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咬咬牙,硬著頭皮跟顏蘇走進吊腳樓,心裏暗自嘀咕著:“也不知道搬什麽東西?”


    吊腳樓裏的景象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屋子裏並不是毒蟲遍布,相反地,屋子裏非常整潔幹淨,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間。而且林子裏雖然陰鬱,但是屋子裏東麵和西麵各有一扇窗戶,也就是說,無論是日出還是日落,都能確保屋子裏能夠透進陽光,所以屋子裏亮堂堂的,並不是陰森可怖,這讓我懸著的小心肝放鬆不少。


    “要喝水麽?”顏蘇回頭問我。


    我點點頭,剛才一番狂奔猛竄,我也確實有些渴了。


    顏蘇遞給我一個竹盅,從茶壺裏咕嚕嚕倒出一杯水。


    “謝謝!”我接過竹盅,斜眼瞥見水裏有少許黑點,我以為是沙子什麽的,也沒有在意,畢竟我也不好意思當著顏蘇的麵把水倒掉。


    我仰脖將水喝了個幹幹淨淨,發現回口還有些微甜:“這是什麽山泉嗎?口感真不錯!”


    “哦!”顏蘇淡淡說道:“我看天氣炎熱,特意泡了一壺螞蟻茶,泛甜的口感是螞蟻獨有的味道!”


    “螞蟻茶?!”我整個人頓時就石化了,喉嚨蠕動了兩下,但卻吐不出來。我回想起水中那些個黑點,原來那些黑點是螞蟻呀!我感覺胃子裏就像有萬千螞蟻在爬似的,好癢好癢。


    我有些畏懼地看了顏蘇一眼,這小娘們簡直是個蟲妖啊!


    顏蘇推開隔壁一間屋子,衝我招了招手:“小七,你過來,幫我把那幾口大缸搬到下麵去!”


    顏蘇當先走進屋子,蹲下身來,屋子中央的地板竟然是可以打開的,地板打開之後,顏蘇架了個竹梯子,放入地下。


    因為吊腳樓的地基都是用竹子撐起來的,下麵是空的,約有一人來高,從梯子爬下去,剛好就在吊腳樓中央的樓板下麵。


    我跟著走進去,顏蘇指了指角落裏的幾口大黑缸子:“你先下去接著!”


    我往角落裏瞟了一眼,一顆心不由得緊了起來,脊背一陣陣地發毛。角落裏整齊地碼放著四口大黑缸,黑缸的造型跟外麵用來裝蜈蚣的黑缸一模一樣。光是用腳趾頭想想我也能知道,缸子裏絕對裝著毒蟲。至於是什麽毒蟲我不清楚,因為缸口都被泥胚封住了,看不見裏麵的景象。


    我順著竹梯滑到樓板下麵,下麵陰涼涼的,還很舒服。


    顏蘇的力氣還真大,一個人推倒一口大黑缸,然後順著竹梯將黑缸緩緩滾了下來。


    幸好我倆都是練武之輩,力氣大於常人,要讓城裏的孩子來幹這事兒,估計會被大缸壓死。


    我沉聲喝氣,伸出雙臂頂住大缸,小心翼翼地讓大缸慢慢滾到地上。


    缸子還真有些沉,我的雙臂微微發麻,若是讓我直接用雙臂抬,那鐵定是抬不動的。還好顏蘇不笨,想出用竹梯傳送這樣的巧妙法子。


    可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她幹嘛要費神費力的把裝滿毒蟲的大缸放入樓板下麵呢?


    前三口大缸運送的還算順利,就在運送第四口大缸的,卻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我在接住大缸的時候,右手突然微微一麻,就感覺使不上勁,大缸一下子就偏離了軌跡,骨碌碌滾下來,一下子就摔落在地上,缸口的泥胚頓時就掉了。


    我心中一驚,就看見一群黑壓壓的蠍子從缸口爬了出來。


    我扯著嗓子大叫:“蘇……顏蘇……”


    顏蘇縱身跳了下來,迅速來到大缸邊上,雙手如電,連續抓了數隻黑色的毒蠍子扔回大缸裏麵,然後用泥胚重新封住缸口,撩了撩秀發,回頭罵道:“你這小子怎麽傻不啦嘰,笨手笨腳的?”


    “我的右手好像沒有知覺了……”我皺了皺眉,低頭一看,這一看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我的整個右手掌烏黑腫脹,肌膚都被撐成半透明的,隱隱能夠看見裏麵的黑血在流淌。


    我的冷汗唰地就滾落下來,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變毒砂掌了?


    “你的手怎麽了?”顏蘇發現我的異樣,閃身來到我麵前。


    “不知道!之前……之前好像被蜈蚣咬了一口……”我用左手按了按腫脹的右手,竟然沒有任何痛感。


    “你這傻子,被蜈蚣咬了怎麽不早說呢?”顏蘇著急地責罵我。


    她之前罵了我那麽多句,但這句“傻子”卻罵得我渾身舒坦,我能感覺到她心裏對我的那種關切。


    “蜈蚣咬了可不是小事,有些蜈蚣體內有劇毒,你這手裏的毒血倘若不及時放出來,估計這隻手都得廢了!”顏蘇讓我伸出手,然後掀起衣服,纖細的腰間掛著一個繡花小包,,她翻開小包,從裏麵抽出一根扁鵲針,將我五指分開,以飛快地速度在我的五個手指尖各紮了一針。


    我看見自己的五根手指,腫得就跟胡蘿卜似的,但又是黑色的,頗有些嚇人。


    五根手指尖很快就冒出了黑色的血珠子,就像黑珍珠一樣,一顆接一顆,不停地往下掉。


    地下很快就匯聚了一灘黑血,隨著黑血的流逝,我掌心裏的黑氣也在逐漸散去。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工夫,掌心裏的毒血基本上排除幹淨了,指尖也漸漸恢複了知覺,傳來一陣麻癢之感。


    “謝謝!”我看著顏蘇的側臉,掛著兩顆晶瑩的汗珠,她連散發出的汗味兒都是香的。


    “不用謝我!我隻是不想你死在我家裏!”顏蘇伸手飛快地一點,將那根銀針紮在我的手腕上,然後又摸出兩根銀針,分別紮在我的手臂上:“毒氣已經順著你的血脈蔓延,我用銀針暫時封住了你的列缺穴、孔最穴以及尺澤穴,以確保毒氣不會繼續逆行入腑!我現在帶你回家,讓老爹用草藥將剩下的餘毒給你拔出來!”


    我低頭仔細一看,隻見手臂上有一條隱約的黑線,自掌心一直蔓延到小手臂,這條黑線便是毒氣,不由得心中駭然。顏蘇用三根扁鵲針封住我的手臂血脈,將那條黑線封得死死的,阻止它繼續往上蔓延。


    顏蘇帶著我速速離開吊腳樓,我指著門口的大缸問:“你不把這口大缸搬進去嗎?”


    顏蘇道:“不用,那些蜈蚣不會爬出來的,先等它們充分吸收日月精華,待七日之後再來封缸!”


    從竹林出來,回到家裏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顏烏骨和那赫朵一人背著一個采藥筐,正好從山上回來。


    看見我和顏蘇在一起,他們都覺得很奇怪:“咦?你們怎麽在一起?”


    “說來話長!爹,這小子被蜈蚣咬了,毒氣入體,你快給他治治!”顏蘇將我拉到顏烏骨麵前。


    “什麽?!被蜈蚣咬了?!快給叔看看!”顏烏骨聞言大驚,趕緊放下采藥筐,擼起我的衣袖仔細查看起來。


    “朵兒,快去準備一些鮮桑葉、蒲公英,半邊蓮!”顏烏骨頭也不抬地說道。


    那赫朵應了一聲,快步進屋去了。


    顏烏骨看了顏蘇一眼,讚許地說:“做的不錯,知道先用銀針封穴,避免毒氣逆行!”


    “虎父無犬子嘛!”顏蘇微微一笑。


    “要不是小七被蜈蚣咬傷,隻怕你還不肯回家吧?”顏烏骨搖了搖頭,讓顏蘇帶我到裏屋坐下,然後他到自家雞籠裏麵抓了一隻大紅公雞出來。


    我一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山裏人家生活本就清貧,逢年過節可能才殺雞宰牛,我也就被蜈蚣小小咬傷而已,用不著給我殺雞補身子。


    我趕緊說道:“叔,不用!不用殺雞給我吃!真不用!”


    “殺雞給你吃?”顏蘇咯咯笑了起來:“誰要殺雞給你吃了?那可是我們家的種雞,殺了就不能孵小雞了!”


    “那……那叔這是在做什麽?”我鬧了個大紅臉。


    “我在提取公雞的唾液!”顏烏骨將一團棉花塞入公雞嘴裏,不一會兒,棉花上麵就蘸有公雞的唾液,顏烏骨走過來,用那團棉花替我反複擦拭傷口。


    說來也怪,傷口處的麻癢之感很快就消散了。


    這個時候,那赫朵端著一個藥罐走出來,裏麵是搗碎的中草藥。


    顏烏骨抓了一把草藥塗抹在我的傷口上,一陣涼悠悠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顏烏骨叮囑顏蘇每隔十五分鍾定時給我換藥,然後起身跟那赫朵回屋做飯去了。


    每間隔十五分鍾,顏蘇就給我重新換上草藥,如此幾次之後,手臂上的那條黑線明顯縮短消散,最後隻剩下手腕處還有一小段。


    “再換一次草藥,餘毒就能全部拔出來了!”顏蘇拂了拂長發,夕陽下的顏蘇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我不覺中竟看得癡了。


    “你盯著我做什麽?”顏蘇抬起頭來。


    “哦!哦!沒有!”我慌忙收回目光,趕緊岔開話題:“那個……那個……其實我是想問你,你為什麽……為什麽會吃那些毒蟲呢?”


    “不是告訴你了嗎?身體需要!”顏蘇說。


    “身體需要?難道還能促進生長發育?”我大惑不解。


    顏蘇笑了笑:“說出來我怕嚇著你,我為什麽會吃毒蟲?那是因為我的體內有蟲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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