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上,狂風呼嘯。
「把哥哥還給我!」
少女那悲痛萬分且殺氣騰騰的聲音,回響在雲海當中。
張開黑色羽翼,身穿漆黑機甲衣的敵對少女——雅=修拉一邊穿透雲朵一邊逃竄。她那對鮮紅上吊的眼晴當中充滿著恐懼神色,雪白的臉龐也變得十分僵硬。很整齊地修剪成香菇頭的黑色長發,則像是表露出她心中的煩躁感一般,呈現出極為散亂的狀態。
「不……不要過來啊,怪物!」
修拉的視線下方,也就是雪白色的雲朵當中,隱約可見機甲巨兵的影子。這是一架身高將近十二公尺的人型戰鬥兵器……而坐在胸部駕駛艙當中進行操縱的南野心奈,不過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而已。
修拉邊飛邊將護手甲指向下方,迫不得已地發射短針。然而躲藏於雲朵之中的機甲巨兵,卻靠著優越的減速性能躲過這一波攻擊。不僅如此,機甲巨兵還亂無章法地發射雷射光線,展開強烈反擊。
修拉沒能完全避開由雲朵當中發射出來的數道光束,機甲衣的其中一側羽翼遭到光線擊穿。
「嗚……!」
「我要替哥哥報仇!」
在駕駛艙裏麵的心奈,任由複仇怒火在她那仍舊保有稚氣的臉龐蔓延開來,市以目不暇給的速度敲打著控製儀表板上的鍵盤,隨庀所欲地操縱著機甲巨兵。
在修拉視線下方的雲層,宛如遭到分開的海麵般突然凹陷下去。這是因為機甲巨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空中推進,導致機身周遭的牢氣都被機甲巨兵的機體給吸了過去。機甲巨兵如同羽化後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自雲朵當中現身,倏地衝至修拉麵前。
「乖乖墜落吧!」
心奈發出尖銳怒吼的同時,機甲巨兵也祭出一記鐵拳,迎麵擊中修拉。
「嗚哇!」
這一擊使修拉口吐鮮血﹒
鮮血因高空中的寒冷而瞬間凍結,發出有如紅寶石般的光輝,同時往下方的雲層掉落,
浮雲流動,荒野承受著陣陣強風的吹拂。
心奈將剛剛被她擊墜的修拉關進鋼鐵貨櫃當中,並在地麵等待接應的到來。
「我一時失去理智,搞錯燃料的分配量了……」
此時的機甲巨兵,已經耗盡所有燃料,連使用輪胎在大地之上奔馳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到。
在這片放眼望去毫無任何東西存在的荒野當中,心奈讓機甲巨兵坐在貨櫃旁邊,並打開防風罩,讓外界的風得以吹進駕駛艙裏麵。
座位旁邊放著一個不鏽鋼製的水壺。心奈一邊吹著還算清涼的風,一邊將裝在水壺裏的熱可可倒入防鏽鋁製成的馬克杯當中。喝了一口之後,汗水及疲勞同時得到舒緩。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在座位上將全身縮成三角形的心奈,一邊眺望著眼前的荒蕪大地,邊用力抱住自己的雙腿。此時,心奈再次回想起自從西元一○○六年至二○一五年之間,發生在日本的劇烈變化。
原本是她與大她兩歲的青梅竹馬少年﹒吳羽靜矢感情融洽地嬉戲玩耍的幼年時期,但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的十二名敵對少女,卻使日本全國瞬間化為一片焦土。人們對她們執掬不休的攻擊感到害怕﹒藉著四處逃竄而苟延殘喘於斷垣殘壁之間平今。
曾經名列網路機器人格鬥遊戲排行榜前十名的心奈,被帶至由該電玩遊戲公司所建設而成的主題樂園「begatopia」,並被任命為機甲巨兵的駕駛員。任務為捕捉敵對少女,或是取得這群堪稱無敵的少女身上所穿之「機甲衣」,即便隻是碎片也可以。目的是為了針對機叩衣進行分析﹒再將所得情報運用於機甲巨兵之上,藉以創造出更強而有力的機甲巨兵。
來到begatopia,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之後,心奈總算得以與靜矢重逢。不過他卻因接下裝設通訊天線的任務,而隨即動身離開原本應該要在當天就回來覆命才對﹒不過他卻就此一去不同。當時,東京上空出現了兩名敵對少女……分別是碧=露夏娜及雅=修拉。或許靜矢遭到她們兩人痛下毒手,也可能能遇上了野盜的襲擊。
隻是……她不得不找個目標來發泄滿腔怒氣。此時,她也隻能藉著複仇來填滿她寂寞的心靈。
「回begatopia補充燃料之後……接下來我會再解決掉碧=露夏娜。哥哥,願你在天之靈繼續保佑我……」
心奈在熱可可所胃出的雪白煙氣另一端,看見了靜矢那令人懷念的麵容。那是一張雖然有點粗魯且靦腆,不過卻跟挺身保護年幼的心奈不受他人欺負的時候一樣,充滿著溫柔笑容的臉。
……突然,她看見荒野的遠方卷起漫天龐沙。
心奈頓時感到十分緊張。因為迎麵而來的,竟是數量相當驚人的戰中部隊。
「又有戰爭了嗎?……怎麽可能,自衛隊及美軍基地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全都遭到敵對少女們摧毀殆盡了嗎……」
心奈急忙關起駕駛艙的防風罩,哢噠哢噠地敲起鍵盤。
由駕駛艙內部觀看,防風罩乃是一麵全方位的幣視螢幕,可透過鏡頭映照出外界的風景。心奈擴人塵沙區的景象,並為了消除塵沙所造成的雜訊,而開啟紅外線模式解析影像……首先浮現於畫麵當中的,乃是劇烈飄動的鮮豔星條旗,緊接著又有肅穆嚴謹地步行前進的五星紅旗,後方則有勇壯又華麗的二色旗跟上,最後則是由嚴肅的聯合國軍旗壓陣。
這些都是心奈在過去的和平時代當中,在學校上社會課時曾經看過的國旗。美國、中國、法國、英國﹒後麵又有許多國家的國旗跟著出現……而掛著這些國旗的戰車,為何行駛於日本大地之上,心奈根本無從得知。
在戰車隊列的前方,有一輛扮演著舉旗手角色的古普中,緩緩駛向機甲巨兵。坐在吉普車後列座位上的男子在心奈麵前下了車。他的身高很高,雙腳也相當細長,具有一副宛如模特兒般均衡完美的身材。
其他人都是身穿卡其色戰鬥服,頭戴迷彩色頭盔。唯有這名男子不同於其他人,他身上所穿的是禮服。西裝的胸口部位別著附有金色緞帶的耀眼勳章,肩膀上巴別著肩章。就連頭上那頂幾乎蓋住雙眼的帽子上麵,也附有光芒奪目的黃金徽章。
這跟非戰鬥時所穿的下作服等一般服裝截然不同……明明與戰車部隊同行,他卻堅持身穿禮裝。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來到隻能日瞪口呆地注視著他的心奈麵前,此人脫下頭上的帽子。
閃閃發亮的金黃色卷發,從帽子底下流瀉而出。心奈相當驚訝,一雙眼晴張得圓滾滾的。一股宛如直接揪住其心靈的衝擊,使她一時無法自己一身整麗的服裝﹒更加襯托出他那俊美的容貌。
「我們是多國聯軍,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
男子相當謙恭有禮地﹒以流暢的日語開口對心奈說。此人年齡約二十五、六歲左右﹒輪廓分明﹒那映著金黃色睫毛陰影的水藍雙眼,如同湖水一般秉麗。他就像是小女孩最喜歡的童話故事當中登場的王子一樣,是一名與卡其色軍服十分不搭的俊美青年。
「多……多國聯軍……?那是什麽啊?」
心奈滿臉通紅,顯得有點不知所措。身高將近一二公尺的機甲巨兵,一旦坐下,其高度就會變成相當於兩層樓高的房屋。而坐在胸部駕駛艙當中的心奈,差不多就等同於從一樓的窗戶俯視著此人一樣。
「我們是前來幫助日本人……也就是你們的。」
青年而帶優雅的微笑說出此話。心奈不禁將他跟小時候曾經看過的童話故事當中,為了拯救公主而出現的白馬王子聯想在一起。
「我是阿爾馮索?利貝洛少校。我很希望有機
會能夠一見現今統治著日本的王者。」
「王、王者?日本哪有國王啊……?」
「就是掌管那座巨大要塞的國下啊那座被你們稱為begatopia的巨大要塞……」
「begatopia之王?」
「要是我們隨意接近,會有遭到玫擊的危險,所以希望你能居中為我們引薦一下。」
「對……對不起。心奈並不知道誰是begatopia裏麵最偉大的人。因為我向來都隻有接觸過機器人而己……」
心奈感到有點困擾,並像是晃動波浪鼓一樣搖了搖自己的頭。利貝洛……則以其美麗的雙眼,目不轉睛地仰望著坐在駕駛艙裏麵的心奈。就如同羅密歐仰望著站在陽台上的茱莉葉一樣。
「這怎麽可能呢?你不是begatopia裏麵的居民嗎?」
「是……是沒錯啦……」
「那就應該有辦法,能夠參見begatopia之王……大門軍造才對啊。」
大門軍造,一名靠著it企業賺得億萬財富之人。
他吸收合並警備保全公司,創設了一間所需警備人員總數遠遠超過警察及自衛隊員總和的超大型警備保全公司?bigate。
雖然心奈毫不知情,但是警備人員們至今仍遵照著人門的命令,在begatopia周邊進行警戒任務。此外,利用敵對少女攻擊日本之時,派人趁亂襲擊首相官邸、對日本政府機關造成無法複原之重大傷害……這起恐怖行動的幕後黑手不是別人,正是大門軍造。
「大……大門軍造是begatopia的統治者?」
「希望你能幫助我們,將我們介紹給大門軍造認識。因為我們這種首次出現在日本的人,若輕易接近begatopia,很有可能會遭到警戒隊的攻擊,或是受到防衛係統的集中炮火轟炸。」
利貝洛臉上的微笑極其溫柔動人,尤其是他那對散發出金黃色光芒的眼睫毛,更是亮麗優美。
心奈以為靜矢已經死了,她以為從小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總是挺身保護自己的可靠「哥哥」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而利貝洛少校那溫柔的笑容,就如同能夠融化萬年冰雪的陽光一般,射入了她寂寞的心靈間隙。
若在一般狀況下,即使心奈是個再怎麽不懂世間險惡的小女孩,但少女特有那宛如潔癖般的警戒心,也會促使她不輕易地對首次見麵的人敞開心門。更何況還有挾帶顛覆日本之勢的各國國旗所營造出來的不協調感,以及十分詭異的戰車部隊出現在她眼前。
不過,心奈實在太過寂寞了。
「我……我知道了。如果心奈能幫得上忙的話……」
心奈以作夢般的飄渺眼神,凝視著美如夢境的利貝洛少校,並用像是發高燒之時的夢囈語氣加以同應。
「謝謝你,可愛的小姐。」
利貝洛少校再次微笑以對。
另一方麵,吳羽靜矢當然沒有喪命。
begatopia,一座原本擺滿了虛擬實境遊戲的主題樂園。現在則利用當時全世界遊戲高手們模擬過無數次的電玩數據,製作出同時擁有鐵壁要塞、完美教育係統及強力兵器等性能的全能型都市係統,進一步將主題樂園改建為巨大都市。
市民全都是「獲得選召,個性十分順服命令的少年少女」,或是「線上遊戲成績排行榜前十名的電玩高手」群。這些人都被收編入begatopia的學院當中,並以學徒兵的身分接受純粹隻為了提升其服從能力的相關教育課程。
他們的特性乃是透過儲存在線上遊戲係統當中的數據來加以分類,並如同模擬戰略遊戲當中的棋子﹒樣,各自被安排至適當單位。
例如心奈等aaa級學徒兵,得以擔任機甲巨兵駕駛員這種明星角色……靜矢則隻是一般兵,而且由於其戰鬥力還比不上b級的戰鬥兵,因此最後隻能淪為c級的工兵。
身為begatopia學院的學生,最需要的就是絕對服從。而缺乏服從能力的靜矢,得接受名為服從訓練的單調拔草處罰,後來解除處罰的機會來了。他與其他兩名學生受命出城架設通訊天線,隻要能完成任務便可回到原屬班級。不過……
「班長,『我們應該服從begatopia』這種話,現在你還說得出口嗎?」
幾近全新的牢房,裏麵所充斥的油漆氣味,更增添了幾分無機質感。
金屬製的房門絲毫不透光,使這間沒有任何電燈的房間籠罩在黑暗當中。房門下麵開了一扇小門窗,供餐機器人固定每天來三次,透過這個小門窗將食物遞入。說它是機器人,其實亡也不過是一輛外表看似推車,由電腦控製行動的終端機罷了。
靜矢身穿begatopia學院製服,背靠著牆壁歎了口氣。一頭黑發及黑色瞳孔,五官的分布還算端正,不過由於他流浪於荒野當中,靠著擔任手持槍械的保鑣工作撐過了這三年的漫長時光,導致道任何方法都無從去除的陰影,深深附著於表情上。
在這間三塊榻榻米大的房間一角,附有馬桶及洗手台,地板上鋪著一層床墊。自從被關進這問狹窄的牢房以來,已過了整整一周。
「當然可以!」
關在靜矢右邊牢房裏麵的轟田輪人,抱著半自暴自棄的心情,以尖銳沙啞的聲音吼著回答。他在靜矢等人所屬的c7班當中擔任班長一職﹒是個無論置身於何種狀況當中,都堅持遵守命令的頑固之人。
他臉上青筋浮現,看起來頗神經質,眼鏡則為他增添了些許期性氣質。不過他整個人似乎不太鎮靜﹒總是一副很浮躁的模樣。他正坐在床墊上﹒像是在對自己進行催眠暗示一樣,念念有詞地不停嘟嚷著。
「這也是服從試驗的一環﹒是所謂的延長試驗啦,吳羽同學!begatopia的上層官員,一定偷偷地在暗處觀察我們的反應,他們想要知道我們究竟能夠忍耐多久。此刻若忍不住而發飆的話,我們隻會再被丟回屋頂拔草,所以現在最佳的對應方式,就是靜觀其變!」
「對於你剛剛所說的這番話,連你自己都覺得沒啥道理,不是嗎?」
此時,有一陣語帶輕視之意的高亢聲音,從另一邊的房間裏傳出……
發言之人乃是有著一頭隨意盤起的運動造型紅發,以及一雙上勾大限等兩大迷人之處的琴川笙子。這三人同樣都是c7班的學生,也是同接受服從訓練的同伴。
靜矢會被迫接受服從訓練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在用餐之時,沒有將奶油塗在麵包上麵。聽起來或許很不可置信,但這卻是begatopia的生活守則之一。
而總是會找機會挖苦輪人、與輪人勢同水火的笙子,則是因為出手毆打輪人被判接受服從訓練。雖然她是個言行粗獷之人,不過卻擁有絕對音感這項特別纖細、且令人頗感意外的特技。
至於自稱既認真又順服上級指導的資優生?輪人……的確啦,依賴性高人一等的他,相較之下確實是個既認真又順服的學生,不過隻要一握住賽車遊戲的方向盤,他的人格便會瞬間產生變化。在模擬駕駛的課程當中,他因為過度投入,結果如字麵所述地「暴衝」,最後也就落得接受服從訓練的下場。
「哪裏沒道理啊,琴川!」
或許是因為一直被關禁閉,使其焦躁情緒已累積到爆發邊緣,導致輪人突然就以最快速度加以反應。從精神力的強韌程度來看,跟靜矢的堅持到底與笙子的大而化之比起來,輪人的精神層麵就跟玻璃一樣脆弱不堪,所以也難怪他會有此反應。
「我根本就不應該被禁閉在這種鬼地方!我應該要回到班├磨練自己的技術、持續提升等級,最後得以加入aaa級學徒
兵的行列再與機甲巨兵駕駛員?南野同學……哇哩咧!」
不自覺說溜嘴的輪人急忙閉上嘴巴,靜矢則隔著牆壁重新詢問他:
「你說機甲巨兵駕駛員怎樣?」
靜矢當然知道輪人喜歡心奈,所以自己跟心奈乃是青梅竹馬這個事實,靜矢實在說不出口。輪人以故作表麵工夫的聲音笑著回應:
「哎呀……哈哈哈,吳羽同學,就麻煩你裝作沒聽到好不好呢?」
「就是因為整件事很沒道理,我才會說你那番話沒道理嘛。我們之所以會被關在這裏,說穿了還不就是因為上麵的人懷疑我們可能看見了『地下鐵』的存在嗎?」
笙子所說的地下鐵﹒指的就是都營大江戶線。begatopia利用這條連將begatopia與東京灣連接在一起的地下鐵路﹒將燃料運送至begatopia。但靜矢等人卻在偶然的狀況下,得知了這項機密。
能夠從海底采集而得的豐富燃料資源……甲烷氣水包合物。若以日本在遭到敵對少女摧毀之前的能源使用量計算起來,埋藏於日本深海地帶的甲烷氣水包合物,足夠供應日本約百年的所需能量,可說是僅次於石油的第二種最佳能源。能源就代表權力,蘊藏量豐富的甲烷氣水包合物,足以改變世界權力的平衡狀態。靜失等人得知美國及中國都暗中派遣部隊潛入日本,企圖找出甲烷氣水包合物的藏匿地點。而為了迎戰這群不速之客,begatopia也派出警備隊在地下鐵沿線進行警戒任務。
隻是靜矢等人因偶然發現了地下鐵及甲烷氣水包合物,結果被迫麵對begatopia警備隊長﹒宍戶的襲擊。然而宍戶與靜矢等人接觸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不但都沒有泄露出去?甚至連警備隊的所有成員們﹒最後都全滅於敵對少女﹒露夏娜之手,因此這一連串的意外發展,begatopia完全不得而知。
此外,由於露夏娜並未察覺到甲烷氣水包合物的存在,因此截至目前為止,begatopia仍舊十分安泰。
然而begatopia卻認為「警備部隊全滅,地下鐵車站也崩坍。」「靜矢等人曾出現於事發現場附近。」「換句話說,他們說不定已經得知地下鐵的存在了……」,因此靜矢等人回來覆命之時,才會直接被帶往牢房關起來。
此時,外麵傳來哢噠一聲。房門下方那道平常用來讓機器人把盛放食物的餐盤推進牢房的小門窗,無緣無故地開了起來。
「吳羽靜矢,你在裏麵嗎?」
這陣極為低沉的詢問聲,使靜矢頓時嚇一大跳。
begatopia……這座詭異的人工都市當中,存在著各式各樣令人費解的特征,其中一項便是這座都市裏麵,隻有小孩子而已……由於begatopia采行線上遊戲得分越高,所得待遇也越好的特殊係統,因此不玩電玩或功力不佳的大人們不可能獲選入城,這點靜矢還勉強能夠理解。
不過,此時門外所傳來的間話聲?聽起來明顯是大人的聲音,而且隻有中老年人才會發出這種夾帶些微沙啞的聲音。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又是為r什麽目的而來的呢?
(更奇怪的是……我完全沒聽見任何腳步聲耶。如果是機器人的話,至少我也應該會聽見馬達運轉聲才對,但我卻什麽都沒聽見……此人到底是……?)
靜矢完全預測不到接下來自己會有什麽樣的遭遇,於是便有點緊張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認識我?」
分別位於左右兩側禁閉房內的輪人及笙子也提高警戒,一語不發地屏息以待。
「哎呀,你果然在這呢。幸好我的鼻子夠靈敏啊……」
男子以高興的聲音加以回應。
「以後再詳細向你說明吧。要是花費太多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會被判定為可疑人物,進而觸動警鈴大作,對吧?我以前所住的公寓也是這樣啊。」
「以前住的公寓?」
靜矢突然聯想到心奈之前所居住的高科技公寓大廈。
「閑話以後再說吧。總之,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男子的聲音以有點高高在上且帶有些許諷刺的語調說出此話,輪人聽見之後,馬上猛力搖晃自己的頭。
「我……我可不會踏出這個地方喔!我才不會被你這個身分不明之人的花言巧語所騙!此時如果逃獄的話,會被認定為毫無服從心可言之人,日後不僅永遠沒機會告升為aaa級學徒兵,甚至還會被趕離begatopia!一日被丟進缺少食糧、又有許多野盜遍地遊走行凶的荒野當中,根本就隻有死路一條嘛!」
「你都已經被關了一周﹒如今依然情願屈服於權力之下嗎,班長?」
靜矢傻眼地開口詢問,輪人則使勁強調其主張:
「雖然這沒什麽值得自豪﹒不過吳羽同學!我啊,可是個比任例人更懂得趨炎附勢的高手啊!」
「是啊……不管從什麽角度再怎麽看﹒這番話的內容的確不值得自誇……以班長你這種性格,為何還會落得接受服從訓練的下場呢?我真是搞不懂……」
「班長腦子裏的服從啊,並不是那種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服從,而是時常為了求保全自己的一條小命,而跟從當下勢力最強之人﹒也就是像蝙蝠一樣毫無忠誠心可言的服從啦。說穿了,我覺得他才是那種最不能信任之人啊!」
笙子小聲地發表自己的看法,輪人卻反咬她一口:
「那又如何?愛惜自己的生命有什麽不對嗎!」
「即便經曆過長達數周隻種雜草的服從訓練,一個人的死性子還是不會有所改變呢……」
笙子似乎感到很疲累地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外麵那位仁兄。你似乎不是begatopia之人……你到底是誰?你剛剛說你的鼻子很靈,但我的耳朵也很靈敏喔。我為何完全沒聽見你的腳步聲呢?」
「你們好像都很懷疑我,但我說過,現在我沒簾跟你們在此打屁聊天。我啊,非得盡快帶靜矢離開此地不可。聽說你們好像己經被當成陣亡人員了,換言之,如果你們繼續被關在這裏,就表示你們百分之百注定會被處死吧?」
「啊啊啊啊啊!果然要被殺了!我又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我明明是個如此聽順從的少年啊!」
輪人抱頭陷入混亂狀態,笛子則如往常一般出言落井下石。
「拜托,你這種以為隻要聽話就能得到高階官員們疼愛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啦!孩子越是順服聽話,人人們也隻會越瞧不起小孩罷了。」
「我還真是難得聽見你說出這種嚴肅的話題呢……你是不是吃壞肚子啦?」
「別看我現在這樣,我以前也曾是個『乖孩子』啊……結果咧,大人卻隻會隨心所欲地利用當時乖巧聽話的我而已。要我當跑腿、要我打朋友們的小報告,而我因此遭到欺淩之時,他們卻隻會說『我們班上沒有欺淩人這回事,不要亂說話好不好!』,將遭人欺淩的我視為燙手山芋……原來打從一開始,不管是老師也好、朋友也罷,都沒有人信任我。而沒能察覺此事,隻像一隻狗一樣對著他們搖尾巴的我,簡直就是個大笨蛋。」
「你究竟在說什麽啊?」
「我啊,以前也曾經擔任過『班長』啦,班長……所以,我不再相信大人,唯有自己能夠保護自己。隻要我覺得不對,我就會挺身反抗。我現在懂得擦亮雙眼來檢視大人所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存在於begatopia當中的詭異之處,我一眼就看穿了。」
「你那宛如生鏽」刀一般十幾歲的年輕人想法先收起來,現在隻管相信我就是了。我會設法救你們脫困啦。」
男子的聲音毫不容氣地說著,靜矢環顧這間完全被封閉起來的禁閉房間之後,開口向此人詢問:
「你打算怎麽救我們?」
「現在我正在找方法啊。現在雖然還沒發現救你們脫困的方法,但我一定會找到,也一定會救你們一命。」
「你為何願意這樣幫助我們呢?」
「一切都是為了摯友,同時……也是為了我最珍惜的人。」
「摯友?我的摯友……你是我國中同學?還是我國小同學?」
「我得加快腳步……否則將有一股焦臭的氣味迎麵而來。一股臭到不行的鬣犬氣味……」
笙子打開房門下麵的遞餐盤小窗口,出聲對外麵詢問:
「在不曉得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的狀況下,教我們如何相信你啊?有種就讓我見見你的盧山真麵目吧!」
然而,她隻看得見走廊﹒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有。
「咦?已經走掉啦……話說回來﹒這次我依然沒聽見腳步聲……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總而言之,此人願意出手相助﹒我個人自然是樂觀其成,或許這其實也是服從訓練當中的一環?隻能說可能性絕非為零。這次就接受其提議,先設法脫離此處再說……吳羽同學,他似乎認識你,你心裏對此人的身分有底嗎?」
隔壁房的輪人開口詢問﹒靜矢則橫向搖了搖填。
「我剛剛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不過我對此人的聲音沒有印象啊。」
「他不是說他是你的摯友嗎?」
「他可能是我國中或國小的朋友,然後剛好處於變聲期嗎?自從我國一之時,日本遭到敵對少女的攻擊以來,就再也沒見過任何同班同學了……」
「變聲期……?那聲音聽起來幾乎是中年大叔的聲調耶。」
聽力良好的笙子接著回應。
「此外,想要從凡事都講求完善管理的begatopia手中將你救出,想必伴隨著相當程度的風險。會情願賭上自己的生命,也想要救你逃出生天的人……若照常理推斷,此人可能是你父親吧?」
「我老爸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去世,這件事我早就說過了才對。」
「嗯,你足有說過沒錯?你也說過你爸的照片被火災燒掉,導致你連你父親長什麽模樣都不曉得,不是嗎?賭命拯救自己的神秘壯年男子,其實是生離許久、素未謀麵的親生父親……這樣的情節發展不是很常見嗎?」
「嗯……這種發展確實滿不錯的。這種既陳腐又單純的情節,也隻有平常隻看無聊漫畫的琴川才想得出來吧。」
輪人出言加以諷刺,笮子一時氣不過,使用力踹了牆壁一腳。
「你還是一樣囂張自大耶!好啊,那班長你想得到更高尚的情節發展嗎?」
「拜托一下,你們別隔空交火好不好﹒被夾在中間的我都快被你們吵死了。還有笙子,你這一腳……基本上算是踹在我這間房間的牆壁上耶。」
「當然可以。平素愛看尼采及海德格爾等人著作的我,這就想出一個更棒的情節發展給你見識見識!」
兩人完全不理采靜矢的抗議,繼續他們所吵的這場架。輪人得意洋洋地開始描述:
「這個嘛……我猜那名神秘男子乃是從吳羽同學的深膚意識之底部出現,乃為形而上學之存在的非存在,像是偶像的黃昏過後才到訪的童子之心一般,為最基礎的存在。」
「再怎麽嶄新,也該有侗限度吧……」
靜矢小聲咕噥著。
「那……你所謂的基礎存在,為什麽願意出手幫助我呢?」
「呃——」
輪人稍微思考了一番……
「……因為,那個基礎存在,就是與你生離許久的父親啦。」
「從『深層意識之底部』到『最基礎的存在』這段說明文,大概毫無意義可言吧……」
「此外,我這樣說可能算是自賣自誇,不過此人絕不可能是靜矢的父親。」
笙子相當有自信地說出此話。
「因為……你們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啊。」
「聲音不像……你真以為靠這種模糊不清的根據,就能攻破他人的論點嗎!」
不管麵對什麽事情﹒都得先加以反對一番,否則不肯輕易罷休的輪人,馬上開口反擊。不過……
「不,笙子說的很有道理。若真是親子的話,那麽父母親的聲帶構造應該也會遺傳給兒女,所以聲音理當極為相似才對,像心奈的聲音也很像她母親。此外,笙子不同於我們一般人?她可是個聲音專家。既然笙子說不像,那麽我跟此人的聲音就一定沒有相似點可尋才對。」
靜矢條理分明地分析解說,輪人頓時啞口無言。
擁有絕對音感能力的笙子,乃是靠著音樂遊戲仔分排行榜名列前茅的身分,獲得了begatopia的延攬。由於她唱作俱佳的才能,在begatopia當中並無法晉升為頂級學徒兵,因此才淪為c級學員,不過她真的很會唱歌。她那音域極廣的高亢聲音,能使聽者如癡如醉。
史重要的是笙子曾在戰場上活用其絕對音感的能力﹒施展出探知敵對少女們逼近時所發出的噴射引擎聲,以及測算出其接近速度等驚人特技。聽力如此敏銳的她﹒既然都聽不出神秘人物與自己聲音具有任何相似之處,這也表示此人「其實是自己還活著的父親」這個選項,百分之百不可能成真。
(可是……如此一來﹒那究竟還有什麽人,會為了救我脫困,而願意這樣子冒生命危險呢?)
不管再怎麽思考,還是想不出可能的人選。
然而,一想到在begatopia裏麵,還有人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即便現在還身陷囹圄,靜矢仍覺得安心許多。當然啦,平少還有輪人及笙子,自己絕非孤單一人。
不知為何……靜矢的腦海當中突然浮現出露夏娜的身影。高傲的少女,外表豔麗的毀滅天使。她明明還有其他十一名同為敵對少女的夥伴,但她的側臉卻總是存在著一抹孤獨的陰影。
在地下鐵車站與警備隊長,宍戶戰鬥之時……宍戶原本企圖砍死一名叫作瑪莉亞的女性,
最後遭到露夏娜射殺。然而靜矢卻誤以為露夏娜所瞄準的目標是瑪莉亞一因此對準-她開了一槍。事發之後,由於露夏娜依舊麵無表情,因此她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麽,靜矢實在推敲不出來。隻是常露夏娜動手摘掉嵌於自己胸口的子彈之際,看起來似乎顯得有點寂寞。
敵對少女們究竟有何想法,靜矢實在不得而知。況且身為超越者,且憑藉著超越常人的壓倒性戰鬥力,瞬間使日本全國化為一片焦土的她們,是否跟我們這群一般人一樣擁有所謂的信念……這一點都還有待商榷。至少靜矢並不曉得露夏娜心中到底有何想法。
(當時……露夏娜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麽呢?)
她那看起水宛如受到傷害的表情,使靜矢感到十分在意。
露夏娜。
擁有光芒閃耀的鋼鐵之翼、白銀色的長發、人理石般白皙的肌膚、造型如同雕刻一樣完美的美麗臉龐,乍看之下不過是一名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卻是具備著驚人破壞力的碧=露夏娜。
此時她正佇立在深邃蒼翠樹海當中,一座小小池塘的池畔。
青本原樹海……乃是一座範圍遍及整個富士山麓的廣大樹海。生長於熔岩流土地之上的茂
密森林麵積,幾乎等同於山手線內側。這片土地之上的一切生物,曾一度遭到熔岩完全燒毀,
之後這片森林才緩緩衍生成形,其曆史至今也不過短短的一千兩百年左右。青翠蒼鬱的樹葉層疊在一起,使透過宇宙人工衛星運作的上空監視係統,
探測不到她們的身影及身上所發發出的電磁波。
「啾……啾啾啾……啾」
隻有小鳥迷人的嗚叫聲,回蕩在這座被永恒寂靜所包覆的樹海當中。森林的地表因陽光也﹉無法穿透樹葉空隙而顯得份外涼爽,露夏娜則佇立在樹下,獨自看著可愛的小鳥。
小鳥的臉部全黑,隻有臉頰旁邊留有一小撮宛如腮紅般的白色羽毛,看起來相當可愛。嬌小的身材甚不讓人可以一手掌握,這是名為白頰山雀的小鳥。
樹海當中,到處可見由熔岩所造成的垂南洞穴或水平洞穴。由於小鳥利用岩睜上所留下的小洞築巢,因此露夏娜得以清楚看見鳥巢當中的模樣。
在鋪著獸毛的鳥巢深處,有一隻雌鳥正在孵蛋,這些蛋有著白色外殼,上麵還布滿了褐色的雀斑。雌鳥緊閉雙眼,鼓起身子,動也不動地專心孵蛋。
露夏娜一臉稀奇地注視著眼前的小鳥。此時,有另一隻白頰山雀啪嗒啪嗒地飛了過來﹒嘴裏還叼著一隻不知從何處找到的綠色小蟲。這隻似乎是雄鳥。
「啾……啾啾……」
雌鳥很溫柔地出聲呼喚。雄鳥則蜷縮進巢穴裏麵,將小蟲子遞進雌鳥口中。隨後像是要稍微休息一下似的,並未馬上動身飛離,而是很好奇地側著頭,守護著雌鳥及鳥蛋。
看見小鳥們惹人憐愛的表現,露夏娜那冰冷的臉頰上,居然『嗬……』地浮現出微笑的神情。
「這就是……『雄性』生物嗎?」
她緩緩將戴有白銀護手甲的手,仲向白頰山雀。隻是沾染在護手甲上麵的鮮血氣味,引起了白頰山雀的反應。
「啾!啾啾啾——!」
隻見雄鳥高高聳起肩部,張開它的嘴巴,開始恫嚇露夏娜。露夏娜嚇了一跳,立即把手收回。
露夏娜回想起地下鐵的瑪莉亞……這名溫柔女性所收養撫育的那名年幼男孩。在得知露夏娜真實身分的瞬間,他也像眼前這隻白頰山雀一樣,感到恐懼且露出警戒姿態。
露夏娜在九年前所遇見的年幼靜矢,經過九年的時光,在無法無天的荒野當中成長為一名強悍的少年,並且有勇氣拿著槍對準她。母親、故鄉,以及整個日本遭到奪取的憎恨,在靜矢的體內不斷燃燒著。
那是種燃燒著火焰般的眼神。就算閉上眼睛,因需一股即便在泥濘中不停掙紮,也要想盡辦法求生存的氣慨,於荒野當中存活下來的少年雙眼,仍萬會清晰地浮現在露夏娜的眼中。
就如同凝視鮮紅色的夕陽好一陣了之後,就算閉上眼睛,夕陽的輪廓依舊會鮮明地出現在眼前。住佛教當中,這叫作日想觀。透過這樣的修行﹒據說就能讓自己的心思飛向位於夕陽西沉之處,更遙遠彼岸的淨土。
而靜矢那宛如能夠熔解這個遭到冰封的末口世界一般,持續燃燒的生命力;以及他如今雖然仍舊抱持著幼年時期的軟弱,卻依然拚命地想要一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的氣魄,在在都使露夏娜的心為之深深著迷。
「生存之力、求生的執著,雖然數次與我產生接觸,他仍舊還活著。這表示我當時在那名少年身上貼上『標誌』的直覺,確實是準確無誤的嗎……」
不知為何,靜矢朝事自己開槍那一瞬間的眼神,至今仍一直纏繞在露夏娜心中。
露夏娜當時打算救瑪莉亞一命,但靜矢也為了保住瑪莉亞的年命,而開槍射擊露夏娜。在那瞬間,他毫不猶豫地瞄準了自己的心髒。
「當然,因為我是敵人……我的立場乃是要對那名少年進行『再選擇』!」
微風輕拂過森林底部,露夏娜的銀色長發被風吹亂,看似洋裝的機甲衣裙也跟著隨風搖擺。她佇立在樹旁,沉溺於思考當中……
咻!樹海底部突然響起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
沉溺於思考當中的露夏娜一聽見這聲音,便猛然抬起頭來。隻見以驚人行動能力,穿越複雜地交錯而生的群樹間隙,飛抵露夏娜身邊的,乃是其餘九名敵對少女。
這九名少女看起來都跟露夏娜一樣年輕﹒身上也跟露夏娜一樣,穿著有如構造複雜的紙雕一樣,由一疋形狀記憶纖維折疊成形,集洋裝、盔甲及羽翼於一身的機甲衣。
九名少女的名字分別為伊=恩朵拉、瑪莉=席、紺=妮休、荷=莉緹、莎拉=絲瓦蒂、薩哈絲=拉芙賈、培夏=賈格爾、雅克修=布亞、縵=玖修莉。
她們都有如天女一般美貌,身上穿著有如彩色般色彩鮮豔的機甲衣,不過所有人卻都麵無表情,看起來就跟人偶沒什麽兩樣。
一碧=露夏娜隊長,我們未能發現雅=修拉的行蹤。」
身上色彩以藍色為主的伊=恩朵拉開口回報。她的長發覆蓋住容貌,在包裹住其高佻身材的機甲衣背後,背著一把比她本人還要長的巨劍。
「在露夏娜隊長先前失去連絡之後,我們也隨即與雅=修拉失去聯係。她是否置身於接收不到訊號的地方呢?」
接著開口說話的是瑪莉=席。她留著一頭媲失火焰的紅發,身上的機甲衣上麵也畫著宛如烈火的曲線,就連佩戴在腰際的長劍,其劍身也狀似燃燒的火焰熱浪。
「當我的機甲衣被奪、淪為begatopia俘虜的這段期間,修拉完全沒有出手救助我的打算。她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耍取代我,成為『再生計劃』的領隊。因此她很有可能為「打發時間,等確定我死亡之後再回來覆命,而在敵方領空四處盤旋,卻不幸被敵人發現吧……」
露更娜神情嚴肅地咕噥著。
比時又有一名敵對少女,以近似光速的速度飛抵樹海上空。這名身材苗條,擁每勝過在場任何人之移動速度,以及如燕子般尖銳羽翼的水藍色敵對少女﹒名喚尹=絲坎妲。絲坎妲像是在跳舞一樣高舉雙手,輕飄飄地降落於樹海地表。
「怎麽啦,絲坎妲?速度勝過所有人的你,怎會最晚抵達呢?」
「隊長,我發現雅=修拉的行蹤了。」
絲坎姐開口向露夏娜報告,其眼神卻頗為冷淡。
「修拉現在人在begatopia裏麵。」
「begatopia?你是說她遭到俘虜了嗎?」
平常總是麵無表情的露夏娜,此時似乎也感到十分驚訝﹒連回話的音色都產生了變化。絲坎妲則是無動於衷地點了點頭。
「我在begatopia上上,檢測到她所發出的識別訊號。或許是因為被送進了建築物的地下深處,使其訊號立刻遭到遮蔽,導致我無法探知她所處的詳細位置……」
「經你這麽一說……我今天早上有看見一架機甲巨兵,像是發瘋一樣在荒野當中來回飛竄。或許她就是敗在那架機甲巨兵手下吧?」
紅色的荷=莉緹開口說道。與她柔和的容貌相較,山她那雙護手甲所延伸出來、能使人聯想到龍蝦巨螯的巨大尖銳利爪,可說是充份地展現出她所具備的凶惡戰鬥能力。這對利爪呈紡錘形,就像抓娃娃機的鉤爪一樣……或者說如同鮮紅的石榴果實一樣裂成三叉狀,可以用來捕捉敵人。露夏娜詢問她:
「是哪架機甲巨兵?」
「粉紅色那一架,就是速度奇快又相當難纏的……」
「你是指機身代碼『kokotan』嗎?」
「是的,就是它。」
「原來如此,也難怪修拉會敗在它手下。就連我之前也曾好幾次被它逼得冷汗直流啊……」
身穿紫色機甲衣的少女,向露夏娜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下子麻煩人了。」
「縵=玖修莉……智者,此話怎講?」
玖修莉身材嬌小且纖瘦,留著短俏的鮑伯頭,並戴著一副眼鏡。
露夏娜等敵對少女們,
能夠透過發飾等機甲零件所產年的磁場,在腦內激發出電流,再透過自己的眼睛及耳朵去接收感應器所捕捉到的影像與聲音。而對玖修莉而言,眼鏡正是她身上用來產生磁場的零件。
「露夏娜隊長,敵人正持續下工夫進行研究。雖然他們敵不過我們所著裝的機甲衣不過他們曾利用機甲巨兵來攻擊我們,並將機甲衣碎片帶回去進行分析。在解析我們所擁有的合金技術之後,又將相關數據運用在機甲巨兵身上。若修拉當真落入敵人手中,這就表示敵人已獲得極為可觀的『資料』,甚至連以往的機甲衣碎片也無法與之相比……」
「的確,倘若機甲巨兵繼續提升其威力的話,日後必對『計劃』造成影響……」
露夏娜將視線移往聳立於樹海另一側的富士山。這座巨大到令人生長的山脈,其蒼翠身影宛如幻影般浮現在雲霞之中。
「修拉的事就由我來負責處理,你們隻要繼續進行『作業』即可。若為了這麽點小事而浪費時間的話,隻會造就出另一個如同修拉的落隊者罷了!」
露夏娜冷酷無情地做出結論。此時,穿著狀似褐色水晶的機甲衣、身上還捆著一項以鐵鏈串住兩顆巨大褐色水品球而成的武器,身材相當壯碩的雅克修=布亞開口發問:
「可是露夏娜隊長……敵人設法強化機甲巨兵的能力,用以對抗我們……這也算是『求生之力』的表現。『女性委員會』的計劃不就是想要得到這樣的結果嗎?」
「你這種講法其實也沒錯,不過我們也不能為了成就這個結果而敗在他們手中!至少在接到『再選擇』的結果已產生改變的聯絡之前……我們絕對不能輸!」
抬頭仰整天際的露夏娜,張開她背上那對銀白色羽翼,翩然飛舞至空中。
「仔細聽好,為了『最終選擇』,同時也為了人類的未來,努力進行『作業』吧!」
「露夏娜隊長!你所謂的『處理』……究竟有何打算?」
玖修莉抬頭大聲詢問,露夏娜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逕自消失在藍天當中。
一雅=修拉,你的運氣實在太差了。如果你隻是受傷,並末遭到敵人俘虜的話﹒不管你傷得多重,我賈格爾都有辦法將你的傷勢給醫好啊……」
身穿綠色機甲衣﹒身材纖瘦,如同花草妖精的琣夏如此說道。
薩哈絲=拉芙賈則是一名擁有如同千手觀音外形的羽翼,全身綻放著淡黃色光輝,散發出
股神聖氣息的機甲少女。視線總是稍微向下的她,一邊讓背上的千千羽翼像火炎般緩緩搖晃,一邊語氣淡然地說道:
「『begatopia』向來都形同我們的眼中釘。不過長期以來,我們都受到『女性委員會』下達的禁止攻擊令所束縛……然而這道禁止攻擊令,將於今晚六點十三分正式解除。」
「如此說來……難道露夏娜隊長,打算獨自前往begatopia處決雅=修拉?」
「若她真有可能落人敵人手中的話,或許隊長真會痛下殺手吧。因為我們的任務就是如此地重要,而露夏娜隊長也是如此地無情。我們也一樣,假若在執行任務時出了什麽差錯的話,露夏娜隊長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割舍掉我們,因為隊長比我們任何一人都還要來得完美無缺。」
機甲少女們彼此對看了一眼﹒並倒抽了一口氣。
「begatopia……將於今晚六點十三分崩潰嗎?」
紫色的玖修莉以緊張的聲調嘟嚷持
「不過,為何是『今晚六點十三分』呢……?設定這麽詳細的數字,有何意義嗎?」
「不曉得。關於『女性委員會』所下命令的筒中涵意,我們一概無從得知。此外,她們經一過一番深思熟慮而下的判斷,光憑我們的智慧,大概也無法理解吧。」
藍色的恩朵拉,伸手撥開r蓋住她臉龐的長發。
「……總而言之,我們隻要聽命行事即可。我們犯不著知道雅=修拉究竟會有什麽下場。我們隻管盡可能加快『作業』速度就好……」
「話雖如此,但缺少材料及燃料,我們實在無從加快『作業』速度啊。」
發出金黃色光芒的紺=妮休說道。其他機甲少女身上都穿著由一疋白布折疊成形的機甲衣,相較之下,妮休所穿的機甲衣卻是以一條「線」折疊而成。
「鐵、鋼、鈦、銥……我們又得設法籌措這些材料了喔。這次該去破壞哪個都市好
呢……?」
她的雙眼也如同絲線一樣細小,臉上露出讓人猜不透內心真正想法的古典式微笑。
擁有如同流水般流暢南雅身形的青綠色機甲少女莎拉=絲瓦蒂,則有點膽小地以手抵著胸口,開口說道:
「跟這些事比起來﹒我比較在意『閘門』的狀況。雖然我藉著我的能力『水』封印了『ground﹒zero』,不過光靠我的『水』,很有可能無法完全修補『地殼均衡』所產生的異常現象。」
「絲瓦蒂,你總是這麽喜歡瞎操心。我們隻要在敵人發現『閘門』之前,搶先完成『作業』,不就沒有問題了嗎?」
膽識過人的褐水晶色機甲少女﹒布亞笑著回應,隻是笑容當中還帶有些許譏諷意味。其他機甲少女也跟需輕笑起來,唯獨智者?玖修莉未隨眾人起舞,玖修莉跟著開口接話:
「不﹒絲瓦蒂這番話還滿有道理的?若是被日本人發現也就算r,但如果遭到『登陸軍』察覺的話,很有可能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影響。因為近期之內……上層應該還不會解除對『登陸軍』的攻擊禁令才對……」
「說得也是,玖修莉。我們目前還處於收集資料的階段……真正的『再選擇』還沒宣布開始……」
人高馬人的恩朵拉,拔出她背上的巨劍,使勁地揮舞了一下。
「那麽,就由我恩朵拉前往視察一下『ground?zero』的狀況好了。那個地
綻放著淡黃色光芒的拉芙賈邊晃動著背上的千手羽翼邊笑著。絲瓦蒂有點遲疑地垂下視線,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講過話。
(恩朵拉……你要小心一點啊。)
無聲的祈禱,在絲瓦蒂心中盤桓許久。
故事舞台再次回到begatopia……
飛出青本原樹海的露夏娜,尚未抵達begatopia。
被黃昏的昏暗染紅的begatopia周邊,出現了以往未曾見過的光景。有超過千輛以上的精銳戰車部隊,在荒野當中以整齊排列的隊型包圍住要塞。插滿在戰車部隊上麵的各國國旗,宛如企圖威嚇浮現在黑暗之中的巨大要塞,begatopia一樣,不停隨風飄動。
「真是太好了呢,利貝洛先生。」
心奈雖然有點疲累,不過還是露出笑容抬頭看著利貝洛少校。
「謝謝,這一路上都是多虧了你的協助,我才能順利進到這裏啊,可愛的小姐。」
高佻的利貝洛少校低頭看著心奈,對她回以微笑。
「大門先生在日本變成現今這種狀況之前,就已是個極為忙碌的大人物。從一間小小的it公司一口氣成長為巨大企業集團的過程當中,他一直沿用公司規模尚小之時所采行的一人獨大經營政策。因所有決策的最終決定權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門先生才得以完美無暇地統禦幾個巨大企業集團,隻是這樣的做法必然極端浪費體力……甚至有人曾開玩笑地說,這世上可能有一千個大門軍造輪流上班呢。」
「哦……」
「我原以為如此忙碌的大門先生,可能不會願意接見我這個初次來訪的陌生人……真的太感謝你了。」
「不……不用這麽誇獎我啦,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
心奈很害羞地伸出雙手,在自己麵前左右搖晃。
(之前聽說外國人總是很坦率地表達出自己的情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哪像靜矢哥哥……我都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心奈抬頭仰望著這個樓層的天花板,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裏乃是位於begatopia腹地正中央,最高聳的建築物頂樓。就連進入begatopia已滿兩年的心奈,在這之前也從未來過這裏。begatopia裏麵沒有所謂的道路,由於內部構造相當緊密,所以因通路遭到封閉,而無法進入一探究竟的建築物數量,可說是多不勝數。
這個圓筒型的樓層,直徑約有十五公尺左右,四周全都以玻璃圍成,地板上則鋪著長毛地毯,天花板與地板之間的距離也有將近十公尺遠,整體看起來就如同一座劇場一樣。
窗戶玻璃上麵映有一道巨大時鍾的影像。看來似乎是跟機甲巨兵駕駛艙內的防風玻璃一樣,屬於同一係統的玻璃製品。既可當成完全透明的窗戶,也可化為密不透光的牆壁,甚至還能取代螢幕映照出任何影像。
高聳的天花板上麵,吊著一座發出橙黃色光芒的裝飾吊燈。看著裝飾吊燈發出的閃亮光輝,使心奈不禁聯想到天國。在begatopia與靜矢重逢之後,相處時間竟是如此短暫。不但沒能同班,靜矢還因為馬上接受服從訓練的緣故,而被帶到其他地方,最後居然聽到惡耗,說靜矢因為外出執行任務時,遭遇敵對少女的攻擊而不幸身亡。
(哥哥……已經死了……)
心奈回想起那眨眼即逝的重逢時光。起初透過機甲巨兵的防風罩,她看見了靜矢屹立在荒野之上,任由背上那件沾滿鮮血及沙塵的肮髒披風隨風飄動的英姿。在帶他回begatopia,醫好他身上的傷勢之後,心奈輕輕靠在他那與其年齡相符、既細致又結實的胸膛。總覺得他胸中那陣火熱的鼓動,能夠融解她原本感到十分寂寞的心靈。
(結果……哥哥究竟對我有什麽看法呢?好不容易再次重逢,但我卻什麽也來不及問……要是他像利貝洛先生一樣,願意主動開口講述自己的想法,不知該有多好。心奈真的很想多聽聽哥哥的聲音……即便隻有一次也好,好想聽聽哥哥的聲音啊……)
「你怎麽了,可愛的小姐?」
聽見利貝洛語帶訝異的詢問聲,心奈這才回過神來,並發現自己竟在不不知不覺中掉下眼淚,她急忙握拳擦了擦眼睛。
「啊﹒沒……沒什麽啦,倒是我們得快點跟著機器人走才行喔。」
心奈指著走在她們前麵不遠處,那具狀似白色木製人偶的機器人。
這具機器人的任務,就是引導她們進入這個大廳。回到begatopia之後,心奈先駕駛機甲巨兵拖著裝有修拉的貨櫃進入停機坪,並利用附近的報告終端機,輸入利貝洛少校來訪一事,不久,終端機器人隨即現身。針對在begatopia外麵等待的利貝洛少校等人進行過一輪掃瞄,並聽過他們的說辭:
「我們是前來援助日本的多國聯軍,希望能夠一見目前擔任日本國王的大門軍造先生。」
之後沒多久,僅有利貝洛少校獲準進入begatopia,並被帶至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大廳。
其實心奈的隨行並未經過允許。她還有個任務,就是報告捕捉修拉時的戰鬥數據,以便強化機甲巨兵的性能,不過偶爾違反一下命令,對她而言就跟家常便飯一樣。身為aaa級學徒兵的她,就算違反紀律,也隻要寫篇反省報告敷衍一下,即可獲得上級的原諒。以為靜矢已死的心奈,此時實在不希望再見到任何人喪命。
(隻要利貝洛先生幫助日本,並協助人家解決掉所有敵對少女,等和平真正來臨之後,相信這世界一定不會再出現像哥哥那樣死於非命的犧牲者才對。)
心奈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期盼。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吊艙自挑高的天花板上緩緩降下,心奈立刻將視線移往上方……
(那……那就是……大門軍造嗎?)
心奈滿心期待,雙眼發亮,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他本人。對喜歡電玩、討厭念書的心奈而言,靠著電玩出人頭地(心奈如此認為)的大門軍造,乃是她最憧憬的英雄。她甚至瘋狂到將他的照片當成電腦係統的桌布,可見心奈是多麽地崇拜大門軍造。
身穿禮服的利貝洛少校,此時也感到有點緊張,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潤他那淡紅色的嘴唇。
緩緩降下的吊艙,停於將近三層樓高之處。被人這麽從壓倒性的高處往下俯瞰,用不著特別注意,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
吊艙四周圍有黃金製成的柵欄,其中擺著一張鋪有鮮紅色天鵝絨的椅子及金黃色講台。大概是為了讓大門能夠在聚集於這座大廳的眾人頭上發表演說,才設計了這個機關吧!
坐在天鵝絨椅子上麵的人,確實是大門軍造本人無誤。
壯碩魁梧的身材,細心修剪過的胡須,展現出其強大意誌力的濃眉,炯炯有神的雙眼。穩固地坐鎮於臉部正中央的傲人鼻梁。身穿足以襯托出其壯碩身材的上等西裝,還別著一個鑲有五克拉鑽石於其上的領帶夾。
「好棒喔!是真的大門軍造耶!」
心奈雙手抱在胸前,兩眼露出興奮的光芒。
大門軍造以威壓對方的強硬視線俯視著利貝洛少校。利貝洛少校瞬間被其眼神所震懾,宛如結冰般全身僵硬,陷入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的狀態。
「軍人這玩意,似乎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呢……在日本國王麵前,居然還大刺刺地站著?」
率先開口的,乃是大門軍造。他那不容分說的魄力,使利貝洛少校急忙雙膝著地。心奈也跟著擺出正座姿勢,並伸出三根手指頭平放於地板,向大門軍造磕頭。雖然看起來有點錯誤,不過心奈之前曾經學習過,知道身為日本女性的基本禮儀p
「真……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在這裏等太久,所以對您的突然現身,一時反應不過
來……」
「你對等待一事感到不服嗎?等待不也是身為使者的份內工作之一嗎?」
「是……是的!請您原諒在下的失言!」
在大門軍造的麵前,利貝洛少校隻能低聲下氣地鞠躬致歉。親眼見識到其威嚴態度的心奈,則得以再次確認大門軍造究竟是個多麽偉大的人物。
(好棒喔……大門軍造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大廳四周的玻璃窗,突然映照出在城外等待的戰車部隊。利貝洛少校頓時轉眼注視著這道影像。大門軍造則是環視了玻璃窗上之影像一圈之後,再次以嚴肅的目光俯視著利貝洛少校。
「話說回來……多國聯軍到了這個節骨眼才登陸日本……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當然是為了提供人道支援!」
「自從日本遭受到敵對少女的攻擊以來,至今已過了整整三年時光,不是嗎?」
「是……是的!日本雖為美國的同盟國,但同時也是一個獨立國家。若我方僅憑一國之意而派遣救援部隊的話,很有可能被認定為不同形式的侵略行為,進而遭受到國際輿論批判。如今我們總算是商議出國際規模的協調體製,於是便以聯合國名義組成了多國聯軍,前來協助日本人複興國土。」
「國際規模的協調體製?那麽本世紀初,前往阿富汗及伊拉克的各國軍隊,又是怎麽一回事呢?他們不都是忽視聯合國憲章,高舉著自己國家的主張,任意蹂躪其他國家的權利嗎?真沒想到此時我還能聽見這種說法,實在足以讓我忘記驚訝,隻能捧腹大笑啊。」
大門軍造當真笑了
起來,利貝洛少校則是因著瞬間的遲疑,將視線移往左側,並輕輕舔了
自己的嘴唇。
「這是因為……狀況有所改變。在敵對少女的攻擊之下,美國也失去了駐守在日本各地的所有基地及士兵,這絕非他人瓦上霜。此外﹒她們現在雖然隻在日本國內展開攻擊,不過她們也會攻擊接近日本領海的其他國家船隻。在戰火擴散開來之前,我們衷心希望能夠在日本國內徹底了結此事。」
「你是說因為不希望你們國家的領土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決定犧牲日本國民,把日本全國當成最後戰場羅?」
「這……我們絕無此意……」
「哈,我也覺得我丟出了一個滿壞心眼的問題。不過,使者……你說你叫利貝洛是吧……你的問法也實在太糟糕了。」
大門軍造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藍白色的煙氣,輕輕飄散於空中。他那魁梧結實的身材,以及黑澤光亮的頭發,在在散發出堂堂的氣勢。
「在cia及mi6的資料當中,都是怎麽形容我這個人呢?關東地域的獨裁者、it企業出身的怪胎暴發戶……大概都是這類字眼吧?我利用敵對少女攻擊日本之時,派遣手下的警備人員趁亂襲擊首相官邸,徹底破壞了日本政府中樞機能一事,你們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嗎?」
「什麽!?」
聽見此話,心奈相當驚訝地瞪人雙眼。利貝洛少校也很不可置信地將視線移往心奈身上。
「這……在這名少女麵前說出這些話,真的沒關係嗎?」
「他們已充份接受過培訓忠誠心的教育訓練,一點問題都沒有。此外,我會動手破壞政府中樞,並不是企圖阻礙日本複興,而是為了讓日本全國得到更加完美的複興。」
「但實際上,經過三年漫長時光,日本至今仍是遍地荒野,這又怎麽解釋?」
「創造總是會夾帶著痛苦,創造的結果越是偉大,則創造的過程越長、痛苦越多……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要是交給之前腐敗的政府進行複興活動,結果也隻會造就出另一個腐敗的日本罷了。你們這群以美國及中國為首的諸多外國勢力,為了任憑己意操縱日本,而拔除我們的尖牙、不許我們擁有武裝,並以核子彈脅迫手無寸鐵的日本,硬是要我們接受你們的要求……然而,之前一直承受你們那種等同於恐嚇之手法威脅的弱小日本,到此正式宣告結束。接下來,一個能夠靠自己的武力與其他國家對抗,能夠靠自我意誌立足國際的全新日本即將誕生,一切都將由我打造的這座begatopia開始!」
聽完大門軍造所發表的嚴肅意見之後,利貝洛少校察言觀色地眯起雙眼。
「為了保護日本,我們原本打算動手建造基地,為諸位日本國民挺身而戰,不料我們的一番心意竟被曲解成這樣,實在太遺憾了……那麽,假設真如您所說,我們拔除了日本的尖牙,使日本成為一個無法自行作戰的軟弱國家,再從中榨取錢財好了……難道您真的認為度過已超
過半世紀,不知戰爭為何物的日本人,現在有辦法與全世界為敵嗎?如同一名連槍械都不曉得如何運用的小孩子,被大人抓起來痛揍一頓屁股……這大概就是日本最後的下場吧?」
「線上遊戲的玩家們,都為begatopia的創造貢獻了一份心力,他們也透過遊戲體驗著戰爭這檔事。」
「嘻嘻,透過遊戲?」
利貝洛少校刻意發出譏諷的笑聲,然而大門軍造卻不為所動。
「就連真正的戰鬥機駕駛員,也會利用飛行模擬遊戲來累積自己的訓練時數,不是嗎?此外,在begame榮登排行榜前十名的玩家們,每個都累積了長達數萬小時的飛行經驗。更重要的是登入begame的參與者,都是不求回報的玩家!他們跟那些為了追求肮髒下流的蠅頭小利,不惜犧牲自己國家的守備,也要進行什麽防震偽裝的舊政府官員們完全不同。這座不敗的城市,絕對不會淪陷!舊政府創造出差別社會,使階級製度複活,並認為從下層社會的人們手中奪取金錢及才力資源,乃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隻會濫用政府所擁有的權利,卻不願為社會大眾盡任何義務……這個腐敗至極點、政財界完全結合在一起的舊日本,就如同一片慘遭病蟲害侵襲的農田一樣。所以在播下新種子之前,勢必得將農田上舊有的殘存物全都燒光、徹底消毒殺菌一番不可!」
「原來傳聞真的屬實……各國政府早就在提防你這個人的存在。你吸收與合並警備公司,創立了一間警備人員數量遠超過全日本警察及自衛隊成員總數的超巨大警備公司。而且還靠著巨額政治獻金,促使首相放寬限製,讓警備公司得以比照軍方,強化自身武裝。緊接著又利用你的老本行﹒it企業來推動全日本的普遍化,企圖以監視器及警備機器人來徹底管理日本全國國民。我們原本打算在你發動政變之前,就先下手摧毀你。隻是沒料到不存在於我們情報當中的敵對少女,居然會毫無預警地出兵攻打日本……」
「這表示命運女神是站在我這一方啊!」
大門軍造的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笑容。
「正因這樣,她們才會在摧毀舊政府之後,未曾對begatopia展開過任何攻擊p不僅如此,她們還帶來未知的技術給我們,協助我們創造出性能更加強悍的機甲巨兵。」
「日本都已化為一片廢墟,若你隻是想要達成統一日本的目的,那麽應該不用設法再提升機甲巨兵的能力才對吧?」
「為了保護日本不受鬣犬們的侵擾,就算擁有再強大的武力也仍嫌不足。所以我的begatopia,才不用向侵略者俯首稱臣。之前被你們這群侵略者拔掉的尖牙,如今本人將再次把它接回日本身上。你們明明擁有核子彈這種號稱最終兵器的『抑製力』,卻不允許日本開發持有、不允許日本進行任何反擊,連軍隊規模也受到你們的壓製,你們宣稱這種單方麵具備作戰必勝兵力的狀態為『和平』。但是真正的和平,應該是建立在力量均衡的狀態上,所以日本也應該擁有你們口中的『抑製力』,這樣彼此才能真正感到安心,你說是吧?」
「……難不成!大門軍造,你連核子彈都有?若真是如此,國際輿論絕不會毊罷幹休!」
「begatopia純粹是線上遊戲的玩家們,為了守護自身安全及日本獨立,而傾盡渾身解數所建造出來的國家要塞。就算與全世界為敵,begatopia仍然不會崩潰!等一切都完全破壞殆盡之後,這座重新打造出一切事物的begatopia,將成為新日本的雛型。換言之……現在的日本,將在我的帶領之下,將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主權國家!」
大門軍造高舉右手,宛如抓住什麽東西似的,用力握緊拳頭。
「所以你們才會出現,目的是想要趁我還沒變得更加強而有力之前,先行馴服我,同時也是為了刺探我是否真的擁有核子彈而來。就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以同盟軍的名義拔光日本的尖牙,一再奪取日本的自衛能力一樣!我絕不會重蹈過去愚蠢的覆轍。我也不會為了求得眼前以及自己一族的利益,而做出出賣祖國的行為。我所向往的是身為真正獨立國家的日本!是一個擁有武力,能夠擊退任何外國幹涉勢力的強悍日本!」
「……小國獨裁者的思考模式,總是如此相似呢。你以為靠著你這座小小要塞,就能與全世界為敵嗎?」
利貝洛少校毫不遮蔽地放聲大笑。可是心奈卻深受大門軍造這番話的感動,隻見她用力搖頭,大聲加以回應:
「大門先生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也總是跟哥哥聊到這個話題。哥哥說之前的日本,根本連小國家都對抗不了,若機甲巨兵真的存在的話,就能純粹靠日本人
自己的力量來保護日本。摧毀那種讓日本變弱的政府,本來就是正確的決定。
我覺得現在的begatopia真的是個理想國度!」
「原來如此……剛剛您曾說過『他們已充份接受過培訓忠誠心的教育訓練』,如今我總算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涵義。就連這麽年幼的少女,也都完全遭到你們的洗腦了呢。」
麵對利貝洛少校這番話,大門軍造隻是嗤之以鼻,輕鬆加以帶過:
「日本人一直忍耐,而且忍耐了好長一段時間。這股不滿情緒,最後隻是因著敵對少女的攻擊,而一口氣爆發出來罷了。也正因為這樣,你們這群多國聯軍才會拖到現在才登陸日本,不是嗎?起初你們因為一再爭奪埋藏於日本海底的豐富能源資源『甲烷氣水包合物』的擁有權,所以每個國家都無法明日張膽地登陸日本。不過現在,在得知你們以為隻是一片廢墟的日本當中,出現了一座begatopia,並積極開采甲烷氣水包合物礦產,量產威力強大的武器,便認為不能繼續放任我撒野……不就是這麽一回事嗎?」
受到如此尖銳的指摘,利貝洛少校的喉頭深處不禁發出一聲沉吟。
「你們或許以為我不過是個妄想成為獨裁者的it企業暴發戶……告訴你,別看扁本大爺!我會允許你們登陸日本,不過是為了測試機甲巨兵的能力罷了。機甲巨兵並非為了對抗敵
對少女而開發出來的兵器﹒我們製造這種複製了敵對少女強大戰鬥力的兵器,是為了與全世界對抗。擁有各式各樣戰車的多國聯軍,不正是用來測試它們在實戰當中能夠﹉發揮多少戰力的最佳對手嗎?」
此話一出,利貝洛少校頓時目露凶光,相當嚴厲地盯著露出冷酷訕笑表情的大門軍造。
「……你無意與我方結為同盟,而且還要反過來向我們多國聯軍宣戰……我可以這樣解釋你這番話嗎?」
「就算不用締結任何同盟,我現在也已擁有充足的力量,能保護這個國家對抗外敵。因為現在的日本……擁有機甲巨兵這項終極武器了!」
「看來……這次交涉已正式宣告決裂了呢……」
利貝洛少校垂頭望著地板,並滿是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隨後,他突然撤去臉上那充滿紳士風度的表情,露出有如惡鬼般的樣貌,怒指大門軍造說:
「那我也不用再客氣了……給我聽清楚!我軍絕不允許反抗我國的獨裁者存活於世!不是臣服,就是滅亡。我勸你最好別做出錯誤選擇,因為長達半世紀以上,戰力一直受到各外國勢力剝奪,同時在同盟軍保護傘的庇護之下,過慣了和平生活的愚蠢日本人,根本毫無勝算可一麵!」
「日本是否真的沒有勝算,就等你們見識過我的機甲巨兵之後,再下定論吧。在改裝最強機甲巨兵的過程當中,我可是加入了美國最引以丸傲的nasa技術喔。」
「什麽!」
聽見大門軍造這番話,利貝洛少校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位於高處的大門軍造,一派輕鬆地坐在王者之椅上,麵露從容微笑。
「開發機甲巨兵的數據,都是由我的母公司?bigate所製作的線上遊戲平台『begame』當中搜集而來。為了創造出無敵的專用機種,登錄begame的nasa電玩狂學者們,毫不吝惜地將他們最寶貴的研究資料運用在遊戲當中……人類就是這麽一種為求勝利而不擇手段的生物呢!比起隨便派遣商業間諜潛入竊取資料,線上遊戲反而有效率多了啊!」
外頭傳來轟隆聲響,玻璃窗隨之產生振動。
利貝洛少校很訝異地跑到窗邊。隻見微暗的大地之上,不斷竄出紅蓮般的烈火。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則是機甲巨兵襲擊戰車部隊的身影。身高約十二亡十五公尺,經過各式各樣特別改裝的人型機器人,正持續發射飛彈轟炸駐紮在外圍的戰車群。
「這……這怎麽可能!你打算與全世界為敵嗎?光靠日本一個小國,根本不可能勝過全世界!你這樣做,最後隻會讓日本落入遭到侵略及蹂躪的下場而已啊!現在馬上停手!」
「機甲巨兵乃是日本的守護神,它們絕不會落敗。而這也正是我一心想打造的富強日本、擁有自我戰力的日本啊!」
大門軍造狂傲地笑了起來,利貝洛少校臉上瞬間浮現出猶豫的表情。
「……看樣子,你真的是瘋了,大門軍造。」
「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守護自己的國家,這種想法叫做瘋狂嗎?」
「總之!我們奪取日本,已是勢在必得之事。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乖乖將日本交出來
吧!如此一來,我們還可以好心喂養你們這些日本人﹒否則我們將動用多國聯軍的所有兵力,排除掉你這名策動政變擊潰舊政府,甚至還挑戰國際社會的瘋狂獨裁者!若真的引發本土決戰的話,必定有許多日本人淪為犧牲品,所有民眾都會因而喪命啊!」
「終於講出真心話了吧,利貝洛少校。一定是你的政府命令你前來做說客的吧?」
大門軍造聳肩笑了幾聲。
「我的眼睛可不是裝飾品啊!說穿了,其實就是這麽一回事吧……你們起初的目標,乃是原屬於日本的資源礦,也就是海底的甲烷氣水包合物。可是在這之前,原本隻是美國從屬國的南美諸國,將他們國內的豐富礦產資源國有化,並將這些資源當成外交籌碼,建構出名為南美同盟的龐大勢力。彼此間有著緊密連係的南美同盟,在國際社會當中變得越來越具有發言力。
除了壓過美國的氣勢之外,甚至連因為近代化發展而需要大量能源的中國,以及透過提供能源給中國,以圖換得人力資源的俄羅斯……全世界的權力平衡都逐漸產生傾斜。若想阻止南美同盟繼續抬頭,唯今之計就是尋得另一種壓倒性的能源,將之投入國際社會當中。於是不顧前後的你們,為了從現在已完全失去政治機能……不對,應該是你們自以為可以從已算不上是個國家的日本手中奪得這豐富的資源,隻好結為同黨。我說的對不對?」
戰車部隊總算展開反擊,炮聲隆隆,空氣為之震動。同時還能聽見如同煙火般「啪嘰啪嘰」的聲音。無數道光芒宛如星星一樣,散布在微暗的天空當中。那是沿著衛星軌道發射過來的飛彈,以及begatopia為了迎擊而發射的地對空飛彈爆炸之時,所產生的光芒。
「哼……既然這麽清楚我們的企圖,想必你也一定知道,我們多國聯軍絕對不會退軍。我們甚至很樂意讓你們這群像流浪狗一樣,在荒野當中掙紮求生的日本人,就此退回石器時代去喔!大門軍造,乖乖投降吧!這個國家本來就不屬於你們日本人所有!」
利貝洛少校扯開嗓門說出邪惡的話語。心奈感到十分害怕,躲在大廳一角不停發抖。
「我還以為……你是真心為了幫助我們而來……」
「是啊,我們當然會幫你們。隻要你們這群犬類,能夠乖乖守好你們身為犬類的立場的話,那我們會很樂意同情你們,至少會抱著宛如領養流浪狗一樣的善心來對待你們!」
利貝洛少校這番無情言論,深深刺穿心奈的心靈。在靜失去世之後,如今她又失去了想要相信及依靠的支柱……她覺得整顆心好像被丟進一個虛無飄渺的空間一樣。
「看來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日本是屬於日本人的國土,就如同聖德太子以『日出之地』稱呼這個國家一樣。所以邪馬台國才會滅亡,因為他們犯了相當愚蠢的大錯。當時他們為了打贏國家的內戰,居然借助海外政權?魏國的力量,而且還將自己國家的人民送給魏國當奴隸。沒有人願意追隨賣國賊,而我大門軍造也絕不會出賣日本,將日本交給你們這群惡黨。可悲的侵略者,你們還是快點
「把哥哥還給我!」
少女那悲痛萬分且殺氣騰騰的聲音,回響在雲海當中。
張開黑色羽翼,身穿漆黑機甲衣的敵對少女——雅=修拉一邊穿透雲朵一邊逃竄。她那對鮮紅上吊的眼晴當中充滿著恐懼神色,雪白的臉龐也變得十分僵硬。很整齊地修剪成香菇頭的黑色長發,則像是表露出她心中的煩躁感一般,呈現出極為散亂的狀態。
「不……不要過來啊,怪物!」
修拉的視線下方,也就是雪白色的雲朵當中,隱約可見機甲巨兵的影子。這是一架身高將近十二公尺的人型戰鬥兵器……而坐在胸部駕駛艙當中進行操縱的南野心奈,不過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而已。
修拉邊飛邊將護手甲指向下方,迫不得已地發射短針。然而躲藏於雲朵之中的機甲巨兵,卻靠著優越的減速性能躲過這一波攻擊。不僅如此,機甲巨兵還亂無章法地發射雷射光線,展開強烈反擊。
修拉沒能完全避開由雲朵當中發射出來的數道光束,機甲衣的其中一側羽翼遭到光線擊穿。
「嗚……!」
「我要替哥哥報仇!」
在駕駛艙裏麵的心奈,任由複仇怒火在她那仍舊保有稚氣的臉龐蔓延開來,市以目不暇給的速度敲打著控製儀表板上的鍵盤,隨庀所欲地操縱著機甲巨兵。
在修拉視線下方的雲層,宛如遭到分開的海麵般突然凹陷下去。這是因為機甲巨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空中推進,導致機身周遭的牢氣都被機甲巨兵的機體給吸了過去。機甲巨兵如同羽化後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自雲朵當中現身,倏地衝至修拉麵前。
「乖乖墜落吧!」
心奈發出尖銳怒吼的同時,機甲巨兵也祭出一記鐵拳,迎麵擊中修拉。
「嗚哇!」
這一擊使修拉口吐鮮血﹒
鮮血因高空中的寒冷而瞬間凍結,發出有如紅寶石般的光輝,同時往下方的雲層掉落,
浮雲流動,荒野承受著陣陣強風的吹拂。
心奈將剛剛被她擊墜的修拉關進鋼鐵貨櫃當中,並在地麵等待接應的到來。
「我一時失去理智,搞錯燃料的分配量了……」
此時的機甲巨兵,已經耗盡所有燃料,連使用輪胎在大地之上奔馳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到。
在這片放眼望去毫無任何東西存在的荒野當中,心奈讓機甲巨兵坐在貨櫃旁邊,並打開防風罩,讓外界的風得以吹進駕駛艙裏麵。
座位旁邊放著一個不鏽鋼製的水壺。心奈一邊吹著還算清涼的風,一邊將裝在水壺裏的熱可可倒入防鏽鋁製成的馬克杯當中。喝了一口之後,汗水及疲勞同時得到舒緩。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在座位上將全身縮成三角形的心奈,一邊眺望著眼前的荒蕪大地,邊用力抱住自己的雙腿。此時,心奈再次回想起自從西元一○○六年至二○一五年之間,發生在日本的劇烈變化。
原本是她與大她兩歲的青梅竹馬少年﹒吳羽靜矢感情融洽地嬉戲玩耍的幼年時期,但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的十二名敵對少女,卻使日本全國瞬間化為一片焦土。人們對她們執掬不休的攻擊感到害怕﹒藉著四處逃竄而苟延殘喘於斷垣殘壁之間平今。
曾經名列網路機器人格鬥遊戲排行榜前十名的心奈,被帶至由該電玩遊戲公司所建設而成的主題樂園「begatopia」,並被任命為機甲巨兵的駕駛員。任務為捕捉敵對少女,或是取得這群堪稱無敵的少女身上所穿之「機甲衣」,即便隻是碎片也可以。目的是為了針對機叩衣進行分析﹒再將所得情報運用於機甲巨兵之上,藉以創造出更強而有力的機甲巨兵。
來到begatopia,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之後,心奈總算得以與靜矢重逢。不過他卻因接下裝設通訊天線的任務,而隨即動身離開原本應該要在當天就回來覆命才對﹒不過他卻就此一去不同。當時,東京上空出現了兩名敵對少女……分別是碧=露夏娜及雅=修拉。或許靜矢遭到她們兩人痛下毒手,也可能能遇上了野盜的襲擊。
隻是……她不得不找個目標來發泄滿腔怒氣。此時,她也隻能藉著複仇來填滿她寂寞的心靈。
「回begatopia補充燃料之後……接下來我會再解決掉碧=露夏娜。哥哥,願你在天之靈繼續保佑我……」
心奈在熱可可所胃出的雪白煙氣另一端,看見了靜矢那令人懷念的麵容。那是一張雖然有點粗魯且靦腆,不過卻跟挺身保護年幼的心奈不受他人欺負的時候一樣,充滿著溫柔笑容的臉。
……突然,她看見荒野的遠方卷起漫天龐沙。
心奈頓時感到十分緊張。因為迎麵而來的,竟是數量相當驚人的戰中部隊。
「又有戰爭了嗎?……怎麽可能,自衛隊及美軍基地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全都遭到敵對少女們摧毀殆盡了嗎……」
心奈急忙關起駕駛艙的防風罩,哢噠哢噠地敲起鍵盤。
由駕駛艙內部觀看,防風罩乃是一麵全方位的幣視螢幕,可透過鏡頭映照出外界的風景。心奈擴人塵沙區的景象,並為了消除塵沙所造成的雜訊,而開啟紅外線模式解析影像……首先浮現於畫麵當中的,乃是劇烈飄動的鮮豔星條旗,緊接著又有肅穆嚴謹地步行前進的五星紅旗,後方則有勇壯又華麗的二色旗跟上,最後則是由嚴肅的聯合國軍旗壓陣。
這些都是心奈在過去的和平時代當中,在學校上社會課時曾經看過的國旗。美國、中國、法國、英國﹒後麵又有許多國家的國旗跟著出現……而掛著這些國旗的戰車,為何行駛於日本大地之上,心奈根本無從得知。
在戰車隊列的前方,有一輛扮演著舉旗手角色的古普中,緩緩駛向機甲巨兵。坐在吉普車後列座位上的男子在心奈麵前下了車。他的身高很高,雙腳也相當細長,具有一副宛如模特兒般均衡完美的身材。
其他人都是身穿卡其色戰鬥服,頭戴迷彩色頭盔。唯有這名男子不同於其他人,他身上所穿的是禮服。西裝的胸口部位別著附有金色緞帶的耀眼勳章,肩膀上巴別著肩章。就連頭上那頂幾乎蓋住雙眼的帽子上麵,也附有光芒奪目的黃金徽章。
這跟非戰鬥時所穿的下作服等一般服裝截然不同……明明與戰車部隊同行,他卻堅持身穿禮裝。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來到隻能日瞪口呆地注視著他的心奈麵前,此人脫下頭上的帽子。
閃閃發亮的金黃色卷發,從帽子底下流瀉而出。心奈相當驚訝,一雙眼晴張得圓滾滾的。一股宛如直接揪住其心靈的衝擊,使她一時無法自己一身整麗的服裝﹒更加襯托出他那俊美的容貌。
「我們是多國聯軍,並不是什麽可疑人物。」
男子相當謙恭有禮地﹒以流暢的日語開口對心奈說。此人年齡約二十五、六歲左右﹒輪廓分明﹒那映著金黃色睫毛陰影的水藍雙眼,如同湖水一般秉麗。他就像是小女孩最喜歡的童話故事當中登場的王子一樣,是一名與卡其色軍服十分不搭的俊美青年。
「多……多國聯軍……?那是什麽啊?」
心奈滿臉通紅,顯得有點不知所措。身高將近一二公尺的機甲巨兵,一旦坐下,其高度就會變成相當於兩層樓高的房屋。而坐在胸部駕駛艙當中的心奈,差不多就等同於從一樓的窗戶俯視著此人一樣。
「我們是前來幫助日本人……也就是你們的。」
青年而帶優雅的微笑說出此話。心奈不禁將他跟小時候曾經看過的童話故事當中,為了拯救公主而出現的白馬王子聯想在一起。
「我是阿爾馮索?利貝洛少校。我很希望有機
會能夠一見現今統治著日本的王者。」
「王、王者?日本哪有國王啊……?」
「就是掌管那座巨大要塞的國下啊那座被你們稱為begatopia的巨大要塞……」
「begatopia之王?」
「要是我們隨意接近,會有遭到玫擊的危險,所以希望你能居中為我們引薦一下。」
「對……對不起。心奈並不知道誰是begatopia裏麵最偉大的人。因為我向來都隻有接觸過機器人而己……」
心奈感到有點困擾,並像是晃動波浪鼓一樣搖了搖自己的頭。利貝洛……則以其美麗的雙眼,目不轉睛地仰望著坐在駕駛艙裏麵的心奈。就如同羅密歐仰望著站在陽台上的茱莉葉一樣。
「這怎麽可能呢?你不是begatopia裏麵的居民嗎?」
「是……是沒錯啦……」
「那就應該有辦法,能夠參見begatopia之王……大門軍造才對啊。」
大門軍造,一名靠著it企業賺得億萬財富之人。
他吸收合並警備保全公司,創設了一間所需警備人員總數遠遠超過警察及自衛隊員總和的超大型警備保全公司?bigate。
雖然心奈毫不知情,但是警備人員們至今仍遵照著人門的命令,在begatopia周邊進行警戒任務。此外,利用敵對少女攻擊日本之時,派人趁亂襲擊首相官邸、對日本政府機關造成無法複原之重大傷害……這起恐怖行動的幕後黑手不是別人,正是大門軍造。
「大……大門軍造是begatopia的統治者?」
「希望你能幫助我們,將我們介紹給大門軍造認識。因為我們這種首次出現在日本的人,若輕易接近begatopia,很有可能會遭到警戒隊的攻擊,或是受到防衛係統的集中炮火轟炸。」
利貝洛臉上的微笑極其溫柔動人,尤其是他那對散發出金黃色光芒的眼睫毛,更是亮麗優美。
心奈以為靜矢已經死了,她以為從小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總是挺身保護自己的可靠「哥哥」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而利貝洛少校那溫柔的笑容,就如同能夠融化萬年冰雪的陽光一般,射入了她寂寞的心靈間隙。
若在一般狀況下,即使心奈是個再怎麽不懂世間險惡的小女孩,但少女特有那宛如潔癖般的警戒心,也會促使她不輕易地對首次見麵的人敞開心門。更何況還有挾帶顛覆日本之勢的各國國旗所營造出來的不協調感,以及十分詭異的戰車部隊出現在她眼前。
不過,心奈實在太過寂寞了。
「我……我知道了。如果心奈能幫得上忙的話……」
心奈以作夢般的飄渺眼神,凝視著美如夢境的利貝洛少校,並用像是發高燒之時的夢囈語氣加以同應。
「謝謝你,可愛的小姐。」
利貝洛少校再次微笑以對。
另一方麵,吳羽靜矢當然沒有喪命。
begatopia,一座原本擺滿了虛擬實境遊戲的主題樂園。現在則利用當時全世界遊戲高手們模擬過無數次的電玩數據,製作出同時擁有鐵壁要塞、完美教育係統及強力兵器等性能的全能型都市係統,進一步將主題樂園改建為巨大都市。
市民全都是「獲得選召,個性十分順服命令的少年少女」,或是「線上遊戲成績排行榜前十名的電玩高手」群。這些人都被收編入begatopia的學院當中,並以學徒兵的身分接受純粹隻為了提升其服從能力的相關教育課程。
他們的特性乃是透過儲存在線上遊戲係統當中的數據來加以分類,並如同模擬戰略遊戲當中的棋子﹒樣,各自被安排至適當單位。
例如心奈等aaa級學徒兵,得以擔任機甲巨兵駕駛員這種明星角色……靜矢則隻是一般兵,而且由於其戰鬥力還比不上b級的戰鬥兵,因此最後隻能淪為c級的工兵。
身為begatopia學院的學生,最需要的就是絕對服從。而缺乏服從能力的靜矢,得接受名為服從訓練的單調拔草處罰,後來解除處罰的機會來了。他與其他兩名學生受命出城架設通訊天線,隻要能完成任務便可回到原屬班級。不過……
「班長,『我們應該服從begatopia』這種話,現在你還說得出口嗎?」
幾近全新的牢房,裏麵所充斥的油漆氣味,更增添了幾分無機質感。
金屬製的房門絲毫不透光,使這間沒有任何電燈的房間籠罩在黑暗當中。房門下麵開了一扇小門窗,供餐機器人固定每天來三次,透過這個小門窗將食物遞入。說它是機器人,其實亡也不過是一輛外表看似推車,由電腦控製行動的終端機罷了。
靜矢身穿begatopia學院製服,背靠著牆壁歎了口氣。一頭黑發及黑色瞳孔,五官的分布還算端正,不過由於他流浪於荒野當中,靠著擔任手持槍械的保鑣工作撐過了這三年的漫長時光,導致道任何方法都無從去除的陰影,深深附著於表情上。
在這間三塊榻榻米大的房間一角,附有馬桶及洗手台,地板上鋪著一層床墊。自從被關進這問狹窄的牢房以來,已過了整整一周。
「當然可以!」
關在靜矢右邊牢房裏麵的轟田輪人,抱著半自暴自棄的心情,以尖銳沙啞的聲音吼著回答。他在靜矢等人所屬的c7班當中擔任班長一職﹒是個無論置身於何種狀況當中,都堅持遵守命令的頑固之人。
他臉上青筋浮現,看起來頗神經質,眼鏡則為他增添了些許期性氣質。不過他整個人似乎不太鎮靜﹒總是一副很浮躁的模樣。他正坐在床墊上﹒像是在對自己進行催眠暗示一樣,念念有詞地不停嘟嚷著。
「這也是服從試驗的一環﹒是所謂的延長試驗啦,吳羽同學!begatopia的上層官員,一定偷偷地在暗處觀察我們的反應,他們想要知道我們究竟能夠忍耐多久。此刻若忍不住而發飆的話,我們隻會再被丟回屋頂拔草,所以現在最佳的對應方式,就是靜觀其變!」
「對於你剛剛所說的這番話,連你自己都覺得沒啥道理,不是嗎?」
此時,有一陣語帶輕視之意的高亢聲音,從另一邊的房間裏傳出……
發言之人乃是有著一頭隨意盤起的運動造型紅發,以及一雙上勾大限等兩大迷人之處的琴川笙子。這三人同樣都是c7班的學生,也是同接受服從訓練的同伴。
靜矢會被迫接受服從訓練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在用餐之時,沒有將奶油塗在麵包上麵。聽起來或許很不可置信,但這卻是begatopia的生活守則之一。
而總是會找機會挖苦輪人、與輪人勢同水火的笙子,則是因為出手毆打輪人被判接受服從訓練。雖然她是個言行粗獷之人,不過卻擁有絕對音感這項特別纖細、且令人頗感意外的特技。
至於自稱既認真又順服上級指導的資優生?輪人……的確啦,依賴性高人一等的他,相較之下確實是個既認真又順服的學生,不過隻要一握住賽車遊戲的方向盤,他的人格便會瞬間產生變化。在模擬駕駛的課程當中,他因為過度投入,結果如字麵所述地「暴衝」,最後也就落得接受服從訓練的下場。
「哪裏沒道理啊,琴川!」
或許是因為一直被關禁閉,使其焦躁情緒已累積到爆發邊緣,導致輪人突然就以最快速度加以反應。從精神力的強韌程度來看,跟靜矢的堅持到底與笙子的大而化之比起來,輪人的精神層麵就跟玻璃一樣脆弱不堪,所以也難怪他會有此反應。
「我根本就不應該被禁閉在這種鬼地方!我應該要回到班├磨練自己的技術、持續提升等級,最後得以加入aaa級學徒
兵的行列再與機甲巨兵駕駛員?南野同學……哇哩咧!」
不自覺說溜嘴的輪人急忙閉上嘴巴,靜矢則隔著牆壁重新詢問他:
「你說機甲巨兵駕駛員怎樣?」
靜矢當然知道輪人喜歡心奈,所以自己跟心奈乃是青梅竹馬這個事實,靜矢實在說不出口。輪人以故作表麵工夫的聲音笑著回應:
「哎呀……哈哈哈,吳羽同學,就麻煩你裝作沒聽到好不好呢?」
「就是因為整件事很沒道理,我才會說你那番話沒道理嘛。我們之所以會被關在這裏,說穿了還不就是因為上麵的人懷疑我們可能看見了『地下鐵』的存在嗎?」
笙子所說的地下鐵﹒指的就是都營大江戶線。begatopia利用這條連將begatopia與東京灣連接在一起的地下鐵路﹒將燃料運送至begatopia。但靜矢等人卻在偶然的狀況下,得知了這項機密。
能夠從海底采集而得的豐富燃料資源……甲烷氣水包合物。若以日本在遭到敵對少女摧毀之前的能源使用量計算起來,埋藏於日本深海地帶的甲烷氣水包合物,足夠供應日本約百年的所需能量,可說是僅次於石油的第二種最佳能源。能源就代表權力,蘊藏量豐富的甲烷氣水包合物,足以改變世界權力的平衡狀態。靜失等人得知美國及中國都暗中派遣部隊潛入日本,企圖找出甲烷氣水包合物的藏匿地點。而為了迎戰這群不速之客,begatopia也派出警備隊在地下鐵沿線進行警戒任務。
隻是靜矢等人因偶然發現了地下鐵及甲烷氣水包合物,結果被迫麵對begatopia警備隊長﹒宍戶的襲擊。然而宍戶與靜矢等人接觸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不但都沒有泄露出去?甚至連警備隊的所有成員們﹒最後都全滅於敵對少女﹒露夏娜之手,因此這一連串的意外發展,begatopia完全不得而知。
此外,由於露夏娜並未察覺到甲烷氣水包合物的存在,因此截至目前為止,begatopia仍舊十分安泰。
然而begatopia卻認為「警備部隊全滅,地下鐵車站也崩坍。」「靜矢等人曾出現於事發現場附近。」「換句話說,他們說不定已經得知地下鐵的存在了……」,因此靜矢等人回來覆命之時,才會直接被帶往牢房關起來。
此時,外麵傳來哢噠一聲。房門下方那道平常用來讓機器人把盛放食物的餐盤推進牢房的小門窗,無緣無故地開了起來。
「吳羽靜矢,你在裏麵嗎?」
這陣極為低沉的詢問聲,使靜矢頓時嚇一大跳。
begatopia……這座詭異的人工都市當中,存在著各式各樣令人費解的特征,其中一項便是這座都市裏麵,隻有小孩子而已……由於begatopia采行線上遊戲得分越高,所得待遇也越好的特殊係統,因此不玩電玩或功力不佳的大人們不可能獲選入城,這點靜矢還勉強能夠理解。
不過,此時門外所傳來的間話聲?聽起來明顯是大人的聲音,而且隻有中老年人才會發出這種夾帶些微沙啞的聲音。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又是為r什麽目的而來的呢?
(更奇怪的是……我完全沒聽見任何腳步聲耶。如果是機器人的話,至少我也應該會聽見馬達運轉聲才對,但我卻什麽都沒聽見……此人到底是……?)
靜矢完全預測不到接下來自己會有什麽樣的遭遇,於是便有點緊張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認識我?」
分別位於左右兩側禁閉房內的輪人及笙子也提高警戒,一語不發地屏息以待。
「哎呀,你果然在這呢。幸好我的鼻子夠靈敏啊……」
男子以高興的聲音加以回應。
「以後再詳細向你說明吧。要是花費太多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會被判定為可疑人物,進而觸動警鈴大作,對吧?我以前所住的公寓也是這樣啊。」
「以前住的公寓?」
靜矢突然聯想到心奈之前所居住的高科技公寓大廈。
「閑話以後再說吧。總之,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男子的聲音以有點高高在上且帶有些許諷刺的語調說出此話,輪人聽見之後,馬上猛力搖晃自己的頭。
「我……我可不會踏出這個地方喔!我才不會被你這個身分不明之人的花言巧語所騙!此時如果逃獄的話,會被認定為毫無服從心可言之人,日後不僅永遠沒機會告升為aaa級學徒兵,甚至還會被趕離begatopia!一日被丟進缺少食糧、又有許多野盜遍地遊走行凶的荒野當中,根本就隻有死路一條嘛!」
「你都已經被關了一周﹒如今依然情願屈服於權力之下嗎,班長?」
靜矢傻眼地開口詢問,輪人則使勁強調其主張:
「雖然這沒什麽值得自豪﹒不過吳羽同學!我啊,可是個比任例人更懂得趨炎附勢的高手啊!」
「是啊……不管從什麽角度再怎麽看﹒這番話的內容的確不值得自誇……以班長你這種性格,為何還會落得接受服從訓練的下場呢?我真是搞不懂……」
「班長腦子裏的服從啊,並不是那種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服從,而是時常為了求保全自己的一條小命,而跟從當下勢力最強之人﹒也就是像蝙蝠一樣毫無忠誠心可言的服從啦。說穿了,我覺得他才是那種最不能信任之人啊!」
笙子小聲地發表自己的看法,輪人卻反咬她一口:
「那又如何?愛惜自己的生命有什麽不對嗎!」
「即便經曆過長達數周隻種雜草的服從訓練,一個人的死性子還是不會有所改變呢……」
笙子似乎感到很疲累地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外麵那位仁兄。你似乎不是begatopia之人……你到底是誰?你剛剛說你的鼻子很靈,但我的耳朵也很靈敏喔。我為何完全沒聽見你的腳步聲呢?」
「你們好像都很懷疑我,但我說過,現在我沒簾跟你們在此打屁聊天。我啊,非得盡快帶靜矢離開此地不可。聽說你們好像己經被當成陣亡人員了,換言之,如果你們繼續被關在這裏,就表示你們百分之百注定會被處死吧?」
「啊啊啊啊啊!果然要被殺了!我又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我明明是個如此聽順從的少年啊!」
輪人抱頭陷入混亂狀態,笛子則如往常一般出言落井下石。
「拜托,你這種以為隻要聽話就能得到高階官員們疼愛的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啦!孩子越是順服聽話,人人們也隻會越瞧不起小孩罷了。」
「我還真是難得聽見你說出這種嚴肅的話題呢……你是不是吃壞肚子啦?」
「別看我現在這樣,我以前也曾是個『乖孩子』啊……結果咧,大人卻隻會隨心所欲地利用當時乖巧聽話的我而已。要我當跑腿、要我打朋友們的小報告,而我因此遭到欺淩之時,他們卻隻會說『我們班上沒有欺淩人這回事,不要亂說話好不好!』,將遭人欺淩的我視為燙手山芋……原來打從一開始,不管是老師也好、朋友也罷,都沒有人信任我。而沒能察覺此事,隻像一隻狗一樣對著他們搖尾巴的我,簡直就是個大笨蛋。」
「你究竟在說什麽啊?」
「我啊,以前也曾經擔任過『班長』啦,班長……所以,我不再相信大人,唯有自己能夠保護自己。隻要我覺得不對,我就會挺身反抗。我現在懂得擦亮雙眼來檢視大人所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存在於begatopia當中的詭異之處,我一眼就看穿了。」
「你那宛如生鏽」刀一般十幾歲的年輕人想法先收起來,現在隻管相信我就是了。我會設法救你們脫困啦。」
男子的聲音毫不容氣地說著,靜矢環顧這間完全被封閉起來的禁閉房間之後,開口向此人詢問:
「你打算怎麽救我們?」
「現在我正在找方法啊。現在雖然還沒發現救你們脫困的方法,但我一定會找到,也一定會救你們一命。」
「你為何願意這樣幫助我們呢?」
「一切都是為了摯友,同時……也是為了我最珍惜的人。」
「摯友?我的摯友……你是我國中同學?還是我國小同學?」
「我得加快腳步……否則將有一股焦臭的氣味迎麵而來。一股臭到不行的鬣犬氣味……」
笙子打開房門下麵的遞餐盤小窗口,出聲對外麵詢問:
「在不曉得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的狀況下,教我們如何相信你啊?有種就讓我見見你的盧山真麵目吧!」
然而,她隻看得見走廊﹒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有。
「咦?已經走掉啦……話說回來﹒這次我依然沒聽見腳步聲……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總而言之,此人願意出手相助﹒我個人自然是樂觀其成,或許這其實也是服從訓練當中的一環?隻能說可能性絕非為零。這次就接受其提議,先設法脫離此處再說……吳羽同學,他似乎認識你,你心裏對此人的身分有底嗎?」
隔壁房的輪人開口詢問﹒靜矢則橫向搖了搖填。
「我剛剛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不過我對此人的聲音沒有印象啊。」
「他不是說他是你的摯友嗎?」
「他可能是我國中或國小的朋友,然後剛好處於變聲期嗎?自從我國一之時,日本遭到敵對少女的攻擊以來,就再也沒見過任何同班同學了……」
「變聲期……?那聲音聽起來幾乎是中年大叔的聲調耶。」
聽力良好的笙子接著回應。
「此外,想要從凡事都講求完善管理的begatopia手中將你救出,想必伴隨著相當程度的風險。會情願賭上自己的生命,也想要救你逃出生天的人……若照常理推斷,此人可能是你父親吧?」
「我老爸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去世,這件事我早就說過了才對。」
「嗯,你足有說過沒錯?你也說過你爸的照片被火災燒掉,導致你連你父親長什麽模樣都不曉得,不是嗎?賭命拯救自己的神秘壯年男子,其實是生離許久、素未謀麵的親生父親……這樣的情節發展不是很常見嗎?」
「嗯……這種發展確實滿不錯的。這種既陳腐又單純的情節,也隻有平常隻看無聊漫畫的琴川才想得出來吧。」
輪人出言加以諷刺,笮子一時氣不過,使用力踹了牆壁一腳。
「你還是一樣囂張自大耶!好啊,那班長你想得到更高尚的情節發展嗎?」
「拜托一下,你們別隔空交火好不好﹒被夾在中間的我都快被你們吵死了。還有笙子,你這一腳……基本上算是踹在我這間房間的牆壁上耶。」
「當然可以。平素愛看尼采及海德格爾等人著作的我,這就想出一個更棒的情節發展給你見識見識!」
兩人完全不理采靜矢的抗議,繼續他們所吵的這場架。輪人得意洋洋地開始描述:
「這個嘛……我猜那名神秘男子乃是從吳羽同學的深膚意識之底部出現,乃為形而上學之存在的非存在,像是偶像的黃昏過後才到訪的童子之心一般,為最基礎的存在。」
「再怎麽嶄新,也該有侗限度吧……」
靜矢小聲咕噥著。
「那……你所謂的基礎存在,為什麽願意出手幫助我呢?」
「呃——」
輪人稍微思考了一番……
「……因為,那個基礎存在,就是與你生離許久的父親啦。」
「從『深層意識之底部』到『最基礎的存在』這段說明文,大概毫無意義可言吧……」
「此外,我這樣說可能算是自賣自誇,不過此人絕不可能是靜矢的父親。」
笙子相當有自信地說出此話。
「因為……你們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啊。」
「聲音不像……你真以為靠這種模糊不清的根據,就能攻破他人的論點嗎!」
不管麵對什麽事情﹒都得先加以反對一番,否則不肯輕易罷休的輪人,馬上開口反擊。不過……
「不,笙子說的很有道理。若真是親子的話,那麽父母親的聲帶構造應該也會遺傳給兒女,所以聲音理當極為相似才對,像心奈的聲音也很像她母親。此外,笙子不同於我們一般人?她可是個聲音專家。既然笙子說不像,那麽我跟此人的聲音就一定沒有相似點可尋才對。」
靜矢條理分明地分析解說,輪人頓時啞口無言。
擁有絕對音感能力的笙子,乃是靠著音樂遊戲仔分排行榜名列前茅的身分,獲得了begatopia的延攬。由於她唱作俱佳的才能,在begatopia當中並無法晉升為頂級學徒兵,因此才淪為c級學員,不過她真的很會唱歌。她那音域極廣的高亢聲音,能使聽者如癡如醉。
史重要的是笙子曾在戰場上活用其絕對音感的能力﹒施展出探知敵對少女們逼近時所發出的噴射引擎聲,以及測算出其接近速度等驚人特技。聽力如此敏銳的她﹒既然都聽不出神秘人物與自己聲音具有任何相似之處,這也表示此人「其實是自己還活著的父親」這個選項,百分之百不可能成真。
(可是……如此一來﹒那究竟還有什麽人,會為了救我脫困,而願意這樣子冒生命危險呢?)
不管再怎麽思考,還是想不出可能的人選。
然而,一想到在begatopia裏麵,還有人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線,即便現在還身陷囹圄,靜矢仍覺得安心許多。當然啦,平少還有輪人及笙子,自己絕非孤單一人。
不知為何……靜矢的腦海當中突然浮現出露夏娜的身影。高傲的少女,外表豔麗的毀滅天使。她明明還有其他十一名同為敵對少女的夥伴,但她的側臉卻總是存在著一抹孤獨的陰影。
在地下鐵車站與警備隊長,宍戶戰鬥之時……宍戶原本企圖砍死一名叫作瑪莉亞的女性,
最後遭到露夏娜射殺。然而靜矢卻誤以為露夏娜所瞄準的目標是瑪莉亞一因此對準-她開了一槍。事發之後,由於露夏娜依舊麵無表情,因此她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麽,靜矢實在推敲不出來。隻是常露夏娜動手摘掉嵌於自己胸口的子彈之際,看起來似乎顯得有點寂寞。
敵對少女們究竟有何想法,靜矢實在不得而知。況且身為超越者,且憑藉著超越常人的壓倒性戰鬥力,瞬間使日本全國化為一片焦土的她們,是否跟我們這群一般人一樣擁有所謂的信念……這一點都還有待商榷。至少靜矢並不曉得露夏娜心中到底有何想法。
(當時……露夏娜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麽呢?)
她那看起水宛如受到傷害的表情,使靜矢感到十分在意。
露夏娜。
擁有光芒閃耀的鋼鐵之翼、白銀色的長發、人理石般白皙的肌膚、造型如同雕刻一樣完美的美麗臉龐,乍看之下不過是一名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卻是具備著驚人破壞力的碧=露夏娜。
此時她正佇立在深邃蒼翠樹海當中,一座小小池塘的池畔。
青本原樹海……乃是一座範圍遍及整個富士山麓的廣大樹海。生長於熔岩流土地之上的茂
密森林麵積,幾乎等同於山手線內側。這片土地之上的一切生物,曾一度遭到熔岩完全燒毀,
之後這片森林才緩緩衍生成形,其曆史至今也不過短短的一千兩百年左右。青翠蒼鬱的樹葉層疊在一起,使透過宇宙人工衛星運作的上空監視係統,
探測不到她們的身影及身上所發發出的電磁波。
「啾……啾啾啾……啾」
隻有小鳥迷人的嗚叫聲,回蕩在這座被永恒寂靜所包覆的樹海當中。森林的地表因陽光也﹉無法穿透樹葉空隙而顯得份外涼爽,露夏娜則佇立在樹下,獨自看著可愛的小鳥。
小鳥的臉部全黑,隻有臉頰旁邊留有一小撮宛如腮紅般的白色羽毛,看起來相當可愛。嬌小的身材甚不讓人可以一手掌握,這是名為白頰山雀的小鳥。
樹海當中,到處可見由熔岩所造成的垂南洞穴或水平洞穴。由於小鳥利用岩睜上所留下的小洞築巢,因此露夏娜得以清楚看見鳥巢當中的模樣。
在鋪著獸毛的鳥巢深處,有一隻雌鳥正在孵蛋,這些蛋有著白色外殼,上麵還布滿了褐色的雀斑。雌鳥緊閉雙眼,鼓起身子,動也不動地專心孵蛋。
露夏娜一臉稀奇地注視著眼前的小鳥。此時,有另一隻白頰山雀啪嗒啪嗒地飛了過來﹒嘴裏還叼著一隻不知從何處找到的綠色小蟲。這隻似乎是雄鳥。
「啾……啾啾……」
雌鳥很溫柔地出聲呼喚。雄鳥則蜷縮進巢穴裏麵,將小蟲子遞進雌鳥口中。隨後像是要稍微休息一下似的,並未馬上動身飛離,而是很好奇地側著頭,守護著雌鳥及鳥蛋。
看見小鳥們惹人憐愛的表現,露夏娜那冰冷的臉頰上,居然『嗬……』地浮現出微笑的神情。
「這就是……『雄性』生物嗎?」
她緩緩將戴有白銀護手甲的手,仲向白頰山雀。隻是沾染在護手甲上麵的鮮血氣味,引起了白頰山雀的反應。
「啾!啾啾啾——!」
隻見雄鳥高高聳起肩部,張開它的嘴巴,開始恫嚇露夏娜。露夏娜嚇了一跳,立即把手收回。
露夏娜回想起地下鐵的瑪莉亞……這名溫柔女性所收養撫育的那名年幼男孩。在得知露夏娜真實身分的瞬間,他也像眼前這隻白頰山雀一樣,感到恐懼且露出警戒姿態。
露夏娜在九年前所遇見的年幼靜矢,經過九年的時光,在無法無天的荒野當中成長為一名強悍的少年,並且有勇氣拿著槍對準她。母親、故鄉,以及整個日本遭到奪取的憎恨,在靜矢的體內不斷燃燒著。
那是種燃燒著火焰般的眼神。就算閉上眼睛,因需一股即便在泥濘中不停掙紮,也要想盡辦法求生存的氣慨,於荒野當中存活下來的少年雙眼,仍萬會清晰地浮現在露夏娜的眼中。
就如同凝視鮮紅色的夕陽好一陣了之後,就算閉上眼睛,夕陽的輪廓依舊會鮮明地出現在眼前。住佛教當中,這叫作日想觀。透過這樣的修行﹒據說就能讓自己的心思飛向位於夕陽西沉之處,更遙遠彼岸的淨土。
而靜矢那宛如能夠熔解這個遭到冰封的末口世界一般,持續燃燒的生命力;以及他如今雖然仍舊抱持著幼年時期的軟弱,卻依然拚命地想要一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的氣魄,在在都使露夏娜的心為之深深著迷。
「生存之力、求生的執著,雖然數次與我產生接觸,他仍舊還活著。這表示我當時在那名少年身上貼上『標誌』的直覺,確實是準確無誤的嗎……」
不知為何,靜矢朝事自己開槍那一瞬間的眼神,至今仍一直纏繞在露夏娜心中。
露夏娜當時打算救瑪莉亞一命,但靜矢也為了保住瑪莉亞的年命,而開槍射擊露夏娜。在那瞬間,他毫不猶豫地瞄準了自己的心髒。
「當然,因為我是敵人……我的立場乃是要對那名少年進行『再選擇』!」
微風輕拂過森林底部,露夏娜的銀色長發被風吹亂,看似洋裝的機甲衣裙也跟著隨風搖擺。她佇立在樹旁,沉溺於思考當中……
咻!樹海底部突然響起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
沉溺於思考當中的露夏娜一聽見這聲音,便猛然抬起頭來。隻見以驚人行動能力,穿越複雜地交錯而生的群樹間隙,飛抵露夏娜身邊的,乃是其餘九名敵對少女。
這九名少女看起來都跟露夏娜一樣年輕﹒身上也跟露夏娜一樣,穿著有如構造複雜的紙雕一樣,由一疋形狀記憶纖維折疊成形,集洋裝、盔甲及羽翼於一身的機甲衣。
九名少女的名字分別為伊=恩朵拉、瑪莉=席、紺=妮休、荷=莉緹、莎拉=絲瓦蒂、薩哈絲=拉芙賈、培夏=賈格爾、雅克修=布亞、縵=玖修莉。
她們都有如天女一般美貌,身上穿著有如彩色般色彩鮮豔的機甲衣,不過所有人卻都麵無表情,看起來就跟人偶沒什麽兩樣。
一碧=露夏娜隊長,我們未能發現雅=修拉的行蹤。」
身上色彩以藍色為主的伊=恩朵拉開口回報。她的長發覆蓋住容貌,在包裹住其高佻身材的機甲衣背後,背著一把比她本人還要長的巨劍。
「在露夏娜隊長先前失去連絡之後,我們也隨即與雅=修拉失去聯係。她是否置身於接收不到訊號的地方呢?」
接著開口說話的是瑪莉=席。她留著一頭媲失火焰的紅發,身上的機甲衣上麵也畫著宛如烈火的曲線,就連佩戴在腰際的長劍,其劍身也狀似燃燒的火焰熱浪。
「當我的機甲衣被奪、淪為begatopia俘虜的這段期間,修拉完全沒有出手救助我的打算。她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耍取代我,成為『再生計劃』的領隊。因此她很有可能為「打發時間,等確定我死亡之後再回來覆命,而在敵方領空四處盤旋,卻不幸被敵人發現吧……」
露更娜神情嚴肅地咕噥著。
比時又有一名敵對少女,以近似光速的速度飛抵樹海上空。這名身材苗條,擁每勝過在場任何人之移動速度,以及如燕子般尖銳羽翼的水藍色敵對少女﹒名喚尹=絲坎妲。絲坎妲像是在跳舞一樣高舉雙手,輕飄飄地降落於樹海地表。
「怎麽啦,絲坎妲?速度勝過所有人的你,怎會最晚抵達呢?」
「隊長,我發現雅=修拉的行蹤了。」
絲坎姐開口向露夏娜報告,其眼神卻頗為冷淡。
「修拉現在人在begatopia裏麵。」
「begatopia?你是說她遭到俘虜了嗎?」
平常總是麵無表情的露夏娜,此時似乎也感到十分驚訝﹒連回話的音色都產生了變化。絲坎妲則是無動於衷地點了點頭。
「我在begatopia上上,檢測到她所發出的識別訊號。或許是因為被送進了建築物的地下深處,使其訊號立刻遭到遮蔽,導致我無法探知她所處的詳細位置……」
「經你這麽一說……我今天早上有看見一架機甲巨兵,像是發瘋一樣在荒野當中來回飛竄。或許她就是敗在那架機甲巨兵手下吧?」
紅色的荷=莉緹開口說道。與她柔和的容貌相較,山她那雙護手甲所延伸出來、能使人聯想到龍蝦巨螯的巨大尖銳利爪,可說是充份地展現出她所具備的凶惡戰鬥能力。這對利爪呈紡錘形,就像抓娃娃機的鉤爪一樣……或者說如同鮮紅的石榴果實一樣裂成三叉狀,可以用來捕捉敵人。露夏娜詢問她:
「是哪架機甲巨兵?」
「粉紅色那一架,就是速度奇快又相當難纏的……」
「你是指機身代碼『kokotan』嗎?」
「是的,就是它。」
「原來如此,也難怪修拉會敗在它手下。就連我之前也曾好幾次被它逼得冷汗直流啊……」
身穿紫色機甲衣的少女,向露夏娜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下子麻煩人了。」
「縵=玖修莉……智者,此話怎講?」
玖修莉身材嬌小且纖瘦,留著短俏的鮑伯頭,並戴著一副眼鏡。
露夏娜等敵對少女們,
能夠透過發飾等機甲零件所產年的磁場,在腦內激發出電流,再透過自己的眼睛及耳朵去接收感應器所捕捉到的影像與聲音。而對玖修莉而言,眼鏡正是她身上用來產生磁場的零件。
「露夏娜隊長,敵人正持續下工夫進行研究。雖然他們敵不過我們所著裝的機甲衣不過他們曾利用機甲巨兵來攻擊我們,並將機甲衣碎片帶回去進行分析。在解析我們所擁有的合金技術之後,又將相關數據運用在機甲巨兵身上。若修拉當真落入敵人手中,這就表示敵人已獲得極為可觀的『資料』,甚至連以往的機甲衣碎片也無法與之相比……」
「的確,倘若機甲巨兵繼續提升其威力的話,日後必對『計劃』造成影響……」
露夏娜將視線移往聳立於樹海另一側的富士山。這座巨大到令人生長的山脈,其蒼翠身影宛如幻影般浮現在雲霞之中。
「修拉的事就由我來負責處理,你們隻要繼續進行『作業』即可。若為了這麽點小事而浪費時間的話,隻會造就出另一個如同修拉的落隊者罷了!」
露夏娜冷酷無情地做出結論。此時,穿著狀似褐色水晶的機甲衣、身上還捆著一項以鐵鏈串住兩顆巨大褐色水品球而成的武器,身材相當壯碩的雅克修=布亞開口發問:
「可是露夏娜隊長……敵人設法強化機甲巨兵的能力,用以對抗我們……這也算是『求生之力』的表現。『女性委員會』的計劃不就是想要得到這樣的結果嗎?」
「你這種講法其實也沒錯,不過我們也不能為了成就這個結果而敗在他們手中!至少在接到『再選擇』的結果已產生改變的聯絡之前……我們絕對不能輸!」
抬頭仰整天際的露夏娜,張開她背上那對銀白色羽翼,翩然飛舞至空中。
「仔細聽好,為了『最終選擇』,同時也為了人類的未來,努力進行『作業』吧!」
「露夏娜隊長!你所謂的『處理』……究竟有何打算?」
玖修莉抬頭大聲詢問,露夏娜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逕自消失在藍天當中。
一雅=修拉,你的運氣實在太差了。如果你隻是受傷,並末遭到敵人俘虜的話﹒不管你傷得多重,我賈格爾都有辦法將你的傷勢給醫好啊……」
身穿綠色機甲衣﹒身材纖瘦,如同花草妖精的琣夏如此說道。
薩哈絲=拉芙賈則是一名擁有如同千手觀音外形的羽翼,全身綻放著淡黃色光輝,散發出
股神聖氣息的機甲少女。視線總是稍微向下的她,一邊讓背上的千千羽翼像火炎般緩緩搖晃,一邊語氣淡然地說道:
「『begatopia』向來都形同我們的眼中釘。不過長期以來,我們都受到『女性委員會』下達的禁止攻擊令所束縛……然而這道禁止攻擊令,將於今晚六點十三分正式解除。」
「如此說來……難道露夏娜隊長,打算獨自前往begatopia處決雅=修拉?」
「若她真有可能落人敵人手中的話,或許隊長真會痛下殺手吧。因為我們的任務就是如此地重要,而露夏娜隊長也是如此地無情。我們也一樣,假若在執行任務時出了什麽差錯的話,露夏娜隊長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割舍掉我們,因為隊長比我們任何一人都還要來得完美無缺。」
機甲少女們彼此對看了一眼﹒並倒抽了一口氣。
「begatopia……將於今晚六點十三分崩潰嗎?」
紫色的玖修莉以緊張的聲調嘟嚷持
「不過,為何是『今晚六點十三分』呢……?設定這麽詳細的數字,有何意義嗎?」
「不曉得。關於『女性委員會』所下命令的筒中涵意,我們一概無從得知。此外,她們經一過一番深思熟慮而下的判斷,光憑我們的智慧,大概也無法理解吧。」
藍色的恩朵拉,伸手撥開r蓋住她臉龐的長發。
「……總而言之,我們隻要聽命行事即可。我們犯不著知道雅=修拉究竟會有什麽下場。我們隻管盡可能加快『作業』速度就好……」
「話雖如此,但缺少材料及燃料,我們實在無從加快『作業』速度啊。」
發出金黃色光芒的紺=妮休說道。其他機甲少女身上都穿著由一疋白布折疊成形的機甲衣,相較之下,妮休所穿的機甲衣卻是以一條「線」折疊而成。
「鐵、鋼、鈦、銥……我們又得設法籌措這些材料了喔。這次該去破壞哪個都市好
呢……?」
她的雙眼也如同絲線一樣細小,臉上露出讓人猜不透內心真正想法的古典式微笑。
擁有如同流水般流暢南雅身形的青綠色機甲少女莎拉=絲瓦蒂,則有點膽小地以手抵著胸口,開口說道:
「跟這些事比起來﹒我比較在意『閘門』的狀況。雖然我藉著我的能力『水』封印了『ground﹒zero』,不過光靠我的『水』,很有可能無法完全修補『地殼均衡』所產生的異常現象。」
「絲瓦蒂,你總是這麽喜歡瞎操心。我們隻要在敵人發現『閘門』之前,搶先完成『作業』,不就沒有問題了嗎?」
膽識過人的褐水晶色機甲少女﹒布亞笑著回應,隻是笑容當中還帶有些許譏諷意味。其他機甲少女也跟需輕笑起來,唯獨智者?玖修莉未隨眾人起舞,玖修莉跟著開口接話:
「不﹒絲瓦蒂這番話還滿有道理的?若是被日本人發現也就算r,但如果遭到『登陸軍』察覺的話,很有可能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影響。因為近期之內……上層應該還不會解除對『登陸軍』的攻擊禁令才對……」
「說得也是,玖修莉。我們目前還處於收集資料的階段……真正的『再選擇』還沒宣布開始……」
人高馬人的恩朵拉,拔出她背上的巨劍,使勁地揮舞了一下。
「那麽,就由我恩朵拉前往視察一下『ground?zero』的狀況好了。那個地
綻放著淡黃色光芒的拉芙賈邊晃動著背上的千手羽翼邊笑著。絲瓦蒂有點遲疑地垂下視線,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講過話。
(恩朵拉……你要小心一點啊。)
無聲的祈禱,在絲瓦蒂心中盤桓許久。
故事舞台再次回到begatopia……
飛出青本原樹海的露夏娜,尚未抵達begatopia。
被黃昏的昏暗染紅的begatopia周邊,出現了以往未曾見過的光景。有超過千輛以上的精銳戰車部隊,在荒野當中以整齊排列的隊型包圍住要塞。插滿在戰車部隊上麵的各國國旗,宛如企圖威嚇浮現在黑暗之中的巨大要塞,begatopia一樣,不停隨風飄動。
「真是太好了呢,利貝洛先生。」
心奈雖然有點疲累,不過還是露出笑容抬頭看著利貝洛少校。
「謝謝,這一路上都是多虧了你的協助,我才能順利進到這裏啊,可愛的小姐。」
高佻的利貝洛少校低頭看著心奈,對她回以微笑。
「大門先生在日本變成現今這種狀況之前,就已是個極為忙碌的大人物。從一間小小的it公司一口氣成長為巨大企業集團的過程當中,他一直沿用公司規模尚小之時所采行的一人獨大經營政策。因所有決策的最終決定權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門先生才得以完美無暇地統禦幾個巨大企業集團,隻是這樣的做法必然極端浪費體力……甚至有人曾開玩笑地說,這世上可能有一千個大門軍造輪流上班呢。」
「哦……」
「我原以為如此忙碌的大門先生,可能不會願意接見我這個初次來訪的陌生人……真的太感謝你了。」
「不……不用這麽誇獎我啦,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
心奈很害羞地伸出雙手,在自己麵前左右搖晃。
(之前聽說外國人總是很坦率地表達出自己的情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哪像靜矢哥哥……我都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心奈抬頭仰望著這個樓層的天花板,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裏乃是位於begatopia腹地正中央,最高聳的建築物頂樓。就連進入begatopia已滿兩年的心奈,在這之前也從未來過這裏。begatopia裏麵沒有所謂的道路,由於內部構造相當緊密,所以因通路遭到封閉,而無法進入一探究竟的建築物數量,可說是多不勝數。
這個圓筒型的樓層,直徑約有十五公尺左右,四周全都以玻璃圍成,地板上則鋪著長毛地毯,天花板與地板之間的距離也有將近十公尺遠,整體看起來就如同一座劇場一樣。
窗戶玻璃上麵映有一道巨大時鍾的影像。看來似乎是跟機甲巨兵駕駛艙內的防風玻璃一樣,屬於同一係統的玻璃製品。既可當成完全透明的窗戶,也可化為密不透光的牆壁,甚至還能取代螢幕映照出任何影像。
高聳的天花板上麵,吊著一座發出橙黃色光芒的裝飾吊燈。看著裝飾吊燈發出的閃亮光輝,使心奈不禁聯想到天國。在begatopia與靜矢重逢之後,相處時間竟是如此短暫。不但沒能同班,靜矢還因為馬上接受服從訓練的緣故,而被帶到其他地方,最後居然聽到惡耗,說靜矢因為外出執行任務時,遭遇敵對少女的攻擊而不幸身亡。
(哥哥……已經死了……)
心奈回想起那眨眼即逝的重逢時光。起初透過機甲巨兵的防風罩,她看見了靜矢屹立在荒野之上,任由背上那件沾滿鮮血及沙塵的肮髒披風隨風飄動的英姿。在帶他回begatopia,醫好他身上的傷勢之後,心奈輕輕靠在他那與其年齡相符、既細致又結實的胸膛。總覺得他胸中那陣火熱的鼓動,能夠融解她原本感到十分寂寞的心靈。
(結果……哥哥究竟對我有什麽看法呢?好不容易再次重逢,但我卻什麽也來不及問……要是他像利貝洛先生一樣,願意主動開口講述自己的想法,不知該有多好。心奈真的很想多聽聽哥哥的聲音……即便隻有一次也好,好想聽聽哥哥的聲音啊……)
「你怎麽了,可愛的小姐?」
聽見利貝洛語帶訝異的詢問聲,心奈這才回過神來,並發現自己竟在不不知不覺中掉下眼淚,她急忙握拳擦了擦眼睛。
「啊﹒沒……沒什麽啦,倒是我們得快點跟著機器人走才行喔。」
心奈指著走在她們前麵不遠處,那具狀似白色木製人偶的機器人。
這具機器人的任務,就是引導她們進入這個大廳。回到begatopia之後,心奈先駕駛機甲巨兵拖著裝有修拉的貨櫃進入停機坪,並利用附近的報告終端機,輸入利貝洛少校來訪一事,不久,終端機器人隨即現身。針對在begatopia外麵等待的利貝洛少校等人進行過一輪掃瞄,並聽過他們的說辭:
「我們是前來援助日本的多國聯軍,希望能夠一見目前擔任日本國王的大門軍造先生。」
之後沒多久,僅有利貝洛少校獲準進入begatopia,並被帶至現在他們所在的這個大廳。
其實心奈的隨行並未經過允許。她還有個任務,就是報告捕捉修拉時的戰鬥數據,以便強化機甲巨兵的性能,不過偶爾違反一下命令,對她而言就跟家常便飯一樣。身為aaa級學徒兵的她,就算違反紀律,也隻要寫篇反省報告敷衍一下,即可獲得上級的原諒。以為靜矢已死的心奈,此時實在不希望再見到任何人喪命。
(隻要利貝洛先生幫助日本,並協助人家解決掉所有敵對少女,等和平真正來臨之後,相信這世界一定不會再出現像哥哥那樣死於非命的犧牲者才對。)
心奈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期盼。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吊艙自挑高的天花板上緩緩降下,心奈立刻將視線移往上方……
(那……那就是……大門軍造嗎?)
心奈滿心期待,雙眼發亮,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他本人。對喜歡電玩、討厭念書的心奈而言,靠著電玩出人頭地(心奈如此認為)的大門軍造,乃是她最憧憬的英雄。她甚至瘋狂到將他的照片當成電腦係統的桌布,可見心奈是多麽地崇拜大門軍造。
身穿禮服的利貝洛少校,此時也感到有點緊張,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潤他那淡紅色的嘴唇。
緩緩降下的吊艙,停於將近三層樓高之處。被人這麽從壓倒性的高處往下俯瞰,用不著特別注意,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
吊艙四周圍有黃金製成的柵欄,其中擺著一張鋪有鮮紅色天鵝絨的椅子及金黃色講台。大概是為了讓大門能夠在聚集於這座大廳的眾人頭上發表演說,才設計了這個機關吧!
坐在天鵝絨椅子上麵的人,確實是大門軍造本人無誤。
壯碩魁梧的身材,細心修剪過的胡須,展現出其強大意誌力的濃眉,炯炯有神的雙眼。穩固地坐鎮於臉部正中央的傲人鼻梁。身穿足以襯托出其壯碩身材的上等西裝,還別著一個鑲有五克拉鑽石於其上的領帶夾。
「好棒喔!是真的大門軍造耶!」
心奈雙手抱在胸前,兩眼露出興奮的光芒。
大門軍造以威壓對方的強硬視線俯視著利貝洛少校。利貝洛少校瞬間被其眼神所震懾,宛如結冰般全身僵硬,陷入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的狀態。
「軍人這玩意,似乎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呢……在日本國王麵前,居然還大刺刺地站著?」
率先開口的,乃是大門軍造。他那不容分說的魄力,使利貝洛少校急忙雙膝著地。心奈也跟著擺出正座姿勢,並伸出三根手指頭平放於地板,向大門軍造磕頭。雖然看起來有點錯誤,不過心奈之前曾經學習過,知道身為日本女性的基本禮儀p
「真……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在這裏等太久,所以對您的突然現身,一時反應不過
來……」
「你對等待一事感到不服嗎?等待不也是身為使者的份內工作之一嗎?」
「是……是的!請您原諒在下的失言!」
在大門軍造的麵前,利貝洛少校隻能低聲下氣地鞠躬致歉。親眼見識到其威嚴態度的心奈,則得以再次確認大門軍造究竟是個多麽偉大的人物。
(好棒喔……大門軍造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大廳四周的玻璃窗,突然映照出在城外等待的戰車部隊。利貝洛少校頓時轉眼注視著這道影像。大門軍造則是環視了玻璃窗上之影像一圈之後,再次以嚴肅的目光俯視著利貝洛少校。
「話說回來……多國聯軍到了這個節骨眼才登陸日本……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這……當然是為了提供人道支援!」
「自從日本遭受到敵對少女的攻擊以來,至今已過了整整三年時光,不是嗎?」
「是……是的!日本雖為美國的同盟國,但同時也是一個獨立國家。若我方僅憑一國之意而派遣救援部隊的話,很有可能被認定為不同形式的侵略行為,進而遭受到國際輿論批判。如今我們總算是商議出國際規模的協調體製,於是便以聯合國名義組成了多國聯軍,前來協助日本人複興國土。」
「國際規模的協調體製?那麽本世紀初,前往阿富汗及伊拉克的各國軍隊,又是怎麽一回事呢?他們不都是忽視聯合國憲章,高舉著自己國家的主張,任意蹂躪其他國家的權利嗎?真沒想到此時我還能聽見這種說法,實在足以讓我忘記驚訝,隻能捧腹大笑啊。」
大門軍造當真笑了
起來,利貝洛少校則是因著瞬間的遲疑,將視線移往左側,並輕輕舔了
自己的嘴唇。
「這是因為……狀況有所改變。在敵對少女的攻擊之下,美國也失去了駐守在日本各地的所有基地及士兵,這絕非他人瓦上霜。此外﹒她們現在雖然隻在日本國內展開攻擊,不過她們也會攻擊接近日本領海的其他國家船隻。在戰火擴散開來之前,我們衷心希望能夠在日本國內徹底了結此事。」
「你是說因為不希望你們國家的領土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決定犧牲日本國民,把日本全國當成最後戰場羅?」
「這……我們絕無此意……」
「哈,我也覺得我丟出了一個滿壞心眼的問題。不過,使者……你說你叫利貝洛是吧……你的問法也實在太糟糕了。」
大門軍造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藍白色的煙氣,輕輕飄散於空中。他那魁梧結實的身材,以及黑澤光亮的頭發,在在散發出堂堂的氣勢。
「在cia及mi6的資料當中,都是怎麽形容我這個人呢?關東地域的獨裁者、it企業出身的怪胎暴發戶……大概都是這類字眼吧?我利用敵對少女攻擊日本之時,派遣手下的警備人員趁亂襲擊首相官邸,徹底破壞了日本政府中樞機能一事,你們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嗎?」
「什麽!?」
聽見此話,心奈相當驚訝地瞪人雙眼。利貝洛少校也很不可置信地將視線移往心奈身上。
「這……在這名少女麵前說出這些話,真的沒關係嗎?」
「他們已充份接受過培訓忠誠心的教育訓練,一點問題都沒有。此外,我會動手破壞政府中樞,並不是企圖阻礙日本複興,而是為了讓日本全國得到更加完美的複興。」
「但實際上,經過三年漫長時光,日本至今仍是遍地荒野,這又怎麽解釋?」
「創造總是會夾帶著痛苦,創造的結果越是偉大,則創造的過程越長、痛苦越多……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要是交給之前腐敗的政府進行複興活動,結果也隻會造就出另一個腐敗的日本罷了。你們這群以美國及中國為首的諸多外國勢力,為了任憑己意操縱日本,而拔除我們的尖牙、不許我們擁有武裝,並以核子彈脅迫手無寸鐵的日本,硬是要我們接受你們的要求……然而,之前一直承受你們那種等同於恐嚇之手法威脅的弱小日本,到此正式宣告結束。接下來,一個能夠靠自己的武力與其他國家對抗,能夠靠自我意誌立足國際的全新日本即將誕生,一切都將由我打造的這座begatopia開始!」
聽完大門軍造所發表的嚴肅意見之後,利貝洛少校察言觀色地眯起雙眼。
「為了保護日本,我們原本打算動手建造基地,為諸位日本國民挺身而戰,不料我們的一番心意竟被曲解成這樣,實在太遺憾了……那麽,假設真如您所說,我們拔除了日本的尖牙,使日本成為一個無法自行作戰的軟弱國家,再從中榨取錢財好了……難道您真的認為度過已超
過半世紀,不知戰爭為何物的日本人,現在有辦法與全世界為敵嗎?如同一名連槍械都不曉得如何運用的小孩子,被大人抓起來痛揍一頓屁股……這大概就是日本最後的下場吧?」
「線上遊戲的玩家們,都為begatopia的創造貢獻了一份心力,他們也透過遊戲體驗著戰爭這檔事。」
「嘻嘻,透過遊戲?」
利貝洛少校刻意發出譏諷的笑聲,然而大門軍造卻不為所動。
「就連真正的戰鬥機駕駛員,也會利用飛行模擬遊戲來累積自己的訓練時數,不是嗎?此外,在begame榮登排行榜前十名的玩家們,每個都累積了長達數萬小時的飛行經驗。更重要的是登入begame的參與者,都是不求回報的玩家!他們跟那些為了追求肮髒下流的蠅頭小利,不惜犧牲自己國家的守備,也要進行什麽防震偽裝的舊政府官員們完全不同。這座不敗的城市,絕對不會淪陷!舊政府創造出差別社會,使階級製度複活,並認為從下層社會的人們手中奪取金錢及才力資源,乃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隻會濫用政府所擁有的權利,卻不願為社會大眾盡任何義務……這個腐敗至極點、政財界完全結合在一起的舊日本,就如同一片慘遭病蟲害侵襲的農田一樣。所以在播下新種子之前,勢必得將農田上舊有的殘存物全都燒光、徹底消毒殺菌一番不可!」
「原來傳聞真的屬實……各國政府早就在提防你這個人的存在。你吸收與合並警備公司,創立了一間警備人員數量遠超過全日本警察及自衛隊成員總數的超巨大警備公司。而且還靠著巨額政治獻金,促使首相放寬限製,讓警備公司得以比照軍方,強化自身武裝。緊接著又利用你的老本行﹒it企業來推動全日本的普遍化,企圖以監視器及警備機器人來徹底管理日本全國國民。我們原本打算在你發動政變之前,就先下手摧毀你。隻是沒料到不存在於我們情報當中的敵對少女,居然會毫無預警地出兵攻打日本……」
「這表示命運女神是站在我這一方啊!」
大門軍造的臉上,浮現出不屑的笑容。
「正因這樣,她們才會在摧毀舊政府之後,未曾對begatopia展開過任何攻擊p不僅如此,她們還帶來未知的技術給我們,協助我們創造出性能更加強悍的機甲巨兵。」
「日本都已化為一片廢墟,若你隻是想要達成統一日本的目的,那麽應該不用設法再提升機甲巨兵的能力才對吧?」
「為了保護日本不受鬣犬們的侵擾,就算擁有再強大的武力也仍嫌不足。所以我的begatopia,才不用向侵略者俯首稱臣。之前被你們這群侵略者拔掉的尖牙,如今本人將再次把它接回日本身上。你們明明擁有核子彈這種號稱最終兵器的『抑製力』,卻不允許日本開發持有、不允許日本進行任何反擊,連軍隊規模也受到你們的壓製,你們宣稱這種單方麵具備作戰必勝兵力的狀態為『和平』。但是真正的和平,應該是建立在力量均衡的狀態上,所以日本也應該擁有你們口中的『抑製力』,這樣彼此才能真正感到安心,你說是吧?」
「……難不成!大門軍造,你連核子彈都有?若真是如此,國際輿論絕不會毊罷幹休!」
「begatopia純粹是線上遊戲的玩家們,為了守護自身安全及日本獨立,而傾盡渾身解數所建造出來的國家要塞。就算與全世界為敵,begatopia仍然不會崩潰!等一切都完全破壞殆盡之後,這座重新打造出一切事物的begatopia,將成為新日本的雛型。換言之……現在的日本,將在我的帶領之下,將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主權國家!」
大門軍造高舉右手,宛如抓住什麽東西似的,用力握緊拳頭。
「所以你們才會出現,目的是想要趁我還沒變得更加強而有力之前,先行馴服我,同時也是為了刺探我是否真的擁有核子彈而來。就像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以同盟軍的名義拔光日本的尖牙,一再奪取日本的自衛能力一樣!我絕不會重蹈過去愚蠢的覆轍。我也不會為了求得眼前以及自己一族的利益,而做出出賣祖國的行為。我所向往的是身為真正獨立國家的日本!是一個擁有武力,能夠擊退任何外國幹涉勢力的強悍日本!」
「……小國獨裁者的思考模式,總是如此相似呢。你以為靠著你這座小小要塞,就能與全世界為敵嗎?」
利貝洛少校毫不遮蔽地放聲大笑。可是心奈卻深受大門軍造這番話的感動,隻見她用力搖頭,大聲加以回應:
「大門先生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也總是跟哥哥聊到這個話題。哥哥說之前的日本,根本連小國家都對抗不了,若機甲巨兵真的存在的話,就能純粹靠日本人
自己的力量來保護日本。摧毀那種讓日本變弱的政府,本來就是正確的決定。
我覺得現在的begatopia真的是個理想國度!」
「原來如此……剛剛您曾說過『他們已充份接受過培訓忠誠心的教育訓練』,如今我總算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涵義。就連這麽年幼的少女,也都完全遭到你們的洗腦了呢。」
麵對利貝洛少校這番話,大門軍造隻是嗤之以鼻,輕鬆加以帶過:
「日本人一直忍耐,而且忍耐了好長一段時間。這股不滿情緒,最後隻是因著敵對少女的攻擊,而一口氣爆發出來罷了。也正因為這樣,你們這群多國聯軍才會拖到現在才登陸日本,不是嗎?起初你們因為一再爭奪埋藏於日本海底的豐富能源資源『甲烷氣水包合物』的擁有權,所以每個國家都無法明日張膽地登陸日本。不過現在,在得知你們以為隻是一片廢墟的日本當中,出現了一座begatopia,並積極開采甲烷氣水包合物礦產,量產威力強大的武器,便認為不能繼續放任我撒野……不就是這麽一回事嗎?」
受到如此尖銳的指摘,利貝洛少校的喉頭深處不禁發出一聲沉吟。
「你們或許以為我不過是個妄想成為獨裁者的it企業暴發戶……告訴你,別看扁本大爺!我會允許你們登陸日本,不過是為了測試機甲巨兵的能力罷了。機甲巨兵並非為了對抗敵
對少女而開發出來的兵器﹒我們製造這種複製了敵對少女強大戰鬥力的兵器,是為了與全世界對抗。擁有各式各樣戰車的多國聯軍,不正是用來測試它們在實戰當中能夠﹉發揮多少戰力的最佳對手嗎?」
此話一出,利貝洛少校頓時目露凶光,相當嚴厲地盯著露出冷酷訕笑表情的大門軍造。
「……你無意與我方結為同盟,而且還要反過來向我們多國聯軍宣戰……我可以這樣解釋你這番話嗎?」
「就算不用締結任何同盟,我現在也已擁有充足的力量,能保護這個國家對抗外敵。因為現在的日本……擁有機甲巨兵這項終極武器了!」
「看來……這次交涉已正式宣告決裂了呢……」
利貝洛少校垂頭望著地板,並滿是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隨後,他突然撤去臉上那充滿紳士風度的表情,露出有如惡鬼般的樣貌,怒指大門軍造說:
「那我也不用再客氣了……給我聽清楚!我軍絕不允許反抗我國的獨裁者存活於世!不是臣服,就是滅亡。我勸你最好別做出錯誤選擇,因為長達半世紀以上,戰力一直受到各外國勢力剝奪,同時在同盟軍保護傘的庇護之下,過慣了和平生活的愚蠢日本人,根本毫無勝算可一麵!」
「日本是否真的沒有勝算,就等你們見識過我的機甲巨兵之後,再下定論吧。在改裝最強機甲巨兵的過程當中,我可是加入了美國最引以丸傲的nasa技術喔。」
「什麽!」
聽見大門軍造這番話,利貝洛少校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位於高處的大門軍造,一派輕鬆地坐在王者之椅上,麵露從容微笑。
「開發機甲巨兵的數據,都是由我的母公司?bigate所製作的線上遊戲平台『begame』當中搜集而來。為了創造出無敵的專用機種,登錄begame的nasa電玩狂學者們,毫不吝惜地將他們最寶貴的研究資料運用在遊戲當中……人類就是這麽一種為求勝利而不擇手段的生物呢!比起隨便派遣商業間諜潛入竊取資料,線上遊戲反而有效率多了啊!」
外頭傳來轟隆聲響,玻璃窗隨之產生振動。
利貝洛少校很訝異地跑到窗邊。隻見微暗的大地之上,不斷竄出紅蓮般的烈火。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則是機甲巨兵襲擊戰車部隊的身影。身高約十二亡十五公尺,經過各式各樣特別改裝的人型機器人,正持續發射飛彈轟炸駐紮在外圍的戰車群。
「這……這怎麽可能!你打算與全世界為敵嗎?光靠日本一個小國,根本不可能勝過全世界!你這樣做,最後隻會讓日本落入遭到侵略及蹂躪的下場而已啊!現在馬上停手!」
「機甲巨兵乃是日本的守護神,它們絕不會落敗。而這也正是我一心想打造的富強日本、擁有自我戰力的日本啊!」
大門軍造狂傲地笑了起來,利貝洛少校臉上瞬間浮現出猶豫的表情。
「……看樣子,你真的是瘋了,大門軍造。」
「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守護自己的國家,這種想法叫做瘋狂嗎?」
「總之!我們奪取日本,已是勢在必得之事。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乖乖將日本交出來
吧!如此一來,我們還可以好心喂養你們這些日本人﹒否則我們將動用多國聯軍的所有兵力,排除掉你這名策動政變擊潰舊政府,甚至還挑戰國際社會的瘋狂獨裁者!若真的引發本土決戰的話,必定有許多日本人淪為犧牲品,所有民眾都會因而喪命啊!」
「終於講出真心話了吧,利貝洛少校。一定是你的政府命令你前來做說客的吧?」
大門軍造聳肩笑了幾聲。
「我的眼睛可不是裝飾品啊!說穿了,其實就是這麽一回事吧……你們起初的目標,乃是原屬於日本的資源礦,也就是海底的甲烷氣水包合物。可是在這之前,原本隻是美國從屬國的南美諸國,將他們國內的豐富礦產資源國有化,並將這些資源當成外交籌碼,建構出名為南美同盟的龐大勢力。彼此間有著緊密連係的南美同盟,在國際社會當中變得越來越具有發言力。
除了壓過美國的氣勢之外,甚至連因為近代化發展而需要大量能源的中國,以及透過提供能源給中國,以圖換得人力資源的俄羅斯……全世界的權力平衡都逐漸產生傾斜。若想阻止南美同盟繼續抬頭,唯今之計就是尋得另一種壓倒性的能源,將之投入國際社會當中。於是不顧前後的你們,為了從現在已完全失去政治機能……不對,應該是你們自以為可以從已算不上是個國家的日本手中奪得這豐富的資源,隻好結為同黨。我說的對不對?」
戰車部隊總算展開反擊,炮聲隆隆,空氣為之震動。同時還能聽見如同煙火般「啪嘰啪嘰」的聲音。無數道光芒宛如星星一樣,散布在微暗的天空當中。那是沿著衛星軌道發射過來的飛彈,以及begatopia為了迎擊而發射的地對空飛彈爆炸之時,所產生的光芒。
「哼……既然這麽清楚我們的企圖,想必你也一定知道,我們多國聯軍絕對不會退軍。我們甚至很樂意讓你們這群像流浪狗一樣,在荒野當中掙紮求生的日本人,就此退回石器時代去喔!大門軍造,乖乖投降吧!這個國家本來就不屬於你們日本人所有!」
利貝洛少校扯開嗓門說出邪惡的話語。心奈感到十分害怕,躲在大廳一角不停發抖。
「我還以為……你是真心為了幫助我們而來……」
「是啊,我們當然會幫你們。隻要你們這群犬類,能夠乖乖守好你們身為犬類的立場的話,那我們會很樂意同情你們,至少會抱著宛如領養流浪狗一樣的善心來對待你們!」
利貝洛少校這番無情言論,深深刺穿心奈的心靈。在靜失去世之後,如今她又失去了想要相信及依靠的支柱……她覺得整顆心好像被丟進一個虛無飄渺的空間一樣。
「看來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日本是屬於日本人的國土,就如同聖德太子以『日出之地』稱呼這個國家一樣。所以邪馬台國才會滅亡,因為他們犯了相當愚蠢的大錯。當時他們為了打贏國家的內戰,居然借助海外政權?魏國的力量,而且還將自己國家的人民送給魏國當奴隸。沒有人願意追隨賣國賊,而我大門軍造也絕不會出賣日本,將日本交給你們這群惡黨。可悲的侵略者,你們還是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