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翔「ignitio」在心中燃起燈火


    1


    在岩棚上,大小足以放在掌中的豆角鴞在嗚叫著。


    數百隻角鴞齊聚在洞穴的景象實在壯觀。


    喬邦身邊有十四名密談集團的青年成員。


    這些都是與自己的信念產生共鳴而趕來協助的夥伴,他們各個都是亞克王家宮廷武術的高手,同時也是天生的暗殺者,在即將執行賭上生死的行動之前,他們的存在令喬邦心中多了幾分依靠。


    在這群人之中,那名自己過去曾在宮廷醫院屋頂上遇見過的少女,構成了異樣的色彩。


    莉朵妮-馮-克裏尼斯塔,那拋棄密探集團、可恨的亞克王家之第二公主。


    喬鄧得知她憑借火炎水晶的線索前往暴風穀,甚至還抵達了通往科古的洞穴,不禁難掩驚訝。這些都是雙親留下的手環所造就的命運,而現在,天運明顯地站在自己這邊。


    「快停止這種行為。你們怨恨亞克的心情,我也很明白。但你們不能犧牲與這件事無關的天都百姓,絕對不能讓萊比奴與亞克發生戰爭。」


    即使雙手被綁在身後,莉朵妮公主仍正氣凜然地如此訴說,看來她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場。


    「妳說妳很明白我們的怨恨?我們密探集團長達一百八十年的痛苦,豈是妳這種亞克王家的人所能明白?」


    喬邦的聲音不由自主得嘶啞起來,可是莉朵妮公主還是不肯讓步。


    「算我求你們,快住手吧。我保證會讓密探集團返回亞克,文森先生已經同意了。」


    「頭目他上了年紀,心誌已經薄弱了。允許我們返國?怎麽現在才知道要這麽做?妳以為找會相信你們王家說的話嗎!」


    「無論如何,你都要發泄怨氣嗎?」


    「這是吾等族人的希望,也是邁向解放的唯一道路。」


    「那麽,你就殺了我吧。我是將你們送入萊比奴的亞克王家子孫,你們的怨恨,衝著我來就夠了,相對的,不要牽連其它人。」


    「妳說妳自願犧牲?」


    「嗯。」


    那對翠綠色的雙眼注視著自己,並毅然地點了個頭,當中流露出有所覺悟的眼神。


    隻要是接受過嚴格鍛煉的密探集團成員,相信都能看出她的覺悟。


    喬邦能感受到在場十四名夥伴的內心,都產生了些許動搖。


    這名少女太危險了。並不是因為她的覺悟,而是因為喬邦明白,雖然她說話的語調有些生澀,然而她的心中卻隱含若能動搖人心的力量,那是立於民眾之上的資質,既然她是密探集團的仇敵,這樣的存在必然會帶來災厄。


    「憑妳區區一人的性命,不足以平息吾等一族的屈辱。不過,我還是會將妳視為以防萬一的人質、帶妳一同參與明天的饗宴。到時候,那裏將成為妳的墓地。」


    「明天的饗宴是什麽?」


    「明天夜裏,我們將破壞天都、奪去舒爾王的性命,並揚言一切都是亞克王家的刺客所為。萊比奴內部原本就不算團結,隻要失去唯一保有萊比奴王家血統的舒爾王,軍隊就會失去控製,到時大軍肯定就會攻入亞克,之後就再也沒人能夠阻止亞克滅亡了。」


    「不可以那麽做!」


    莉朵妮公主激動得站了起來,然而夥伴們裏刻壓下她的身子,並且用布堵住她的嘴:


    洞穴中回蕩著角鴞的啼叫,喬邦在洞中用手輕柔撫摸若愛鳥艾洛的翅膀。


    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而且自己也沒有回頭的打算。


    一百八十年來都活在黑暗中的密探集團,將於明天夜裏在世人麵前揭曉。


    這都是為了讓吾等族人從命運中得到解放。


    2


    眼前的是沒有星光的陰暗夜空。


    建裏在巨大岩石圓柱上的天都,在黑暗中隱約可見。


    在它的側壁上,可看見無數源自洞穴住居的點點燈火。雖然每盞燈火的所在,都有號稱高達十五萬人的天都居民在過生活,但是像現在這樣自遠方眺望,卻會讓人把天都聯想成一顆點綴著星屑的巨大寶石,這仿佛是幻想中的景色。


    在這外黑夜的天牢中,拉拉背後載著伊斯卡,騎在舞妓燕雀帕鳥上。


    「喂、跟著那家夥走真的能找到胡格先生嗎?」


    「如果那家夥是隻關心主人的巨鳥就應該可以吧。」


    聽見伊斯卡給了如此不可靠的答案,拉拉歎了一口氣,繼續讓帕烏跟著往高聳溪穀間降落的闇夜鷹。


    距離他們得知洞穴警衛胡格-哈維爾子爵家中的居民全數失蹤,已經又過了兩個星期。伊斯卡認為胡格一家的失蹤與三叉羽幽靈之間必定有所關連,但是又不願意詳細說明其代表的意義。


    可是拉拉從伊斯卡的態度中,看得出他所擔心的問題一定非同小可。伊斯卡既然會要自己暫時回到到畢納,肯定代表著天都將麵臨讓他必須這麽做的危機。


    另一方而,堤歐和玲也還沒回來,他們離開天都都已經快一個月了。


    胡格的失蹤、三叉羽幽靈,還有行蹤不明的堤歐他們如果這三者有密不可分的關係,那麽找到胡格說不定也是找到堤歐他們的快捷方式。


    拉拉之所以不顧伊斯卡反對,硬是要說這是騎鳥士的工作而行動,就是這個緣故。


    一想到堤歐他們,拉拉便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甚至開始認為,隻要他們能平安歸來,其它什麽都不重要了。


    不對,等、等等!他們是一對充滿青春活力的年輕男女,所以說,就算他們犯了什麽錯誤也不奇怪。要是他們先讓人家這麽擔心,最後又卿卿我我地手牽手回來


    到時候別說平安,我一定會親手將他們送進醫院拉拉在心裏這樣發誓。


    「拉拉,闇夜鷹停下來了。」


    拉拉聽到伊斯卡的話回神一看,黑色的闇夜鷹正降落在一處斷崖的洞穴內。


    這段時間,他們在追查胡格行蹤的過程中,得到了有一隻闇夜鷹在深夜飛回那棟屋子的情報。得知這項情報後,拉扯和伊斯卡才想到當時在天都巨坑中遇見胡格時,他騎的也是一隻闇夜鷹。


    伊斯卡假定胡格遭到三叉羽幽靈綁架,如果當時那隻闇夜鷹就在現場,那牠可能會因為擔心主人而跟去對方的藏身地點,那樣一來,闇夜鷹就能帶他們找到胡格。他們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跟在闇夜鷹身後。


    「這裏很暗,妳要小心點。」


    伊斯卡將手放在拉拉的肩上說道。自從伊斯卡在醫院說出令拉拉在意的發言之後,他們之間便一直殘留著尷尬的氣氛,這也讓拉拉變得特別敏感,最近兩人幾乎沒有交談,現在光是伊斯卡把手放在肩上,都讓拉拉瞬間縮了一下。


    伊斯卡大概是感受到了拉拉的反應,也立刻將手收回。雖然拉拉也看得出伊斯卡的態度十分尷尬,卻在心中認為是對方應該先把話說清楚。


    拉拉讓帕烏降落在斷崖上一座陰暗洞穴邊緣,他們不顧受驚飛走的闇夜鷹,提著帶來的油燈驅散眼前的黑暗。


    他們住沒有人跡的黑暗洞穴中緩緩前進,走了一會兒,兩人在腳邊發現了營火的痕跡,痕跡選很新,不會錯,直到最近都還有人待在這座洞穴中。


    喀啷!一陣石頭碰撞聲從洞穴深處傳出。


    想到可能是三叉羽幽靈,兩人的緊張瞬間攀廾。


    「有人在裏麵嗎?」伊斯卡問道。


    過了一陣子,回應的是他們曾經聽過的年老聲音。


    「剛才說話的是什麽人?」


    不會錯,是胡格的聲音,在他獨特約沙啞聲音中,還重疊著幼兒的哭聲。


    *


    裏麵是被三叉羽幽靈綁架的


    五名貴族,此外還包含四歲孩童在內共七人的胡格一家。拉拉和伊斯卡將這共計十二名的受害者們,全數從洞穴內的樅穴中救出。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身為子爵的胡格開門問答:


    「現任沒時間詳細說明了,必須快點通知舒爾陛下。三叉羽幽靈那家夥企圖趁今晚破壞天都。」


    「破壞天都!?」


    聽到這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拉拉不禁反問。


    不過伊斯卡接下來說的話,更讓拉拉驚訝。


    「果然是天然氣嗎。」


    「你為什麽會」


    拉拉和年老的胡格一樣,都睜大眼睛看著伊斯卡。


    「我是在看到宮殿地下巨坑裏的大鳥籠後才想到的。我想那應該是天然氣外泄時的警報裝置,因此猜測在巨坑的某處,一定有供給整座天都天然氣的管線,如果那條管線產生破損、導致天然氣外泄,鳥籠中飼養的鸚哥就會中毒死亡。當鳥籠底部承受多數鳥屍的重量時,底下的吊鍾就會響起,而洞穴警衛胡格先生就要負責通報,應該是這種設計吧?我大約在二十天前注意到這件事,因為當時天都住居的天然氣暫時中斷的事件,才讓我聯想到了天然氣、鳥籠,還有那座巨坑的存在意義。」


    伊斯卡一邊撥著瀏海,一邊若無其事地說明,然而這些卻是拉拉根本連想都沒想到的事,伊斯卡真不愧是天才。


    「你連那座巨坑的存在意義都注意到了嗎?」


    「雖然隻是推測,不過那個多半就是瑞鳥的氣脈吧?那是初代萊比奴工為了通往天都所行經的兩條聖道之一,也就是『王冠之道』跟『瑞鳥的氣脈』。在納米普初法典中,記述著如果沒有瑞鳥的氣脈,就不可能建成天都,並且還提到瑞鳥的氣脈是神賜與的寶物,所謂的寶物,應該就是指天然氣吧?」


    「唔」


    胡格的低吟除了驚訝之外,還帶著讚賞的意味。


    「煤氣燈熄滅一事、瑞鳥的氣脈與天然氣,還有洞穴警衛胡格先生的失蹤。雖然我不知道三叉羽幽靈究竟是如何找到胡格先生的,但有了這些線索,就能夠推測出答案,三叉羽幽靈應該是想利用天然氣炸毀天都吧。」


    胡格麵色凝重地點頭表示同意。


    「怎麽可以」


    由於事態超乎想象,讓拉拉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不過這麽一說,拉拉總算明白伊斯卡為何要自己先返回畢納了。


    伊斯卡因為擔心拉拉,所以才提議要拉拉離開天都,他自己卻為了阻止天都崩壞,冒險尋找三叉羽幽靈。


    拉拉茫然地看著伊斯卡的側臉。這名自己所熟悉的兒時玩伴,現在看起來跟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在不知不覺間,伊斯卡已經成長為一名傑出的男性了,這也讓拉拉覺得他此刻似乎格外地耀眼。


    「不能再拖了,三叉羽幽靈他們在日落時就已經出發,這件事得盡快讓舒爾陛不知道。」


    「三叉羽幽靈他們?他不隻一個人嗎?」


    「沒錯。因為昨天晚上,那方又有十名以上的同伴來到這座洞穴。」


    伊斯卡聽到這裏,才初次皺起了眉頭。


    「我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雖然有關天然氣的推測和三叉羽幽靈最近可能會現身的事情,我已經多少透露給國定競鳥騎手的成員知道,可是這麽一來」


    伊斯卡顯露出焦躁,他打算采取行動,胡格在這時抓住了伊斯卡的手。


    「請把我一起帶去天都,因為隻有我一個人了解瑞鳥的氣脈。趁現在趕去,說不定還有機會阻止天都崩壞。」


    「我明白了。」


    伊斯卡同意了胡格的要求,並承諾剩下的人之後一定會再來救他們離開。


    事情嚴重了,不過拉拉卻還掛念著另一件事。


    為了知道那件事,拉拉將性急的胡格一把拉住。


    「老伯,堤歐他你有見到那個在巨坑時和我們在一起、眼神凶惡又矮小的男生嗎?」


    「堤歐?不清楚。我是對那個小矮子有印象,但之後就沒再見過他了。」


    「是嗎」


    雖然拉拉心中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她的不安卻不斷膨脹。如此一來,和堤歐有關的線索可說是完全斷了。堤歐到底怎麽了?


    拉拉抬起頭,才發現伊斯卡正默默注視著自己。


    剛十分寂寞、悲傷的眼神。


    看見那雙眼睛,拉拉才總算明白伊斯卡的心意。


    拉拉記得自己看過伊斯卡露出數次這樣的眼神,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己每次想要追隨堤歐離開時,他就會露出這種眼神。


    那是自己從小就看過無數次的眼眸。八個月前不、已經是九個月前了當時拉拉想追間為了幫助玲而離開的堤歐,說她也要前往天都時,伊斯卡確實露出了這樣的眼神。


    啊


    為什麽自己過去一直都沒發現呢?真厭惡自己竟然這麽遲鈍。


    就算沒有注意到伊斯卡的心意,但一想到自己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就讓拉拉對自己的殘酷感到愕然。


    然而伊斯卡還是露出和往常一樣的溫柔微笑,持續鼓勵著拉拉。


    「放心吧,拉拉。以堤歐的本事一定會平安回來,所以我們現在要去保護堤歐即將回來的地兒,我們一起。」


    「嗯、嗯」


    拉拉察覺到伊斯卡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卻無法讓自己對上伊斯卡的雙眼。


    3


    在距離天都近一小時路程的溪穀中,艾巴隆與奧塔維歐正讓愛鳥在溪穀中滑翔。


    周圍是一片黑暗,上空則覆蓋著厚重的烏雲,看不到一絲星光。艾巴隆心想,這可說是讓幽靈現身的絕佳舞台。


    距離現在約一個月前,三叉羽幽靈讓愛鳥葛拉夏受傷,現在已經痊愈;奧塔維歐的艾斯帕達也一樣,被扯斷的飛羽已經換上了義羽。


    三叉羽幽靈可能會再度現身在伊斯卡的建議下,他們在這段時間加強了天都宮殿的警備,沒想到措施才剛開始實行,三叉羽幽靈就在今晚現身了。


    他們追著對方來到這裏,結果演變成和一個月前如出一轍的狀況。


    在懸空停於暗夜中的兩人身邊,有許多看不見身影的巨鳥飛來飛去。


    縱使對方在前後左右穿梭,兩人卻隻能聽見對手的振翅聲。


    夜色中不時會傳出破空聲,接著神秘的巨鳥便襲擊而來。


    相一個月前不同的是,兩人都能持續閃避對方的攻擊。


    「喂、差不多該膩了吧?」


    奧塔維歐用以男性來說偏中性的聲音向艾巴隆說道。


    「是啊。」


    艾巴隆對奧塔維歐的反應露出苦笑,他其實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在艾巴隆前方的葛拉夏後頸部位停著一隻木葉梟。牠是梟的同類,是大小足以放在掌上的夜行性猛禽,牠從剛才就一直讓自己的黃色眼睛四處遊走。


    牠麵向的方向,以及來自黑暗中的振翅聲,讓兩人得以確認三叉羽幽靈的位置。


    在一個月前,他們記得自己曾聽見角鴞的叫聲。靠著這個提示,兩人嚐試性地采取利用木葉梟的手段,現在也確實發揮了效果。


    此刻,他們也能聽到周圍有角鴞的聲音,也許三叉羽幽靈就是利用類似的方法,讓夜行性猛禽在黑夜中飛行。


    「話說回來,就算靠著這孩子和振翅聲,也隻能全力閃躲而已,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


    「很難說喔。」


    「嗯?你有什麽好主意嗎?天帝老兄。」


    「算是吧,不一定管用就足了。」


    自已是以國定競鳥騎手的身分、被授與天帝榮耀的人,這樣的自己和暴君共同


    受到的屈辱,艾巴隆當然不打算善罷幹休。


    「每個人都有駕駛習慣,就算是三叉羽幽靈也不例外。」


    「嗯原來如此。」


    奧塔維歐聽了這句話,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在黑暗的彼端再次響起巨鳥的振翅聲,從右邊繞道正麵,接著順勢下降,再穿過下方飛到背後。對手施展出靈巧的轉向,同時漸漸朝他們逼近。


    而木葉梟則轉動著脖子,緊緊跟著對方的飛行軌道。就先前的飛行模式來看,接下來是上升,對方從後方稍微上升之後,應該就會朝這裏衝來。


    在兩人所預料的方向,確實傳來了對方的振翅聲。


    「奧塔維歐!注意背麵上方!」


    「知道啦。」


    葛扯夏反映著艾巴隆韁繩的動作施展後翻,以反常的動作拉高高度。


    艾斯帕達則於同時轉身,並順勢踢出鉤爪。


    「嘎!」


    巨大的鳥影彼此交錯,劇烈的振翅聲讓鼓膜麻痹了好一陣子。


    定神一看,神秘的巨鳥已經被艾斯帕達以蠻力正麵擋住。


    那是瞬間的停滯。對艾巴隆來說,這樣就已經足夠。


    達摩鷹在大鷹中也以美麗著稱,屬於達摩鷹的葛拉夏在空中畫出一道利落的弧線,並且落在神秘巨鳥的背上。


    剎那間,葛拉夏銳利的鉤爪將對手的騎鳥士硬生生從騎座上拖離。


    「幹得漂亮!艾巴隆!」


    奧塔維歐興奮地稱讚,緊接著


    「嘎!嘎、嘎!嘎!」


    神秘的巨鳥羽毛在空中四散,牠的身影也清楚地暴露在艾巴隆等人麵前。


    那是一隻柴刀隼,在猛禽中算是比較小型的巨鳥。


    隻見那隻柴刀隼發出一陣哀鳴,接著消失在黑夜當中。


    「奇怪?聽伊斯卡的說法,三叉羽幽靈騎的應該是大刀燕才對吧」


    確實是這樣。仔細想想,這隻巨鳥的振翅聲跟速度都和一個月前的對手不同,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就在這個時候,在葛拉夏下方被抓住的男子發出笑聲。


    「有什麽好笑的?」


    「這能讓我不笑嗎?我不是三叉羽幽靈,那個人現在應該早就抵達宮殿啦。真是太遺憾了,兩位國定競鳥騎手。」


    「中計了嗎」


    艾巴隆眉頭深鎖,他在這時想起伊斯卡說過的話,同時背脊感受到一陣寒意。


    艾巴隆記得伊斯卡說過,三叉羽幽靈打算利用瑞鳥的氣脈炸毀天都。瑞鳥的氣脈是在納米普初法典的傳承中記載的聖道,雖然自己並不清楚狀況的全貌,但是


    「回天都吧,奧塔維歐。舒爾陛下危險了。」


    「看來也是。」


    艾巴隆拉緊韁繩,同時在心中向天主乞求舒爾王能平安脫險。


    4


    玲正沿著散發出綠色微光的巨坑一路上升。


    瑞鳥的氣脈位於天都王宮正下方的這座巨坑與宮殿的地下通道相連,而在這個巨大的垂直洞穴壁麵上,則布滿了光苔。


    這裏是自己曾經來過的地方。不同的是,這次是從天都下方騎乘巨鳥,一路朝宮殿而去,而且還是在雙手被綁在身後的狀態下,身後更有喬邦隨行。


    「那些鳥怎麽了?」


    在微弱的光線照明下,玲看見了那個巨大的鳥籠,鳥籠內的小鳥們全都無力地落在鳥籠的底網上。


    「之前為了準備,我試了一次放出天然氣的方法,那些不過是當時的犧牲品。」


    玲憤怒地轉過頭,發現喬邦在灰色頭巾下的三角眼帶著笑意。


    「你太過分了。小鳥們根本是無辜的。」


    「妳敢說你們亞克王家從來沒有犧牲過無辜的人嗎?」


    喬邦以毒蛇般的眼神瞪著玲說道,接著露出冷酷的微笑。


    「我來告訴妳吧。這個瑞鳥的氣脈,雖然被視為初代萊比奴王通往天都的道路之一,但它還有另一個作用,那就是供給天都所有居民天然氣的管線。在布滿光苔的牆壁後麵,有許多讓地下噴出的天然氣流通的細小縱穴,如果壁麵坍塌,讓瓦斯流進瑞鳥的氣脈當中,相信妳也明白會有什麽後果吧。」


    「天然氣」


    「沒錯。用來做為保險閥的坑道,已經全被我封住了。換句話說,瑞鳥的氣脈現在處於密封狀態,等我的同誌將壁麵破壞後,瑞鳥的氣脈在日出之前就會允滿瓦斯吧,到時隻要放一把火」


    喬邦發出了愉悅的笑聲繼續說:


    「想必天都就會化為火海,徹底崩壞。」


    「」


    玲已經明白自己無法讓喬邦回心轉意了。


    密探集團長達一百八十年的怨念,已經控製了這個男人。亞克王家過去留下的負麵遺產已於現代複蘇,並企圖將萊比奴與亞克卷入戰亂。


    這一切都是亞克王家所播下的種子。玲心中對密探集團、還有喬邦都抱持著同情,但正因為這樣、因為自己身為王家的後裔,才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對方。


    就算必須以自己的生命作交換。


    玲開始調整呼吸,她想要在抵達宮殿之前打倒喬邦,阻止破壞天都的計劃,然而


    「我勸妳別白費工夫,我和你雖然同樣是宮廷武術高手,但接受的鍛煉可是不同的。」


    就在喬邦說完的同時,玲的背部、背脊中心的位置,遭到仿佛利刃般的手刀刺擊。


    如脊髓被挖出般的劇痛,在瞬間傳遍全身。


    「!」


    玲發不出聲音,就算想出聲,聲帶也像麻痹了一樣,隻能吐出空氣。


    玲無論手腳、甚至就連每根指頭部完全癱瘓,全身絲毫無法動彈。


    「放心吧,妳是用來牽製舒爾王行動的人質,我不會在這裏殺妳的。」


    不行了自己沒有能力阻止喬邦,就算我擁有亞克第二公主的頭銜,終究隻是個什麽都做不到的女人。


    已經徹底敗北了,絕望讓玲流下眼淚。


    在飽受挫折且即將放棄的腦中,浮現了一張令她懷念的麵孔。


    是那個以前曾舍命幫助自己、眼神凶惡的少年。


    堤歐。


    如果是堤歐的話,現在他會怎麽做呢?在絕望之中,他會選擇放棄嗎?


    可能的話,真想再見堤歐最後一麵。


    真想再和堤歐一起騎著繆維爾在空中飛翔。


    可是


    在玲被淚水沾濕的視線裏,出現了瑞鳥氣脈的終點通往地下通道的大門。


    5


    「似乎來了。」


    女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裏是宮殿內的一間房間,在一片昏暗中,僅有一盞油燈的微弱燈火。


    原本設計的煤氣燈沒有點燃,在不久之前,宮殿內所有的煤氣燈全都因為不明的原因熄滅,雖然立刻動員了所有侍女在各處配置油燈,但相較於廣大的宮殿,油燈終究隻是暗夜中的螢火,在所有走廊上都隻有點點的火光照明。


    在這樣的暗夜之中,一身黃色與黑色羽毛的嬌小鸚哥在空中飛舞,最後停留在那名女子乎厚土。


    「歡迎歸來,羅莎。工作到這麽晚,辛苦妳了。」


    名為羅莎的鸚哥被女子輕柔地撫摸頸部,發出了「啾~~啾~~」的高興鳴唱。接著女子拿出向日葵的種子做為獎勵,羅莎享用一頓之後,便和往常一樣開始發出人語。


    「鸚哥嗎、鸚哥嗎。」


    「妳是人質、妳是人質。」


    「西宮殿的天空之間、西宮殿的天空之間。」


    雞哥。


    人質。


    天空之間。


    女子從數句內容當中,過濾出必要的詞句。


    答案讓女子的背上滲出冷汗。


    「看來動作得快一點了。」


    隨著連身服的裙襬飄動,女子展開行動,她的動作十分安靜、並且像風一般迅速。


    6


    西宮殿三樓陷入一片寂靜。


    用大理石鋪成的華麗走廊上感受不到任何人煙,除了失去意識、躺在腳邊的八名近衛兵之外。


    玲一邊拖著麻痹的身軀,一邊在心裏向這些士兵們道歉。


    那是在轉眼間發生的事。喬邦以低伏於地麵的姿勢行動,強壯的近衛兵們陸續昏迷,他簡直是不折不捫的鬼神,在彷若枯木般的長身瘦軀中,竟然潛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就像喬邦所說的,雖然同樣都是宮廷武術,但雙方接受的卻是不同層次的訓練。


    「走吧,快到終點了。」


    玲的背部被喬邦推了一把,隻得在無從反抗的狀態下,以虛弱的步伐前進。


    天空之間喬邦安靜地推開標示如此字樣的房間大門。


    這個設有挑高屋頂的寬敞房間內一片漆黑,這也是居住在宮殿中的玲過去未曾造訪的地點萊比奴國王舒爾-萊比奴的寢室。


    在這個鋪有華美地毯的房間中央,僅放有一張大床,彷佛隻為睡眠而準備的單調內部裝潢,如實地反映出舒爾伯麻煩的性格。


    喬邦關上房門,帶著玲一起接近中央的大床。


    無論玲如何設法抵抗,身體都不聽使喚,自己明明必須阻止眼前發生的事,明明必須阻止舒爾遭到毒手,在這麽關鍵的時刻,自己的身體卻動彈不得嗎。


    「快、逃舒爾。」


    玲勉強擠出聲音,卻如同蚊聲般難以發揮作用。


    喬邦已經站到床邊,接著,他的手伸向床上的棉被。


    不可以!


    就在玲想要發出哀叫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窗戶內側的窗簾後傳出。


    「我久候多時了,三叉羽幽靈先生。」


    那是仿佛潺潺流水般的聲音。


    「唔!什麽人!?」


    一盞油燈燃起了燈火,火光中浮現出一張玲所熟悉的麵孔。


    此人穿著紫色的連身服,另外還穿戴著純白的圍裙與頭冠,這名王家侍女裝扮的女性釘若如同田野花朵般的溫和儀態。


    「我叫卡洛塔,幸會。另外,公主殿下,歡迎您歸來。」


    卡洛塔臉上露出柔和的微笑,接著便像微風般趨步接近。


    為什麽卡洛塔會在這裏?舒爾又在哪裏呢?


    就連玲也沒有答案。至於這個疑問,則隨著喬邦掀開棉被的舉動得到了解答。


    「沒人舒爾王在哪兒?為什麽妳知道我會來這裏?」


    玲能察覺在喬邦體內高漲的殺氣,然而卡洛塔卻絲毫不以為意,平靜地繼續走近對方接著將手中的油燈放在床邊。


    從油燈內燃燒的植物性油料中,飄出了一陣玲所熟悉的氣味。


    「是這隻鸚哥告訴我你會來這裏的,因此,我已經先請舒爾陛下逃離此處。」


    「什麽」


    不知是否受到喬邦的聲音刺激,停在卡洛塔肩上的鸚哥也發出叫聲。


    「鸚哥嗎、鸚哥嗎。」


    「妳是人質、妳是人質。」


    「西宮殿的天空之間、西宮殿的天空之間。」


    那是在宮殿地下時,喬邦所說過的部分內容。


    玲驚訝地望著卡洛塔,然後


    「隻是我實在沒想到所謂的人質,竟然會是莉朵妮公主,您能夠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卡洛塔以看到孩子平安歸來的慈母眼神望著玲,那是會讓人得到慰藉的溫暖視線。


    卡洛塔究竟是什麽人


    「把舒爾王叫回來,否則莉朵妮公主將小命不保。」


    「恕難從命。不過,我之所以在這裏等你,倒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不需要聽妳廢話。」


    「如果你知道我和你同樣部是密探集團的幸存者,還是會這麽想嗎?」


    「什麽!?」


    玲和喬邦一樣,都對此感到訝異。


    *


    玲難以相信卡洛塔所說的話,畢竟密探集團的存在,就連亞克王家都已經遺忘。在萊比奴之內,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才對。


    卡洛塔對啞口無言的喬邦微微點頭,接著像是回憶過去似地開始訴說:


    「一百八十年前,我的祖先和你同樣是密探集團的成員。密探集團的目的是掌握萊比奴國內的動向,當察覺有和亞克敵對的動向出現時,便從萊比奴國內將其阻止,為此,一名女性在二十六年的歲月間,都以萊比奴王家侍女的身分潛伏於宮廷內,這都是為了將萊比奴王室內的動向通報給亞克王家。那個人就是我的祖先,這份工作也代代山家族中的女性獨自繼承,一直到我這一代。」


    「我從沒聽過這種事。若妳說的是真的,為何從未與吾等族人聯絡?」


    「因為距今一百五十年前,你們密探集團內部爆發了紛爭。」


    「唔。」


    「在那次事件之中,你們的祖先與我的祖先似乎失去了聯係。我們的存在就連在密探集團中部是極秘事項,因此可能定知曉此事的人在紛爭中喪生造成的。之後有一段時間,我的祖先都在萊比奴內處於孤立狀態,當時雖然有將告知狀況的書信透過傳信鴿送回亞克,但亞克決定相信該書信是由密探集團成員所發出時,已經是將近十年之後的事了。」


    這些敘述和自己知道的沒有矛盾,玲隻能相信卡洛塔說的都是事實。


    說起來,身為玲父親的亞克王,也是在事前就得知裏歐魯克斯前聖教皇的不穩動向,因此才會決定不讓玲搭乘飛行艇,而僅騎乘。隻大鴿前往天都。


    送出這些情報的人,就是卡洛塔嗎?


    當時卡洛塔想必是像剛才一樣,利用鸚哥偷聽到裏歐魯克斯的談話吧。如果宮殿內隨處可見的鸚哥全都是卡洛塔放出的間諜,要做到那種事也不成問題。


    想到這裏,玲對眼前這名舉上文靜的女性,甚至升起一絲畏懼。


    「那麽」喬邦發出了難掩激動的語調。「妳就是我們的同誌。和我一起攜手取回這一百八十年來,都必須生存在黑暗中的族人未來吧。」


    「我不是你們的同誌。」


    「什麽?」


    「我的使命是將可能對祖國亞克造成災厄的征兆通知王家,而現在,你就是災厄的元凶。」


    「」


    「但是現在還來得及,因為關於三叉羽幽靈事件的消息,我已經通知亞克王。國王發出命令密探集團的行動全部中止、並在解散後返回亞克的密函,也已經在這裏了。」


    卡洛塔取出一張便條紙大小的紙片,玲在上麵看見令自己懷念的父親筆跡與王家徽章。喬邦在看了那張密函之後,眼神卻變得比先前更加險惡。


    「開什麽玩笑!憑那一張紙片,就想要吾等持續守護一百八十年的密探集團解散嗎?返回亞克?為什麽現在才說?如果要讓吾等族人歸國,為何過去都不這麽做?他們知道我的雙親是多麽期待那個信號嗎!」


    他所謂的信號,指的想必是連結亞克王家和密探集團的聯絡手段吧。喬邦的雙親一直都等待著在亞克與萊比奴國境一帶升起的三道狼煙。


    玲心想,如果信號能夠在亞克王家內流傳下去,密探集團旨定能得到解脫,而且,也一定不會有現在的喬邦。


    一想到這裏,玲的內心就感受到強烈的痛楚。


    「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喬邦平靜地將手刀置於玲的頸旁。


    「我不管妳是不是密探集團的幸存者,企圖妨礙


    吾等目的者全是敵人。廢話少說,快把舒爾王帶來,否則我就殺了莉朵妮公主。」


    「我不準你那麽做,莉朵妮公主是亞克王家的公主,她是我的君主之一,而且舒爾陛下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我明明是這樣的人,他卻從小就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疼愛,我絕對不會讓你殺害這兩個人的,就算要用我的性命作交換,我也要保護他們。」


    「妳認為妳能阻止我?」


    「是的。」


    「靠這盞油燈當中的姬花罌粟毒嗎?」


    喬邦在這麽說的同時,也伸腳將油燈踢破。


    隨著燈火熄滅,這次輪到卡洛塔驚訝得全身僵硬。


    「你怎麽會有」


    玲也察覺到了,察覺到那盞油燈中,摻入了姬花罌粟的毒。


    姬花罌粟是罌粟科的植物,從其果實中取出的乳汁含有毒性,隻要聞一下,雖然不至於取人性命,卻擁有讓人意識模糊的麻藥效果。


    這些是在亞克王家宮廷武術的暗殺知識中教授的東西,因此玲才會對這種香氣有印象,關於這點喬邦肯定也和自己一樣。


    他一定從剛才就和屏住呼吸的玲相同,采取了對應的行動。


    「哼!真是太遺憾了。卡洛塔,也差不多該請妳做出抉擇了,妳是要把舒爾王帶來?還是要看我將莉朵妮公主殺死?如果是妳,應該能夠將舒爾王騙來這裏吧。」


    看來也到此為止了,玲下定決心,緩緩對卡洛塔露出微笑,她打算在這裏咬舌自盡。


    如果卡洛塔是誓言對亞克王家效忠之人,那她最後隻能為了玲將舒爾帶來,即使舒爾是卡洛塔心儀的對象也一樣。


    玲絕對不能讓事情演變到那種地步。


    而舒爾也有無論如何都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玲認為隻要舒爾還活著,就算天都不幸遭到破壞,應該也不會放任萊比奴受憤怒擺布朝亞克進軍,所以


    「莉朵妮公主!不可以!」


    卡洛塔察覺玲的意圖而發出驚呼,不過驚呼後緊接著傳來另一名男性的聲音。


    「她說得對,莉朵妮公主,妳可不要在國王的寢室裏做傻事。」


    所有人部驚訝地轉頭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尋若眾人的視線望去,站在房門外的人,竟然就是房間的主人舒爾王。


    *


    「我都聽到你們的話了。」


    舒爾王點燃了一盞油燈,並露出和以往一樣隨興的笑容。


    他穿著讓人難以相信是國王的邋遢打扮,說話時也伸手摸著自己臉上的胡渣。


    「舒爾陛下,您為何要回來?」


    卡洛塔難得語氣激動地問道。


    「因為妳在深夜要我到東宮殿,讓我覺得不太對勁,結果回來一看竟然是這種場麵。妳還真有一套,卡洛塔,我實在想不到妳竟會是亞克王家的間諜。」


    舒爾的話中並沒有怒意,隻是語氣平淡地


    「不過,我其實也隱約知道了。」


    接連說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內容。


    「您已經發現了?」


    「妳以為我是從幾歲就和妳在一起啦?在我被裏歐魯克斯前聖軟皇當成傀儡的童年,妳對我來說是唯一的玩伴。和鳥兒們一樣,妳對我來說也是心靈的支柱,而我也有幾次機會,見到那樣的妳所做的奇怪舉動。」


    「您既然知道,為何還放任我待在這裏呢?」


    「我這麽做的理由,妳自己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


    卡洛塔似乎不明白舒爾的意思,露出不解的表情。


    「妳忘了嗎?妳剛才說我和莉朵妮公主,對妳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很清楚妳所說的並非假話,也知道在前聖教皇那次事件,妳為了我做了多少努力。」


    「舒爾陛下」


    「卡洛塔,就算妳是亞克的人我也不在乎,但是希望妳也別忘了,妳是專屬於我的王家侍女。」


    聽舒爾這麽一說,卡洛塔雙手捂著嘴巴發出哽咽,宛如從自己所背負的宿命中得到解放,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得到放鬆。


    田野的花朵就算被雨水打濕,仍然一樣嬌媚。


    舒爾與卡洛塔之間的羈絆,沒有容許玲介入的餘地,這個事實讓玲感到些微的嫉妒。


    「你真蠢,在這種狀況下,竟然還敢不知死活地跑回來。」


    喬邦瞇起頭巾下的三角眼,他的態度就像是看見逃走的獵物又回來自投羅網一樣,始終笑個不停。


    「我也不想回來,但既然事關未婚妻與童年玩伴的性命,那我也別無選擇。如果換成是你,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吧。」


    「愚蠢。你隻不過是個拋棄國王立場、選擇私心而忘記自身責任的人罷了。」


    「你的行動就不是出自於私念嗎?我記得密探集團什麽的,應該是為了亞克而存在的組織吧?」


    「住口!吾等一百八十年來的悲願,豈是你能夠了解的?」


    「悲願?哈哈!那不終究也隻是怨恨嗎?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私心呢。」


    「不是!」


    「我甚至可以斷言,如果你換成我的立場,一定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絕對。」


    見喬邦無言以對以對,舒爾竟然主動朝對方走近。


    別說是近衛兵,舒爾手中就連自衛的武器都沒有。


    「不行,舒爾你、一定要逃走,絕不能」


    「抱歉,莉朵妮公主,還有卡洛塔。這是我選擇的道路,我已經不願再像以前一樣扮演虛假的自己,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了。」


    舒爾帶著豪放的笑容說完後,用雙眼直視著喬邦。


    「我雖然是這副模樣,好歹也算是一國之王。既然要將性命交給你,希望你也能拿出相對的代價。」


    「你要什麽代價?」


    「我希望你能確保這兩人的性命安全。」


    見舒爾態度泰然地說道,喬邦輕笑了一聲。


    「你真是個有趣的男人,我實在很想看在你的份上同意你的要求。但遺憾的是,我不能放過莉朵妮公主,這個女人是我們密探集團的仇人,不過相對的,我就給天都所有居民一條生路吧。」


    「給天都所有居民一條生路?」


    「聽清楚了,舒爾王,這座天都將會因為累積在瑞鳥氣脈中的天然氣,於天亮前被炸毀,盡管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勸你還是早點讓天都居民避難得好。」


    「天都會被炸毀」


    舒爾皺緊了眉頭。天都是萊比奴的象征,得知天都即將被炸毀,就算是舒爾也不禁感到無言,但這樣的反應也隻出現極短的瞬間。


    「哼!竟然想到要破壞天都,真是令人佩服。你既然想波及莉朵妮公主,最好也要有所覺悟,畢竟這個公主身邊,可是有個不怕死的傻瓜家臣呢,你事後肯定會很淒慘吧。」


    「不怕死的傻瓜家臣?」


    雖然喬邦聽不懂舒爾指的是誰,但玲明白舒爾說的是堤歐。


    在玲麻痹的身體底部,心髒傳來激烈的跳動。


    沒錯,還有堤歐在。


    那個自己前往天都時,舍命保護自己的堤歐那個自己應該要最信賴、卻沒能徹底信賴的他。我剛才竟然還想做出咬舌自盡的傻事,要是做了那種事,堤歐想必會很生氣吧。


    玲舉起顫抖的手臂,伸手握住胸口的鳥笛,光是想到堤歐的事,玲的身體便湧出力量。堤歐一定能平安逃出科古,趕來幫助自己才對,他一定會守護天都的。


    所以隻要堤歐還沒放棄,自己就絕對不能放棄。


    玲在下定決心的同時,玻璃破碎的巨響也撼動了眾人的鼓膜。


    兩隻巨鳥撞破了房間的窗戶,衝進了天牛之間。


    是天帝艾巴隆的葛挖夏,和暴君奧塔維歐的艾斯帕達!


    這兩人都是被視為舒爾王匕首之國定競鳥騎手,他們趕回來了。


    「舒爾陛下,您沒事吧!」


    兩人在開口的同時,也驅使巨鳥企圖救人。


    然而,喬邦的動作比他們早了一步。


    喬邦用手刀擊向舒爾王的頸部,他扛起昏迷的舒爾之後,將動彈不得的玲扛在另一邊的肩上,旅立刻奪門奔向走廊。


    「舒爾陛下!莉朵妮公主!」


    卡洛塔沉痛的呼喊在喬邦身後回蕩。


    7


    失去光亮的天都籠罩在一片喧鬧之中。


    天亮之前天都將會爆炸在這項消息發布的同時,也對全部居民下達了避難命令。


    因為這個緣故,雖然距離日出仍有一段時間,街上卻滿是匆忙逃竄的居民。


    隻有少數民眾能騎乘巨鳥逃離天都,多達十五萬人的天都居民幾乎都沒有巨鳥,隻能選擇用自己的雙腳、沿著天都側壁的壁道離開,或是束手無策地等待救援。


    盡管已經動員了天都警察及國軍騎鳥兵團的闇夜鷹,但要將所有住民運出天都,救援的數量卻缺乏到絕望的地步。


    擁有一千一百年曆史的萊比奴天都,正被前所未有的事態撼動。


    艾巴隆騎若巨鳥飛在宮殿上空,同時看著眼下城鎮的情況。


    在一旁穿著花俏騎鳥服的奧塔維歐,則用中性的聲音說道:


    「真是的,這樣子我們根本就無法出手嘛!」


    奧塔維歐的視線彼端是大聖堂。那是一座與本宮殿此鄰而建、豪華絢爛的巨大建築,在大聖堂蛋型的屋頂頂部綁著一個男子。


    他是萊比奴的國王舒爾-萊比奴。


    國十在做為裝飾的尖塔上被繩索綁住的模樣,在大量油燈的照耀下,於黑夜中浮現。


    而在舒爾王身邊,則有兩名手持利刃的男子,毫不鬆懈地站在一旁。


    大聖堂周圍還有多數應該是三叉羽幽靈同夥的巨鳥,靠著夜色牽製菩天都警察及天都近衛兵團的巨鳥。


    碰到這種狀況,就算是艾巴隆也難以靠近。留在天都的所有國定競鳥騎手,也全都難掩焦躁地靜觀事態會如何演變。


    艾巴隆緊咬著嘴唇,咒罵自己的粗心。


    都怪自己輕率地被人誘出,和奧塔維歐一起離開天都。因為這樣的疏怱,才讓三叉羽幽靈得以侵入本宮殿,成功地綁架舒爾王。


    雖然兩人隨後找到三叉羽幽靈,最後還是讓他溜走了,並日還以舒爾王為人質固守在大聖堂。


    緊接著三叉羽幽靈發出了天都將遭破壞的聲明,使天都陷入空前的混亂。在演變成這樣的膠著狀態後,又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奧塔維歐,距離日出還有多久?」


    「最多再半小時吧。既然他們說天都在日出之前就會爆炸,那應該剩下了多少時間。要冒險采取行動嗎?」


    「不行,還個是時候。比起這個,瑞鳥的氣脈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就日前來看,那裏也沒什麽希望。因為瑞鳥氣脈的存在本身一直是秘密,就算說要排出累積在那裏的天然氣,也沒有人知道方法。」


    連對我們這些國定競鳥騎手都必須保密的瑞鳥氣脈,三叉羽幽靈又是怎麽知道的?


    那些人聲稱自己是奉亞克國命令行動的單命軍事組織,揚言要殺害萊比奴王並破壞天都,可是卻沒有提到他們那麽做的目的。


    舒爾王一旦死亡,萊比奴王家的血脈就會斷絕。就現在萊比奴的國情,到時肯定為演變成內亂,軍隊很可能會因此失控,並舉兵攻入亞克吧。


    雖然他們自稱是受亞克國的命令而行動,但是對小國亞克來說,這麽做應該一點利益都沒有才對。


    「三叉羽幽靈也和失蹤的莉朵妮公主在一起。奧塔維歐,這點你怎麽看?」


    「怎麽看?那個高個子幽靈不是把公主扛在肩上嗎?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對待自國公主的態度,更何況,我實在不認為那個莉朵妮公主,會和那些想爆破天都的家夥是同夥。」


    「也就是說,三叉羽幽靈說他們是奉亞克國之命行動的革命組織,那種聲明是騙人的嗎?」


    「那還用說?」


    艾巴隆也抱持著同樣的想法。三叉羽幽靈肯定不是奉亞克國的命令行動,而是對亞克國懷有怨念的人,也可能是在萊比奴與亞克國相爭時,能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無論事實為何,莉朵妮公主必定也在大聖堂內被對方當成人質。


    一定要阻止天都遭到破壞,並救出舒爾王與莉朵妮公主。


    艾巴隆明白這一點,現在卻束手無策。


    「對了,艾巴隆,那小子上哪兒去啦?」


    「你說哪個小子?」


    「就是那個眼神凶惡的矮冬瓜啊。要是他在的話,還可以不被三叉羽幽靈那邊的人發現並救出舒爾陛下。」


    「眼神凶惡的矮冬瓜啊」


    對了,還留有這張王牌。


    雖然聽說在近一個月前,那家夥為了尋找莉朵妮公主而一起行蹤不明,但既然莉朵妮公主出現在這裏,說不定他也


    艾巴隆專心朝天空四處觀看。現在天色仍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不過在烏雲之間,已經可瞥見微弱的星光。


    在群星之中,說不定還存有渺小的希望。


    艾巴隆下定決心。


    決定將一切都賭在那個希望上。


    「奧塔維歐,集合所有國定競鳥騎手,要所有人做好隨時都能出動解救舒爾王的準備。」


    「沒問題。」


    8


    堤歐將布莉莎載在自己身後,和繆維爾一起在天都宮殿的止上方飛行。


    眼下的天都並沒有以往明亮,看起來宛如是一團漆黑的岩塊,輪廓融入溪穀當中。


    這是他們逃離科古後的第四天了。


    雖然去程花費了五天,但回程的時間卻縮短了一天,理由是在暴風穀上空與他們會合的裏貝爾達拉。


    他們讓裏貝爾達拉飛在前方減低風阻,這樣不僅能夠讓繆維爾保留體力,也縮短了回程的時間,世界最快巨鳥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在長途跋涉後筋疲力盡的裏貝爾達拉,則在日落之前先飛到其它溪穀中休息。


    現在,堤歐等人才剛抵達天都上空。


    「雖然暗得看不清楚,但天都的居民似乎正急著逃跑,而且剛才路上見到的騎鳥士,也提到天都即將發生氣爆之類的災難。看來妳老哥這次把事情鬧大了。」


    堤歐察覺身後的布莉莎消沉了下去,她大概是因為自己身為三叉羽幽靈的妹妹,所以感到羞愧吧。


    「也罷,反正天都警察和近衛兵團都擺出了這麽大的排場,那邊就交給他們吧。現在的問題是玲。」


    在這片混亂當中,要找出玲的所在實在困難,不過堤歐就先前觀察的結果,已經大致掌握了狀況。


    在建於本宮殿旁的大聖堂上空,有看似密探集團的巨鳥群在飛行。


    大批天都警察及各個部隊的巨鳥,都圍繞在周圍。


    最重要的是,在人聖堂頂端的尖塔上,綁若一名堤歐熟悉的男子。


    堤歐不會認錯,那名男子就是萊比奴國的最高權力者舒爾-萊比奴國王。由於舒爾王像是被刻意突顯般地置於油燈的照明中,因此視力良好的堤歐能清楚認出他的麵孔。


    「看來妳老哥把國王當成人質,固守在大聖堂內了。大概是潛入宮殿時還好,但中途卻被發現而喪失了退路吧。沒想到他還挺粗心的,要是天都崩壞,他們自己也得升天啦。」


    『先別管那些


    了,動作快!要爆炸了、要爆炸了!』


    布莉莎在堤歐背上這麽寫道。盡管對堤歐而旨,對方是可恨的三叉羽幽靈,但對布莉莎來說,那人卻是自己唯一的哥哥,堤歐也能體會她焦急的心情。


    在返回天都的路上,堤歐和布莉莎聊了許多事。


    也因此消除了堤歐對布莉莎所抱持的種種疑慮。


    若是擷取對話小的重點,大致是這樣:


    「布莉莎,妳也怨恨背叛密探集團的亞克和玲嗎?」


    『如果說不恨,那是騙人的。因為爸爸跟媽媽一直夢想著有天能返回亞克,最後卻抱著那樣的期盼死在陰暗的科古中。可是哥哥想做的事是否定對的,卻讓我感到很迷惘,我不知道把萊比奴的人也卷進對亞克的複仇之中好不好。』


    「那麽,妳又為什麽要來天都?」


    『因為頭目要我這麽做。他要我和哥哥一起前往天都,並用自己的眼睛確認。頭目說如果到時我覺得哥哥錯了,就要阻止他,所以我才硬是跟了過來。哥哥在天都要綁架貴族時,都會讓艾洛載我飛到空中,要我等他回來。』


    「艾洛?」


    『就是哥哥那隻大刀燕的名字。哥哥帶艾洛去綁架第五名貴族時,有兩個騎著巨鳥的人從後麵追了上來,是兩個飛得很快的人。後來哥哥決定不再逃跑,要停下來戰鬥,所以讓我從巨鳥上下來,那名貴族因為被綁在騎座上,所以才沒時間放他下來。』


    「原來如此。結果艾巴隆先生和奧塔維歐被他擊墜,而葛拉夏就這樣落在妳頭上嗎?」


    『是的。』


    「結果妳被人送到天都宮廷醫院、在那裏醒來,會說自己失去記憶,是臨時想到的嗎?」


    『嗯。因為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宮殿內,我以為自己被人抓住』


    「那麽,為什麽妳不立刻逃跑?當時大家都以為妳是三叉羽幽靈的被害者,如果妳想逃走的話,應該有辦法逃走才對吧?」


    「這也許是不好機會,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因為哥哥說過他要找出藏在天都某處的瑞鳥氣脈,所以我想在宮殿裏可能就會找到。』


    「後來我和玲他們就出現了吧。」


    『對。隻是我當時沒想到玲竟然會是亞克的公主,而凡玲還帶我去了我們在找的瑞鳥氣脈,還見到那個叫做胡格的人,所以當哥哥到醫院救我時,我就把記著這些事情的紙條交給了他。』


    「當時妳沒有想要逃走嗎?妳哥來了,瑞鳥的氣脈也找到了,應該不需要再留在宮廷醫院了吧?」


    『當時我希望能再多調查一點,而且我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是希望能再待在那個地方一陣子。可是,當玲和哥哥交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發現玲可能是莉朵妮公主,因為玲的踢腿和哥哥的一樣,那是隻有我族的同伴,以及亞克王室的人才會的踢技。』


    「什麽!?怪不得玲踢人會那麽厲害」


    『所以,我想多知道一些有關玲的事情。哥哥說莉朵妮公主是族人的仇人,可是,玲不但為我做料理,還不借舍棄性命也不讓我被哥哥帶走,這樣的人真的是我們的仇人嗎?。我無法們信那種說法,但是我也想過,那說不定隻是表麵功夫,玲說不定是個很可惡的人,她是拋棄我們的亞克王家中的公主,所以說不定都是騙人的,我隻是想確認這一點。』


    「那麽,結果呢?」


    『玲是不好人,她是很好的人。所以到了科古村,我決定瞞著大家玲就是莉朵妮公主的事,並且在遠處一直觀察著玲,因為我想如果玲是壞人,。定會在某些地方露出馬腳。可是,玲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務農,而且還很開心的樣子,務農明明很辛苦,而且也不是公主該做的工作。玲已經知道我們村子是密探集團的村子了吧?她應該明白要是身分被發現,可能會被付裏所有人殺死吧?可是她卻不打算逃跑,所以』


    「所以怎樣?」


    『我認為說亞克王家所有人都是仇人的哥哥錯了。我覺得既然行像玲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把話說清楚。所以堤歐,我想要阻止哥哥,也想要救玲,帶我一起去他們兩人那裏。』


    堤歐明白布莉莎是認真的,這丫頭沒有說謊,光看她的眼睛就能明白。


    因此,堤歐決定帶她一起來天都。


    如果是現在的布莉莎,說不定真的能夠阻止喬邦、說不定能夠阻止天都遭到破壞,而她也可能成為救出玲的關鍵。


    玲。


    堤歐看著眼下的情況,確認了大聖堂的位置。


    玲肯走在那裏吧,她肯定在喬邦手中,正等待自己去救她。


    既然這樣,就沒什麽好猶豫的,眼前的敵人根本不是問題。


    隻需要像以前載著玲的時候一樣,全力朝目的地直線下降用我擅長的垂直俯衝。


    「準備好了嗎?布莉莎。」


    『嗯。』


    「妳可別因為速度太快而嚇昏喔。」


    『才不會呢。』


    「還有,這次別擅自用鍾擺騎法喔。」


    『收到。』


    堤歐點了點頭,接著用手在繆維爾背上輕拍了兩下。


    「啾、啾!」


    聽繆維爾發出充滿幹勁的聲音,堤歐也跟著拉緊韁繩。


    *


    利用自由落體的極限速度,實行垂直下降的危險技巧垂直俯衝。


    一旦完成加速,直到最後都沒人能夠追上,同時也是隻要時機稍有差錯,自己就會撞上大地的賭命飛行。


    這原本就是十分危險的飛行方式,更不要提在黑暗中施展垂直俯衝,這根本是一項前所未聞的挑戰,即使如此,堤歐心中仍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他在心中發誓,一定能把玲救出來。


    所以自己絕對不會失敗。


    我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值得信賴的夥伴。


    那個夥伴繆維爾,已經將翅膀收合在身旁。


    他們早已突破了飛行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


    之後隻需任憑重力擺布,直線朝目的地下降。


    從正麵吹來的強風仿佛是一道牆壁。


    不斷增加的壓力朝自己襲來。


    堤歐將身體貼在騎座上減輕壓力,一路劃破空氣朝目標落下。


    破空之聲已經接近爆破音。


    鼓膜也在刺痛中不斷震動。


    這是個充滿強烈風壓與巨響的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中,堤歐眼中隻有那座逼近的大聖堂。


    隻有在蛋型屋頂上,所燃起的一盞微弱燈火。


    隻有應該在那盞燈火之下,自己必須保護的對象。


    玲,我來了!


    *


    在大聖堂的屋頂上。


    舒爾被綁在需要兩人才能環抱的裝飾用尖塔上,他閉著雙眼,專注聆聽著周圍的聲音。在此同時,他也將籠罩天都的喧囂深深刻劃在心中。


    「你在做什麽?」


    一旁的男子用利刃對著舒爾說道。此人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仿佛在告訴舒爾,我隨時都能殺死你。


    因此,無論是天都警察、近衛兵團,還是被譽為舒爾匕首的國定競鳥騎手們,通通無法靠近。


    他們隻能騎著巨鳥在大聖堂周圍盤旋,尋找救出國王的機會。


    敵方的鳥似乎潛藏在夜色之中,先前不知已經有多少名騎著闇夜鷹的近衛兵凰輕率接近,結果卻慘遭對方擊墜。


    這是徹底的膠著狀態,但是掌握主導權的,卻是人數僅有十幾人的對手。


    舒爾王看著手持利刃的男子,輕輕笑了一聲。


    「就快日出了,你們再不快走,不伯會和天都一起炸個粉碎嗎?」


    「你用不著擔心,在爆炸之前,我們就會重新潛入黑暗。」


    見男子充滿自信地說道,舒爾點頭說了聲「原來如此」。


    如果能利用喧鬧與黑暗確實辦得到,不過


    「你們真的能辦到嗎?」


    「什麽意思?」


    「我們這裏還留有王牌喔。」


    「什麽王牌?」


    男子仍用刀抵著舒爾,同時確認了四周的狀況。


    接著男子的牙齒從嘴角露出,他冷笑著說道:


    「很遺憾,我們是不會中計的,憑萊比奴的騎鳥兵,根本不是我們密探集團的對手。」


    男子似乎因為確信自己的勝利,而放鬆了戒心。


    這大概也代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不知不覺間,覆蓋天空的雲層已經轉薄,從雲縫間已能窺見閃爍的群星。


    察覺在群星中有其它東西的舒爾,瞇起了自己的眼睛。


    「來了嗎」


    就在舒爾話剛出口的下一刻,視野便被一個巨大的鳥影占據。


    *


    繆維爾的翅膀抓住風勢,瞬間抵銷落下的速度。


    其餘沒能抵銷的速度,則全靠牠粗壯的雙腿承受。


    在伴隨強烈的衝擊落在大聖堂屋頂之後,繆維爾在黑暗中發出激動的咆哮。


    「啾嚕嚕嚕嚕嚕嚕!」


    手持利刃的兩名男子根本來不及采取任何行動,就被繆維爾的翅膀撞開。


    如同字麵一般,是在轉眼間發生的事。


    「你太慢囉,堤歐。你到底搞什麽鬼?」


    聽見舒爾說出不像被綁在尖塔上的人會說出的高調語句,堤歐不由得苦笑。


    「我隻是被一點事絆住了。國王,您能平安是最好不過啦,但我還有急事,所以後麵的事就交給其它人處理吧。玲不對,莉朵妮公主在這下麵嗎?」


    「哼!比起我,你還比較擔心莉朵妮公主嗎?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萊比奴的國王。


    「所以我不是先來救您了嗎?」


    「你還真敢說,根本隻是順便的。」


    綁住舒爾的繩索被繆維爾用嘴巴解開,他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臂一邊笑著說道。


    接著他露出嚴肅的表情注視著堤歐。


    「拜托你了,堤歐,請你保護莉朵妮公主。」


    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這麽做。


    堤歐用力點了點頭,接著準備拉扯韁繩。


    大概就是在這時出現了空隙。


    「唔!」


    當堤歐察覺側麵傳來振翅聲時,銳利的鉤爪已經逼近眼前。


    那是密探集團在周圍戒備的巨鳥。


    躲不開!


    堤歐縮起身子,但那隻巨鳥的身體,卻突然被擊落到一片漆黑的下方。


    怎麽回事?


    堤歐走神一看,才察覺頭上多了兩隻巨鳥的身影。


    是兩隻擁有強壯軀體的大型猛禽葛拉夏與艾斯帕達。


    「艾巴隆先生!還有奧塔維歐」


    「所以我就說嘛,你為什麽都不在我的名字後麵加上『先生』呀!」


    奧塔維歐在豎著大拇指的艾巴隆旁邊,揮著拳頭抱怨。


    那也僅止於一時,奧塔維歐接著露出他帶有粗獷美感的笑容,還罕見地稱讚堤歐「幹得不錯嘛」。


    在不知不覺間,大聖堂周邊已經展開了一場巨鳥與巨鳥的激烈空戰。


    艾巴隆趁著激鬥的空檔,將一隻木葉梟交給堤歐。


    「這家夥是?」


    「我們必須將舒爾陛下帶到安全的地方,這個就當作是我們曾經懷疑你的賠禮。大聖堂內部雖然一片黑暗,但木葉梟麵朝的方向就是敵人的所在。」


    「喔?這還真好用,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


    堤歐接過那隻木葉梟,重新下令繆維爾振翅起飛。


    目標是大聖堂內部飛往玲的身邊。


    9


    位於大聖堂內部的第一禮拜堂,是個擁有蛋型天花板的巨大聖域。


    在這個不僅是一般市民,就連貴族都不被允許自由進出的場所中,隻有油燈的微弱燈光在其中搖曳。玲坐在玄武岩地板上,她的影子也隨著燈火而晃動。


    此刻,玲的身體已漸漸恢複行動,她逐一活動手指,確認了這個事實,不過手腳仍使不出力氣。


    在兩隻手腕都被綁在身後的狀態下,想逃出這裏十分困難。


    自己被人從本宮殿的天空之間運到這裏,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


    這段時間玲所見到的敵人,包含喬邦在內共有四人,不過現在除了喬邦之外,僅有一人正看守著出入口的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巨鳥和八隻大小可停放於掌上的角鴞在一旁安靜地休息。


    那隻巨鳥是被喬邦稱為艾洛的大刀燕,牠擁有深藍色的纖細流線型身軀,並擁有兩道分叉的細長尾羽,其鳥喙及腳趾上配戴的金屬武器,讓牠散發著有別於一般巨鳥的肅殺氣息。


    「你們把舒爾帶去哪兒了?」


    玲小聲地向站在一旁的喬邦發問。


    聽玲這麽一問,喬邦藏在灰色頭巾下的雙眼,透露出些微的訝異。


    「妳已經能發出這種程度的聲音了?真不愧是亞克王家之女。或許該說,真不愧是修習過宮廷武術的人吧。不過妳用不著擔心,舒爾王就在這座大聖堂上方,我還讓他以人質的身分活著,不過他的命也活不了多久。」


    喬邦說到這裏,將視線落在腳邊的一隻大型沙漏上。


    「你從剛才就一直注意著那個沙漏。那個、是什麽?」


    「這是告知天都終焉的沙漏。常這裏麵的沙全部落下時,也就是天都崩壞的時候。」


    沙漏裏的沙幾乎都已落下,這也意味表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喬邦,現在還不遲,停止這種行為。我認為亞克王家對你們犯下的罪確實不能原諒,你們會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就算破壞天都,讓萊比奴與亞克爆發戰爭,也不能讓密探集團的人得到補償,隻會讓你們和亞克王家背負同樣的罪,那並不好。」


    「和亞克王家同樣的罪是嗎。也許真的是那樣吧,但對於那種結果,我們早已有所覺悟。最重要的是,現在就算是我們,也已經無法阻止天都崩壞了。」


    「連你們都無法阻止?」


    「沒錯。妳應該還記得在瑞鳥的氣脈那裏看到的鳥籠吧?籠上也裝了同樣的沙漏,當沙粒隨著時間掉完後就會自動點火。現在瑞鳥的氣脈內早已允滿瓦斯,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到那裏了。」


    拯救天都的手段已經全部消失了嗎


    但是,不可能這樣就結束的,直到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都不能放棄。


    「那麽,至少放過舒爾,盡可能減輕罪孽。」


    「妳也差不多該放棄了。無論是天都還是舒爾王,都已經沒救了,就連妳的性命到時也會一起結束吧。」


    「我不放棄,我絕對不放棄。因為我重要的人,他直到最後都不會放棄。」


    「妳重要的人?」


    「沒錯。那個人一定會趕來這裏,阻止你們想犯下的罪。」


    「我記得舒爾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妳有個不怕死的家臣。那家夥究竟是什麽人?。」


    「你也見過他。在天都宮廷醫院,騎著姬笠鶫的騎鳥士。」


    喬邦瞇起眼睛搜尋自己的記憶,接著冷笑了一聲。


    「我記得他,他是當時和我交手的三人之一。愚蠢,我還以為你們在說多麽厲害的角色,沒想到居然是那個沒多大本事的小子。」


    「你隻是不了解堤歐。等


    你見到他,一定會後悔。」


    「這種夢話已經夠了。」


    喬邦仿佛已經對此話題失去興致而撇過頭去。


    在這個時候,先前一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走到喬邦身後說道:


    「喬邦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喬邦點了個頭,然後轉頭注視著玲,露出彷佛是猛禽玩弄獵物時露出的目光。


    「莉朵妮公主,原本我應該要在這裏送妳上路,但看在妳這麽不懂得放棄的份上,我就讓妳活久一點吧,我要妳親眼目睹天都崩壞的景象、了解亞克王家的罪孽有多麽深重之後,再送妳上路。」


    喬邦伸出那如枯枝般的手臂抓住玲的肩膀,就算到了這一刻,玲還是沒有放棄。


    玲懷抱著希望仰望上方,出現在視線中的是畫在大聖堂的高聳壁麵上、裏比特教的唯一神。裏比特圖樣。


    玲對著那個圖樣,在心中許下深沉而強烈的心願。


    堤歐,快點趕來,快呀


    彩繪玻璃碎裂四散,巨鳥就在這時衝入聖堂。


    在第一禮拜堂之中,一隻巨鳥伸展著雙翼,在牠的左翼上有著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到的黑色十字圖樣。


    那是玲絕對不會忘記的巨鳥象征,也是自己重要之人親愛的強力夥伴。


    「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巨鳥落在玄武岩地板上的同時,發出了激烈的咆哮。


    「堤歐!繆維爾!」


    忍不住如此放聲大喊的玲耳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玲!讓妳久等了,我立刻去救妳,等著吧!」


    玲明白這些話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無論是任何時候,堤歐都會趕來幫助自己。


    因此玲堅定地點了頭。


    「嗯!」


    10


    當伊斯卡與拉拉返回時,迎接他們的是胡格的諷刺。


    「你們這對美型情侶總算回來了嗎?你們該不會在這麽忙的時候還跑去親熱吧?」


    胡格用滿是塵土的麵孔對著他們說道,並且露出他那排黃色的牙齒及壞心眼的笑容見拉拉對胡格吐著舌頭,伊斯卡也苦笑了一下,接著翻下帕烏的騎座。


    「不好意思,畢竟那個地方不入好找,所以浪費了不少時間。」


    「那麽,你們有確實把通往地了通路的大門打開嗎?」


    「有的。」伊斯卡如此點頭響應後,胡格總算露出滿意的表情。


    兩人將胡格從洞穴中救出,已經是昨天晚上的喜。當他們為了阻止天都崩壞而返回城鎮的時候,天都早已因為四處逃竄的人群而陷入異常的混亂。


    他們在混亂中得到的情報,是天都將會在日出前崩壞,以及三叉羽幽靈抓了舒爾王做為人質、固守在大聖堂,另外他們還聽到失蹤的玲也在其中的傳言。


    為了救出舒爾王,天都警察、近衛兵團,還有國定競鳥騎手已經展開行動。


    因此他們決定將此事交給那些人去處理,伊斯卡等人則為了自己非做不可的工作在奔走。那個上作,就是防止天都遭到爆破。


    身為洞穴警衛的胡格將做法告訴他們:


    「現在,瑞鳥的氣脈無論是入口或出口都被堵塞,呈現密封狀態。那些人說過要讓裏頭充滿瓦斯,並透過沙漏上的點火裝置自動引發爆炸。」


    「也就是說,隻要能設法解決那個裝置,就能阻止爆破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瑞鳥的氣脈已經充滿瓦斯了,要是進到裏麵,肯定會中毒死亡。」


    「原來如此」


    就在伊斯卡思考是否有其它辦法的時候,胡格這麽說道:


    「雖然得賭一賭運氣,但還有一個辦法,用那個方法,可以將瓦斯從瑞鳥的氣脈中排掉。」


    「可是,既然入口和出口都被堵住」


    「打開就好啦。」


    胡格邊說邊帶他們來到的地方就是這裏呈巨大圓柱狀的天部最下層,也就是天都的地基部分。在位於斷崖之下的壁麵上,橫躺著一座令人聯想到大樹樹根的長形岩山,胡格指著那座岩山,稱其為『瑞鳥的尾巴』。


    「這條瑞鳥的尾巴,是從底部通往瑞鳥氣脈的入口。在這座看似尾巴的岩石中,有通往瑞鳥氣脈的洞穴,而且從外麵看不太出來。一千一百年前的初代萊比奴王,就是利用這個洞穴才得以抵達瑞鳥的氣脈。三叉羽幽靈那些人一定也是從這裏侵入瑞鳥的氣脈、前往宮殿,證據就是瑞鳥尾巴的入口從內側被人破壞了。」


    正如胡格所說,樹根狀岩山的末端已經開始崩塌,照這個情況來看已經進不去了。


    「瑞鳥的尾巴平常就是封閉的,除了為了隱藏它的存在之外,也是為了阻擋空氣流通,因為受到天都內部的氣壓差影響,有時會一口氣有大量空氣灌進去,所以非得封起來不可。」


    「原來如此,胡格先生想說的事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條瑞鳥尾巴的外壁上開洞,讓空氣流進瑞鳥的氣脈裏吧?」


    「沒錯。天都厚實的外壁雖然沒辦法挖開,不過如果是這條尾巴的外壁,厚度最多也隻有中型巨鳥身長的程度,應該多少會有辦法。」


    這的確不是不可能,然而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被拉拉緊接著提出。


    「可是,就算有空氣的入口,隻要沒有出口的話,瓦斯不就排不出去了嗎?」


    「出口就在你們也知道的地方。」


    聽胡格這麽一說,伊斯卡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了,您是指宮廷下的地下通道吧。那座通道是天都遭外敵攻擊時,讓王室成員逃出宮殿而準備的,因此打通了所有宮廷內的建築,隻要將宮廷內通往地下通道的門打開,瓦斯就能從那裏排出來了。」


    「就是這樣。地下通道與瑞鳥的氣脈之間的門,一定已經被三叉羽幽靈打開了,因為那家夥想要將宮廷爆破。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去宮廷內,將所有建築通往地下通道的門通通打開。」


    胡格說到這裏,將一張已經折迭起來且破爛不堪的紙交給他們,那是一張宮廷地下通道的詳細地圖。


    「我要待在這裏,在瑞鳥尾巴的岩盤上開出風洞。這容易得很,天都裏還留有一、兩隻大啄岩鳥呢。」


    大啄岩鳥是屬於大啄木鳥科的中型巨鳥,土要是為了挖掘洞穴而在萊比奴被普遍飼養。胡格真不愧是洞穴警衛,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點子。


    「我明白了,那麽我們就先去宮廷。」


    「交給你們了。拿這些光苔去當照明,還有,要小心三叉羽幽靈那些人。」


    伊斯卡點了個頭,便和拉拉一起朝宮廷內的建築飛去。


    天都宮廷內共計有二十一座建築物,其中除了被三叉羽幽靈等人占據的大聖堂之外,他們走遍了其它所有建築,將地下通道的入口打通。


    兩人返回的時刻,夜晚也已經過去,到了接近日出的時刻。


    胡格帶著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三隻大啄岩鳥,並騎在其中一隻大啄岩鳥的背上指揮著三隻巨鳥,在相當於瑞鳥尾巴根部的外壁開洞。


    隨著大啄岩鳥的鳥喙將疑灰岩陸續挖去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黑暗中也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即使是這樣,岩盤上還是沒有開出風洞,雖然現在已經挖出一個足以放入整隻大啄岩鳥的大洞,仍舊沒能挖通瑞鳥的尾巴。


    「可惡!還沒嗎還沒挖通嗎!」


    伊斯卡能看出胡格十分拚命,雖然家人被三叉羽幽靈當成人冒一,但他仍無法原諒自己忘記身為洞穴警衛的立場、將瑞鳥氣脈的事情告訴對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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