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rtea-00costofsultation(初診的價格)


    1如夢似幻的童話


    咚咚咚——————咚。


    「什麽?」


    這天早上,櫻乃綺羅帆在母親的叫喚中從被窩裏爬10來,她把橘色的睡褲褪到一半時,才察覺自己身體出現了異狀。


    「咚咚咚——————咚」,一股某種深具彈性的東西即將蹦出來般的振動,伴隨著皮膚的摩擦感傳到了屁股上。


    綺羅帆抓住睡褲的手僵住了。


    那是怎樣?


    那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就像本來就蜷縮在褲子裏的彈簧獲得解放而彈了出來般——的那種感覺。使得她因為剛睡醒而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


    (有某個東西……某個玩意兒黏在屁股上!)


    大約位於臀部和腰際之間,那裏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異物感。而且那股異物感就像是和綺羅帆的身體直接連結在一起。


    綺羅帆脫得隻剩內褲之後,把手伸向有問題的地方……


    毛茸茸的。


    先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隨即令人發癢的刺激在體內傳了開來。


    「什、什麽?」


    那個毛茸茸的異物長得如棒子,粗細則和杆麵棍一模一樣,不過,摸起來卻又軟又有韌性,彈力十足。


    綺羅帆試著握了一下。


    沒錯,是身體的一部分被握住了的樣子。


    綺羅帆戰戰兢兢地,轉身往自己的屁股一瞧。


    有某個玩意兒從她心愛的小熊內褲裏冒了出來。


    那玩意兒外頭覆蓋著一層小麥色的毛皮,細細長長,毛茸茸的……


    「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是……」


    尾巴。


    不管怎麽打量都毫無疑問地就是尾巴。


    綺羅帆飛快地把上半身轉同前麵,用手揉了揉自己又大又黑的眼睛,非常正常的反應。


    然後,她又慢慢地回過頭。


    真的,就長在那裏,一條尾巴從屁股上長了出來。


    (我這是……在作夢吧?)


    綺羅帆用力拉扯了一下尾巴。


    結果超痛的,一股像是耳朵被人使勁拉扯的痛楚令綺羅帆眼淚撲蔌蔌地掉了下來。看來這並不是在作夢。


    ——一早起床後,尾巴就長出來了。


    「怎摸有這種鳥事!」


    過度的震撼令她不禁變成了關西腔。


    是尾巴耶!尾巴是人類好幾百萬年前就退化了的器官,這種程度的知識就連生物成績隻有「2」的綺羅帆也知道。為什麽這東西會長在已經迎接二十一世紀的人類身上呢!


    「怎摸會有這種鳥事~~~~~~~~~~!」


    綺羅帆尾音顫抖著,重複了一次。


    雖說偶爾會在電視和雜誌上看到長著角或尾巴的人出現。但那些人的問題十之八九隻是類似骨頭或肌肉隆起的現象而已。然而,長在綺羅帆身上的玩意兒,可是毛茸茸又軟綿綿,完完全全的尾巴沒錯。


    「為什麽?這是什麽時候長出來的啊?」


    昨晚洗澡的時候身上確實還沒有這玩意兒存在,也就是說,僅僅一個晚上上,這玩意兒就冒了出來。那就好比類人猿與人類過渡階段的化石一個也找不到一樣,是種不可思議的失落的環節。隻不過就綺羅帆的情況而言,她是長出了尾巴,所以,與其說是進化,以退化來形容可能更為恰當。


    是連who(世界衛生組織)也尚未掌握的疾病嗎?不對,就連是不是一種病都很可疑。


    (難難難難難不成!這是外星人搞的鬼?)


    綺羅帆的腦海裏怱然浮現出一個catt開頭的字眼,就是趁著動物睡著的時候帶回太空船上進行的解剖實驗。(catt:指cattlemuttion,指曾在美洲國家發生的牲畜異常死亡事件。)


    綺羅帆突然有所警覺似的,東張西望地環視房間各個角落。


    如果是外星人趁晚上移植了尾巴,那他們現在一定正從某個地方對自己進行觀察。雖然不清楚這樣的行為有何意義,不過既然對方是外星人,那麽對他們而言,或許地球人身上正存在著難以估計的秘密也說不定。例如,他們正研究著地球人的行動學那一類莫名其妙的事。


    「我我我我我、我該怎麽辦啊——?」


    就在綺羅帆抱頭低聲呻吟的瞬間——


    「綺羅帆,你也差不多該起床囉~」


    此時從一樓傳來母親誌津保的聲音。


    這情況簡直糟透了。再繼續煩惱下去,母親遲早會到二樓來。誌津保膽小如鼠,萬一讓她看見了尾巴,不是口吐白沫昏倒,甚至還會精神錯亂地跳窗也說不定。


    「yessir!我馬上下去!」


    綺羅帆緊張又滿懷詭異回答著。


    雖然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生了病還是受到外星人的手術,總之,現在這條尾巴不能讓人看見。畢竟這是毫無預兆突然發生的,搞不好也會突然消失吧!?總之先觀察一陣子,等真的束手無策之後,再告訴別人也不遲……就先這樣吧!


    綺羅帆拿下掛在牆上的製服,穿上上火,就在伸手抓起裙子的時候身體僵住了……


    啊,這裙子要怎麽穿上去呢?就這樣直接穿上裙子把尾巴遮起來的話,一定會變得像是有根棍子突兀地撐在那兒。


    綺羅帆將意識集中在臀部和腰部附近的肌肉,試圖動動尾巴。


    會動,這條尾巴在某種程度內能隨綺羅帆的意思動作。


    讓張揚的尾巴垂下之後,直接穿上裙子。接著,隻要把上衣的下擺紮進裙子裏、再用外套遮起來,從外觀看起來幾乎不知道裏頭有尾巴。


    拿著黑色書包下樓後,頭戴白色三角巾、身穿白色料理服,一身典型主婦打扮的誌津保早…就拿著向日葵圖案的便當包等候許久。


    「你比平時遲了五分鍾喔,早餐怎麽辦?」


    「我吃麵包和果汁就好。」


    綺羅帆收下便當後,立刻跑向廚房,從餐桌上的盤子裏抓起半片麵包和香腸,然後,灌了口無鹽蕃茄汁,將食物送進胃裏,接著,跑向洗臉台……


    「等一下,綺羅帆,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突然聽到背後的母親這麽一說,綺羅帆不禁「咕嘟」一聲把漱口水給吞了下去。


    她心驚膽跳地伸手往屁股一摸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裙子並沒有撐起來,也沒有變成很奇怪的模樣。


    「沒有啊,幹嘛這麽問?我臉色看起來很差嗎?」


    綺羅帆一麵冒冷汗,—麵「啊哈哈哈……」地露出奇妙的笑臉回過頭來。


    誌津保邊幫綺羅帆整理上衣的衣領,邊盯著她的臉瞧。


    「嗯——臉色是沒有很差啦,不過沒來由地就是覺得怪怪的。總覺得今天早上的小綺羅有點不對勁,該怎麽說呢,是身為母親的直覺吧?」


    綺羅帆嚇了一跳,看母親平時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沒想到有時候還挺敏感的。


    「沒有啦,我真的沒事。我去上學了。」


    綺羅帆逃也似的往玄關跑去。


    在她穿鞋子的時候,誌津保在一旁蹲了下來。


    「綺,綺羅帆……我不是因為之前發生過那種事才這麽跟你說的喔。如果你有什麽心事,盡管找人商量喔,不管是找我還是爸爸,或是琢己也行。」


    綺羅帆的胸口頓時像是被四十四口徑的手槍給「轟隆」一聲轟出一個大洞般。但是她把這沉重的心情隱藏在笑臉底下,轉頭看著母親。


    「媽,你怎麽啦?今天不太一樣耶。我沒事,你看我好得很哩。」


    綺羅帆煞有其事地舉起了手臂用力擠出肌肉秀給母親看。


    誌津保望著綺羅帆好一段時間,然後輕輕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也對,或許是媽媽我今天早上不太正常吧,是更年期症候群嗎?」


    「那我去上學囉。」


    (對不起喔,媽媽。)


    帶著些許自暴自棄的心情和母親擊掌之後,綺羅帆跑出了玄關——


    櫻乃綺羅帆,十六歲,就讀於新宿的私立高中,是個連花兒也會相形失色的女高中生。


    短發帶著自然的咖啡色澤,長長的眼睫毛框起又黑又大的雙眸,圓圓的鼻子則令人感覺可愛無比。


    身高體重都在標準之上。身材偏瘦;不過,那一雙腳修長筆直,優美得如羚羊一般。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打從國中以來就是田徑社的成員。


    住家位於東京都中野區住宅街的一間小型獨棟屋。有三個家人,分別是擔任會計師的父親、全職主婦的母親,以及朝氣蓬勃的弟弟。


    總之,櫻乃綺羅帆是一個在各方麵部均衡發展的女高中生。


    是的,是一直到昨天為止……


    「嗚嗚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在被置物櫃包圍狹長房間的角落,綺羅帆站在—麵布滿灰塵的大鏡子前方,淚水盈眶心有不甘地說道。


    這裏是「新宿六花學院」女子田徑社社辦。來到學校的綺羅帆並沒有到教室去,而是直接跑到這裏來。因為她想起了社辦裏放有一麵確認動作用的大鏡子。


    今天是禮拜四,田徑部沒有晨練。所以,她想要在第一節上課前,再一次好好觀察長在屁股上的那玩意兒。


    綺羅帆從單麵鏡扯下防塵的塑膠套後,便解開裙子上的鈕扣。


    咚咚咚咚咚——咚。


    拉下拉鏈的瞬間,卸除了上頭的負荷後,尾巴立刻大剌剌地彈跳出來。


    脫下裙子,下半身隻穿著內褲和長襪後,綺羅帆維持背朝鏡子的姿勢,轉過頭來一看——


    「唔——————唔~」


    不管看了幾百次,坦白說,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尾巴長度約五十公分。並非如猿猴那種沒有長毛的尾巴,而是比較接近被小麥色的皮毛所包覆的貓尾巴,它大約有兩根拇指那麽粗。


    感覺就像身體的一部分,隻要集中意識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擺動。似乎健康教育課所教過的「隨意肌」就遍布在尾巴裏。


    綺羅帆把意識集中在尾巴上後,笨手笨腳地令尾巴的末端一扭一扭地畫了個圓。雖然是自己身體所發出的動作,不過,一扭一扭的感覺可愛到讓人差點上癮。


    用尾巴盡興地繞圈圈之後,綺羅帆緊接著想到尾巴的根部……


    根部到底是長什麽模樣呢?如果真是外星人搞的鬼,應該多少會留下手術的痕跡吧!


    她一麵微微地拉起上衣的下擺,一麵把尾巴的根部貼近鏡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嗯嗯~」


    綺羅帆又開始發出了呻吟。


    尾巴雖然是從恥骨與腰際之間的微妙位置長出,不過如果從腰部的膚色往尾巴長出來的地方循序看去的話,是……膚色膚色膚色……突然一團毛茸茸,如此一般的感覺,並沒有所謂的中間地帶。


    她掀起上衣,撥開皮毛想要看清楚與身體銜接的根部。


    雖然她也想過,要是看起來感覺很惡爛的話該怎麽辦?不過,事實倒也不會,外觀極其自然,逐漸從一般膚色轉化成有毛孔的粉紅色肌膚。完全沒有把尾巴縫合在肌膚上的痕跡,仿佛原本就生長在那裏一般。


    外星人的科技程度雖然無法想像,可是若說這尾巴真是移植而來的話,那可是相當不得了的技術,如今綺羅帆真心希望外星人趕快侵略地球,好讓所有人類都長上尾巴。


    不,總之,外星人的事情先擺在一邊不提了。


    「這可能是一種病嗎?」


    綺羅帆一麵用尾巴嚐試擺出「?」的形狀,一麵自言白語地說道。


    如果說是漸漸長出來的話還有點道理,問題這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和秀吉的墨俁一夜城一樣令人匪夷所思。就算真有這種疾病,會不會和外星人的假設半斤八兩,感覺實在太扯了。(編注:秀吉用五百士兵、兩千貫資金快速建立的城。由於建立太快,宛若一夜建成而名。)


    「嗚嗚嗚嗚——嗯嗯~」


    綺羅帆把一頭短發抓得亂七八糟。


    可以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讓別人看到這玩意兒。反正一般人有腫瘤啊疣啊之類的怪東西在衣服底下長出來時,也都是不跟任何人講,隻是悶不吭聲地等它白行痊愈。


    話雖如此,但尾巴和腫瘤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首先,光是大小就差太多了,雖然隻要一整年都穿著裙子與夾克的話,或許能掩飾過去。可是社團活動時得穿短褲,而且換衣服時其他人也都在場。


    就算退出社團,但是從下個月起,遊泳課就開始了。而且在參加海邊集訓與修學旅行時,也有和同學一起洗澡的時候。


    換句話說,不管怎麽做要完全掩飾是不可能的。


    不過,重點是——


    這樣的尾巴要是讓別人看兒,綺羅帆再怎麽樂觀都有很不妙的預感。


    說得更白一點,就是「怕得要死」。


    消息一旦公諸於世,而且還上了電視,如果最後隻是以一名長了尾巴的女高中生之姿成為一般家庭客廳中的偶像那也就算了;可是,換做是在漫畫和電影中,這種時候十之八九就會出現被抓去某處的研究室監禁,然後變成科學家們的實驗對象這種橋段。


    「我該怎麽辦啦——」


    綺羅帆抱著頭煩惱不已。


    既沒辦法隱藏一輩子,又不能暴露在外人麵前,怎麽做都不對。她有種感覺不把哥白尼或哥倫布找來幫忙,就不可能想得出解決這狀況的好點子。


    綺羅帆垂下映在鏡子裏的尾巴,任由時間流逝。


    當——當——當——當——


    上課前五分鍾的預備鍾聲響起。


    「完了!」


    總而言之,已經理解突然冒出來的尾巴是超自然現象下所產生的事實,也知道恐伯靠普通的醫療方法也沒輒,目前隻要理清這兩點就夠了。


    綺羅帆重新穿好裙子後,慌慌張張地從社辦飛奔而出。


    校舍的走廊上一個人影也沒有。似乎不論哪間教室的任課老師都早已到達了,校舍被一片寂靜所籠罩。


    「嗚哇,死定了!」


    手表上的指針已經突破了上課前三分鍾的關卡。


    綺羅帆以瘋狂衝刺的速度在走廊上奔馳。


    她可是一百公尺隻需十二秒就能跑完的飛毛腿。教室的廉價玻璃劈啪劈啪地震動了起來。


    正當她開足馬力,以最快的速度接近中央樓梯的轉角時——


    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學生突然從貼有「請勿奔跑,危險!」標語的樓梯旁冒了出來。


    「喂、快閃啦——!」


    綺羅帆一邊大叫一邊緊急煞車。


    來不及了。


    眼前進出一片火花。


    碰——————!一聲巨響,綺羅帆狠狠地撞了上去。


    撞飛開來之後,綺羅帆雙腳岔開成八字形,一屁股跌坐在走廊上。


    一陣激痛在身上蔓延開來。綺羅帆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注意到,痛感不是來自屁股,而是因為屁股壓在尾巴上。


    「對不起~」


    她眼眶含淚抬起頭來。對方在激烈的衝撞下倒是紋風不動。


    看到對方那張臉時,綺羅帆頓時停止了呼吸。


    有個出乎意料的美男子近


    在眼前。


    「朝永……」


    朝永憐央麻——綺羅帆的同班同學,是「新宿六花學院」一年級當中,不,或許可以說是全校學生中最引人注目的男學生。


    首先是他的外貌氣質。光澤亮麗的漆黑頭發配上陶瓷般的肌膚,極為端正的眉目與優於一般日本人的高挺鼻梁,以及被長長的眼睫毛所框起的深紅色瞳孔。


    足足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配上修長的身材,給人一種宛如少女漫畫的男主角從銀幕世界走出來般的強烈印象。


    這位名叫朝永的男子,在舉止上也很不尋常。他在教室時,總是一隻手撐在桌麵上,把翹起來的腳伸出座位旁,然後看著白己的書。不隻下課時如此,上課時也不改作風。


    剛開始的時候老師還會予以警告或故意點名提醒他;不過,等期中考一結束後就再也沒人跟他囉嗦了。


    所有科目滿分八百分,他就考了七百九十九分。據說是「新宿六花學院」創校五十年裏的最高分。不用說,他當然是全年級第一名。除此之外,運動神經也是一流,體育能力比運動社團的學生還要出色。


    總之,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朝永不僅是一個眉清目秀、成績優秀、運動頂呱呱,還是個散發出些許野狼氣息、個性十分引人注日的家夥。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特質應該會是所有學生崇拜的對象,並成為偶像般的存在才對,可是朝永的評價卻差到了極點。


    原因就在於他性格上的問題太大了,換句話說,也就是一種王子病。


    他完全沒有和別人溝通的意願,沉默寡言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就算找他講話,基本上也隻會被當成空氣看待。從一早來學校到放學回家,整天一句話也沒講的情形似乎也是見怪不怪。


    相關的負麵傳言也不少。例如,他國中的時候,和前來找碴的不良少年爆發肢體衝突,落得停學一個禮拜;此外,由於他有嚴重潔癖的關係,如果有人膽敢弄髒他的衣服,他就會瞪大眼睛暴怒等等……


    多虧了這類傳聞與反社交的性格,以及雖然美形卻感覺十分冷淡的眼神之故,四周的人對朝永總是敬而遠之。綺羅帆雖然跟他同班,卻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


    ——這樣的朝永就站在自己眼前。


    朝永神經質似的拍了拍製服上的灰塵後,冷淡的雙瞳散發出銳利的光芒俯視著綺羅帆。


    「那個……這個……」


    漠然地持續低頭俯視的朝永令綺羅帆一臉狼狽。


    她心想朝永到底在看什麽東西,便循他的視線一路看去。


    她看見在白色的布料上有一大堆小熊臉蛋。


    綺羅帆瞬間滿臉通紅,馬上伸手壓住裙擺。


    「……你看到了對不對!?」


    別說有沒有看到內褲了,朝永現在根本就是緊盯著綺羅帆的臀部瞧。那是多麽直接的態度啊,或者他的表情應該稱之為納悶吧。


    綺羅帆這才想到——


    既然內褲處於一目了然的狀態,那麽其他東西就算看得一清二楚也不奇怪囉。


    「那玩意兒……」


    她戰戰兢兢地望了兩腿之間一眼……


    心髒差點跳了出來。


    咖啡色、毛茸茸的玩意兒從壓住的百褶裙一角露了十多公分出來。


    綺羅帆手忙腳亂地把它塞回裙子底下之後,再一次緩緩地抬頭看了朝永。


    朝永向綺羅帆投射更為尖銳的視線。


    「啊哈、啊哈哈哈,你聽我說,關於這個嘛……」


    綺羅帆把藏起來的尾巴又從裙子底下放出來,然後用手撫摸,說道:


    「最近這陣子呢,女孩子們流行把這種小東西裝在自己的屁股上喔,大家好像都叫這個為幸福的尾巴吧?聽說上學時把這個纏在腰上一整天的話,願望就會實現喔。」


    雖然自己說完也覺得這是扯到極點的謊話,但她還是窺視了一下朝永的表情。


    朝永栘開視線,「哼」地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背對著綺羅帆從走廊上邁步離開。


    綺羅帆爬起身,追著他的背影而去。


    (剛才那個「哼」是什麽意思啊!)


    到底他是接受了綺羅帆的說明呢?還是對太過幼稚笨拙的謊言啞然失笑?抑或是為升到了高一還穿小熊內褲的事情感到好笑呢?總之綺羅帆在意得不得了。


    可是,朝永卻若無其事,不理會身後的綺羅帆,逕自往教室走去。


    (到底是在笑什麽啦!)


    就在朝永的手放在d班教室的大門時,綺羅帆一麵心想搞不好會白曝其短,一麵開口喚了他一聲:


    「抱歉,朝永……?」


    第一堂課開始的預告鍾聲同時響了起來。


    就在當當當的鍾聲中,朝永回過頭來,露出了與他過於端正的容貌相反,相當詭異的笑容,接著,他在綺羅帆的耳邊竊竊私語後,走進教室裏去。


    從綺羅帆的下巴到耳朵,就像插進了熱水裏的溫度計,一股火紅急速竄升。


    朝永隻有跟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小熊內褲。」


    簡潔有力。


    緊盯著朝永的後腦勺,綺羅帆隨後也走進了教室。


    (討厭的家夥!討厭的家夥!討厭的家夥!)


    綺羅帆把朝永憐央麻加進了討人厭家夥名單裏的第七名。


    2白川醫院


    「喂,班長。」


    第四堂課結束,來到吃便當的午餐時間,綺羅帆向坐在前麵位子上的女生開口說道。


    「什麽事?」


    一名很沒規炬地將筷子咬在嘴裏的眼鏡女回過頭來。


    她是和綺羅帆同班的小智,外號班長,或高額頭,本名田中智子。留著用發夾夾住瀏海借以強調額頭的發型,戴著一副有奶瓶瓶底那麽厚的玻璃眼鏡,是一個帶點禦宅族氣息的女孩。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很像班長,所以才有了這個外號,事實上,她一次也沒有當過班長。


    注冊商標的玻璃眼鏡是班長的一貫堅持,似乎正以「如果摘下眼鏡其實是個可愛的少女」為目標邁進中。其實綺羅帆早就知道,她摘下眼鏡放下頭發的話,便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女。


    「班長,你對科學和宇宙之類的事情還挺熟的對不對?」


    以女生而言,班長算是相當奇特的,她擅長數學、物理等理科科日。考試的時候數學考了一百分,英文與社會卻差點不及格,成績十分兩極。因此,學年排名大約居於前段的中間位置。


    從她經常閱讀nature等科學雜誌的習慣研判,她應該不是隻為了應付考試,而是真的喜歡科學類的知識。


    「應該比對阿蒙霍特普四世還有漢摩拉比法典還熟吧!」(編注:阿蒙霍特普四世是古埃及第十八五朝法老。漢摩拉比法典是漢摩拉比國王結合蘇美人及亞甲人法典寫成的法典。)


    這兩個名詞都是期中考世界史裏出過的試題,班長應該連世界史也是勉強考了個差點不及格的分數才對。


    「那我問你喔……雖然這問題很突兀啦。班長,你覺得真有外星人存在嗎?」


    「應該有吧?」


    班長毫不猶豫地回答後,把自己的便當盒放在綺羅帆的桌子前麵。


    「真的嗎?」


    「銀河係裏有兩千億顆星星。據說類似銀河係的小宇宙則有一千億個,所以簡單計算,星星的數目大約有兩千億乘以一千億個。雖然地球被稱作為奇跡的星球,有史以來引發奇跡的人數之不盡,可是星星的數目畢竟比人類的總和還要多耶。總之,就算我剛剛說的那些隻是文字遊戲,我也認為在這個遼闊的宇宙裏,和地球一樣擁有智慧生命體的星球應該


    不可能隻有一個而已。」


    「是喔,班長你相信有外星人啊。還真有點意外哩,你看起來就是一副不相信靈異現象的模樣嘛。」


    「你講到重點了,說起來,把外星人和靈異現象混為一談的想法並不是很正確。」


    突然班長的口氣為之一變,用拳頭「咚」一聲敲了一下桌子。


    「管他尼斯湖水怪、金字塔、魔法、咒術、ufo、還是克蘇魯神話,全部都被視為靈異現象,讓外星人愛好者感到極度的困擾。明明外星人就和靈異現象是不一樣的。」(譯注:以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世界為基礎,由眾多作者共同創造的虛構神話體係。)


    「有什麽不一樣啊?」


    「外星人是一種浪漫。」


    雖然綺羅帆覺得會這麽想的大概隻有班長一人,但還是決定不加以吐槽。


    「那班長覺得有動物被外星人綁架到ufo上,然後被解剖的可能嗎?就是像那個叫作catt什麽的。」


    「你說的是cattlemuttion吧,那算靈異現象。」


    「咦咦——不是浪漫嗎?那和外星人、ufo哪裏不一樣啊?」


    「不管是cattlemuttion,或者mysterycircle(麥田圈),都是將不可能發生的靈異現象解釋成外星人的入侵行為,把向惡魔獻活祭的事件冒充為外星人的生物實瞼。因此,關於那一類的傳聞每一件聽起來目的都是在引起人的恐懼感,不是嗎?基本上,外星人根本沒有宰殺幾十頭乳牛的理由。」


    「可是,搞不好他們真的想進行生物實驗也說不定呀?」


    「就算外星人想實驗好了,拿乳牛來做生物實驗能幹嘛?而且,需要幾十隻檢體那麽多嗎?何況,把利用完的檢體刻意送回原先的場所道理何在呢?」


    「那麽以班長的判斷,就是或許有外星人存在,可是並沒有那個叫作catt什麽的外星人解剖實驗囉?」


    「即使是我也不會全盤否定靈異現象。以現在的科學還無法說明的許多事仍然存在於地球上。對牛頓來說,愛因斯坦算得上超自然吧?我隻是對cattlemuttion沒辦法接受,說那是咒術或黑魔法的儀式還比較貼近現實。」


    「原來如此。」


    聽班長這麽一說,綺羅帆不禁也覺得確實是如此,外星人讓自己的屁股長出尾巴的理由果然不存在。


    「嗚——唔~」


    綺羅帆用手拄著下巴低聲呻吟。


    「怎麽啦?難道你被外星人綁架過啊?例如說早上一起床就發現肚子上麵出現一道手術疤痕之類的。」


    班長一邊把明太子煎蛋送進嘴裏,一邊不可思議似的打趣問道。


    (可惜猜錯了。肚子上是沒有出現傷疤,屁股上倒是冒出了一條尾巴。)


    綺羅帆心裏如此想道,同時緩緩地搖了搖頭。


    要是班長看到了這條尾巴,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來。


    可以想像得到她雙眼綻放光芒,嘴裏嚷著這很有趣的那副興奮模樣。


    提到看見了尾巴這件事……


    綺羅帆的眼睛往教室後方一瞥。


    一如往常,朝永在後頭角落的位子上翹起了腳、一手拄在桌上,眼睛看著文庫本。如同雪花石膏般白皙清秀的臉龐上帶著微微的憂鬱,那模樣在綺羅帆眼裏看來意外地煞是性感。桌子上放著餐巾與黑色的麵包和刀子,看來那就是朝永的午餐。


    在沸沸揚揚的喧鬧聲中,隻有朝永的座位被異樣的氛圍籠罩著。他四周的同學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習慣的關係,就當他並不存在似的自顧自地聊天。


    自從早上發生那件事以來,朝永始終沒找綺羅帆說話。


    (為什麽咧……)


    綺羅帆認為當時朝永鐵定看到了尾巴。一般情況下,不是都會趁休息時間把人叫到校舍後麵,然後把事情問個清楚嗎?


    到底是他相信了綺羅帆那種程度的謊話,還是眼光深受內褲吸引以致於沒有注意到呢?那時候他確實一臉茫然的模樣。


    一想起他在自己耳邊說出「小熊內褲」四個字,綺羅帆就不禁臉頰發燙。


    竟然在耳邊悄聲講那種事,根本就是性騷擾嘛。


    令人不爽,又搞性騷擾,這個討人厭的家夥!


    朝著朝永的背後,綺羅帆在內心裏作勢吐了個舌頭。


    放學後,一完成值日生的打掃工作,綺羅帆比平時還早踏上歸途。


    「我回來了——」


    她一到家把書包丟在自己的房間後,一身製服也沒換下立即打開了正對麵的房門。


    「綺羅帆,拜托你開門前至少敲個門可不可以啊!」


    盯著電腦畫麵的琢已有些生氣地提出抗議。


    他比綺羅帆小兩歲,外型活脫就是綺羅帆留著運動少年發型的模樣。綺羅帆覺得他雖然眼睛太大以致於少了股氣勢,不過最近體格也開始變得結實,而漸漸有了男子氣概。


    「不行喔?你在看色情網站嗎?」


    「才不是咧。」


    綺羅帆探頭一看電腦畫麵,發現琢已似乎正在瀏覽某個新聞網站的報導。


    「我問你,你能讓我用一下網路嗎?」


    「好啦……不過還真難得耶,綺羅帆居然會想上網!」


    「還好啦,偶爾也會想上上網啊。」


    琢已把電腦桌的椅子讓給綺羅帆之後,就坐在旁邊的床上開始看起了雜誌。綺羅帆一坐下,就瞄了琢已一眼說:


    「琢已,不好意思……」


    「嗯?怎樣,我別待在這兒比較好嗎?」


    「對不起,不太方便。」


    綺羅帆在臉的前方擺出雙手合十的姿勢。琢已貌似不滿地噘嘴站起身來。


    「啊,等一下。那個從關鍵字搜尋的網站在哪裏?」


    琢已悶不吭聲地從一大堆書簽裏頭挑出了一個網頁點擊。


    「謝謝你。」


    琢已打開房門後回過身來露出訝異的表情問道:


    「今天的綺羅帆是不是吃錯藥了?」


    「有、有嗎?」


    綺羅帆一麵擠出曖昧的微笑,一麵搔著頭。


    「我說……你啊~」


    琢已話說到一半又吞回肚子裏,不過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似的繼續說道:


    「年紀比較小的我講這種話或許有些不知好歹;不過,關於那件事,你還是別再放在心上了,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吧!透過學長的關係,辦個聯誼之類的應該還不成問題。」


    綺羅帆胸口裏的陰霾霎時蔓延了開來。


    她並不是忘得一幹二淨,那個黑暗部分一直存在著,她隻是強迫自己去壓抑罷了,現在卻突然有被掀開蓋子展露出來的感覺。


    綺羅帆強忍住差點破口大罵的衝動,畢竟琢已隻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姊姊。


    「沒有啦,我沒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啦!而且,用不著拜托你,我認識的男生朋友可是多得要死咧,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琢已麵露尷尬的笑臉,用手指搔著鼻頭。綺羅帆覺得那個動作可愛到不行。


    「記得刪除瀏覽紀錄喔,不然就算我不想知道,還是可能曉得你看過哪些內容。」


    提醒完之後,琢已就關上了房門。


    綺羅帆眯起眼睛看了房門一眼,在心底感歎了一聲自己的老弟有多麽可愛後,接著把視線挪回螢幕上。


    由於曾經聽琢已說過,所以綺羅帆很清楚網路世界的情報量驚人,隻要在網路上搜尋,大致上的情報都找得到。裏頭也不乏電視與報紙上絕對不會刊載的地下情報,所以


    ,她想或許可以找到和自己一樣長出尾巴的人的情報。


    搜尋網站隻要輸入關鍵字,就能從廣大的網路世界裏找出包含該關鍵字的所有網頁,是一種相當便利的工具。


    綺羅帆先以「長出了尾巴」來進行搜尋。


    由於使用的是假名輸入法外加單手打字,所以格外緩慢。輸入文字後,按下搜尋鍵。


    總共約有七百多個網站符合條件。


    一點進去最上頭的網站,一個長著尾巴與貓耳的女生屁股朝著畫麵冒了出來,綺羅帆不禁為之麵紅耳赤。


    看樣子是成人遊戲。沒錯的話,應該是有關於長著貓耳、尾巴的獸人那方麵的情趣遊戲。


    (我跟遊戲的角色半斤八兩嗎……)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又回到搜尋頁麵,然後一一瀏覽其他的網站


    不過,老是找不到她想要找的網站,幾乎清一色都是和一開始的遊戲相似的獸人係奇幻內容。但是,綺羅帆所找尋的,是更為深刻寫實的體驗紀錄。


    於是她便在關鍵字裏除了「長出了尾巴」外,試著加上「靈異現象」。


    這個時候,顯現出來的網站氣氛突然詭異了起來。


    黑色背景,以金字塔或ufo照片裝飾的網站接二連三地出現了。長有尾巴的人的故事隨即跑了出來,可是,那些全是過去的例子,而且隻是一些以前美國奧勒崗州小鎮裏曾有這種人存在的故事以及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而已。


    雖然多半都是這些內容,綺羅帆仍一麵在相關連結中摸索,一麵尋找自己所渴求的網站。


    就在觀看某個靈異現象類的連結網站時,綺羅帆的手停了下來。


    上頭的名字是「魘法病曆atoz」,說明介紹則寫著「靈異現象係病症的綜合情報網」。


    「就是這個!」


    她興衝衝地點擊了超連結。


    『本站因故關閉。』


    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禁止轉載sf小說頻道


    在一片雪白的頁麵正中間一排碩大的文字標示著。


    「嗚嗚~」


    綺羅帆趴倒在電腦桌上。心想好不容易才發現感覺不錯的網站卻這麽倒楣,一邊打算按下「返回」鍵,這時突然頓住了。


    仔細一看網頁右邊的拉霸,下麵似乎還有其他的內容。


    綺羅帆按著拉霸往下拖曳。


    白色的畫麵開始持續地卷動。


    等到拉霸跑到最底端的時候,發現到頁麵右下方貼有一個用細小的文字寫著「魔法病曆bbs」的連結。


    這應該就是琢已之前曾提過所謂的隱藏性網頁。


    綺羅帆心情有點緊張地點進連結。


    那是一個留言板。


    留言板的功用就和車站放置的黑板一樣,是讓網路使用者留下訊息的頁麵。由於任何人都可以自由留言,所以經常可見情報匯集在一起的情況。


    看起來好像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人留言了,最後的—封留言是去年的十二月十七日,是由『[emailprotected]</a>管理員』所寫下的:


    最近有股不安的氣氛,可能是那些家夥正展開行動的關係,因此暫時關閉網站避避風頭。留言板我會原封不動放著,請各位自由使用。


    「那些家夥?」


    綺羅帆一臉困惑。有一種可疑秘密組織的味道。


    她向下循序瀏覽著留言板。


    這個留言板是以管理員為主,由經驗者來向身體發生異狀的人提出建議。


    至於問題的內容則五花八門。


    例如:最近背後覺得很沉重,不知道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或是每晚都在固定時間被捆住無法動彈之類,盡是一些充滿靈異感覺的事情。


    而回答這些問題的文字也極為無厘頭。


    例如:最初那個被妖怪附身的討論中,關於是否真的被附身,有人回答說隻要改造體重計就能知道。


    據說如果在地麵上畫好魔方陣,然後把體重計放在上頭,就能測量到妖怪的重量。如果量出來的體重比放在一般地上量出來的數據還重,就表示有妖怪附身。


    為了因應妖怪附身的情況,上頭還介紹了除妖的寺廟與神社,回答問題的既有熟悉妖怪係之類事情的人,也有熟悉神明上身等這種現象的人。包含管理員總共約四個人在回答問題。


    綺羅帆對這些鬼話連篇的可疑討論開始感到頭暈目眩,差點忍不住關掉視窗。可是,想起自己正處於極為可疑的狀態就又繼續閱覽下去。


    就在持續往下看的時候,綺羅帆注意到了可以在留言板進行「搜尋」。


    於是她二話不說馬上以「尾巴」試著搜尋。


    「有了!」


    綺羅帆激動地握起拳頭。


    那是一個叫作「純名」的人所寫的留言:


    大家好,我是純名。是一個居住在東京的♀上班族。


    查閱了之前的留言版也找不到我想問的問題,所以便在此發問。


    或許說出來各位也無法相信,就連我本人至今依舊抱持難以置信的態度。其實,就在一個禮拜前,我早上一起床,突然發現屁股上麵長了一條尾巴。


    圓圓的、毛茸茸的。


    現在還長在屁股上。


    因為對生活沒有造成妨礙,所以就暫時放著不管它,可是總不可能藏一輩子啊,現在正為了該怎麽辦而不知所措。


    我預定半年後結婚,直到現在還沒跟另一半商量。


    請問我這樣子是不是應該去醫院診療比較好呢?


    綺羅帆咕嘟一聲咽下了一口口水。


    (果然長尾巴這種現象是存在的。)


    早上起床就發現長了尾巴的狀況和綺羅帆非常相似。


    綺羅帆繼續追蹤留言的回答。


    回答是「[emailprotected]</a>管理員」發表的。


    請在明天讓專門醫生幫您看診。如果放任尾巴不管,會演變成嚴重的情況,明天請務必去看醫生,而且絕對不能去一般醫院,必須去靈異專門醫療機構。您住東京的話,那推薦您去新宿的白川醫院,醫生年紀雖輕,但我保證他的技術一流。


    綺羅帆看得目瞪口呆。


    (靈異專門醫療機構……白川醫院?)


    那則留言上並沒有對白川醫院的住址與聯絡方式多加筆墨,而純名小姐的留言也僅隻那麽一篇。


    這回綺羅帆以「白川醫院」在留言板上進行搜尋。


    有數則留言符合條件。幾乎在所有的留言裏,「白川」都被介紹為能診療靈異病症的醫院,不過,關於院所的資料則是空空如也。


    回到原先的搜尋網站,即使打上「新宿」「白川醫院」也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對了,電話簿!」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家裏應該有新宿區的電話簿才對。綺羅帆快步下去一樓,從樓梯旁的電話台下拿出數本藍色的電話簿,又回到二樓。


    「白川、白川……」


    用手指在白字分類上搜索。由於新宿的店家數目眾多,電話簿也因此有中野區的數倍厚。翻過幾頁之後,總算來到白川開頭的地方。


    「就是這個!」


    新宿區有三間白川醫院。可是,很肯定地就是這一間沒錯。


    因為這間白川醫院上麵如此寫道:


    「白川醫院(黑魔法)」


    「……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刊登這種名字啊?」


    綺羅帆一邊發出驚訝聲,一邊把電話號碼與住址輸入手機。


    「新宿三丁目……第三茶穀大廈三樓……」


    說到新宿三丁目,印象中就是有知名百貨公司的鬧區。取這種詭異名字的醫院竟


    然進駐都心的大廈裏,令人有種奇妙的感覺。


    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綺羅帆以未顯示來電的方式撥了剛剛輸入的電話號碼。


    嘟嚕嚕嚕嚕——嘟嚕嚕嚕嚕——


    嘟嚕嚕嚕嚕——嘟嚕嚕嚕嚕——


    喀嚓。


    綺羅帆心頭一驚。


    (目前電話無人接聽,請於提一不音之後開始留言。嗶——)


    綺羅帆掛掉手機歎了一口氣。


    感覺很遺憾,又似乎鬆了一口氣……


    是因為今天的看診時間已經結束的關係嗎?現在是一般醫院早已關門休息的時間了。


    「明天該不該跑一趟呢?」


    明天是星期六。雖然隻有半天課,可是早就和班長約好了。


    下個禮拜六再去?


    「不好吧,可是——」


    綺羅帆趴倒上半身把臉頰貼在電腦桌上,用手玩弄著瀏海喃喃自語。


    對於留言上所寫:『如果放任尾巴不管,會演變成嚴重的情況。』微妙地有種耿耿於懷的感覺。


    上麵所說的是真是假並不清楚,網路世界充斥著各種情報,可是隻有部分是真實的。如留言所示,即使新宿區真有白川醫院存在,也不見得就是正派的醫院,這也有可能是白川醫院的工作人員在自導自演。


    不過——自己現在是處於死馬也想當活馬醫的狀態,即使隻是聽聽熟知靈異係病症的醫生怎麽說也好,綺羅帆心中如此打算。


    綺羅帆於是打電話給班長,拚命道歉後才得以讓約會延期。


    「嗚哇啊!」


    抬頭看著大廈的綺羅帆不小心叫出聲來。與其說是感歎,不如說是嚇到,那是出自與期待相違背的驚愕。


    隔天放學後,綺羅帆結束了值日生的打掃工作,又向班長雙手合十道歉了一次後,便前往「白川醫院」。靠著從網路上列印下來的地圖一路找來,結果隻是位於大馬路上眾多小巷裏其中一角的一棟雜居大廈。


    雖然確實是位於新宿三丁目的大廈沒錯,不過未免和綺羅帆的想像相去甚遠。


    這裏隻是一間又髒又小的六樓大廈。建造時可能是白色的水泥牆壁,由於受到酸雨的影響或者其他原因,已經變得烏漆抹黑。


    因為綺羅帆一直想像那是一間進駐於氣派出租大廈的醫院,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這樣的環境倒是和怪裏怪氣的醫院比較相稱就是了。


    她一麵緊張得心髒怦怦跳,一麵打開玄關的玻璃門,走進昏暗的木廳裏。


    一進大樓,左邊就是管理員的警備室,窗戶上掛著一層仿佛幾百年都沒被掀開過的全黑窗簾。


    電梯旁邊的信箱上,標示了大廈各樓層的租借單位名稱,二樓一片空白,三樓到六樓則寫著「白川醫院」。


    「還真有這間醫院……」


    上麵隻寫著白川應該是為了避免招惹麻煩吧!


    綺羅帆愈來愈害怕了。快點掉頭離開才是上上之策,她的第六感如此低語著。


    即使如此,綺羅帆仍然顫抖著雙腳按下了電梯「往上」的按鈕。


    雖然說受好奇心驅使而想看看有什麽恐怖的東西是其中一項原因,不過,主要還是因為隻要到了入口處,或許就能知道看診時間是什麽時候。


    電梯的門打了開來。一閃一閃的日光燈明滅不定,醞釀出一股詭異的氣氛。電梯一麵發出老舊機械特有的巨大運作聲一麵往上升,沒一會兒工夫就在三樓停了下來。


    就在綺羅帆心髒跳動與兩腳顫抖達到最高點的同時,電梯門打開了。


    「咦!」


    綺羅帆瞪大了雙眼。


    眼前出現了另一截然不同的世界,讓綺羅帆不禁猜想電梯門是不是變成了和異世界相連的魔法出入口。


    如同西洋棋棋盤一般由黑與白雙色大理石交錯拚貼而成的地板,配上一塵不染的純白牆壁,天花板上則有吊燈風格的閂光燈明亮地照射著。


    感覺就像時髦的沙龍。


    電梯大廳和裏頭以玻璃牆隔了開來,一塊寫著「白川醫院」的銀色門牌就鑲在玻璃門上。


    門裏頭設有一般醫院也會有的掛號窗口。隻是,窗口拉上了感覺潔淨的蕾絲窗簾,櫃台上則放有書寫著「有需要的客人請直接前往診療室」的牌子,與指著右方的手指圖畫。


    循著手指的方向而去,可以看見純白的牆壁上有一扇門,門上掛著「診療室/手術室」的標示。


    從這氛圍來判斷,「白川醫院(黑魔法)」似乎正在營業中。


    猶豫到最後,綺羅帆壓抑內心的悸動繼續往前邁進,她打開玻璃門,往裏頭踏進一步。


    「請問有人在嗎?」


    雖然原本想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呼叫,最後從嘴裏出來的聲音卻像蚊子叫聲一樣。


    沒有回應。


    綺羅帆通過窗口旁邊,緩緩接近右手邊的門。


    她在門前站定。


    心跳激烈到仿佛心髒就要粉碎了一般。


    有一種正在渡過危橋的感覺。一個女孩子獨白跑到這種雜居大廈裏,而且還是靈異病症專門醫院如此怪裏怪氣的場所,實在非比尋常。


    (不過,如果苗頭不對的話趕快閃人就行了。)


    綺羅帆對逃跑的腳程很有自信。


    「嘶——」綺羅帆做了一回深呼吸,然後敲了敲門。


    「……不好意思……請問可以幫我看診嗎?」


    「請進。」


    隨即有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回應了綺羅帆硬擠出來的問句,同時也仿佛聽到一陣細微的笑聲。


    綺羅帆把手放在門把上,緩緩地將門拉開。


    裏頭是一間將近二十坪大小的寬敞房間。


    天花板和地板都隻鋪上一層水泥而已,相較於外頭的裝設是頗煞風景的房間。


    房間正中央孤伶伶地擺設著一張醫院裏都會有的病床。以床為中心,地板上畫有不可思議的黑色圖紋,也就是俗稱的五芒星,而且還是半徑五公尺左右的巨大尺寸。


    同樣的圖紋在天花板上也有,病床剛好夾在兩個五芒星之間。


    病床旁邊放置一張桌子與兩張圓椅,一名身穿漆黑醫師袍的人物就翹著腳坐在桌子上。


    「我猜你差不多該找上門來了,你就別再呆站在那裏了,快點進來好嗎?櫻乃綺羅帆。」


    耳熟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以紅色的瞳孔凝視著呆若木雞的綺羅帆的人物,正是朝永憐央麻。


    3朝永憐央麻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為什麽、怎麽會、朝永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一定是陰謀。雖然不清楚這是哪門子陰謀,總之,怎麽想都隻有陰謀的可能性。


    綺羅帆渾身發抖地往右一轉,打算逃離這裏。


    「喂,你那條尾巴……要是放著不管它,當心會病入膏盲喔。」


    綺羅帆維持著兩手一前一後即將拔腿狂奔的姿勢僵住了,隻有回過上半身向後看。


    「……你那時果然看到了?」


    「廢話,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看你的內褲看傻了眼,完全沒有注意到嗎?」


    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生氣,綺羅帆滿臉通紅。


    「你說最好不要放著不管,那又是什麽意思啊?」


    努力掩飾自己動搖的情緒,綺羅帆毫不客氣地開口問道。


    「如果那是幽星性獸化症沒錯的話,遲早有一天你會真的變成動物。」


    「你少唬弄我了啦,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綺羅帆沒辦法把「發生」兩字說出口。畢竟,一般情況下,長出尾巴這個現


    象根本不可能發生。


    「看在我們是同班同學的份上,免費幫你看診一次不成問題。」


    朝永淺淺一笑揮手示意,可是,綺羅帆卻沒辦法立刻采取動作。


    「就算你說要幫我看診……」


    綺羅帆猶豫不決。朝永和綺羅帆一樣都是十六歲,當然不可能持有醫師執照,那麽應該無法進行看診之類的醫療行為才對。雖然也不覺得靈異專門醫師會有所謂的執照,反正就是感覺非常不安。


    隻不過,綺羅帆認為白川醫院的醫生就是朝永的這個事實是可以確定的。這一點和留言板的(醫生年紀雖輕……)這句留言一致。即使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可是朝永顯然就是那個「年輕但技術一流」的醫生沒錯。


    重點在到底能不能信任朝永這件事情上。昨天早上綺羅帆和朝永的交談還是第一次,當時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而且,一直以來耳聞關於他的八卦也都沒啥好事。


    不過——


    (好吧!)


    綺羅帆下定決心一腳踏進診療室,並關上了房門。


    她心想雖然對方是個有點可怕又惹人厭的家夥,可是他總不會突然撲上來侵犯自己才對。至少聽聽他的意見也好。


    綺羅帆一麵環視房間,一麵緩緩地往桌子走去。


    放置在左右兩邊牆壁的巨大置物櫃上,有厚重的書籍連同浸泡在福馬林裏的謎樣生物、感覺透明的骷髏頭、裝著有毒顏色液體的藥瓶,整齊地排列在一起。明顯和一般診療室的氛圍不一樣。


    等綺羅帆在桌子旁的圓椅坐下來之後,朝永便從桌子上下來,取出一本放在邊櫃的檔案夾。


    他在椅子上坐下後,從醫師袍裏掏出鋼筆,開始流暢地在檔案夾上書寫著。那恐怕是病曆表或者其他資料吧。


    「朝永,我問你。」


    「什麽事?」


    朝永抬起頭來。


    「你是這間醫院的醫生?」


    「是又如何?」


    朝永把視線栘回檔案夾上,重新書寫的動作。


    「那為什麽醫院會叫白川?」


    「白川是我老爸的姓氏,朝永則是老媽的舊姓。」


    朝永的聲音平平淡淡的,綺羅帆也沒追問。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朝永放下鋼筆,將黑色的瀏海向上一撥,嘴角浮現輕鬆愉快的微笑,他麵向綺羅帆說:


    「雖然你應該有一大堆的問題想問,不過還是先聽我把話說完,之後再發問吧?」


    綺羅帆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上有用自然科學無法說明的事情發生,也就是所謂『ult』(靈異)、超自然現象。其中大部分,都是『物理世界』及『其他世界』因某種形式的幹擾所引發的。好比說神隱吧,就是因為在某種契機下,穿越了兩個不同世界的通道才發生的。」(神隱:意指小孩子或女孩突然失蹤的現象,傳說是被山神或天狗拐帶。)


    直到這裏內容還是時常耳聞的事情。


    「而這個『其他世界』的幹擾,並非隻針對自然界,也有在人體上發生的案例。譬如,像你一樣長出尾巴,或稱之為瀕死體驗的種種現象,這些都可能是靠現代醫學與心理學無法解決的病患,而白川醫院就是治療那些病患的醫院。不過,我想這些小事在你來到這裏之前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朝永窺探了綺羅帆的臉一眼。


    「嗯,我是在無意中查到的啦。」


    「在靈異醫學當中,人的身體是由兩個部分組成,也就是肉體與幽星體。肉體就如你所認識的,指的是由六十兆個細胞所構成的物理性軀體。在一般的醫學裏,人的身體隻談到肉體這裏就結束了,可是,靈異醫學除了肉體以外,也涉及另一個身體——幽星體。」


    「幽星體?嗯~指的是類似精神體的東西?」


    「和精神體不同,簡單地說就是出現在夢中的自己的身體。它和肉體聯係在一起,擁有一樣的形貌、同樣的思維,不過和肉體是截然不同的個體,就像映照在鏡子中的自己。」


    「夢裏的……自己?」


    朝永不理會一臉茫然的綺羅帆,繼續解釋:


    「就像肉體會因病毒與異常細胞、或經年變化染上某種疾病一樣,幽星體也會患病。其中,大部分的病症會自然痊愈,或者因為病症沒顯現在肉體上,以致於患者本人並沒有發現。不過,當幽星性疾病太過嚴重時,將會在肉體上顯現,就算在肉體方麵做治療、對於這些疾病也於事無補。必須直接治療幽星體,而執行這個療程的就是靈異醫療。靈異醫療起源於高盧的德魯伊僧侶的治療術,之後,以德國與東歐為中心,蓬勃發展。在日本,寺廟與神社的消災祈福儀式會淨化肉體以外的軀體,去除肉體的病痛。不過,我的專長是透過黑魔法來進行治療行為就是了。」


    「呃……」


    綺羅帆嘴巴張成小小的o型點了點頭。由於內容太過跳tone,導致她陷入就連朝永所言是真是假也難以判斷的狀態。應該說,是對平時像啞巴一樣的朝永變得如此饒舌感到訝異無比。


    「我大致上都明白了,那麽,朝永你是向爸爸學習靈異醫學的技術,然後繼承白川醫院的囉?」


    朝永點點頭表示差不多就是那回事。


    「你是上網查到這裏的嗎?」


    「嗯,在一個叫作魔法病曆的留言板上,有個白稱pugwash的人,推薦了白川醫院。」


    「原來如此……」


    朝永端正的臉龐閃過一抹陰霾,雖然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取而代之,他把剛剛寫個不停的檔案夾拿了起來,仰起下巴說了一句:「然後呢?」


    綺羅帆一臉困惑,突然被他問了一句「然後呢?」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看她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朝永嘖了一聲。


    「我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現在換你說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他想表達的是快點交代發病的經過。如果是一般的醫生,會以一句


    「請問有哪裏不舒服?」做開場白,他則隻問了—聲「然後呢?」


    「其實,也沒啥好說的……簡單地說呢,就是我早上一起床尾巴就長在那裏了啦。」


    「什麽時候?」


    「昨天早上。」


    朝永流暢地在資料上書寫著。


    「之前有什麽狀況嗎?」


    「完全沒有。直到前一天為止,一點不舒服的感覺也沒有。」


    「在長尾巴前的那個晚上,有夢到什麽嗎?」


    「或許有作夢吧,隻是我不記得了。」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吧。」


    朝永把檔案夾放在桌上後,便戴上了橡膠手套。


    「我來診察,你脫掉裙子趴在床上躺好吧。」


    朝永一派輕鬆地說道。綺羅帆的臉頓時變得火紅,她叫道:


    「我才不要!為什麽我非得做這種事情不可啊!」


    「這還用問,當然是為了診察啊!就算是一般的醫院,需要時也會叫患者脫掉裙子吧?」


    「你說的或許沒錯,可是我就是不想脫嘛!」


    綺羅帆臉紅通通地用力搖頭。


    「你昨天不是早就被我全部看光了?」


    「那是意外啦!還沒嫁人的女孩,怎麽可能在戀人以外的人麵前隻穿著一條內褲!」


    綺羅帆高舉雙手大叫。


    朝永用手一撥如漆器般的黑發後,歎了一口氣。


    「尾巴的位置是在內褲的上方嗎?」


    「……可以算是。」


    「那你總可以把尾巴從裙子裏伸出來吧?如果連這也


    辦不到,那你幹脆馬上滾回去。」


    如果隻是盡量讓裙子滑落到快接近屁股的位置的話應該還可以,綺羅帆畏畏縮縮地點頭答應了。


    「嗚嗚……我知道了,那麽,你能先轉頭看別的地方嗎?」


    即使朝永露出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還是乖乖聽從綺羅帆的吩咐轉頭看向後麵。


    綺羅帆解開了裙鉤,然後揪著尾巴拉到手邊,再慎重地將裙子往下拉,等裙腰通過了尾巴根部,再把鉤子扣上。似乎成功讓裙子在距離內褲三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小心不讓裙子滑落,慢慢往床邊走去後,便麵朝下方趴好。


    「你可以回過頭了。」


    朝永一臉悵然若失的表情來到了病床邊,瞥了一眼說道:


    「今天不是穿小熊內褲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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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綺羅帆慌忙把手往後一遮,可是裙子完全遮住了內褲,看來朝永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性騷擾!」


    綺羅帆轉過頭來向上瞪了一眼,朝永則像是把她當傻子耍一樣,哼了一聲。


    「你擋住我的視線了,還不快把那隻手拿開。」


    綺羅帆雖然很不爽,還是乖乖地把遮在屁股上的手縮了回去。


    橡膠手套的觸感碰上了尾巴。


    一股羞恥感在體內傳了開來。雖說隔著橡膠手套,但被自己以外的人觸碰尾巴畢竟遺是第一次,因此她用力地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叫聲。


    朝永慢條斯理地抓著尾巴,拉扯一番。綺羅帆心想要是他敢露出下流惡爛的表情,就一腳踹爆他的下麵,掉頭回家,不過,他倒是一臉正經,且似乎拿捏了力道,因此全然不覺得痛。


    「這是貓的尾巴吧。」


    「很稀奇嗎?」


    「不會,狗或貓的尾巴是最常見的,畢竟是和人類羈絆最深的動物嘛。」


    說完這番話,朝永停下抓著尾巴的動作,往診療室內所設置的洗手台走去,然後脫掉了橡膠手套。用洗手香皂細心地搓洗雙手之後,又回來坐到椅子上,再次在病曆表上紀錄。


    綺羅帆從病床上凝視著他那副模樣。


    一旦看著表情正經的朝永,就會再一次注意到他俊美的容貌。不管怎麽說,他長的就是一張仿佛從少女漫畫裏蹦出來的臉,如果個性又好,在學校也和現在一樣願意開口講話的話,要當上學校的偶像一定不成問題。


    正當綺羅帆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愣愣地看著他的時候,朝永的頭往這邊轉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綺羅帆不禁冷汗直流。


    「幹、幹嘛啦!」


    「已經夠了,你要露出半個屁股躺在那裏到什麽時候?」


    朝永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才沒有露出半個屁股啦!」


    他果然是個惹人厭的家夥!綺羅帆一發火,就從病床上爬下來,把尾巴塞回裙子裏麵,坐到了圓椅上。


    「然後呢,到底怎樣呀?」


    「你等一下。」


    朝永繼續在病曆表上寫東西,一段時間後,他放下鋼筆麵朝綺羅帆說:


    「如我預料的沒錯,你患的是幽星性獸化症。」


    記得來到這裏的時候,朝永就提過這樣的病名。


    「幽星性獸化症,是一種在幽星體上發生獸化,而於肉體上顯現的疾病。」


    朝永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本厚重猶如百科辭典的書,然後在綺羅帆的麵前攤開來指給她看。那一頁的內容印著〔astrallythropy〕的標題,頁麵被小到讓人眼睛發痛的英文字及詭異的黑白照片所填滿。


    一張渾身是毛且長了巨齒的男子特寫令綺羅帆皺起了眉頭。


    「古今中外,有許多野獸的特征出現在人體上的病例。你應該聽過狼人與人魚的傳說吧?那些全是astrallythropy,換句話說,原因出在幽星性獸化症上。」


    朝永飛快地翻閱書本,指著其中一張照片。


    「啊!」


    上頭印著一個從褲腰上長出一條如猿猴般細長尾巴的男子。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我當不成狼人,結果卻變成了貓娘嗎?」


    這番話無厘頭到連自己也覺得可笑無比,可是,盯著綺羅帆看的朝永那張臉是那麽地嚴肅,仿佛就要被他的氣魄給吞噬了。


    「雖然你現在隻長了一條尾巴,沒其他異狀,但是,遲早有一天,其他的野獸特征會顯現出來。如果繼續坐視不管的話,就會如我先前所警告的,真的變成一隻貓。」


    朝永緊盯著綺羅帆,紅色的瞳孔發出了光芒。


    他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謊,綺羅帆伸手抹掉額上冒出的汗水。


    「那個……染上幽星性獸化症的原因是什麽呢?」


    「幽星性獸化症的原因幾乎是固定的,就如我先前所說的,櫻乃的幽星體就是櫻乃在夢境中的模樣,它的外形受到櫻乃的潛在意識影響。雖說是異常,可也不是它自己任意長出來的。」


    「嗯?那意思是?」


    朝永慢慢地站起身來後,以強烈的視線盯著綺羅帆。


    「換句話說……就是你渴望自己能變成野獸。」


    4手術的條件


    「你說我想變成貓?」


    綺羅帆指著自己的臉。


    「那怎麽可能?我一點也不希望屁股長尾巴啊!」


    「櫻乃,你養貓嗎?還是以前曾經養過?」


    「是有養過啦……」


    直到兩年前,綺羅帆的家還養了一隻白黑色的三毛貓,名字就叫作三毛。是母親在嫁給父親以前就飼養的貓,活了二十歲才壽終正寢。


    「這有關係嗎?」


    「大多數罹患幽星性獸化症的患者家裏都有養寵物。櫻乃,你曾經看著那隻貓,心裏希望自己也過著那樣的生活,對吧?」


    「我想應該……有吧。」


    好比說每當考試周那個禮拜,曾經有好幾次看著在屋頂上滾來滾去的貓而心生羨慕。


    「可是,隻要是養過寵物的人,都有過這種念頭吧?」


    「話雖沒錯,可是有過這種記憶的人在感受強烈壓力的時候,有時幽星體會渴望變成野獸以做為逃避現實的手段——櫻乃,你最近曾經遭受極度強烈的精神傷害吧?」


    綺羅帆頓時啞口無言。


    當然有。


    忘也忘不了的痛苦回憶,盤踞在內心深處的陰霾……


    綺羅帆垂下頭來。


    「承受極度負荷的幽星體腦部組織會發生異變,長出腫瘤,腫瘤為了減少幽星體的負荷而對肉體產生影響。你之所以會長出尾巴,負荷,亦即精神性傷害是主要原因。」


    綺羅帆感到一陣宛如身體被鞭打般的尖銳痛楚。


    距離那事件已經兩個月,原先以為差不多該是揮別傷痛的時候了,可是,黑暗的烏雲始終不肯輕易地放過綺羅帆。


    「大致上,獸化會先從尾巴這個野獸的明顯特征開始。雖然通常幽星體的變化不會出現在肉體上,但是,如果衝擊異常巨大的話,影響就會波及肉體。現在你身上所長出的尾巴就是最好的證明。不久之後,耳朵等其他特征也會逐步出現,最後完全變成一頭野獸……」


    綺羅帆深吸一口氣。


    他不是在騙人吧!因為兩個月前那事件除了班長和家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可是卻被朝永說中了。


    獸化的原因在於那事件的記憶,而且,繼續發展下去的話,自己將會變成貓……


    綺羅帆緩緩地開口:


    「……那麽,這個病治得好嗎?還是


    隻能束手無策等著自己變成一隻貓?」


    朝永的視線仍停在綺羅帆身上,搖了搖頭。


    「隻要動手術就能治好,從櫻乃的幽星體切除腫瘤的話獸化就會停止。」


    「手術?你連這種事也辦得到?」


    「幽星性獸化症的手術我已經執刀了五次,如果把當助手的次數也算進去的話,已經超過二十次了,我有讓手術百分之百成功的自信。」


    他犀利地眨了眨眼的紅色瞳孔裏,散發著強烈的自信。


    綺羅帆這才放下心中的巨石,感覺就像心情變得陰沉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光線照射進來。原本一直以為是個惹人厭的家夥,第一次看起來那麽可靠。


    「那就拜托朝永幫我開刀好了,你願意為我動手術嗎?」


    雖然性格差勁,又愛性騷擾,說話時用字遣詞也跩到一個不行,可就是覺得朝永會伸出援手。更何況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了。


    像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一樣,朝永坐在桌子上翹起長腳之後,用手拄著下巴眯起了眼睛。


    「要開刀我是無所謂啦……不過,你付得起手術費吧?」


    「啥?」


    綺羅帆發出像是愣住了的聲音。可是,仔細想想,支付醫療報酬也是理所當然的。


    「手術費要多少啊?因為不在保險範圍內,所以很貴對吧?如果十萬日幣左右的話我還湊得出來。」


    朝永「哼」的一聲笑了出來。


    「十萬?你在說什麽蠢話,我是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免費看診,否則光看診費就差不多要那個數字了。」


    「可以連手術費也優惠一下嗎?」


    「你想太多了。」


    「小氣,不然你說手術費要多少?」


    如果是十萬、二十萬的話隻要砸下儲蓄還有辦法支付,但要是超過這個數字,理論上是拿不出來的。


    朝永一麵低頭俯視著綺羅帆一麵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萬?有點貴耶。」


    「……是三百萬。」


    「啥……三百萬?」


    綺羅帆驚聲大叫,差點從圓椅上摔下來。


    「你在開玩笑吧?」


    朝永還是一句話也沒說,緊盯著綺羅帆看。


    「你也拜托一下!三百萬這個數字我怎麽可能付得出來呀!」


    「這是市價。」


    「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你就算我三百日幣啦!」


    「你太天真了。」


    「你想模仿怪醫黑傑克嗎?鬼才要付那麽一大筆錢給你這種高中生啦!」


    「這是對價原則,容我再三提醒,這是市價。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那就去其他地方問問看,應該每個地方的價錢都差不多。」


    綺羅帆心想他這番話應該也不是騙人的。靈異專門醫院並非一般門診,客人稀少,還把醫院設在新宿的一流地段,雖然隻是一棟破爛大廈,想必租金也不便宜。如果不收取高額謝禮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維持得住。


    「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跟我要那麽多錢呀,我又沒有三百萬,所以也無可奈何啊。」


    綺羅帆發出快哭出來的聲音。


    這時朝永淺淺地露出一抹惡魔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隻好請你用身體付帳了。」


    本來還搞不懂是什麽意思的綺羅帆會過意來,霎時臉紅到快噴出火來。


    「你、你這是趁人之危!這樣還算是男人嗎?你這個死變態!少開玩笑了!」


    「那意思就是表示放棄手術囉?你就變成一隻貓,盡情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朝永冷冷地說完後,從桌上一躍而下,意興闌珊地往牆壁的方向走去。


    (我會變成貓?)


    那可敬謝不敏,因為她還有想以人類身分完成的事情。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願意就這樣把身體獻給朝永,獻給這種趁人之危的家夥。


    「隻要準備好三百萬就可以了?好吧,我會想辦法籌錢。」


    綺羅帆朝著麵向置物櫃東翻西找的朝永背後大叫。


    「要是你想拜托父母出錢的話,我勸你打消念頭比較好。如果是精神狀態正常的大人,絕對不會支付我如此钜額的款項,還會把你抓到綜合醫院去。」


    「可是,如果一般醫院也束手無策的話,就會來拜托你診治啦。」


    「前提足如果你能全身而退呐,魔法病曆的留言板上不是寫了嗎?絕對不要去一般醫院。」


    「那、那個嘛……」


    上麵的確有寫……


    「當以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患者前來看病時,情報會立刻從醫院傳到厚生勞動省去。那個地方對於靈異類的疾病在社會上曝光這件事異常敏感。你去完醫院的隔天,或者當天,就不知會被隔離到哪個地方去,從此人間蒸發。然後,醫院會聲明從來沒看過你這個人,就算你父母跑去報警,或者找人眾媒體,也完全不會有人理他們。」


    「想太多了,不可能有那麽……」


    『誇張的事』這四個字被回過頭來的朝永臉上那恐怖的表情給製止了。


    「——友田惠子,她是專攻靈異的自由新聞工作者,過去曾擔任靈異類疾病的網頁管理人,使用pugwash的網路id。」


    pugwash——就是在魔法病曆留言板上,推薦白川醫院那個人。


    「她本來打算揭露厚生勞動省對靈異類患者做出的問題行為,可是,在今年中月間突然行蹤不明。」


    綺羅帆回想起留言板上一則奇怪的留言,說什麽要暫時避避風頭之類的。


    「到底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不過,勸你還是別跟爸媽商量比較好。與其自投羅網,我看你衝去搶銀行設法弄到一筆錢還比較安全。」


    朝永回到了桌旁後,用中指與食指夾著名片遞給了綺羅帆。


    上頭寫著白川醫院的看診時間與朝永的手機號碼。


    「悶不吭聲的電話留言是你的吧?基本上,白天我都要去上學,看診時間從禮拜一到禮拜六的放學後及星期日全天。你有意思動手術再打電話給我就行了。如果仔細考慮的話,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你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朝永以冷酷的表情看了綺羅帆一眼。


    從白川醫院回來當晚,綺羅帆吃完晚餐後,就放棄了在客廳與家人同樂,一個人回到房間裏。


    她一頭撲倒在床上。尾巴由於那個衝擊便從睡衣裏蹦了出來。


    「我該怎麽辦——」


    綺羅帆邊讓尾巴在空中像節拍器一樣晃來晃去,邊喃喃自語。明明是為了解除煩惱才去醫院的,為什麽反而感覺煩惱增加了。


    病名和原因都知道了,似乎也有治療的方法。可是,治療的代價要嘛支付三百萬元,要嘛就是以綺羅帆的身體抵帳。


    綺羅帆的腦海裏浮現朝永的臉孔。


    『你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愈想愈是覺得朝永冷漠地說出的那番話是正確的。


    綺羅帆可選擇的路大致有三條:


    第一條是乖乖地讓朝永幫忙開刀。


    第二條是尋找朝永以外的靈異醫師。


    第三條是去一般醫院……


    最簡單快速的方法是第三條路。朝永和留言板上所寫的什麽靈異疾病都是鬼扯淡,就連這條尾巴搞不好也是單純的突變也說不定。隻要麻醉一下,然後把它切掉,就能恢複健康,雖然多少會留下一點傷痕,也總比一直長在那裏好吧。


    但是,萬一朝永說的話千真萬確——


    到那個時候事情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厚生省會強行抓走靈異病症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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