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兒子!”


    我積聚起最後一點靈力,奮力舉起蓮花印拍向紅衣老頭。


    這一刻,我真像一個英雄爸爸。


    大概我的靈力確實太弱了,紅衣老頭的雙手輕鬆穿過了我的蓮花印,雙隻鬼爪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一下子將我從水裏提了出來。


    我的眼前陡然一黑,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拚命掙紮著,心中惶恐不已。


    紅衣老頭的雙手緊緊收緊,我半張著嘴巴不能呼吸,肺裏的氧氣被迅速擠壓殫盡,我的兩顆眼珠子突兀出來,仿佛能夠聽見頸骨傳來的哢哢脆響。


    紅衣老頭依然麵無表情,那張西北大餅一樣的麵龐讓人看著非常惱火。


    我很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但是我已經連提起拳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體內的勁力在飛快流逝,我想我就快死掉了。


    “放開我老爸!”老九怒吼著破水而出,紅光閃過,一口咬在紅衣老頭的手臂上。


    紅衣老頭怪叫一聲,手臂冒起縷縷黑煙。


    在老九的苦苦糾纏下,紅衣老頭不得不鬆開一隻手,用力甩脫老九,而另一隻手依然緊緊扼住我的脖子。


    我麵色鐵青,依然無法掙脫,心中泛起濃濃的絕望。


    嘩啦!


    老九再次重重地落入水中,濺起老高的浪花。


    不等老九浮出水麵,其他厲鬼紛紛撲上去,想要把老九撕成碎片。


    “老九……”我在心裏狂呼,卻無能為力去幫助他。


    “都給我滾開!老爸,我來救你!”老九怒吼連連,身上血光暴甚,跟那些厲鬼戰成一團。老九孤軍奮戰,身上的血光逐漸暗淡下去,但他依然不肯退縮:“老爸!堅持住!我來救你……”


    我的眼睛頓時就濕潤了,看來我沒有白養這個鬼嬰,鬼都如此有情,而人呢?


    就在我渾渾噩噩即將去閻王爺那裏報到的時候,一個鶴發雞皮的鬼老婆子從水裏冒出來。鬼老婆子身上的衣服很熟悉,跟我初次去顏家看見那赫朵穿的衣服幾乎一模一樣。鬼老婆子身上的鬼氣也很濃鬱,讓我大感意外的是,她的雙手竟然托著一個小女孩,而那個小女孩正是剛才失蹤的顏蘇!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顏蘇,沒想到顏蘇竟然被一個鬼老婆子救了!


    黑衣鬼婆突然發一聲喊,聲音淒厲尖銳,直刺耳膜。


    聚集在四周的鬼魂聽見這個聲音,登時嚇得四散逃竄。


    黑衣鬼婆走上前去,伸出雞爪一樣的鬼手,將還在欺負老九的幾個厲鬼生生撕碎。


    黑衣鬼婆的動作非常迅猛,抓住一隻厲鬼的後頸骨使勁一捏,那隻厲鬼當場就變成了飛灰。另外一隻厲鬼還沒有反應過來,被黑衣鬼婆單手拎起來,然後另一隻手直接貫穿了厲鬼的小腹。


    黑衣鬼婆替老九解了圍,摸了摸老九的腦袋,將老九丟還給顏蘇,然後朝著紅衣老頭飄了過來。


    我心中甚疑,這個黑衣鬼婆子到底是誰?看她的樣子怎麽像在幫助我們呢?


    這個黑衣鬼婆麵容慈祥,卻又不怒自威,一身黑色的服飾跟紅衣老頭的大紅色壽衣形成鮮明對比。


    黑衣鬼婆來到近處,直接將紅衣老頭的右手生生折斷。


    我一時得脫,嘩地墜入水中。


    新鮮的空氣灌入肺裏,我總算是緩過一口氣來。


    我感激地看著這個黑衣鬼婆,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手救我們?


    這個時候,顏蘇飛快地遊了過來:“小七,你怎麽樣?”


    “沒事!你呢?你剛才去哪裏了?”我握著顏蘇的小手,冰冰涼涼。


    顏蘇吐了口唾沫星子:“剛才湖麵起了濃霧,我感覺水下有人在抓我的腿,我就被拖入水下去了!”


    “後來你被那個黑衣鬼婆子救了?”我驚奇地問。


    顏蘇點點頭,拉著我的胳膊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我讓老九回到我的脖子上,然後緊跟在顏蘇後麵,一起往外衝。


    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黑衣鬼婆竟然在後麵掩護我們。


    凡是想要輕易靠近我們的鬼魂,都被那個黑衣鬼婆撕成飛灰。


    黑衣鬼婆雖然鬼力高強,但她還是經不住上百厲鬼的圍攻,那個紅衣老頭率領上百個厲鬼將黑衣鬼婆團團圍住。


    當我回頭看去的時候,那些厲鬼圍著黑衣鬼婆瘋狂撕咬啃噬,黑衣鬼婆身上的鬼氣逐漸削弱,一點一點沉入水中。然後我看見那個紅衣老頭撲在黑衣鬼婆身上,用僅剩的左手刺穿了黑衣鬼婆的身體……


    黑衣鬼婆為救我們而死,雖然她隻是一個鬼魂,但我的心卻為之狠狠一疼。


    在黑衣鬼婆的奮死抵擋之下,我和顏蘇已經與那些鬼魂拉開了一段距離,得到脫身的機會。


    我很遺憾地歎了口氣:“那個黑衣鬼婆子死掉了!”


    這裏的“死”不是普通的“死”,因為那些鬼魂本來就是死人,這裏的死指的是灰飛煙滅,也就是鬼魂消隕。


    令我大感奇怪的是,顏蘇在聽聞這話之後,忽然嬌軀一顫,大顆大顆的淚水湧出眼眶。


    籠罩在湖麵上的鬼霧慢慢飄散開去,陽光重新落在湖麵上,外麵已近黃昏暮日。


    我往身後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水裏的那些鬼魂全都消失不見了,他們就像出現時候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湖水靜靜地流淌著,水麵上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留下。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有些恍惚,我甚至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並沒有真實發生過。


    可是我的脖子仍然傳來一陣陣痛感,那是剛剛被紅衣老頭掐過留下的淤痕,這卻說明,剛才的事情並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發生的。


    我抬頭望了一眼緋紅色的晚霞,如夢似幻,仿佛就連這個世界也變得不真實起來。


    “呀——”前方突然傳來顏蘇的尖叫聲。


    我驀然一驚,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看見顏蘇的身影一下子沉了下去,尖叫聲戛然而止。


    “顏蘇!”


    我大喊一聲,正當我不明所以的時候,我的身子陡然一輕,感覺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原來前方是一麵斷崖,湖水流到這裏之後,又變成一條瀑布,墜入下麵的山穀,隻不過這條瀑布的垂直高度沒有之前的瀑布那麽高,但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足以令人窒息。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就感覺整個人被一雙無形的手推了出去,霎時就失去了知覺。


    等我渾渾噩噩從昏迷中醒轉過來的時候,外麵已是月明星稀,夜色籠罩大地,我支撐著雙臂坐了起來,感覺渾身骨頭架子仿佛快要散掉了。


    “這是在哪裏?我死了嗎?”我疑惑地張望。


    一條山澗從我麵前潺潺流過,四周是黑黝黝起伏的叢林,我正躺在一片幹燥的石灘上麵,崎嶇不平的石子磕得我背疼。


    我揉了揉昏沉的腦袋,逐漸恢複思維,我好像還在叢林裏麵吧!


    “你醒啦?”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回過頭,我看見了顏蘇,她生起一堆篝火,火光映著她的臉,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我們還在叢林裏麵嗎?”我高興地朝著顏蘇走了過去,我們能夠活下來,已經算是奇跡了,劫後餘生的喜悅將我的胸膛填塞的滿滿當當。


    “對!還在叢林裏麵!夜間猛獸出沒,不適合趕路,所以等待天亮我們再尋路回家!”顏蘇衝我招了招手:“快過來吃點東西!你這家夥真是的,居然昏睡了那麽久,體能還不如我們女人呢!”


    我紅了紅臉,很機智地把責任推到老九身上:“老九與我血脈相連,這小子消耗太多鬼力疲憊不堪,所以間接也讓我變得疲憊不堪!”


    老九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炸響:“老爸,你真不要臉!”


    “噓!別鬧!在女人麵前一定要繃麵子嘛!”我摸了摸脖子,安撫了一下老九,然後大喇喇在顏蘇身旁坐了下來:“唔,好香呢,你烤的什麽呀?”


    火堆上架著兩根樹枝,樹枝上放著兩塊烤得黑乎乎的東西,隱隱飄散出肉香。


    “嚐嚐!”顏蘇自己拿起一個肉塊,又遞給我一個。


    我捧在手裏,放在鼻尖聞了聞,肉香味一下子勾起肚子裏的饞蟲,我吹了吹熱氣,迫不及待地啃咬起來,吃得呼呼作響。


    “唔唔,真香!好吃!真好吃!哎,你這烤的是啥東西?”我意猶未盡地從嘴唇裏抿出一塊骨頭,一時間還舍不得扔掉。


    “山鼠!”顏蘇回答。


    “山鼠?!”我渾身一顫,整個人頓時就石化了:“你是說,這……這玩意兒是老鼠?!”


    “對!”顏蘇點點頭:“山上跑的老鼠,肉很厚實,都吃堅果根莖,不是城市裏那種鑽下水道的臭老鼠……哎,哎,小七,你怎麽吐啦?你可別浪費了嘛!”


    夜沉如水,麵前的篝火劈裏啪啦的燃燒著。


    山裏的夜晚有些微涼,顏蘇不斷往火堆裏添入枯枝落葉,以確保火堆不會熄滅。


    透過枝椏的縫隙仰望星空,距離星星仿佛很近,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我伸了個懶腰:“這次真是命大,沒想到居然被一群厲鬼纏住了!更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鬼老婆子幫助我們脫險!說來也奇怪,那個鬼老婆子為什麽要保護我們呢?”


    “那個黑衣鬼婆我認識!”顏蘇低著頭,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你認識?!”我的雙臂僵硬在半空。


    顏蘇撥弄兩下篝火,慢慢抬起頭來,我看見她的眼眶裏又升起了氤氳的水汽,她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中,有兩顆淚珠子滴落在火堆裏,發出滋滋聲響。


    我正想問顏蘇為什麽哭了,顏蘇突然開口說道:“豈止認識!我跟她還很熟!因為……因為她是我死去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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