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家鄉的記憶也就還記得這些。我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麽我對家鄉的記憶會那麽模糊。


    母親總是理所應當的說“你在家鄉待的時間短,當然沒有多少記憶了。”


    我想那是我的家鄉,而我卻沒有記憶。多年以後,當我年老體衰我該何處安身。


    記憶深刻的就是在江南水鄉蘇州。最早的記憶,一邊是聽家人敘述,一邊是回憶。


    從前我常常聽見母親在我耳邊念叨著“毛毛,你小時候有一次在金山浜。我在屋外做飯,我把你放在床上。一邊安心的做飯一邊聽著你的咿唔聲,大概是做飯做的太認真吧。好久之後才發現你的咿唔聲消失了,當時我想‘興許是你睡著了。’我就悄悄的走進屋子裏,沒想到呀,你居然翻身翻不過來了。在那裏別扭的擺動著身子,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玩。我說怎麽會沒有聲音呢?原來是翻不過來了。”


    母親每當講到這裏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笑起來。而我也靜靜的坐在旁邊聆聽,腦海裏回憶著那時可愛的模樣。


    聽母親說,我們家曾經在蘇州與家鄉之間來往徘徊。原因,就是錢的問題。畢竟在蘇州,我們是外來戶沒有親戚朋友沒有住處。


    在老家我們還有房子,雖然是茅草屋但也甚過在蘇州一窮二白。父親當時在金山幫挑石頭,一塊石頭幾毛錢。母親則在家帶著我和姐姐,不久前我還時常能聽見姐姐說“以前在金山浜的時候,有一次星期天。我在房前的走廊上玩耍,突然發現一隻金色的烏龜。我就跟著烏龜走,走到廚房前我就進屋喊媽媽。媽媽出來時金烏龜已經消失了,我現在還記得母親那時說的話‘估計附近有古代貴族葬的墓,陪葬他們的金子由於放的時間久了變化成了小動物。你可真笨,當時要是去碰一下金烏龜它就變成了真金子。’”


    每當姐姐說完這些話的時候,都會附帶一句“我當時怎麽就沒有去碰一下金烏龜呢!”


    我則說道“當時你還小。”


    姐姐就會笑著說道“當時我還害怕嘞,我害怕那隻金烏龜咬我的手。”


    隨後母親就會打趣道“從小膽子就不大。”


    住在金山幫的時候,還有一位名叫小虎的小朋友。說起小虎這個名字,對我來說還有一段往事:


    我常常聽母親說“小時候給你取名字的時候,也想把你叫做小虎。因為你屬虎,但是你父親說‘村子裏這麽多叫做小虎的,那樣叫起來太亂了。所以就把你叫做毛毛。”


    要說起小虎,我可真有點心有餘力。萬一他看到我這樣說他,會不會再次將我的額頭打破。


    小虎人如其名,性格暴躁。而我,性格軟弱。我每次跟他玩耍都會發生矛盾,每次矛盾的後果都是我吃虧,不是我被他仗勢淩人的推一下就是我被他胡圓了的巴掌扇在腦殼上。


    每次我都是哭著喊媽媽,媽媽聽見我的哭聲慌忙的跑出來,問過事情的經過後會說道“他打你你不會打他啊!”我則依偎在媽媽的懷裏哭泣,媽媽拉著我說“下次玩不過他,就不要跟他玩了。”


    印象裏,小虎每次都會站在那裏不走。靜靜的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好像一顆堅硬的磐石一般魏然不動。偶然間我也會問問母親“小虎現在身處何處?”


    母親說“我也不清楚,好像搬的離我們挺遠的。”


    我對小虎最後的一次映象,就是我額頭破裂的記憶。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天氣晴朗萬裏無雲。藍天與樹蔭相映襯,起初我與小虎玩著卡片。打著打著,我將小虎的卡片贏光了。


    小虎氣憤的說道“借我點。”


    我肯定不幹,就推遲道“叫你媽媽去買,買來了再幹。”


    小虎的臉頰一直都是緊繃著的,並且黝黑而且發紅。有點像紅臉的關公,也許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小虎上前一步來搶我手中的卡片,我往後退一步。


    扮著鬼臉說道“你來抓我啊!你來抓我啊!”


    當時我隻記的,小虎兩眼仿佛冒了光。我下意識的撒腿就跑,就當我臨近樓梯時。我感覺脖子後麵被什麽東西掐住了,我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是小虎。


    我還沒來的急還悔,一股強大不可抗拒的力量由小虎的手臂迎合著我像前衝的慣力順著我的脖子撞向了牆麵。我隻記得我哇哇的大哭聲,並且是蜷縮著哭。我聽見母親趕來了,我哭的聲音更大了。


    母親一來慌了神,我聽見母親喊道“老公老公,快來啊。兒子的頭撞破了!”我記得當時父親在睡覺,拎著還在係腰帶的褲子下了樓梯。


    父親看我一眼,又看了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小虎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小虎的父母也趕過來了,小虎的父親說道“趕緊送你兒子去醫院吧。”


    小虎此時居然開口說話了,他說“是他自己撞在牆上的。”


    父親把我抱了起來,我幽怨的看了一眼小虎。我清晰的記得,小虎愣住了恍惚了一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記得小虎那時的眼神是害怕,恐懼的。興許是我的頭破了,地上的鮮血嚇壞了他。這些我也都不得而知了。


    再後來,我們一家就搬離了金山浜。原因,就是那裏要拆遷了。我們搬到木瀆,起初是住在鎮上與一名叫做小軍叔叔的人合租的一間兩室一廳的公寓。


    母親常說“讓父親跟小軍叔叔說‘讓他住裏麵,我們一家人都在木瀆住在外麵好做飯。’”後來搬到香溪東路謝巷村。


    偶然的一次我問起小軍叔叔現在怎麽樣了,母親說“他出車禍去世了。”


    房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抄著一股濃厚的家鄉口音。新家給我帶來的不僅是喜悅還有深深的恐懼,那時我們居住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巷子。每到深夜,我與姐姐都不敢走進這條巷子。


    就算是走,不是跑,也是大聲呼喊“媽媽!媽媽!”


    媽媽則會心領神會的說道“來嘍!就站在屋簷下說道“過來吧!”


    而我則會說道“媽媽你在嗎?”


    媽媽說道“快點過來!”


    我則會一路奔跑,媽媽看我跑急了又會說道“跑慢點,別急。”而我隻會應一聲,因為我已經到了家門口。


    在這裏我又結交到新的夥伴,那時正是我要開始讀書的日子。這輩子我都會懷念學校,因為那個地方是我魂牽夢繞的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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