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早上,全國的電視上出現一則小新聞。


    今日淩晨,於十葉市市郊的廢棄公寓裏,因身負重傷而倒地不起的無業青年(十九歲)與其兩名友人合計三人,經由市民的通報之後被發現,三個人因侵入民宅的嫌疑各自遭到逮捕、輔導。


    同時,在現場發現販賣給青年人的麻藥、購買者名簿、上繳金列表、手槍以及其他種種「為數眾多的證據物件」警察將此列為待處理事件,目前等候三名少年意識回複,然後再行偵訊。


    一則感覺稀鬆平常的新聞報道,事實上,看了這則新聞的人大半不會有絲毫的關心,然後就這樣將這則新聞遺忘在記憶的角落。


    沒錯,這不過是一則隨處可見、一點都不稀奇的新聞報道。


    第二天,「十九歲的少年」忽然從送醫的醫院消失,這才喚起世人的注意。


    病房的窗戶打開著。


    可是,病房卻是位於五樓的高度。


    根據另兩名少年的證詞,行蹤成迷的「十九歲少年」的犯罪行為才得以曝光。警察逮捕了同一集團的其他九人,在追究其他罪行的同時,也追查「十九歲少年」的行蹤。


    不過,即使過了一個月,兩個月,消失的「十九歲少年」的行蹤依舊未明,世人隨著時間的過去,對這個不可思議的消失戲碼與相關流言漸漸地失去了關心。


    再過三個月,也就是七月進入尾聲的階段,整個事件早已被世人遺忘,就此風化消失了。


    「十九歲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他」今後將有何作為?


    再也沒有人對這件事感到興趣了。


    然後,八月一日。


    「快四點嘍,透!」


    常常的頭發向上盤起,穿著白色圍裙的燈璃從客人席大聲嚷嚷道:


    「這邊你別管了,趕快弄好『執行部注意報』的四時版!」


    「我知道啦!」


    與在廚房區和鐵板上煎得滋滋作響、漸漸形成固體的小麥粉搏鬥似的透回應了一聲,隔開廚房和客人席的是一張從社團教室搬來的長桌,雖說距離不成問題,可是畢竟是在戶外,而且一旁就是隆隆作響的發電機和喧鬧的客人席,什錦煎餅的煎煮又十分嘈雜,若不大聲嚷嚷實在沒辦法讓對方聽見。


    透將已經八成固體化的材料翻麵,將金屬鏟子放在旁邊,然後回手準備醬汁和美乃滋,隨著這個動作看一下手表,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四十五分,距離四時版截止還有一點時間,提出在學園祭當天每隔兩小時就發行一篇宣傳報的是哪個智障啊。


    話雖如此,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丟下這裏躲進學生會帳篷裏,現在人手十分有限,尤其戶外這邊特別吃緊,如果丟下一句「這裏就交給你了」就離開的話,廚房將隻剩下羽幌一個人而已,其餘的就是鐵板、白煙和一直空等煎餅上桌的客人,那可不行。


    煎好一份後,以目測方式淋上適當分量事先調製而成的醬汁和美乃滋,將柴魚片和海苔隨意撒一下,一份什錦煎餅就正式宣告完成。


    用鏟子鏟起來,也準備好盛煎餅的紙盤,麵朝人在客人席的燈璃說道:


    「我要拋嘍,燈璃!」


    「來吧!」


    盛著煎餅的紙盤飛越區隔廚房與客人席的長桌,漂亮地降落在燈璃手上,等待已久的客人們爆出熱烈的掌聲。


    「你們兩個默契真好呢。」


    從剛剛就一直低著頭的羽幌,一句細聲的喃喃自語仿佛就像暗號一般,拍手聲頓時變成冷嘲熱諷和竊竊私語,每個家夥都high到最高點。


    「用不著你廢話!」


    兩個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反駁,讓現場更加歡聲雷動,燈璃就如同在場外亂鬥的職業摔跤手般高高舉起盤子大叫:「是誰!剛剛是誰笑得那麽高興,給我站出來!」然後衝進客人席裏去。


    「不要在那邊打打鬧鬧,好好工作啦,燈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麽親昵地就直接叫名字了」


    雖然口氣還是老樣子顯得十分陰沉低調,可是搞不好這家夥十分引以為勒呢。


    「唉,煩死人啦,我去去就回來!」


    透順著大聲吼出來的氣勢,撿起剛才掉在地上一直沒撿起來的毛巾,穿過倂設在廚房的學生會帳篷入口。裏麵放著發電機、堆積如山的材料、紙盤以及長桌,長桌上擺著執行部各自用的寶特瓶裝綠茶和筆記型電腦。透打開筆記型電腦的電源,趁開機的這段時間用沾著泥巴的毛巾擦拭汗水,拿起寶特瓶就是一陣猛灌。早就沒人知道到底哪個寶特瓶是誰的了,怎麽感覺好像有口水般的東西黏在上麵,搞不好這一罐是羽幌的。不,不會這麽倒黴吧,這一定是三年級大姐姐喝過的,透妄想著一些有的沒的,同時也一口氣喝得精光。拉開折疊椅,在筆記型電腦前麵坐了下來,『歡迎使用windows』這個開機畫麵是秀夠了沒啦,快點進入係統好不好,這個破銅爛鐵。


    「透!還沒好嗎我們這邊」


    孤獨一人被遺棄在戰場戰士的苦悶叫聲從廚房傳了過來。


    「我才剛進來啊!」


    「不行了我撐不下去了要到極限了」


    「不可以!不可以把那兩個字說出口!把不行兩個字說出口,事情就真的變成不行了!你過去不就這樣跟我說的嗎!不要回頭!麵向前方!要堅定信念!你的敵人就是你自己啊!」


    「呼你也成長到能把這件事說出口啦菜鳥兵俺已是風中殘燭了」


    「喂!怎麽沒有回應了呀!怎麽沒有跟著覆誦!回答我!回答我啊,你這個老番癲!像過去一樣大吼給我看啊,你這混賬老頭!」


    「誰是混賬老頭啊!」


    在一搭一唱之際,電腦總算完成開機了。快點點擊『學園祭宣傳報』,叫出寫到一半的原稿,四時版的原稿還有四分之一仍然一片空白,怎麽辦?在思考前透的手指先動了起來,首先是放插圖,昨天叫羽幌畫了數張超萌插圖,掃描進電腦裏,從那些搔首弄姿的浪女裏挑出一人貼在空白處。為什麽泳裝上麵要搭配女仆服啊啊,實在搞不懂邏輯在哪,不過還挺可愛的,運動型的悶騷寡言男的意外特技。下次單刀直入地問問看,是在什麽樣的經緯下,抱著什麽樣的過去,才變得如此會畫這種插圖的。


    這麽一來還剩下六分之一,總之把慶典不能不提及的那個也刊登上去吧,留心扒手,扒手可能在人潮的推擠中趁機行竊,大家在歡度學園祭的同時不要忘記留心隨身物品。至於實際上有沒有扒手出沒鬼才知道,隻說有這個可能性,並不算是騙人,反正報道就是這麽不負責任的玩意兒。好,這樣就完成了,雖然還有十分之一還是空白,管不了那麽多了。儲存在usb隨身碟後拔了出來,之後隻要拿到圖書館交給負責印刷的鳥羽就好了。下午三點五十五分,勉勉強強趕上了。


    「我出去一下!」


    『你智障呀!』


    這回是燈璃和羽幌的聲音合在一起,實在是分身乏術了,沒有其他人有空嗎?透掏出手機,尋找可能有空的家夥,看看七尾這家夥行不行,電話在第三聲鈴聲想起時接通了。


    「喂,七」


    「你敢再多廢話一個字我就宰了你!不要在我忙的快爆炸的時候打電話過來亂!」然後就被掛斷了。


    「喂,透。」


    突然,帳篷的簾幕毫無預警地掀了開來,一個女孩子從縫隙間鑽進來。


    她把長長的紅發隨意地綁在後腦,穿著黑色t恤,腰際綁著紅色外套,下半身則套著小熱褲和短襪,是一個打扮十分可愛的小女孩。


    「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從剛剛就一直在找你。」


    「由宇,我再三交代你不準來學校


    的。」


    「很抱歉,但能麻煩你把這條頭巾綁在我頭發上嗎?我自己很難綁。」


    「你幫我送一下這個,送到東館一進去就能看到的那個房間,去到那裏你就知道我說哪一間了!」


    「你最好整理好意思之後再開口說話,還有,拜托你好好聽人家說話。」


    透關掉筆記型電腦的電源,把毛巾纏在脖子上站起身來,再度前往戰場,前往那個醬汁、小麥粉和怒吼聲交織飛舞的戰場。


    「憑什麽叫我當你的跑腿。」


    「別跟在我屁股後麵,快點滾到其他地方去啦,我拜托你。」


    「我隻是趁著這個機會來見識校內圖書館而已,對人類的慶典一點興趣都」


    「聽話,我待會會賞你一片什錦煎餅。」


    「好吧,幫你跑這趟就是了。」


    一離開帳篷,一個男子就站在廚房前麵,宛如實際存在的幽靈般。原來是身材高大又長得帥的四眼秀才會長,兵藤會長。


    「還順利嗎?」


    會長流著滿頭大汗,麵無表情地揮動鏟子,看起來實在讓人捏把冷汗,所以希望他別再繼續煎了。


    「嗯,還可以啦。」


    「很好。」


    轉眼間他的手邊就完成了一個,四眼秀才目光銳利地掃視一下客人席,然後盯上百般無聊地坐著等待下一份煎餅的客人麵前所擺放的紙盤,朝著那個細微的目標,從會長手上拋出的什錦煎餅如同朝向獵物飛撲而去的野狼般在空中飛舞


    「呀啊啊啊啊好燙燙燙燙!」


    命中客人的臉部。


    「不要硬做辦不到的事情。」


    「抱歉。」


    坦率道歉就好。透從會長手中接過鏟子,站在鐵板前麵,以和剛剛相同的動作倒出材料修整形狀,感覺仿佛作業用程式已經被安裝在大腦裏一樣。


    「四時版做好了嗎?」


    「嗯,隨身碟在這裏,她等一下會幫忙送到印刷所去,讓鳥羽印出來。」


    「鳥羽不在。」


    「什麽?」


    翻麵失敗了,小麥粉塊在鐵板上潰散。


    「他不久之前就失去了蹤影,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找他,可是遍尋不著。」


    透將潰散開來的小麥粉塊壓扁做出一個形狀。那個笨蛋究竟是死到哪裏去了。


    「那邊的少女,你知不知道?」


    為什麽會長要問由宇。


    「我知道啊,剛剛和那個人擦身而過。」


    由宇邊在頭部後方纏綁頭巾,邊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喔。」


    「叫鳥羽的那個人,是一個看起來精神很好、剃個平頭的男生沒錯吧。」


    這家夥竟然還記得那麽清楚,之前也隻看過一眼啊。


    「四月中旬的時候,他和其他一群人曾來我家玩。」


    「『我家』?」


    「沒錯,我和透的家,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會在那裏孫出一推偶們的笑孩。」


    「啊來來來,由宇,笑一個,笑一個喔。」


    啊真的好柔軟哦,就像什錦煎餅的麵糊一樣,不如就這樣放在鐵板上煎吧。


    「關於這件事,我等一下再問你。」


    會長,拜托別管這個閑事。


    「然後呢?你在哪看到鳥羽?」


    「他在門口附近把一個女的。」


    第一次看到血管在人的額頭爆出來的模樣,感覺馬上就要爆炸了。


    「哦,把女人。」


    「你們人類的生殖行為要繞好大一個圈,一點都不可取。」


    由宇總算為頭巾打好了結,她緩緩地放開手,戰戰兢兢地確認是不是已經牢牢固定好了。


    「想要交尾的話,就表達得直接點嘛。」


    「印刷由我來做,透,把隨身碟給我,還有,那邊的少女。」


    與其說是用頭巾裝飾頭發,不如說是「一張破布纏在一顆頭上」,不多本人看起來還是挺滿意的。


    「幹嘛?」


    「你去痛扁鳥羽。」


    「憑什麽叫我按照人類的希望行動,基本上我」


    「乖乖聽話這就給你吃。」


    會長手上握著三串烤雞肉,他是從哪裏拿出來的,又是從何時拿出來的?


    「了解,我這就去揍他。」


    「你最好叫她住手比較好,會出人命的。」


    「白癡不去死一遍,諒誰也治不好他。」


    他這句話應該不是認真的吧。


    「話說回來,關於下一個六時版的事。」


    啊,兩個小時後又要截稿了。坦白說,這個企劃真的是囉唆麻煩到了極點,到底是哪個家夥提出這個企劃的啊?


    「請把這個刊登上去,這是老師交給我的。」


    會長從口袋掏出紙條,使用明體字印刷的事務性印刷品。校內發現一名狀似遊民的可疑男性,該名男子在學園祭入口處的角落似乎在避人耳目地四處張望,然後取出打火機,準備在校門口燒紙縱火。待在附近的男學生團體大叫示警之後,男子隨著咒罵逃走了。


    「可疑人物嗎?」


    這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畢竟學園祭是自由出入學校的,不管哪裏來的阿貓阿狗都會溜進來,好比宇宙人之類的。


    「沒錯,他打算縱火燒入場門,雖然不知道他這行為目的為何,總之有多加注意的必要。雖然已經在校內廣播警告大家了,但宣傳報還是要刊登一下。」


    「是是是。」


    透把收下的傳單塞進口袋,然後四處張望。


    「話說回來,由宇呢?」


    「啊,你說那個少女嗎?」


    站起身準備離去的會長回過頭說道:


    「她在剛才就出發了。」


    「什麽?」


    「她去揍鳥羽了。」


    透把鏟子放在鐵板上,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糟了。」


    「為什麽阻止我。」


    「不阻止還得了。」


    拉著由宇的手走著的透,一邊衝破旁人帶刺的視線一邊大叫。


    圍裙男拉著稚嫩美少女的手臂橫越運動場,這樣的畫麵的確十分罕見吧,透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我本來還想調查人類頭蓋骨的硬度的。」


    「用不著調查也沒關係,你就乖乖待在帳篷裏吧你看,手機響了啦,燈璃和羽幌絕對氣炸了喂?」


    透用左手拿出口袋裏宛如在開罵似地頻頻發出電子聲的手機。


    『你是跑哪鬼混去啦!我們這裏可是』


    「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都怪由宇四處亂逛變成了迷路的小孩。」


    「我才沒變成迷路的小孩」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我會好好看著她、管好她。那就讓她幫忙廚房的作業吧,我馬上回去。」


    透掛掉電話,拔腿就跑,哪怕他用上全力奔跑,由宇還是跟得緊緊的,呼吸絲毫不顯紊亂。


    「我也要做料理嗎?那可真是期待呢。」


    她縱使以嬌小的身體全力奔跑,還是能若無其事地說話。


    這家夥到底身懷多大的力量啊。


    「嗚」


    小孩用的料理服配上三角巾。看見穿著一身猶如國小打飯值日生打扮現身的由宇,燈璃的眼神為之一變。


    「喂,女人。」


    由宇緊張地縮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你想幹嘛。」


    「嗚哇」


    宛如虎視眈眈地盯著獵物的花豹般,燈璃的瞳孔急速地收縮,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又來了!」


    「討厭啦我要逃了!」


    飛撲過去的燈璃比往後跳開的由宇快了一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給我住手不準碰我的頭發、我的脖子、我的臉頰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好像娃娃喔喔喔喔喔好想就這樣抱回家喔喔喔喔喔!」


    「不可以!放開我!我不要!」


    「嗚呦喔喔喔喔喔喔開口說話了耶!」


    燈璃上半身幾乎都快往後仰地興奮大叫,一直緊抱著抓狂的由宇不放。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皮膚好光滑喔喔喔喔喔喔超可愛超可愛超可愛!」


    「啊!不要!別摸腳!住手!真的很危險!危險啊,別摸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手忙腳亂地在掙紮耶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不要玩了好好工作嗎?」


    「好啦好啦!啊,對了,由宇,你長的那麽可愛,不管什麽事都可以不做!麻煩的事情全部交給那些臭男生和我來做就可以了。反正你還是個小孩,而且料理之類的你應該沒什麽經驗吧,交給大姐姐一手包辦吧。」


    由宇在燈璃的懷抱裏聽了很不是滋味。


    「我不是小孩。」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酷的一句話出現了了了了了我快要受不了啦啊啊啊啊啊!」


    「我一個禮拜有三天以上負責做這個男榮的瞭利。」


    「呦喔喔喔喔喔喔臉頰拉的好長喔喔喔喔喔喔!」


    無論她什麽模樣都可以讓你這麽興奮嗎?


    過了五點之後,客人的數目開始變少,材料也開始見底,感覺差不多可以收攤的時候了。店麵現在即使光靠燈璃和羽幌兩個人也應付得過來,所以即使在學生會帳篷裏待久一點,也不至於會被責怪。


    「呼。」


    從鍵盤上移開手指,透喝著寶特瓶的綠茶。六時版的原稿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隻要把會長委托的可疑男子情報放進去就好了。外頭夕陽已漸漸西下,了,雖然那個可疑男子可能早就已經回家了,為了保險還是把情報放上去吧。


    透從口袋拿出傳單,開始輸入男子的身體特征資料。外表看起來衰老疲憊,從外型判斷年齡約三十到四十幾歲左右,穿著仿佛很少清洗顯得滿是塵汙的破舊灰色外套,褪色的粉紅色t恤,和天然剪裁加工的皺巴巴牛仔褲。


    「嗯?」


    腦袋裏麵情報的傳送一瞬間被堵住,一絲絲的違和感油然而生。


    「怎麽了?透。」


    「不,沒事。」


    當透回應站在身後的由宇的同時違和感像是霧氣散開般消失了。


    這麽一張不起眼的傳單為什麽讓我感到不對勁呢?透在內心自問到。


    「大概是我多慮了。」


    想不出答案,算了,等事情結束回家之後再仔細想想吧。輸入,完成。


    「我去交六時版的稿子,燈璃、羽幌,這裏就拜托你們嘍。」


    「好!」


    從門簾的另一邊傳來回答聲,似乎透露出相當遊刃有餘了,看來去交個usb隨身碟回來的時候,店大概也收起來了把。透悠悠哉哉地站起身。


    把隨身碟交給認真地待在自己崗位上的鳥羽後,漫步在黃昏的校園裏,紅色太陽的餘輝照射在校舍的玻璃窗上,東邊的運動場已被夜幕籠罩,昏暗的天色開始遮掩住角落的籃球場,完美的滿月在運動場上空的秋雲後朦朧地露出身影。


    「慶典這東西還蠻累人的。」


    走在後頭的由宇對透說道。


    「一點都沒錯。」


    「你們人類為何要舉行這麽不合理的活動?」


    透看著滿月思考起來。


    「我也不曉得」


    的確不合理,既麻煩又累人。


    「可是」


    當他要繼續說下去的那個瞬間


    「等一下,小透!喂!看這邊!上麵、上麵啦!」


    從染成一片紅色的校舍三樓窗戶裏,七尾正探出頭來。


    「你現在有空嗎?」


    「還算有空啦。」


    「那你去幫我搬個東西回來好不好?是搬煙火台,東西就堆放在車站前麵那個有鐵卷門的倉庫裏!那是結束時要放的煙火,所以六點的時候要用喔。拜托你!」


    七尾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啪的一聲雙手合十。


    「好啦。」


    「啊多謝幫忙。先跟你說一聲,那可不是普通的煙火,是在這行做了三十五年的煙火師傅開始自覺自己的人生來日不多,所以這煙火是他視為最後的總結製作而成的,可謂時間的結晶喔!所以要是沒辦法準時施放的話,我就得切腹了!」


    「那還真是了不起呢。」


    「對吧?所以快點去吧。」


    鑰匙從三樓窗戶被丟下來,帶著相當誇張的旋轉和速度。


    「啊,對不起!快躲開!」


    鑰匙一麵旋轉一麵向自己射了過來。


    那是一把極為普通、在五金行之類的店裏都有在賣的鑰匙,和社團教室的鑰匙不管是製造商還是型號都一樣,就連鑰匙圈都是同一款,上麵標示著『鐵卷門倉庫g』。不起眼的鑰匙圈承受著空氣的阻力,一邊進行複雜的旋轉運動,一邊朝自己眼前飛過來。


    「呦。」


    透用食指和拇指夾住飛到自己眼前的鑰匙,還留有能動的鑰匙圈在手上發出嗆啷的聲響。


    「哇!好厲害!那是什麽招式啊,你剛剛怎麽辦到的?小冰!」


    七尾瞪大了鏡片後的眼睛驚呼道。


    「啊,沒有啦,我瞎蒙蒙到的。」


    透說著說著把鑰匙圈塞進了口袋。


    「哭!接著是這個,這是倉庫的地圖!」


    被折成極度裝飾過頭紙飛機的報告用紙,無意義地以複雜的軌跡朝著這邊飛過來。


    「別做這麽無聊的事.」


    由宇縱身一跳抓下紙飛機,綁住頭發的頭巾被風一吹,像台風中的旗幟一般不停飄蕩。


    「嗚喔喔喔喔喔好厲害!你們兩個真的是太犀利了!表兄妹都這麽高竿,會不會身上其實都擁有勇者的血統?」


    這家夥也挺不是蓋的。


    若是現在打起來的話,哪一邊會贏呢?


    我能打贏這個家夥嗎?


    「既然身手這麽要得,我看也用不著二十分鍾吧,那就拜托你嘍!」


    拿著鑰匙和地圖,朝腳踏車停車場走去,腳踏車是半年前買的,雖然半年前還是一台全新的車子,不過現在已經變成飄散著風格感的破爛模樣。


    「腳踏車毋庸置疑地具有合理的構造,就你們人類而論,是相當稀奇的構造物。」


    「是嗎?」


    打開腳踏車的車鎖,跨上坐墊。


    「你回帳篷等我吧,不要到處亂晃喔。」


    「我也想騎腳踏車。」


    「你遲早有一天也會騎的。」


    「讓我坐在後麵。」


    「什麽?」


    「為了今後,我想事先體驗一下,我要坐上去了喔。」


    不等透回答,由宇就一屁股坐在後麵座位,因為重量的關係,後輪咯吱咯吱作響。


    「重量平衡有變化了,別把我摔下去喔。」


    「不會丟下你的啦,我要騎嘍。」


    「不要忘了自己這句話。」


    「什麽話?」


    「把我」


    由宇話語的句尾被風吹散,然後漸漸地消失了。


    過不多久,踏著腳踏車的同時,背後傳來一個溫柔


    的重量。


    在感受到這股重量的同時,透默默地將內心的話吞進肚子裏。


    我們能維持這樣的相處到何時呢?


    「這是怎麽回事,這不就是那間公寓嗎?」


    透打量收下的那張地圖說道。那間廢棄公寓在事件後馬上就被拆除,接著在原地搭起了附設鐵卷門的出租車庫。學生會租借了其中一間當作倉庫使用,而煙火台等雜物似乎就堆放在那裏。


    「隻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就被拆的連個痕跡也不剩,你們人類真是喜歡沒事找事做。」


    「三個月算頗長的一段時間了吧。」


    透跳下腳踏車,邊看地圖邊前進,很眼熟的一條路,三個月前走過的一條路。一間間門前各掛著門牌,搭建待售的民宅和路旁的自動販賣機,再加上閃著燈光的街燈,三個月前還被黑暗籠罩的道路,現在經過一瞧,已是一條隨處可見的普通的街道。


    「還沒被抓到嗎?」


    還坐在腳踏車上的由宇喃喃說道。


    「什麽還沒被炸到?」


    透牽著沉重的腳踏車,不知所以然地開口回問。


    「還問我是什麽。」


    像是大吃一驚般瞪大了眼睛,由宇說不出話來。


    「受不了你。」


    被她這麽一說,才終於想了起來。


    這麽說來,卑口好像還沒被逮捕。


    「虧你之前還那般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也還好啦。」


    「你剛才在笑呢。」


    少女從腳踏車上向透投以嚴肅的眼神。


    「卑口的存在原本對你應是一種絕望。」


    「」


    「為什麽你還笑得出來?那個男的並非就從此消失不見了。」


    聽少女這麽一提,透不由自主地開始深思:為何我能這麽以平常心自處呢?


    為何我會變得如此平靜呢?


    家人的遭遇我已經忘了嗎?不對,這個想法立刻遭到否定,我並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如果萬一,萬一那個家夥又有什麽企圖光是這麽想,內心深處便騷動不已,這一點至今仍沒有改變。


    那麽,為何我現在能保持微笑呢?


    「我不知道。」


    透回答道。


    「或許是最近太忙了,以致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情吧。」


    「是嗎?」


    由宇移開視線看著虛無的天空。


    沉默了一陣之後開口說道:


    「你這小子跟三個月前的你判若兩人。」


    「是這樣子嗎?」


    「和以前的你明顯地就是不一樣從根本上,現在的你這麽說吧,『是活生生的』」


    「你說的還真是非常抽象呢。」


    「『感覺不像我』嗎?」


    由宇傾著頭。


    這樣的小動作不知為何感覺有些虛弱,透便不再多說下去。


    「我所」


    由宇垂下了視線,一麵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掌,一麵繼續未完的話:


    「我所追求的東西,說不定現在的你」


    又沉默了下來。


    不要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透覺得這樣很不負責,這樣很尷尬的。


    「」


    「」


    「你」


    敗給沉默了,還是張開了嘴巴,可是卻無話可說,那麽暫時還是先有自己打破這尷尬吧。


    「你品位不錯呢。」


    「?」


    「沒有啦,我是說你的服裝很適合你。」


    「你這男的幹嘛突然」


    由宇不知為何大聲嘶喊起來,並把頭轉向旁邊。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東西啊?」


    「你這回是看了流行雜誌嗎?」


    「少囉唆!」


    「你幹嘛生氣啊,小熱褲和短襪的搭配分數可是很高的呦。」


    「不要講那些廢話,你這笨蛋!」


    這家夥到底在生氣什麽,莫名其妙,而且,也請你看著這邊講話吧。


    「你這小子的變態興趣幹我什麽事!」


    「沒有啦,這不是什麽變態不變態的。」


    「會對襪子發情的雄性動物就是變態!」


    「拜托你一下,那句台詞會招惹別人的誤會。」


    「你這小子幹脆去跟襪子交尾好了!」


    「所以我說你的表達方式實在是太過寫實又血淋淋,你是想把我拖去異世界嗎?」


    「是你這小子不對。」


    被一口咬定了。


    「你是在摸什麽魚啊!隻不過去搬個東西而已,為什麽要耗上三、四十分鍾啊!你這禿頭蘿莉控!」


    惹人家不爽了。


    「抱歉,不過我要糾正你一件事,我頭發還茂盛的很。」


    「哎呦,真是的!沒空和你發脾氣了啦!」


    七尾故做恐嚇地舉高手臂,然後確認手表時間。


    「還有三十分鍾!在這三十分鍾內全部準備好喔!我告訴你,這煙火可是年輕新人苦費五年功夫磨練實力,終於得到師傅認可,允許他調製出道煙火,也就是第一個從頭到尾由自己一手包辦,可謂熱情的」


    「你現在說的設定和剛才可完全不一樣。」


    「是嗎?算了,你快點搬去中庭交給負責的人,他們那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你去那邊看就知道了。」


    「可是我現在必須去編輯最終宣傳號宣傳報的原稿。」


    「真討厭,你這個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七尾搖了搖頭,麻花辮也隨之晃啊晃的。


    「拿你沒辦法,我拿去吧。還有,筆記型電腦搬到圖書室裏了,你好好加油吧。好,再加一把勁!再加一把勁,這個可恨的學園祭就要結束了!啊感覺真清爽!辛苦你了!」


    七尾扛起煙火台,如同一陣山嵐般地離開了。今天的七尾真是大騷動,可說是一人暴風雨。


    「辛苦了!」


    隨著撼動五髒六腑的重低音,閃亮的色彩將黑暗的校舍染得五彩繽紛。


    「哇!」


    原先在看書的由宇發出一聲小小的讚歎,緊貼著圖書館的窗戶觀看天空。


    「啊,已經六點半了。」


    透的眼睛離開電腦的螢幕畫麵喃喃自語著,也就是說在圖書館迎接了學園祭的結束,感覺好像並沒有從頭參與學園祭,到最後又好像參與了。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並不一般,其他人都聚集到更熱鬧的地方,還待在這感覺鬱悶的地方的人就隻剩下自己和由宇兩人,而且還開著一個地方的電燈而已,夢幻的色彩籠罩著昏暗的圖書室。


    也許這裏是個不為人知欣賞煙火的好地方呢。


    「好羅曼蒂克。」


    「你也懂什麽叫羅曼蒂克啊。」


    也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一直觀賞煙火,透把視線轉回電腦上,若無其事地嘟噥到:


    「那種東西和生存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在你的專門領域吧。」


    目前宣傳報的進度已經完成了四分之三,隻剩下四分之一了。


    「而且又不能吃,也不合理至極喂,你怎麽了?」


    縮著身子的由宇映進眼角的餘光裏,透把手指從鍵盤上移開,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勢轉腰瞧她的模樣。


    由宇手搭在窗戶上低頭看著下麵,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不小心把最心愛的娃娃丟進水溝裏的小孩一樣。


    這家夥怎麽搞的?


    「我剛剛也隻是說說而已。」


    由宇低著頭開口說道:


    「你說得對,我不懂浪漫和藝術之類的事情,隻能針對稀有狀況做觀察與


    探測。即使我故作看的津津有味的模樣,事實上恐怕並沒有真正的理解,就如同你所說的吧。」


    「啊,不我不是那意思」


    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是不是該向她道歉?


    「當我得到這副身體的時候,我對『有機體』保持著既單純又明確的理解。『有機體』的目的就是生存,手段則是捕食與交尾。就僅僅如此而已,除了這些事情以外,沒有別的了除了生存以外沒有別的,即使是現在,這份確信依然沒變。可是在這同時,我的內心裏有另一個和這份確信差異甚大、與真實距離甚遠的這麽說好了,有個願望,有個願望持續萌芽生長著。我變了,到了一個自己再也無法控製的地步。」


    「你變了嗎?」


    「我是變了。」


    「是嗎」


    「就和你這小子一樣,我也發生了變化。」


    是這樣嗎?可是,她還是不把人命當命看地說要粉碎頭蓋骨啊。


    心中的想法似乎被她心靈感應到了,由宇狀似不滿地皺了一下眉頭。


    「什麽粉碎頭蓋骨當然是開玩笑啊,連這點程度的笑點都不懂嗎?」


    「你不是說最討厭開玩笑嗎?」


    「那是那是四個月以前說的啊,又不是現在。」


    「是是是,你說了算。」


    透擺正身子,再度敲打起鍵盤。


    「不要背對著我,透,看我這邊啊。」


    「我說過我現在很忙沒空啊。」


    「對我再了解深入一點。」


    這家夥從剛才就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關心我吧我從過去以來就一直注視著你這小子。這是為什麽呢?對我而言,最近你這小子成了接近最優先順位的觀察對象你改變了,可是為什麽我想知道這件事?沒錯,我想了解你這個人。」


    剩下的四分之一該怎麽處理呢?總之先塞張插圖進去好了。


    「我想接近現在的你,這是為什麽呢?」


    從插圖中挑出一張貼了上去,現在就剩八分之一了。


    「搞不好,我從當初就犯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判斷錯誤也說不定。」


    剩下的部分幹脆瞎編一篇專欄短文好了,就取『回顧學園祭種種』這種溫馨的標題好了,很好,就這麽辦。


    「喂,透。」


    「!」


    『有什麽事要發生了』,突然,被一股連自己也不知道理由為何的確信所驅使,透以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動作,連同整個身體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轉過去,鍵盤發出譴責般的錯誤提示聲。


    由宇正看著自己,就近在眼前。這家夥怎麽了?她在什麽時候靠得這麽近的?她到底想幹嘛?


    「喂,由宇。」


    以蚊子低鳴般的聲音試著低喚了一聲,眼前的少女動也不動,隻是直率地凝視著自己,以煙火的聲響為背景,光的色彩點綴著兩人,真摯的瞳孔宛如暗夜中的深邃大海,如果看的太出神而被吸進去的話,肯定再也沒有辦法從裏麵爬出來了。


    「如果說如果我」


    這氣氛是怎麽回事。


    大事不妙了,透的內心湧現一股聲音。這真的非常不妙,極度不妙,這狀況不妙到了極點,聲音無窒礙地在腦內持續高速回轉,一麵變得白熱化,一麵逐漸提升破壞力與威力,至於究竟是什麽樣的威力,要破壞什麽樣的事物,則不是很明顯。


    「現在,就在這裏」


    糟糕這絕對很糟糕快想想該怎麽辦態度明確點到底該怎麽辦為什麽會變成這種狀況為什麽放任事情發展成這種狀況負起這個狀況的責任吧哪負得起這個責任啊在胡說八道什麽別老說沒頭沒腦的事了快點動動腦筋快點有所行動快點想想辦法快點有所行動究竟要怎麽做才好啊。


    「那個」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仿佛要把模糊不清的話語一掃而空似地,尖銳的哨子聲響遍四周。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你們兩個都別再繼續了。」


    隨著沉穩的音色,一個高個子男生從圖書館入口附近的沙發現出身影。


    「把雙手放在頭的後麵,往後退三步,透同學,如果不服從命令,將視同反抗,休怪我開槍。」


    「你在幹什麽啊,會長。」


    緊接著,脖子上掛著哨子的平頭男華麗地跳躍登場,一舉越過沙發,像超人戰隊的英雄一樣擺好姿勢落地。


    「還有鳥羽。」


    「迅速交出口袋裏的武器吧,透,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那裏了?」


    「校內禁止發生不純潔行為。」


    「你說誰不純潔啊?」


    「在場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算是不純潔呢?」


    「這麽說來也有幾分道理耶。」


    由宇不知何時已回到書桌旁,繼續翻閱剛才未看完的部分。她的臉上毫無表情,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一點也看不出來。


    「唔,是我想多了嗎?現在剛好是六點半,從現在起今年度的學園祭事業正式宣告結束。宣傳報最終版完成了嗎?」


    「是是是就快了。」


    透單手操作著鍵盤,將檔案存入sub隨身碟。


    「完成了,這就是最終的宣傳報。」


    「嗯,我收下了透。」


    收下隨身碟的會長簡潔地說道。


    「什麽事?」


    「這三個月以來辛苦你了,非常謝謝你,能平安無事地落幕,都是你的功勞。」


    是啊,的確吃了不少苦頭,透心想。在這三個月的期間,一直被不必要的苦勞纏身,如果沒有和這一切扯上關係,窩在家裏打滾發呆,不知道有多輕鬆呢。


    但是


    「我才要向你說聲謝謝。」


    我想我到死為止都忘不了這三個月所發生的種種與這一瞬間吧。


    「很好。」


    透握住向自己伸來的手,就連自己也忍不住害臊了起來。


    「好好加油喔,透。」


    「加油什麽呢?」


    「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不久之後和某人有一場硬仗要打吧。上前應戰,然後把往昔失去的東西給要回來吧。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現在的你是無敵的,不會輸給任何人,相信自己,然後取得勝利吧!」


    「你莫名其妙說些什麽啊,又不是打rpg最後魔王前突然冒出來的長老。」


    「那個職務充滿神秘性,感覺很棒,我一直很想扮演一次看看。」


    「你該不會跟每一個人都講一樣的話吧。」


    「任憑你想像了。之後,你自己再平心靜氣地好好想想。」


    翻閱書頁的聲音在靜悄悄的空間響起。


    「你的敵人到底是誰?」


    「執行部的慶功宴在夏天的臨海住宿事業舉行,一定要參加喔。」


    身後響起會長的叮嚀聲,透踏上了回家的路。由於當天的雜物誌工出乎意料地多,而且自己還帶了一個幼童當拖油瓶,所以免除了事後的整理工作。燈璃和七尾都還留在學校,隻有自己可以回家,對此雖然稍微感到過意不去,不過既然他們說剩下的事情並非什麽粗重的工作,馬上就能結束,便決定順從大家的好意回家了。


    「辛苦你了,透。」


    穿過家門時,『幼童』由宇說道:


    「這麽一來,你這小子也完成了任務,這三個月來你已盡力了。」


    啊對了,透開始回想,一開始是受了這家夥的命令才加入社團的


    為了接近燈璃。


    「反正關於『大叔的組織』也有了大略的認識了,總之,有這樣的成果就足


    夠了吧。」


    燈璃雖然沒有積極地透露關於『組織』的事情,但是在這三個月內,從和她反複數十來次的閑聊中,也漸漸勾勒出了『組織』一定程度的輪廓。


    『組織』的正式名稱為『警備局特殊犯罪對策室』負責管理『因不明疾病而產生生理變化的人們』,並管製這些人存在事實的情報。


    而『患者』則根據他們的症狀區分為『罹患者』和『發病者』,兩者由『組織』進行區分別。換句話說,歸屬於『組織』,並受到管理的人便是『罹患者』,而處於組織之外的人,以及有可能利用那個力量企圖犯罪的人則是『發病者』。


    『組織』讓『罹患者』追擊『發病者』,藉由他們進行逮捕、處分的動作,來防止情報外流和『發病者』的犯罪行為,然後進而意圖減少『罹患者』的數目隻不過,身為其中一員的燈璃在沒多久前的六月時說:


    「最近完全沒看到『大叔』,就連出擊命令也隻有納米一回不過,反正薪水沒有縮水,也沒什麽好抱怨就是了。」


    如此一派輕鬆地說溜了嘴,『組織』的方針似乎慢慢地將矛頭轉向『罹患者』展開長期戰也就是說,給與『罹患者』們國家公務員的地位與定期收入,藉由生活安定的結果來預防『發病』,並利用公務員的保密義務避免情報外流情勢正朝著這個方向發展著,雖然有些也隻是出於推測,總是就是這個感覺。


    「我想『組織』大概已經抽手了。」


    宇宙人狀似得意地說道。


    「應該是暫時壓下了性急的家夥們,因此可以感到安心了吧辛苦你了,從明天開始你可以早一點回家了。」


    「」


    「那麽我去洗個澡,今天累死了。」


    少女撿起浴巾走向浴室。透向著她是背影輕聲自語道:


    「學園祭雖然結束了,可是社團並沒有跟著結束,我也沒有退社的意思這樣如果跟她表明,她應該還是會生氣吧?」


    透趴在客廳,隨手打開了電視。


    差不多可以開冷氣了,不知道能不能正常運作。


    「啊。」


    想要切換頻道的時候,突然想起午間所感受到的不對勁,我是對什麽事情感到不對勁?記得曾經在腦海一角想著回家後要進行確認到底是什麽?


    對了,是可疑人物,那個據說想在學校入場門縱火的可疑人物。他有其它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我對那個可疑人物到底是感到


    透忽然靈光一閃,站起身來,從書櫃中拿出信封袋,三個月前由宇所帶回來的那個徵信社信封袋,「卑口和他的同夥」總共十二個人的照片。


    十二張照片裏麵有事宜張上麵畫了叉號。在事件之後,隨著有人被逮捕或者被發現屍體,使用麥克筆在照片上打個叉號然而最後的一人,唯一還沒打上叉號的最後一人卑口。


    「就是這個。」


    這個就是不對勁感的來源,透確信了。


    卑口那天在那棟廢棄公寓所穿的服裝,就是黑色外套和紅色t恤、灰色牛仔褲。


    而今天出現的被視為可疑人物的男子,則是穿著破破爛爛的灰色外套、褪色的粉紅色t恤,以及天然剪裁加工的皺巴巴牛仔褲。


    透開始打量照片,這似乎是在黑暗中用手機的攝像機拍攝下來的,畫質顯得粗糙。


    「卑口。」


    「你終於發現了嗎?」


    不知什麽時候從浴室出來的由宇在透的後頭開口搭話。


    「我在之前就注意到了,沒錯,『可疑人物』就是『卑口』。就是那天從醫院消失之後,截至目前為止,仍不斷四處逃竄的男子。」


    「為什麽」


    嘴巴不由自主地開合著,透自己感覺到了,嘴巴裏麵無比幹燥。


    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出現,而且哪個地方不去,偏偏在學校這種地方現身。


    跑到高中的學園祭,是為了什麽目的?


    那個男的今後打算如何?


    「不管他是來幹嘛的」


    透壓抑騷動不已的內心,理清情況後,聲音冷靜了下來。


    「總之,先和大家」


    聯係一聲。因為舌頭打結,導致後半句話說不出口。


    從身體的深處傳來劇烈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跳,不對,不是心跳聲,是源自黑暗的呼喚,是來在陰暗的混濁嘶吼,如同慟哭般、如同悲鳴般、如同嘲笑般,又或者是融合了以上三者特質的令人為之攫怕的疙瘩。


    正當想伸手拿起手機的那個瞬間


    來電鈴聲在家中響起,透一躍而起,反射性地按下通話鍵。


    「喂」


    即使把手機緊緊貼住耳朵也聽不到回應,鈴聲依然響個不停,怎麽回事?透馬上發現正響個不停的是家裏的電話。我在幹嘛啊?為了什麽事如此狼狽?真是難堪,必須振作一點,他一麵拚命壓抑住不知何故一股腦湧上的幹笑,一麵向不斷發出鳴叫的黑色電話移動,鎮靜下來,緩緩地拿起話筒。


    「是冰見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年輕男性的聲音。


    「看來你已經平安回到家了。」


    「山田老師」


    原來是老師,透大大地吐了一口氣。什麽嘛,原來是老師打來的,這下子可以放心了,隻不過是老師打電話過來而已,就這麽單純。在這麽晚的時間在這麽深的夜裏,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麽緊張兮兮的啊,真是遜斃了。不過是一通電話而已,大可放心嘛,沒錯,我大可放下心來,那種事情、那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兩次,放心


    「那就隻有不破一個人還沒回家。」


    啊。


    側腹部感到冰冷,有某種冰冷的東西從側腹部滑溜而過。


    是從腋下滑落而下的冷汗。


    「什麽?」


    世界開始出現裂痕,裂開的黑暗的對側,有某種東西顯出身影。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


    「什麽事?」


    電話另一頭的年輕男性一派輕鬆地反問透。


    「你說燈璃她不破同學她還沒」


    還沒有回到家,這句話並沒有以話語的形式傳進透的耳裏。


    「學園祭的善後七點半就結束了,卻遲遲未歸,她究竟在哪裏,做些什」


    燈璃還沒有回到家。


    燈璃消失於黑暗裏了。


    「怎麽會這樣」


    透拿著電話聽筒抬頭看家裏柱子上的時鍾,如劍般的短針指在「9」的位置,而漆黑的長針則在數字「12」稍前的位置抖動著。


    透掛斷了電話。


    他掏出手機,叫出登錄的電話號碼,按下通話鍵。


    「透,你這小子!」


    「幹嘛啦,有事等一下再說」


    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耳朵,電話撥通的聲音響起,一聲、兩聲、三聲、四聲


    「你打電話給誰?」


    「拜托你安靜一點!」


    十五聲、十六聲、士氣聲


    沒人接。


    「是燈璃嗎?」


    「對啦!」


    二十二聲、二十三聲、二十四聲嘟。


    「接通了!」


    透情不自禁地大叫了起來。


    「喂!是燈璃嗎?你在幹什麽啊,大家都」


    「嗎?麽現在」


    聲音接收不到,是收訊不良嗎,在這種狀況下竟然遇到這種麻煩!


    「室來叫警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透確實聽見了身體內血壓降低的聲音。


    確確實實地聽到了。電話的另一端,在燈璃的身邊出現的那個聲音。


    是過去曾經聽到


    過,邪門又尖銳的笑聲。


    是『那個男人』的獨特笑聲。


    「你想幹什麽!」


    鉛塊般沉重的話語自然地滑落嘴巴。


    然後傳來瘋狂敲打著像是門之類的東西的劇烈聲響。


    那是充滿了惡意與敵意、形同破壞的轟然聲響。


    受到聲音的煽動,黑色的漩渦開始在透的腦袋裏肆虐。


    怎麽了?他在幹什麽?那個家夥是怎麽一回事?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又出現了,狗改不了吃屎,被教訓得還不夠,沒有任何反省,沒有任何悔意。


    「你」


    想要大聲叫出來,透卻閉緊了嘴巴。


    時鍾正發出波嗡波嗡的報時聲。


    「」


    是一陣「波嗡波嗡」如同在時鍾上開了個破洞般的漏氣聲。


    透抬頭看柱子上的時鍾,時間剛好九點整。


    時鍾響了起來,就在電話的另一頭,波嗡波嗡地叫。


    「是執行部社團教室。」


    那個男的就在那裏,惡魔正盤踞在社團教室裏,黑暗正纏繞糾結在燈璃的身上。


    該怎麽辦才好沒有思考的必要,也沒有煩惱的必要。


    出發,出發前去戰鬥。


    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而已。


    騎腳踏車去學校得花二十分鍾,事不宜遲。


    「我出門一下。」


    當透跨出客廳一步時,由宇也移動到了他的眼前。


    「你要去哪裏?」


    在擋住透的去路的同時,他抬頭忘了他一眼低聲問道。


    「我要去學校啦!」


    透不禁大聲怒吼,由宇以自己的身體迎下他的怒吼,維持著不動如山的站姿,清清楚楚地做出宣言。


    「你不去也無所謂。」


    「拜托你別開玩笑,我現在真的很急!」


    「沒有必要去,我已經這麽清楚地跟你表示了。」


    少女仿佛一心執著於某件事似的,眼神十分嚴肅。


    「你煩不煩啊。」


    「你沒有前去的必要。」


    透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因為內心的準備需要花數秒的時間。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我在表達合理的事情。」


    拜托不要


    強烈的感情宛若受到催促般地現出了身形。


    「那個女的和你沒有關係。」


    拜托不要妨礙我。


    「不管那女的變成怎樣」


    拜托不要扯我後腿,由宇。


    「和我們和我們的生活一點關係也沒」


    拜托你讓開一條路,由宇。


    「你這小子和我要在這裏」


    拜托你不要擋在我麵前,由宇。


    「隻要一輩子和我一起生活」


    我想往前方去啊!


    「不必把目光轉移到外麵世界與絕望」


    拜托你讓我前進,由宇!


    「就算沒有外麵的世界,我也能實現你這小子所有的願」


    「沒錯或許事情就如你所言吧。」


    由宇像是感到安心似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我還是要去,去打到卑口,去救出燈璃。」


    「你說」


    然後,又變得啞口無言。


    「什麽?」


    「由宇」


    「你是我的下仆,你是我計劃中一項重要的因素,你、你是我的」


    「我」


    不等由宇把話說完,透便插嘴說道:


    「我已經不打算協助你的計劃了。」


    「!」


    「我無意讓自己的兒子變成性犯罪者,也不想要引發核子戰爭。我不想毀了這個世界。」


    「我」


    不知道有沒有把話挺進耳裏,由宇的表情變成一片空白,不是沒有表情,而是變成空白。


    「那麽,我去去便回。」


    正當透從她身邊走過要離開客廳的那一瞬間


    「我曾」


    由宇迸出了令人冷到骨子裏的字語。


    拜托不要妨礙我。


    「不管那女的變成怎樣」


    「我以前曾經說過吧。」


    如同從地獄深淵吹出的寒風般,溫度到了冰點下的低語聲。


    由宇把臉緩緩地轉向旁邊,轉向透。


    「不要拋下我」


    冰點下的寒風猶如水蒸氣般噴出地表,


    「由宇?」


    然後


    「我一直感到存疑,就是因為感到存疑,才一直閉口不提!明明我都閉口不提了,結果,你這小子、你這小子還是如我所料開口說要去燈璃的身邊!」


    然後爆發了。


    「把我把我棄之不顧!對我的事一點都不在乎!對我所說的話,絲毫都不想去傾聽!」


    「由宇。」


    「為了燈璃,我會變成怎樣你都毫不在乎嗎?」


    「你在說什」


    「為了人類,我的計劃就一點都不重要了嗎?」


    無理取鬧,透心想,就像叛逆期的小孩一樣無禮蠻橫。


    「從那個時候開始從你開始接近燈璃的那個時候起,你這小子就有了變化隨著這個變化,你也漸漸地失去了對我的關心!這種程度的事情,我早就覺察到了!可是,這種事情對我而言,對我的計劃而言,本來並不是什麽大問題。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畜生!我、我已經」


    這家夥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麽為什麽對這種事情反應這麽激烈?


    仿佛在催促似地,手機響了起來,是燈璃的手機打來的,提示的鈴聲僅響了一回便突然停止是啊,現在不是為這種事情煩心的時候。


    「站在你眼前的人是我!不要去看什麽電話,透!」


    「我已經跟你說我在趕時間了,你聽不懂呀!」


    不要光是為了自己的事情耍脾氣,又不是叛逆期的小孩。


    燈璃打電話來了,而且隻讓提示鈴聲響了一次。


    電話的那一頭現在處於什麽樣的狀況呢?


    沒有時間了,毋庸置疑。


    「有話要說的話,留著之後」


    「透。」


    由宇打斷了透的話,怒瞪起燃燒般的眼睛宣言道。


    「我會殺了那個女的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吧,透。」


    「由宇!」


    「你少囉唆!」


    和叛逆期的小孩沒兩樣,就和對自己感到困惑、無法控製那股脫韁野馬般情緒的小孩沒兩樣。


    「我不是事先警告過你了嗎?我會合理地排除障礙!就隻是這樣!我要殺了燈璃!接著再殺了你這小子!」由宇的右手變成凶器的形狀,拳頭狀的凶器,能輕而易舉地殺傷人類的工具。


    「我、我」


    「我恨你!」


    隨著一聲吼叫,由宇連續不斷地揮出宛然如烈火般的右拳。


    透用左手把它擋開化解了下來,沒錯,就按照教科書上寫的,就按照人家所教的。順著揮來的拳頭用左手手臂將它推開,同時繞到暴漢的身後以右手壓下暴漢的後腦勺旋轉腰部、行雲流水地擺出標準固定化的架勢,就和這三個月期間所練習的架勢如出一轍。


    「啊」


    麵朝下方腹部撞上地板,由宇發出呻吟。


    「你為什麽會?」


    「這是我在這三個月期間向羽幌學來的護身術,是為了戰鬥而學的技術,也是為了」


    透放開手,和倒地的由宇保持距離,然後說道:


    「也是為了不要輸給你,為了阻止你的計劃才學的。」


    「你這」


    由宇的臉扭曲變形,那副憤怒到了極點的模樣,仿佛立刻就會大哭出來似的。


    「你這不可理喻的蠢貨!」


    隨著狂吠般的嘶吼,由宇像裝有發條的玩偶一樣站起身,然後直接朝著透的喉嚨伸出令人畏懼的右手,就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


    「你這小子想反抗我、想反抗我的力量嗎?明明是明明隻不過是我的下仆!」


    透用左手一把抓住那有著足以捏碎喉嚨的力量的右手,然後直接加強了握力。


    「好痛!」


    力量隨著痛苦的呻吟聲從由宇的右手散去,透以左手直接推回她的右手,失去力量的右手顫抖著漸漸遠離喉嚨。


    「我調查過了,燈璃告訴過我。我們我們『碎片』基本上也是『寶石』。雖然力量基本上比不上你們比不上你們『斷片』。雖然我們的出發點比你們落後許多。可是我們還是能贏那跟才能、環境沒有關係。隻要靠努力,靠積累經驗就能跨越那道障礙。」


    「嗚啊!」


    燈璃抽離右手,往後麵跳。他撩起劉海,額頭上露出的寶石閃爍出紅色光芒,宛如在哭泣一般,伴隨著那道光芒,『鞭子』在左胸


    沒有出現效果。


    透朝著由宇跨前一步。


    「為為什麽?」


    「果然沒錯。剛剛把你打倒在地時,我在你的額頭抹上了東西。」


    由宇伸出手觸摸額頭上的寶石。


    「我想起第一次吃到『鞭子』的那個時候,玻璃發出震動的情況,所以我便如此推測『鞭子』的真麵目可能是音波,人類的耳朵聽不到的超聲波。藉著那超聲波,讓我的『碎片』發生共振,製造出激烈的痛楚。所以隻要在音波的發生源,也就是你的寶石上塗上粘性的物質,好比糨糊之類的,就無法產生共振,發不出聲音。」


    由宇擦拭額頭上的寶石,可是膠質狀的粘劑並非那麽簡單就能剝落的。


    即使如此,由宇還是兩手擺出架勢,筆直地睜眼瞪著透。


    「這是我在課堂上學到的。」


    透向由宇一路靠近,少女的視線裏摻雜著一絲怯弱的顏色。


    「別過來別過來,不、不準不準違抗我對我來說,你是有必要的我對你被那個女的妨礙我的計劃被那個女的把你搶走,我能坐視不管嗎?」


    由宇豁出去似地飛撲而上。


    「放棄吧。」


    對準她的兩肋間和身體正中線的交匯處,也就是心窩,就對準這個從羽幌口中學知的人體要害。


    「你的計劃已經泡湯了。」


    透的右手突刺下去。


    「咯、啊」


    透收回左手,由宇的膝蓋無力地彎了下去,就這樣兩手撐著地板,然後少女趴倒了下來。


    「我要去」


    透背向她。


    「我要去救燈璃,這一次一定要救出來,從那個男的手中」


    「要去就去啊。」


    少女虛弱的聲音切了進來。


    「我我」


    透打開大門,穿上鞋子。


    「我已經沒有待在這裏的意義了去吧。」


    「是嗎?」


    「我已經不會再回到這裏,沒有回來的理由了。」


    「是嗎?」


    「我是合理的我我已經不需要你這小子了。我要找的是順從的雄性,順從我的雄性如此而已。」


    少女微弱的聲音混雜著嗚咽。


    「是嗎?」


    「我要實行我的計劃,我我是合理的。沒有哭泣的必要,所以我」


    「由宇。」


    「不準隨便叫我的名字!我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不準看我的臉!快滾從我麵前滾開!我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


    透騎上腳踏車,在夜晚的街道上極速前進的同時,信息想著


    謝謝你,由宇或許我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但還是謝謝你,由宇。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隻會在那個狀態下漸漸邁向死亡之路。


    多虧了你,我重獲新生了。


    謝謝你,由宇,青椒包鮪魚很好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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