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像是感冒的殘渣還緊緊殘留在肺裏。


    仿佛被一股不快的感受侵蝕著,總之就是很不舒服,不禁令人想用力抓搔胸腔內側。若是強忍著,就會有一股讓人以為是痰快要從胸口吐出來的感覺,他不由得用力的咳了起來。這一個禮拜以來,這種感覺不知反反複覆了多少次。有上百次嗎?上千次嗎?還是上萬次呢?


    咳出來後,反而沒有那麽難受。至少跟咳得最嚴重的時候相比,這種程度算是小case。所謂病毒的悲慘抵抗,大概就是這種程度吧。


    終於痊愈了。


    鳴瀨玲人回顧這一個禮拜,腦袋又快開始暈眩了,真是可怕的一個禮拜。


    玲人是剛進入滴草高中的高一新生。當然,五月中旬的期中考,是升高中後第一次的定期考試。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中邪了,竟然會為了考試而用功念書。從入學之後,就一直沒有用功過的他,為了扳回逆勢,每天熬夜念書,一直到期中考那天。而考試結束後,他還跟死黨跑去打籃球。當天雨大風大,雖然時序已進入初夏,但卻異常寒冷,不過他們經常都是這樣子瘋。


    第二天,咳嗽、發燒、倦怠感及各處關節的疼痛將他擊垮,玲人請假了。缺席第三天,他因嚴重咳嗽前往醫院檢查,並照了光。這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心裏竄起,醫生也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的肺裏有陰影,是肺炎。」在強烈的衝擊之下,立即住院。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住院。


    回想起自己的行為,看來發憤圖強地用功,的確給健康帶來沉重的負荷。「早知如此,真不該用功。」為了不常生病的兒子卻生了重病,難得跟公司請假隨侍在側的母親,在聽到玲人後悔的這番心聲後,當場敲了兒子一記頭說:「你後悔的事情錯了吧!」出院後,醫生及父母親要他乖乖待在家裏休養幾天,但對玲人來說,這真是苦不堪言、無法忍受的事。由於一直臥病在床的關係,身體完全鈍化,但也不是完全動不了。與其如此,他反倒希望能早點到學校去。


    「可惡」


    光是爬樓梯到三樓的教室,就已經有點喘。果然沒錯,體力變差了。好想責罵自己,但一股想咳嗽的衝動卻同時出現,於是他無法抵抗地咳了出來。雖然他露出有點反抗、調皮淘氣的表情,但因為大病初愈的關係,看起來就像病懨懨的少年。刻意染成深褐色的頭發也失去霸氣,看起來有氣無力似的。他拿起總是放在製服胸前口袋的小鏡子端詳自己的臉龐,覺得很討厭。


    根本就還沒好嘛!然而,玲人卻不知道什麽叫做「自重」。


    總之,我要玩到爆!


    他想恣意地吶喊。但因為是在學校的走廊,所以隻能在心中吶喊。


    在請假多天後重回學校,感覺有點陌生。平常雖會逃學,但卻很少請病假的玲人,這種感覺或許會更加強烈。當他打開自己就讀的一年四班教室門時,為了不要有尷尬的感覺,特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然後,用力地把門推開。


    就在那一刻


    磅磅。磅!磅.磅磅磅!


    「耶!!」


    遭受數發拉炮與尖叫聲的襲擊。拉炮的火藥味及色彩繽紛的紙卷一起掉落在玲人的頭上。


    「怎麽回事!?」


    之前的深呼吸根本沒有意義。玲人被拉炮聲嚇到腦袋一片空白。


    「賀!玲人複活!」


    「我好希望你再請個兩天假!」


    「我希望你死掉咧!」


    「我也希望你病死好了!」


    同學們恣意叫囂著。


    「啊,嚇到了吧?嚇到你了吧?」


    睜大眼睛、用手指著玲人放聲大笑的,是從國中時就認識的齊藤孝佑。


    一直被大夥兒取笑的玲人,終於回過神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啊,該不會是班上少了我,大家覺得寂寞吧?」


    「少臭美了!才沒有咧!」


    玲人一麵撥開頭上的紙卷,一麵問道,但卻被一口否定。


    「大家都在賭,看你會請假幾天呢!」


    「什麽!?」


    孝佑指著教室後麵的黑板。


    黑板上用黃色粉筆鬥大的寫著「鳴瀨玲人會請假幾天簽賭會!請寫下你的預測,看看他何時會來學校吧女學生餐廳的a餐或b餐的餐券,一注一張」,下麵則寫著誰簽賭幾天,以及賠率之類的。其中還有「死亡」欄,而且還不是冷門選項。


    「最高興的是下注今天的人。附帶一提,我杠龜了。要是你明天來的話就好了。」


    「誰鳥你啊!什麽跟什麽嘛!?人家在打點滴,差點就去跟閻羅王報到耶!你們竟然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而且還簽賭!?這裏是惡魔的教室嗎!」


    他對胡亂抱怨著的孝佑破口大罵後,教室裏掀起了爆笑聲。


    「我說你們!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笑耶!我真的差點就沒命了!」


    「現在這種時代哪有人會因肺炎死掉啊!這全都要怪你自己,寧願淋得像落湯雞一樣,還要在雨中打籃球吧?沒人會同情你的啦!」


    是吧?孝佑征詢站在附近同學的意見,那個人竟然「對呀對呀」理所當然似的點頭附和。


    「這件事你怎麽會知道?」


    「和彥那家夥到處廣播的啊。」


    「那個臭小子!」


    他及和久井和彥與孝佑從國中時就認識,不僅吃喝玩樂在一起,還是同班同學。玲人太陽穴的青筋爆出,在教室裏尋找著和彥,不過卻不見這遲到大王的身影。


    那天和彥雖然也跟玲人一樣在雨中打籃球,但聽說第二天還是生龍活虎。然而,隻因為熬夜,體力糟到竟然會得肺炎,這件事玲人至今仍不敢相信。看來,用功念書的確會對玲人的身體造成不良影響。


    玲人來到睽違一個星期的座位上,坐在他前麵的上原朋香熱情地對他揮手打招呼。


    「好久不見」


    他們兩人是進高中後才認識,個性過度開朗的朋香,或許因為彼此坐得近,所以兩人經常聊些有的沒的。


    「聽說你得了肺炎?真是有夠遜的.」


    被嘲笑的玲人一臉不爽.看來,這件事已經傳遍班上了。想也知道,因為都已經成了大夥兒簽賭的對象。


    「妳很煩耶!又不是我自己愛得肺炎。」


    「哈哈哈!說得也是」


    朋香誇張地大笑著,此時上課鈴響,導師門脅走進教室。他好像剛滿三十歲,不過因為身材精瘦結實,在部分女學生之間還滿受歡迎的。但對玲人而言,他隻是個超隨便的導師。


    「還不快點坐好!」


    學生們連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大家差不多都坐好後,門脅環視了整個教室。他用這個動作取代點名。雖然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學生們不可能就這樣安安分分,依然嘰嘰喳喳地吵鬧著。他似乎覺得在這片吵鬧聲中拉開嗓門,一個個點名很麻煩。


    「和久井又遲到啦噢,鳴瀨來啦?你肺炎已經好了嗎?」


    門脅的視線停留在玲人的座位上,聲音聽起來好像心情還不錯。


    「好不容易好了。」


    「這樣啊。能夠康複真是太好了。」


    「老師,後麵那個是怎麽回事?」


    玲人指著後麵的黑板。


    「嗯?你是指?」


    「大家好像拿人在簽賭。」


    門脅看著一臉不悅的玲人,納悶地將雙手環抱在胸前。


    「這種事的確不好笑。」


    「這還用說。」


    以某個人為簽賭標的倒無所謂。玲人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而斤斤計較。他不爽的原因是因為自


    己成了標的物,而無法加入賭局。


    「老師你不是應該阻止嗎?」


    「哈哈哈,這種小事有什麽關係,大家不過是賭餐券嘛!」


    「為人師表應該要製止吧!」


    玲人越說越激動,坐在前麵的朋香忍不住回頭說:


    「鳴瀨,老師怎麽可能會製止咧!你仔細看看後麵的黑板吧!因為老師也參了一腳。」


    「啥?真的假的?」


    玲人連忙確認,門脅的名字確實在上麵,而且下注欄上的日期寫著今天。竟然被他猜中了。


    這也難怪,門脅從剛才開始,心情就一直很好。


    「這下子,就省了一個禮拜的午餐錢。」


    「老師,原來你想要餐券啊?你都已經結婚了,師母應該會幫你準備愛妻便當吧?」


    聽到玲人這一番話,門脅臉上的表情似乎蒙上了愁雲慘霧。


    「最近明美都不幫我準備便當」


    「你們結婚幾年了?」


    「今年三月底才剛滿一周年」


    「感情也冷卻得太快了吧!」


    「要你管!」


    教室裏開始笑聲四起.


    「啊!可惡!我的家務事千你們屁事!你們這群小鬼哪懂得有家室的人的痛苦!還有,班長!午休時間給我到學生會去!去幹什麽我不知道!自己去確認!」


    門脅像是找別人出氣似的,傳達完連絡事項後,立刻離開教室。於是教室內又回到早自習時的散漫氣氛。


    玲人拚命拉著孝佑,逼問他課程的進度。經過了一個禮拜的休息,進度進展了不少,讓他完全搞不清楚一開始就搞不清楚狀況的意見不被受理。事情發展至此,雖然不會想弄清楚老師到底上了什麽東西,不過還是想避免被問到問題時會丟臉。


    「進度超前好多哦!數學我完全看不懂」


    看著一麵翻著書,一麵發出哀嚎的玲人,孝佑事不關己地嘟噥:


    「玲人,你這人用功還真是三分鍾熱度耶」


    「幹嘛說我一二分鍾熱度?」


    手不禁停止了動作。


    「因為你成績一直很差呀!」


    「你還有臉說別人。」


    玲人的成績,被國中起就一直同校的孝佑一語道破,相反的,孝佑自己也是一樣。這兩個人的成績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被玲人怒目瞪視的孝佑,輕鬆地聳著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才不會像你一樣用功隻有三分鍾熱度。既然決定不做,我就會貫徹到底。不是嗎?努力得不夠,成績怎麽可能進步?」


    說得沒錯。努力得不夠,成績是不可能進步的。


    雖然很想反駁,但還是打消了念頭。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第一堂數學課的預習其實這正是所謂用功隻有三分鍾熱度,但玲人不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這堂課。


    他默默地用功了一會兒,站在座位前的朋香,拿著一迭紙往玲人的桌上用力一甩。


    「這給你。」


    「?什麽東西啊?」


    「你請假的這段時間的筆記影印本。影印的錢我會拿利潤來補的啦,你不必想太多哦!這算是給被賭對象的一點小意思啦。」


    「哦,原來組頭是妳啊。」


    「啊?是啊」


    朋香一臉尷尬,迅速地栘開視線。


    「拿別人的病來賭,妳還真是帶種。」


    「有什麽關係!好玩咩!為了能夠每個月都能辦一次簽賭會,我甚至希望你每一個月都能住一次院呢!這樣不僅有趣,還很好賺呢!」


    在玲人瞪了她一眼後,她握緊拳頭,豁出去地極力強辯著。


    「我是賺錢、娛樂的工具嗎?把我當什麽了!」


    「我不是幫你影印筆記了嗎?你應該要感謝我吧?」


    或許因為多少有點罪惡感,朋香最後傾著頭,露出討他歡心的微笑、撒嬌地說「好嘛好嘛」。


    玲人哼了一聲,拿起遺留有餘溫的影印本一角。說感謝,的確是很感謝啦。


    「那我就收下了不過,這是誰的筆記?上原妳的嗎?」


    工整的字體密密麻麻地填滿了紙麵。他啪拉啪啦地翻了一下,英文、數學公式、化學公式之類的映入眼簾。上麵似乎網羅了主要的五門學科。如果拿來當講義販賣,一定會很賣吧!


    「我的字沒那麽漂亮。」


    「說得也是。」


    「嗯。」


    看到玲人與盯著紙麵的孝佑幾乎同時點頭,朋香不悅地嘟起嘴唇。


    「那麽,是誰的?」


    「朝摫同學。」


    朋香回答得非常自然,但卻是沒有聽過的名字。


    「誰啊?」


    「你還問誰就是朝摫同學啊!她在那裏啦!」


    朋香手指的方向,有個坐在後排座位、留著一頭咖啡色齊肩長發,正默默地看著教科書或參考書的少女。她身上散發出一股尖銳且認真的氣質,看起來難以親近,因此,玲人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


    「哦,轉學生啊?在高中轉學,真是稀奇。」


    「」


    「」


    玲人說得理所當然,但朋香和孝佑卻覺得納悶。兩個人都以傻眼的表情看著他。


    「什麽嘛!你們兩個幹嘛擺出那種『真的假的?』的表情?」


    接著,他們兩人便開始在玲人麵前竊竊私語了起來。由於是在眼前進行,談話內容聽得是一清二楚。


    「他是在開玩笑嗎?如果是的話,那可就一點也不好笑了,因為那樣一來,我必須降低他在我心目中的排名。」


    「不,他很有可能是認真的。這家夥從國中時候開始,就很不擅長記住別人的名字及長相。真的很誇張哦!他甚至會把混血兒跟血統純正的國產兒給搞混。」


    「雖然我也覺得他是個單純的豬頭男啦不過,鳴瀨應該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把班上同學記清楚吧?那真是太差勁了,還是降他的排名好了。」


    「不,因為肺炎發燒好像會燒得滿高的,腦袋很有可能就這麽燒壞了。」


    「他現在該不會隻是裝作認識我們兩個吧?如果是的話,那我就要降他兩級。」


    「用這個來評定他的演技跟虛張聲勢的模樣也不錯耶。」


    「唔~~那就會變成讓我不曉得該升,還是該降他排名的資料了。」


    「對了,我可以問妳,那個排名到底是什麽鬼啊?」


    玲人確實並不擅長記住別人的名字與長相。不過,入學都已經一個多月了,怎麽可能對班上的同學毫無印象。


    「我才要問你們,是不是在開我玩笑?」


    「哇!他是認真的耶!」


    朋香一臉嫌棄地皺著眉頭,看著玲人。


    「幹嘛啦!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有什麽辦法。」


    聽完後,朋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並豎起食指。接著,便用剛教書的小學老師的語氣,開始向玲人說明:


    「你聽好哦!她是朝摫憐同學,是我們班上的同學,當然也是你的同學。雖然她在班上不常說話,不過個性不壞。看那份影印的筆記就知道,她的頭腦也不錯。她不是轉學生,從四月的入學典禮開始,就一直在我們班上。就算你再怎麽記不住人,至少也該記住自己班上的同學才對。」


    最後她還強調地加了一句:「知道了嗎?」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嘛!


    「等等、等等!就算我記性再差,也會記得班上同學的名字跟長相啦!」


    「還狡辯!你根本就記不住。」


    「我根本不知道班上有人姓朝摫的!」


    「stop~~」


    孝


    佑製止了聲音愈來愈大的玲人。


    「你給我聽清楚了。你是透過上原,拿了人家的筆記本影印版哦。」


    「嗯。」


    因為這是事實,所以他隻能乖乖地點頭。


    「可是,你卻說完全不認識人家,難道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我是真的不認識她嘛!」


    「天哪~~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無情無義。」


    被說成這樣,肯定會生氣的。


    「你們兩個該不會在耍我吧?」


    「誰有那種美國時間用這種無聊的方式耍你啊!」


    「騙人!你根本就是閑閑沒事做。」


    「什麽?」看到孝佑也發火了,朋香連忙拍手,介入兩人之間。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我們沒有尋你開心,而且我們現在也知道你是真的不認識她。事情到此為止。」


    「嗯。」


    「知道了啦。」


    雖然兩人又互瞪了一眼,但最後還是點頭同意。


    「還有,鳴瀨。你等一下要跟朝摫道謝哦?」


    「嗯,會的啦。」


    第一堂的上課鍾響,年邁的數學老師走進教室。不妙、學生們連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數學老師確認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慢吞吞的說:「呃今天翻到課本第六十七頁」


    玲人充耳不聞地往後麵瞄了一眼,那位名叫朝摫憐的少女,正認真地看著課本。那模樣看起來是那麽的自然,而且理所當然,彷佛正主張著她人在那裏的正當性。


    「鳴瀨你請假才剛回來,就不專心的四處張望啊?」


    數學老師的聲音把玲人拉回課堂上。


    「咦?啊,我沒有」


    「你膽子真大耶我就先找你上台好了」


    「老師,別這樣嘛!」


    被牢牢盯上的玲人,不得不專心上課。


    朝摫憐的筆記本影印,讓人一看就懂,真的非常好用。


    「朝摫憐是一年四班的學生。不是轉學生,而是一開始就在這個班上。」


    雖然不能露骨地詢問,但他還是調查了一下,最後得到了這個答案。然而,玲人不管怎麽回溯自己的記憶,還是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印象。雖然班上同學也極有可能聯合起來整他,但誠如孝佑所言,用這種方式耍人確實挺無聊的。這也就表示,一切都是真的。


    但不管再怎麽想,玲人都不覺得自己的記憶有誤。班上真的沒有朝摫憐這個人。


    不過,他也不認為班上的同學騙他。


    那這個矛盾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如果不在意這件事的話,他就真的是個傻子。於是,玲人一整天都在觀察她。


    朋香說得沒錯,她確實沉默寡言,但是看起來又不像是個性陰沉、人緣不好的人。有人找她聊天,她也會侃侃而談。若沒人跟她說話時,她幾乎都麵對著書桌用功,或是看書。在能夠與同學哈拉的下課時間,也都在看書的她,讓玲人難以認同。能夠玩樂的時間卻不玩樂,實在是太可惜了。


    放學後,玲人看到她拿著書包走向門口,準備直接回家。同樣正準備回家的玲人,想起今天早上朋香要他做的事,於是對她開口:


    「呃朝摫?」


    「啊,是!?」


    雖然玲人並沒有要嚇她的意思,但她還是被背後的聲音嚇得肩膀一震。看到她被嚇到,玲人自己也嚇了一跳。


    「啊,對不起。」


    憐一麵按著因緊張而怦怦跳個不停的左胸,慢慢地回過頭。披肩的秀發也隨之飄逸。


    然後,她凝視著玲人的臉。


    「?」


    那眼神並非充滿善意。或許她本人極力隱藏,但內心的情感還是流露出來。


    我明明隻是從後麵叫她一下而已,為什麽得莫名奇妙地遭她白眼啊?


    「怎麽了嗎?」


    玲人的話,讓憐的神誌突然清醒,接著,她彷佛要化解尷尬似的笑了一下。


    「不,沒事。因為你突然喊我,嚇了我一跳。」


    露出微笑的少女,真的很可愛。班上有這麽可愛的女生,我怎麽可能沒注意到呢?


    之前班上並沒有這個人,玲人非常確信。


    「是哦!真是抱歉。」


    「對了,找我有何貴事?」


    她果然用了「有何貴事」這句話。


    玲人本來就不喜歡太過禮貌的措辭,而且對方是同輩的同班同學,更不需要有禮貌到這種地步。然而,對方用了這樣的詞匯,感覺好像在劃清界線似的,令人很不自在。


    「聽說我拿的筆記,是向妳借來影印的,所以想向妳道謝。謝謝妳。」


    「咦?哦,原來是這件事啊。」


    憐如釋重負似的,鬆了一口氣。


    「?」


    不顧玲人訝異的表情,憐再度微笑。


    「這點小事請別放在心上。托你的福,我也多了不少餐券哦。」


    「原來朝摫妳也有賭啊?」


    「因為全班同學都參加了賭局,所以我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猜中。」


    玲人搖著頭,對蜷縮著肩膀、深感抱歉的憐說:「沒關係。」反正一年四班原本就是很會起哄的班級,會把任何人都拉進去參一腳。


    「總之,感謝妳的筆記,謝啦!」


    「哪裏,你別放在心上。」


    玲人本想直接離去,卻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又加了這句話:


    「朝摫,有人說妳很難讓人留下印象嗎?」


    對於玲人失禮的問題,憐頓時愣了一下,但並沒有麵露怒色。


    「這個嘛,或許吧。」


    「這樣啊。」


    「是啊。」


    憐像是準備好似的,輕聲笑了起來。


    「我回去了。朝摫,明天見啦。」


    「嗯,再見,鳴瀨同學。」


    玲人先行走出教室。他回頭一看,發現原本應該正準備回家的朝摫,竟然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這邊。


    她直挺挺地站著、微笑著。


    事情果然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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