眯說:“彩怡,倒杯茶”


    任彩怡不敢耽擱,低眉順首地送杯茶進去,很快就回到工位上。


    她低著頭在手機上忙碌著,想跟葉晨楓說點什麽,編了一條短信,又刪除,再編,始終覺得措辭不妥,索性也刪了,不由得歎了口氣。又感覺似乎有誰的目光牢牢鎖定在自己的身上,這道目光中帶著火焰,一浪比一浪高。任彩怡抬頭一看,葉晨楓靠在牆角,他的眸子清冷,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早上好啊,任老師。”


    任彩怡收起手機,用同樣的語氣跟他說:“果然要努力了啊,這麽早出現在公司。”


    葉晨楓氣呼呼地撲過來,兩手撐在桌子上,低聲說:“一上班就能見到我,你不高興嗎?”還沒等任彩怡回答,他又說:“也對,有人比我來的更早。”說著,斜眼看了看李總辦公室。


    任彩怡嗬嗬一笑:“你帝都醋王的稱號你不領別人都不敢領啊。”


    “我沒吃醋,我是聽話,任老師讓我幹嘛我就幹嘛,李總讓我跟白主編見一麵,我就見,我又不怕見他,反正我比他帥。”


    “帥能當飯吃嗎?”任彩怡挑釁的說。


    “那你是承認我比他帥了。”葉晨楓露出得逞地微笑。


    “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幼稚的問題。”


    “你等著,早晚我要讓你親口說出我比他帥這句話。”


    “等著就等著,你能把我吃了嗎?”任彩怡是順口反駁葉晨楓的話,話一出口,又覺得好笑,這公眾場合的打情罵俏,她竟然也幹得出來了。


    果然,葉晨楓臉上的陰霾散去,半晌,嘴角帶著笑意,小聲說:“我就是想吃了你,你好好等著。”


    “別貧了!”任彩怡紅了臉,忙不迭用眼角的餘光環顧四周,說:“你要是來找李總,就趕緊進去。”


    “好,我現在就進去會會那個大叔。看看他到底給我擺了什麽局。”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李總辦公室。


    辦公室裏,李總和白知行麵對麵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葉晨楓走進去跟李總問了好,如果不是李總的正式介紹,他連正眼都沒瞧過白知行。


    還是白知行先開了口:“久聞偶像大名,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葉晨楓歪嘴一笑,挑釁地說:“您這麽想見我?對我這麽好奇嗎?”


    白知行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卻仍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輕描淡寫地說:“我小說的未來男主角,我自然要見一下啊。”


    “現在見到了,覺得怎麽樣?”


    葉晨楓一步步的走到了白知行麵前,仿佛要讓她看得更清楚,白知行也起身站了起來,禮貌地向他伸出手。


    葉晨楓卻並沒有要去握手的意思,他用一種“我就是這麽不懂事,你能拿我怎樣”的眼神看著白知行,白知行也沒有收回手的意思,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沒事,我不計較”。


    李總受不了這樣的劍拔弩張,他一把拉過葉晨楓,讓他坐在了兩人對麵。如果不是白知行堅持,李總是不會安排這次見麵的,最短時間內結束兩人的直接溝通才是最好的安排。


    葉晨楓先一步走出了辦公室,經過任彩怡身邊的時候,他隻說了一句:“這個傳說中的完美男人也不過如此。”


    任彩怡隻得翻個白眼,然後低頭苦笑。


    白知行稍後也走出了公司,剛剛走出辦公大樓,卻被叫住。


    “嗨,白主編,有時間嗎?”白知行轉頭看去,大樓後麵的通道口,帶著帽子墨鏡的葉晨楓就站在那裏。


    白知行沒有回話,隻是幹脆地轉身向他走了過去,兩人一起走進了過道的深處。葉晨楓倚靠在牆上,點燃一支煙遞給白知行。


    “謝謝,我不會。”白知行說。


    葉晨楓把煙會放到自己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過了許久,他說:“把別人的女朋友說成是自己的女朋友,感覺如何?”


    白知行同樣站在他旁邊,淡淡的說:“她是別人的女朋友嗎?”


    “都是男人,別裝糊塗好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是我女朋友!”


    “誰知道?誰相信?”


    沒想到白知行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葉晨楓愣住了,他壓了壓胸口的怒氣,把手裏的煙撚滅在牆上,轉頭看著白知行說:“我不知道你同意讓我演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假的永遠真不了。我和她的事我們倆最清楚,誰也改變不了。”說完,便向外走去。剛走到過道口,又被白知行叫住。


    “你確定嗎?別忘了,我可是媒體人,你的過往經曆,你的眼睛問題,任彩怡未必清楚,我也許清楚也說不定。”


    聽到這些話,葉晨楓有些意外,白知行果然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隻是他這麽急著剖白自己,不留一點餘地,確實葉晨楓沒有想到的,這一切都讓他禁不住渾身打怵。


    他回頭對白知行說:“隨便你清楚什麽,我都不會放開任彩怡的。”


    葉晨楓走了,白知行卻還站在那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電話接通,白知行說:“讓你幫我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喧囂繁忙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臨近下班的時候,任彩怡收到了葉晨楓的短信:我在日料店等你,你不來,我就一直等。


    她收起手機,露出甜蜜又無奈的微笑。臭小子,那就讓你多等會,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帥可以當飯吃。


    葉晨楓是一貫的清爽打扮,白襯衫、牛仔褲,簡約、自然。坐在日料店靠窗的位置,周身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裏,一盆蟹爪蘭正在怒放,他不停地看著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比自己預想的可以見到任彩怡的時間已經晚了近一個小時,葉晨楓再次發出短信:你來不來?你要是不來,我就不演那個什麽狗屁小說了。


    “敢威脅我!”任彩怡終於緩緩的出現在了他麵前:“愛演不演,我又沒有損失。”


    看到任彩怡的那一刻,葉晨楓如釋重負,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為什麽不來,我又為什麽一定來,就是看不慣你這種迷之自信。”任彩怡隨意地坐在他對麵,說:“還挑這種顯眼的靠窗位置,生怕別人拍不到嗎?”


    葉晨楓隨手把窗簾一拉:“怕什麽,又不是沒被拍過。”


    “頂風作案,非得在這種公眾場合見麵。”


    “那我們回家也行啊,我巴不得呢。”說著便站起身來去拉任彩怡的手。


    “別鬧!”任彩怡警覺的甩開,又說:“快坐下,公眾場合還耍無賴。”


    葉晨楓坐了下來,一副得逞的樣子。穿著和服的老板娘走了過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微笑的把一旁的屏風拉了過來,把他倆的桌子和公共區域隔開。


    老板和老板年按照他們得喜好給兩人配了菜,等菜上齊了,葉晨楓也並不動筷子,而是一直盯著任彩怡,看她吃飯的樣子。


    任彩怡也不說話,不間斷的吃著,也不看他。


    “你相信嗎?”葉晨楓咽了一下口水,說:“你在我麵前不是黑白的。”


    任彩怡頭也不抬,依舊狼吞虎咽的吃著,輕鬆地說:“我相信。”


    “啊?相信?”葉晨楓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應該相信嗎?咱們說好的,要信任對方啊,你以為我是你啊,總是這麽多猜疑。”


    “你都不問我為什麽嗎?”


    “因為你迷戀我,我在你眼裏一定跟朵花一樣漂亮。”


    聽出任彩怡話裏諷刺他的意思,葉晨楓反而放鬆了:“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不要臉了!”


    “跟你學的啊,隻允許你誇自己帥,不允許我說自己漂亮嗎?”


    葉晨楓用手拍了拍任彩怡的臉頰,說:“對,你最漂亮,咱倆一起才最般配。”


    任彩怡早已習慣了他的甜言,她放下筷子,喃喃地問:“還貧,說到你的眼睛,難道真的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治愈?”說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葉晨楓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說:“我隻是色盲,又不是瞎。”


    “我認真的,國外有什麽好辦法嗎?沒做過係統的檢查?”任彩怡認真地問。


    “哎,早就檢查過了,不是一次兩次,是無數次,我早就放棄了。”他溫潤地笑著,依舊緊緊拉著任彩怡的手,說,“不過,隻要有你在,我就什麽都不怕的,因為……”


    還沒等葉晨楓說完,任彩怡又喃喃自語道:“那倒也是,色盲也不影響正常生活,是沒什麽可怕的。”


    葉晨楓想說的話,又被任彩怡憋了回去,隻不過說到“怕”,他才想到了今天約她的最重要的事:“差點忘了跟你說,白知行這個人不簡單,你最好還是離他遠點。”


    任彩怡並不知道今天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葉晨楓的這些話在她這裏大概還是小男生的醋意吧。


    任彩怡也緊緊握住她的手,說:“你啊,如果想讓我跟他多點距離,少點關聯,那就不要總是這麽不分場合的任性,你不惹事,我就不用總是跟他演戲。”


    葉晨楓無疑是懂她的,他像是天降神兵一般,不管不顧地在任彩怡的心裏攻池掠地。他看似稚嫩不羈的外表下,有一顆柔軟、敏感的心,在任彩怡麵前,毫不設防地捧出來,說些幼稚的話,卻真實無比。任彩怡盯著他的眼睛,幹淨而純粹,他眉眼裏絲毫不隱藏思念,讓人一眼就看穿,就好像另外一個自己,無端就生出親切來,令人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任彩怡原本是準備和葉晨楓討論一下電影的事情,聽聽他的想法,順便再囑咐他幾句,一定要努力雲雲,這些話都被她生生咽了回去,今天大概不合適再提起跟白知行有關的任何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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