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課開始前的下課時間。


    「哈啾!」


    站在一年級教室入口的匡平大大打了一個噴嚏。


    時序是如月也就是二月。


    寒冬就是寒冬這原本應該是一年內最冷的時期,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近年來引起騷動的地球暖化影響,最近的氣溫都不太穩定。


    才剛想說最近天氣暖得不像冬天,結果天氣就一下子變冷,而且這種冷熱交替現象實在非常惡質,所以很多人一個不小心穿得不夠暖就感冒了。


    匡平也是其中一人。


    「唔唔?」


    站在他麵前的少女眨著蒼藍的雙眼說道。


    流泄而下的金髪和瓷器一般的平滑白皙肌膚有如藝術品般美麗,但她的五官仍舊帶著稚氣,顯現出她可愛的一麵。大概再過個幾年後,大家都會稱讚她美的要命吧。


    隻是


    「匡平你怎麽了?是什麽病發作了嗎?」


    「像用哪一隻白目的眼睛判斷我發作了啊,我隻是在打噴嚏,是噴嚏。」


    匡平以訴說著『我感冒了』的鼻音說道,而且還跟著咳了出來。


    「總覺得從今天早上就有點發燒」


    「唔唔?」


    「那就算了,這個。」


    匡平遞出了英和辭典和國語字典。


    帕咪兒雖然在基本日常會話上沒有太大問題,但在現代國文課要寫作文和申論題的時候,就必須要有字典幫忙。


    從國外回來的匡平其程度雖然沒有帕咪兒那麽嚴重,但他也有著相同的問題,所以匡平和帕咪兒兩個人總是互借字典


    「你說過今天要寫作文對吧?」


    「唔,你特地拿來的嗎?抱歉啊。」


    不愧是自稱『公主的替身』的帕咪兒連道謝的時候都非常地悠然和傲慢,不過匡平也慢慢習慣,不太會生氣了。怎麽說呢總覺得帕咪兒硬是要裝大人的模樣,奇妙得讓人想微笑。


    「不過匡平啊。」


    帕咪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說道。


    「我總覺得教室裏的氣氛,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有些奇怪。」


    「嗯?」


    匡平看向帕咪兒轉頭望去的方向。


    的確,教室裏滿溢著奇妙的空氣,應該是說,整體來說有一種緊張感每個人都焦躁不安,靜不下來的樣子。


    有的男生拚命整理書桌。


    有的男生一直用新抹布抹著保險櫃。


    甚至在他們身旁在教室一角進行秘密集會的女生們,也是一臉戰士要赴戰場的表情。


    「啊啊。」


    匡平露出了一個微微的苦笑,他點了點頭。


    「這麽說起來,的確到了這個時期了呢。」


    「時期?是有什麽年度活動嗎?」


    「應該算是吧。」


    匡平苦笑。


    不是隻有一年級的教室氣氛詭異,就連為了考試而焦頭爛額的三年級學生之間,也彌漫著一股不太一樣的緊張感一年級、二年級的每間教室都差不多。


    對男女而言,明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以戀愛聖戰為名的活動情人節。


    話雖如此,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在摩拳擦掌為聖戰作準備。裏麵也有人是抱持著『幹我何事』的態度,不過一眼並不能分辨出來誰是真的沒有興趣,或是誰隻是自尊心不允許。


    順帶一提


    (呼,跟我沒關係啊。)


    匡平是屬於前者。


    他小時候沒待在日本而且被老爸拖著在根本就沒有人要過情人節的國家間輾轉流連,所以聽到情人節也high不起來。去年他和周平一起收到了熏子給的巧克力,但今年卻是毫無動靜。


    順道一提,情人節的由來是紀念殉教的基督徒聖瓦倫丁的日子。由於聖瓦倫丁是戀人的守護聖人,所以歐美以他的殉教日二月十四日作為情人節(st.valentine"sday)。


    不過這就先不提


    「情人節?」


    「啊啊,你有聽過吧。」


    「嗯。」


    帕咪兒點頭。


    「是人造衛星探險家1號上搭載的蓋格計數器所觀測到的,由正離子及電子所構成的放射線帶對吧,據說是來自太陽風的粒子被地球的磁場拉進後所構成的」


    「那個叫做範艾倫帶(vanallenradiatio)。」


    對這個在背字典的金髪少女,匡平履行了身為一個有常識的人應盡的義務,吐了她的槽。


    「不過你連這種東西都知道,為什麽會不知道情人節啊?」


    「唔,不是紀念發現範艾倫帶的日子嗎?」


    「都說過不是了,呃那算是一種祭典吧。原本是基督教的紀念日。」


    匡平說道。


    「唔唔,是嗎是紀念日啊。」


    「反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不用記得也沒關係。」


    如果匡平不這麽說的話,天知道帕咪兒又會想做什麽。


    「我懂了。」


    這個坦率的電波少女對著奇怪的論述點了點頭。


    沒錯,這個時候帕咪兒根本不在意情人節這件事。


    不過


    時間稍微前進,來到午休時間。


    「我錯了」


    滿口鼻音的匡平走在回家路上。


    隻是並非用自己的腳在走。


    他被放在一台搬東西的推車上,鏗鏗鏘鏘地在路上移動。就像是用嬰兒車推大人一樣,根本就是個羞恥的大冒險。


    「嗯?你說啥?你差了?」


    而且推著手推車的還是紅髪綠眼的少年。


    當然紅髪綠眼都不是天生的。紅髪是染的,眼睛是戴著有色隱形眼鏡。順帶一提,他戴著耳環,手上繞著鎖鏈,背上還背著一把毫無意義的電吉他。


    不過他既然都作了這種打扮,身上居然穿著製服,看起來反倒是怪到不可思議。如果這個學校裏有正常一點的風紀委員或是生教組長的話,搞不好會罰他兩百年的勞動服務。


    特愛招搖一代男響瑞人。


    他現在正在陪匡平回家。


    匡平第三堂課時病情急轉直下,被送到保健室裏不過,其實隻是因為他的噴嚏和咳嗽聲實在太吵了,所以才被強製送到保健室隔離。


    在簡單的診察後,保健室的阿姨要他回家休息。


    匡平原本是打算要一個人回家的,但阿姨看到匡平搖搖晃晃的腳步後,便叫他找個人陪他回家。


    所以把匡平帶來保健室強製隔離的瑞人,就這麽順理成章地,成了送他回家的人。


    「什麽叫我差了啊」


    當然,這個為了引人注目有可能拿核彈發射按鈕來玩*十六連打的男人響瑞人陪在他身邊的話,他當然就不可能正常回家。結果他被塞進瑞人不知打哪找來的手推車裏,鏗鏗鏘鏘地被運回家。(編注:任天堂紅白機時代電玩名人高橋名人的絕技。)


    而路人自然也會驚嚇地行注目禮。皺起眉頭低聲交換意見的家庭主婦,視線更是不留情地刺人。


    這根本就是拷問。


    當瑞人高興地大聲唱起改編成搖滾版的『帶著小狼的狼』(譯注:日本時代劇『帶子狼』第三部的主題曲)時,匡平已經開始考慮要怎麽殺他了。


    不過這就先算了。


    「不是我要說啊,匡平,你為什麽不早點去保健室呢?居然等到發燒到不能走路?你也太誇張了吧。難不成你是個m?」


    「怎麽可能」


    連吐槽的聲音都變得虛弱。


    血脈上揚的頭裏一陣暈眩。身體一直感到寒冷。大概是燒得很嚴重吧


    。


    「」


    在這種情況下劃過匡平腦裏的卻是帕咪兒的事,匡平其實是為了她才忍到現在的。


    (她看起來過得不錯嘛)


    就連那個常識欠缺女最近也開始融入學校生活中,而且她好像也交到了峰部蓉子和村田早苗這些同年級的朋友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奇異的言語舉動,不過這並不影響她享受學校生活。


    對匡平而言,他希望帕咪兒能從此過著一個普通女孩的生活,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事從她來到南部家的經過和前幾天的綁架事件來看,匡平可以想象得出她過去的生活應該不太愉快。


    極為理所當然的超平凡生活。


    因為極為瑣碎的事而牽動情緒。


    因為極為瑣碎的事而心情起伏。


    不過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匡平希望自己也能讓帕咪兒過得像自己所冀望的一樣『普通』。


    隻是就算看起來是已經融入學校生活,她自稱是『公主的替身機器人』,動不動就亂射怪異光線、火焰及電擊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


    怎麽可能會不擔心她?


    當然,匡平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盯著她。至今為止,隻要一有什麽事,他都能飛奔前去援助。


    隻是,如果他一個人先回家的話,這件事他就辦不到了。匡平雖然已經覺得沒事了,不過他還是無法拭去『萬一發生什麽事』的不安。


    (我求你要乖乖的啊)


    匡平一邊任手推車搖晃,一邊在胸中祈禱。


    完全不知道匡平心裏在想什麽的瑞人一邊晃著吉他,一邊高興地說道。


    「接下來來唱『多娜多娜』吧」


    「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匡平在心中的複仇筆記本上寫下響瑞人的名字,而且前麵還加畫一個紅圈。


    就在此時在學校裏。


    「」


    把家政教室裏全部窗簾拉上的人造暗闇中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有個一邊低聲笑著,一邊單獨進行著動作的怪人一位少女。


    很詭異,非常詭異。


    詭異到目睹這一幕的小孩都會在心裏留下不可抹滅的創傷。


    她持續不斷地攪拌著鍋中發出咕嚕咕嚕的暗色液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使盡全力在製造秘藥的巫婆一樣。


    少女名叫村田早苗。


    她是匡平的學妹,同時也是暗戀著這個學長的女孩子雖然看起來不太像。


    她留著一頭已經被列入瀕臨絕種動物的西瓜頭,戴著一副讓人很想問她是不是去哪特別訂作的超圓眼鏡。


    她的五官長得並不差其實應該說是長得非常清麗。仔細看的話,會把她歸類成美人吧。


    隻不過。


    「唔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會說現在的她『可愛』或是『漂亮』的,要不是天大的怪胎,就是有怪異嗜好的人。比起她清麗的五官,她穿在身上的異樣連帽長袍才更引人注意。


    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我在使用黑魔法』的氣氛。她的外表和剛才那個鍋子一樣,非常強烈的詭異、可疑、古怪如果是在中世紀歐洲的話,她一定會直接被判成異教徒,然後以火刑燒死吧。


    基本上。


    「嗬、嗬嗬切碎煮溶的甜巧克力裏加入八十五公克的奶油再加入砂糖和紅糖然後再加一點點的香草精」


    隻會讓人覺得是在念咒的台詞其實是做巧克力的甜點的食譜。從鍋邊散發出來的味道,似乎足以左證她在做的是甜死人不償命的東西。


    「嗬嗬嗬嗬嗬」


    早苗原本很膽小。


    膽小的她雖然暗戀著匡平,但她卻無法積極地上前和他說話發現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後,她也隻敢躲在暗處看著匡平。


    隻是


    最近一連串的偶然,讓早苗和匡平變得很熟。雖然他們還隻是認識彼此的學長和學妹,兩人的關係也還維持在朋友的領域間。但那對早苗而言,卻是一步大躍進。


    然而,接蹱而來的究竟是上天的安排抑或是惡魔的陷阱情人節到來。


    今年就把本命巧克力遞給他,接下來就是此時早苗的少女情懷高昂


    原本她就是個很容易會錯意的人,都到了這種地步,她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盡人事,聽天命早苗用盡所有她能用的手段在跟情人節巧克力奮鬥。


    她是個很堅強的少女。


    雖然旁人並不會這麽想。


    「然後在這裏」


    早苗抬起因鍋內蒸氣而蒙上一層白霧的眼鏡後說道:


    「放進秘傳的烤焦蠑螈」


    「我叫你住手!」


    一記手刀隨著這句台詞打上後腦勺。


    差點一頭栽進鍋中的早苗站穩後回過頭。


    「啊,蓉子。」


    站在早苗背後的一個綁著馬尾的活潑少女峰部蓉子。


    「我想說擔心你就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你不是要做布朗尼嗎?」


    「我我是在做啊」


    看著抬起眼回話的早苗,蓉子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哪個世界會有人在布朗尼裏放烤焦的蠑螈啊?」


    「這明明就是傳統的愛情秘藥啊」


    早苗低落的說。


    日本和中國自古的確有將蠑螈和壁虎作為愛情秘藥或是春藥的傳統。不過這是屬於超自然現象越有效果越詭異(所以好孩子請不要學)。


    「那隻是單純你迷信吧,請你做個普通的就好了,普通的!你在這種地方發揮你那種極端個性的話,隻會嚇到對方好嗎。」


    「嗚嗚可是可是」


    早苗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樣抬眼看向蓉子。


    「蓉子你不是說過『戀愛是戰爭,沒有下流的手段也沒有不值一用的方法,反正就是要使出渾身解數奪取勝利』嗎」


    「我是這麽說過沒錯」


    蓉子斂起表情說道。


    就蓉子的觀點來看,還有很多其它可做的事但就沒有精神沒有體力的早苗而言,她所熟悉的詛咒或是說咒語,大概就是『所有』的『手段』了吧。


    「」


    早苗的雙眼在鏡片後變得濕濡。


    連蓉子都發現到她和平常不太一樣她歎了長長的一口氣後聳了聳肩。


    「啊啊夠了隨便你啦,不過你也該收尾了吧,午休快結束了耶,你還沒做好嗎?」


    「唔嗯」


    早苗怯懦地點了點頭。


    早苗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麵寫滿了『村田早苗特製布朗尼』的食譜。


    早苗動員腦內所有的知識,在從網絡上抓到的數據邊加了很多注解。


    「其實我少了一樣材料」


    早苗看著食譜的最後一行說道。


    不知道是他在吃了回家途中的感冒藥生效了,還是單純隻因為他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睜開來之後舒服多了。


    被瑞人送回家之後,匡平就什麽也沒做,隻是一直在睡覺。


    被匡平稱為是二樓的倉庫狹小通道一部分。


    擺放著床、書桌和其它家具所構築而成的『房間』,已被淡淡的黑暗包圍。


    「唔」


    匡平把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抓來確認時間。


    四點半。看來他睡了很久。


    匡平按住幹涸發痛的喉嚨,坐


    「帕咪兒?」


    坐起到一半時,他看到站在床旁默默俯視他的人影,不禁嚇了一跳停住動作。


    穿著枯葉色製服外套的少女那的確是帕咪兒。


    看來她是下課後剛回到家。很好。而且她似乎也


    沒有特別繞道路沒有問題。


    隻是


    「?」


    匡平倏地蹙起眉頭。


    她看起來怪怪的。


    帕咪兒散發出來的氣息和平常不同。要說到有什麽不同,他也答不上來


    「帕咪兒?」


    「唔唔。我吵醒你了嗎?」


    帕咪兒說。


    「我本來想趁你結束時做個了結的」


    「嗄?你在說」


    「匡平。」


    帕咪兒的碧藍雙眸直直盯著匡平。


    她流泄而下的金髪在薄闇中聚集了屋內僅有的光線放出淡淡的夢幻光芒。


    沒有任何瑕疵的美麗五官脫俗就像是童話故事裏會出現的妖精還是天使一樣,典雅而優美。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人類特有的俗氣。


    「匡平。」


    她像是十分煩惱般微微蹙起蛾眉原本就長得十分美麗的帕咪兒,就連苦悶的表情也如西施捧心般,意外地性感。


    「什什麽事?」


    帕咪兒所散發出來的異樣認真的氣息,讓匡平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


    不知道帕咪兒究竟有沒有注意到匡平的異樣。


    不過


    「匡平」


    帕咪兒微熱地囁嚅,手伸向匡平。


    嘰


    床墊的彈簧被壓迫,帕咪兒纖細的肢體坐上床。


    「什」


    半躺著的匡平無意識地向後退。不過他終究是待在床上,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逃。


    「你你你在幹什麽」


    「我想要」


    她的聲音像是在囁嚅又像是在喘息。


    而匡平則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本就因為發燒而遲鈍的頭雖然試著要振作,但全部的思考卻被拉走,完全沒有認真工作。


    匡平口中流泄出啊嗚啊嗚啊嗚的無意義呻吟。


    「匡平,不準逃。」


    台詞雖然是命令式,但她的語氣卻是在懇求。


    跪在床上的帕咪兒把指頭放在鈕扣上,慢慢地解開。


    「隻要你乖乖的話很快就會結束了」


    「等帕咪兒」


    突然逼上前來的美少女在眼前脫起了衣服這種狀況就算不是匡平也會動搖。


    而且帕咪兒曾經好幾次以幾近全祼的狀態進到匡平的被窩裏。不該有的妄想會無視本人的意願暴走,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在想什麽」


    匡平知道自己的心髒正以快要爆炸的速度在跳動。


    帕咪兒就像是要狩獵的野獸一樣,爬到不斷逃走的匡平身上然後趴在他身上停下。


    帕咪兒白皙的手指撫著匡平的額頭。


    「匡平把你」


    指尖以妖媚的動作滑進裙子口袋裏。


    然後。


    「那重要的東西交給我」


    她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的是


    「?」


    匡平愕然地愣住。


    帕咪兒纖細的小手上握著一把像是在說『來吧,我會毫不留情地整隻剪下來的喔』的超大不鏽鋼剪刀。


    時間稍微回溯。


    那天下課後,帕咪兒聽著響遍校園內的鈴聲說道。


    「匡平他今天早退,午休的時候就回家了喔?」


    鏘鏘鏘鏘。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鈴聲都是在宣告一段時間的『結束』。


    那道聲音引著淡淡的哀愁,搖曳著悲傷的風情


    「怎怎麽會」


    聽起來少一根筋的電子鍾聲和早苗一臉悲壯踉蹌的身影非常適合。


    過大的衝擊讓早苗當場無力倒下。


    看著這樣的早苗,帕咪兒歪過頭。


    「唔?怎麽了?貧血嗎?」


    「」


    早苗失去血氣的表情看起來的確很像是貧血但她搖了搖頭。


    「怎麽辦」


    早苗以蚊子般的聲音低語。


    「我明天之前一定一定需要那樣東西啊」


    早苗的表情怎麽說呢帶著徹底的絕望。


    帕咪兒當然不知道早苗口中的『那個東西』是什麽但就她的樣子來推斷,任誰都能明白那對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所以


    「唔。」


    帕咪兒蹲在早苗麵前說。


    「早苗,你需要什麽?」


    「小咪兒」


    帕咪兒對著眨著濕濡雙眼的早苗用力點頭。


    「拯救在苦難下喘息的人民是王族的工作,而且早苗又是我的學友」


    帕咪兒握緊拳頭宣示決心後說道。


    「學友就是朋友,如果連一個朋友的痛苦都無法解決,那我怎麽算得上是王族。早苗,不要顧慮,告訴我你想要什麽,我會盡我能力所及達成汝之願望。」


    「小咪兒」


    早苗非常感動地看著帕咪兒。


    當然,對這個害羞且擁有相當特殊興趣的早苗而言,幾乎沒有人當著她麵說過『你是我的朋友』蓉子本來就不是會說這種讓人臉紅台詞的人帕咪兒帶給她相當大的感動。


    「可、可以拜托你嗎?」


    早苗的表情因為感動而放鬆還帶點眼淚不斷顫抖。


    「唔。你若祈求,就給你。」(譯注:原文為ask,anditshallbegivenyou.是出現在聖經馬太福音及路加福音中的一句。)


    一句會被某人吐槽說『不準抄襲!』的台詞,加上溫柔的微笑。帕咪兒把手伸向倒在地板上的早苗。


    她的動作優雅從早苗的視線看來,那是難以冒瀆的聖潔。


    「那、那是」


    早苗就像是被教主推去懺悔的信徒一樣令人驚訝地,坦率地把她一直不願告訴別人的『那樣東西』告訴了帕咪兒。


    「我明天之前一定要拿到它」


    那是


    「南部學長的」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


    「為了要拯救我陷入困境的朋友,我需要你。匡平」


    帕咪兒唰地逼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喔?」


    「唔唔?」


    就帕咪兒而言,這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也難怪不知道內情的匡平會被推入恐怖和混亂的深淵。


    原本以為美少女脫了上衣上床要把他撲倒,沒想到她下一個瞬間就拿出一把巨大的不鏽鋼剪刀說『把你最重要的東西給我!』


    她到底要拿那把凶惡到不能稱得上是文具的剪刀剪哪裏光是想象就讓人貧血。


    「反正隻要你乖乖的,很快就可以結束!匡平,忍住!」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匡平以被彈開的氣勢向後一跳,跌落到床底下。雖然很多撞到的地方都很痛,但他現在沒有那個時間去體會那個痛。匡平就這麽背對著帕咪兒,如脫兔一般逃開。


    帕咪兒跳下床追向前去。


    她揮著剪刀大叫。


    「唔匡平你為什麽要逃!」


    「我當然要逃!」


    「你不覺得早苗很可憐嗎!」


    「你在說什麽啊?」


    雖然已經好了不少,但他終究是得了感冒腳步踉蹌。如果是原本的步幅,他是應該不會讓帕咪兒追到才對,不過今天情勢對他不利。


    而且帕咪兒異常地有幹勁。


    「我又沒有叫你把命給我!」


    「那是一樣的意思啦!你這白癡!」


    「沒事的!我不會讓你痛的!」


    「騙人,你絕對是騙人的!」


    匡平的腦內開始做出不吉的想象。


    剪刀唰的大張。


    散發出奇異


    銀光的兩片刀刃要夾住怎麽說呢,男生非常非常重要,就很多層麵上來說都非常重要的東西。


    兩片刀刃毫不猶豫地閉上。


    下一瞬間,喀喳。匡平非常非常重要的部分,隨著現實感十足的聲音


    「這裏又不是古代中國都到了這把年紀,我怎麽可能會讓你把我去勢!」


    匡平拖著病體邊跑邊哀嚎。


    「!」


    背後有股殺氣


    匡平順從本能往旁邊一跳。帕咪兒刺出的剪刀劃過他的頭原本所在位置。


    一道冷汗劃過背脊。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的頭會一起被剪掉。


    「我到底做了什麽事」


    就算再怎麽寬敞,這裏終究是室內再逃也有界限。再加上到處都堆滿了散亂的箱子,腳也會不停被絆到。


    「唔唔」


    帕咪兒不斷刺出的剪刀,速度快到能在空中留下殘像。好快、非常恐怖地快。


    不過匡平可是有著曾經被父親周平拖著穿越過戰爭地帶的經驗。隻見他不斷在千鈞一髪之際躲過帕咪兒的攻擊。


    從旁觀者的視線來看,這已經算得上是動作片了。


    剪刀不斷咻咻地撕裂空氣,幾次裏總有一次會刮上匡平的睡衣,撕開布料。


    雖然他奇跡似的毫髪無傷。但如果他不躲遠一點,身上的睡衣遲早會變成一塊破布。


    然後接下來被撕開的就是


    「有沒有可以躲的地方」


    匡平拚了命環視四周。


    視線停在一個地方。


    能夠上鎖的藏身之處。


    也就是廁所。


    「那裏的話」


    匡平一邊躲著不斷刺出來的不鏽鋼剪刀,一邊用盡最後的力量跑向廁所。


    隻要到了那裏不管是要說服她還是躲開她,反正就是先爭取一些思考對策的時間就是了。


    隻是


    「唔唔!」


    帕咪兒似乎發現了什麽。


    不過太遲了。


    在她追上之前,匡平的手已經放在廁所門


    「王家光光光光光束束束束束!」


    雄獅叫其實是母獅叫一發。


    嘰啪!發出危險聲音的光線瞬間掠過匡平,命中廁所門。鎖頭整個被燒掉,被割下來的上半片門砰地一聲掉在匡平腳前。


    「嗄?」


    連匡平都隻能哀嚎。


    他忘了。


    對這個自稱公主的替身機器人、行動毫無道理可言的帕咪兒而言,廁所門根本構不成威脅。就算是銀行的金庫或是核子設施的隔牆,對這個少女來說都跟濕紙門一樣。


    「」


    右邊是箱子山。


    左邊是高高高高的牆壁。


    前麵是廁所死路。


    後麵是


    「嗚嗚!」


    雖然他不想轉頭但匡平隻剩下轉頭這個選項。


    帕咪兒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另一把剪刀。她拿著兩把剪刀悠然站著,不斷開閉著剪刀。


    「接下來」


    (我我完了)


    匡平一邊看著帕咪兒逼近,一邊呆呆地低語。


    「原來我的人生這麽短暫」


    銀色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出


    這時候。


    嘶啾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陣似乎別有意義的聲音在倉庫中響起。


    是玄關的電鈴。這個名為『電鈴』的奇妙聲音是周平的興趣音源來自卡通『軌道戰史克葛雷鋼』裏麵的重粒子來複槍的射擊音。


    「」


    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這是個好機會。


    「唔?是客人嗎?」


    帕咪兒一瞬間停下動作,她的注意力被移開了,匡平不可能錯過這個空檔。


    「喝!」


    匡平迅速翻身越過帕咪兒直奔玄關。


    「唔!匡平!我不會讓你逃掉的!」


    帕咪兒一邊喊著一邊追上匡平。


    但是在她追上之前。匡平已經拉開玄關的鐵卷門,從外側開的時候雖然很費工夫,但從內側開就隻消按一個按鈕就好了。


    然後


    「晚安」


    站在鐵卷門外的是一名沉穩的女性。


    長髪和其上的白色緞帶營造出清麗形象。是個美人,而且是個能讓所有人的心沉穩下來的舒服『治愈係』美人。


    豐和熏子。


    和南部家交往頗深的吃茶店『克爾維特』年輕店長。


    「唉呀?」


    熏子眨了一下她那讓人不禁聯想起草食動物的大眼。雖然她沒有表現在臉上,不過她應該被嚇到了吧。


    匡平站在她的眼前。


    他身上的衣服由於他剛剛不停逃竄,再加上衣服上到處都是撕裂的痕跡,匡平現在是處於半祼的狀態。


    高燒和疲累都寫在臉上,不停喘著大氣。而且高燒讓他不隻眼睛濕潤,連鼻子也塞住了。吸著鼻子哭泣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淒慘。


    不過他的背後


    帕咪兒


    她也因為一直追趕著匡平而臉帶薄紅,呼吸也有點紊亂。


    不過她雙手上各拿著一把巨大的不鏽鋼剪刀。


    說真的,這對第三者而言根本是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畫麵。


    隻不過


    「熏子大姐,救」


    「我聽說匡平感冒,倒下了」


    熏子像是完全沒聽到匡平悲切訴說似的,兩手撐住臉頰歪過頭。


    「我是來拜訪照顧你的」


    如此宣示的熏子左手拎著一個超市的袋子。從那根露出來的長蔥來判斷,她應該是想煮稀飯吧。


    不過


    「小咪兒這樣不行喔」


    熏子看著眼前完全不能做出正常解釋的場景,悠閑地說道。


    「要雙方都同意啊」


    「您在說什麽啊?」


    匡平呻吟般的說。


    「咦?」


    熏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眨著眼看著匡平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帕咪兒的剪刀。


    「不是嗎」


    「不什麽『不是嗎』?」


    「我以為」


    熏子說。


    「我以為小咪兒算準哥哥生病虛弱的時候打算用盡全力對哥哥霸王硬上弓」


    「」


    匡平已經沒有力氣吐槽。


    反而是


    「不對。」


    帕咪兒打斷著說。


    這個妄想全開的金髪少女一邊開闔著剪刀,一邊說道:


    「我隻是需要匡平的頭髪而已。」


    「嗄?」


    預料之外的台詞讓匡平發出了愚蠢的聲音。


    日本自古流傳『頭髪是女人的生命』。


    而且日本人在失敗之際,習慣以『剃頭』負起責任。


    所以帕咪兒似乎就以為『對日本人而言,頭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因此


    「所以我才說『把你最重要的東西交出來』啊」


    帕咪兒一臉我沒錯的表情說道。


    「」


    匡平隻能沉默。


    他、帕咪兒和熏子三人坐在倉庫角落的桌邊。


    放在桌子正中央的是匡平從帕咪兒手中奪走的兩把剪刀。


    由於半祼隻會讓病情更加惡化,於是匡平已經換好了衣服、披上多套。頭上的冰袋則是熏子準備的。


    「來吧匡平感冒的時候要多喝水才行喔」


    她到底有沒有注意到這種尷尬的氣氛熏子仍舊一如以往地沉穩,從一旁端出熱茶。


    喉嚨渴痛的匡平感恩地接下


    茶杯。


    「真的非常謝謝您」


    匡平用鼻音道謝後,熏子說了句「不客氣」後和煦地笑了。那個笑容為匡平疲累的身心(就很多層麵上而言)帶來了舒適的安穩。


    明明就要顧店但匡平還是很感謝擔心他的熏子刻意前來照顧他。


    不過這就先別提。


    「匡平以為我要幹嘛?」


    「啊不那個所以」


    「可是我從來都沒想過匡平你會反抗成那個樣子。對日本人而言,頭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啊那個是不」


    匡平也沒辦法解釋清楚,隻好打打馬虎眼。


    反倒是


    「可是為什麽小咪兒需要匡平的頭髪呢?」


    「不是我。是早苗。」


    「村田同學?」


    完全沒預想到的名字迸出,匡平皺起眉頭。


    「她想要匡平的頭髪,可是因為你早退所以她沒辦法拿到,她非常沮喪。」


    「所以你才幫她來拿匡平的頭髪?」


    「嗯。」


    帕咪兒高傲地點了點頭。


    「可是村田同學為什麽要我的頭髪?」


    匡平歪著脖子。


    「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麽讓她恨我的事啊?」


    如果是知道早苗性格和興趣嗜好的人,一定會浮現『哈哈哈。她一定是需要什麽東西來為她的情人節巧克力施什麽詭異的咒語啦』這種想象不過正如前述,匡平不隻對情人節沒有任何興趣或實感,而且他還是根大木頭。


    其實他到現在都還沒發現早苗喜歡自己。


    所以他雖然能從『頭髪』聯想到『詛咒』但他接下去可就想象不到『情人節』和『巧克力』了。


    「你真的沒有印象嗎?」


    熏子問道。


    「像她以前被匡平玩弄後拋棄了之類的」


    「不可能。」


    匡平斬釘截鐵地說。


    「我又不是我老爸。」


    「唉呀周平先生也不會做這種事的喔」


    熏子說。


    雖然在他這貨真價實的兒子麵前,說這種話也太有自信了不過現在那並不構成問題。


    「反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早點說。任誰看到你拿著兩把剪刀衝上來,都會被嚇得逃跑好嗎?」


    「唔唔,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樣,真是夠了」


    匡平歎了一口氣。


    其實帕咪兒也隻是想幫助早苗而已所以她才會采取這種行動。


    一想到這,匡平也罵不下去。


    不問利益,隻是想幫別人做事這種想法是很重要的。


    姑且不論她的成長環境有多麽扭曲,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機器人帕咪兒的常識區塊完全失蹤,連感情表現都有些扭曲。


    就是因為她是這種人,所以匡平更希望她能重視為人著想、感謝別人、喜歡別人,這些平凡而又理所當然的心情。


    所以


    「那。要多少頭髪?一根就夠了嗎?」


    聽到匡平這樣問帕咪兒的臉瞬間亮了起來。


    四丁目角落的郵筒那是她們約定的地方。


    日落西下,四周開始變得一片昏暗,路燈的白色燈光投照在地麵上,在那裏,有個少女正不安地靠在郵筒邊站著。


    「讓你久等了。」


    帕咪兒一出聲,少女便回過神似的回頭。製服上套著學校指定的深藍色大衣、脖子上圍著白色圍著白色圍巾的少女。不用說,便是早苗。


    「小咪兒」


    帕咪兒走近,把折好的手帕遞給表情瞬間亮起的早苗。


    早苗緊張地接下帕咪兒遞給她的手帕,打開手帕後白布上有一條細細的黑線。


    「這是你拜托我的東西。」


    早苗感動地將手帕細心折好後,把匡平的頭髪放在胸前口袋裏。


    帕咪兒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早苗


    「可是你為什麽要這種東西?」


    帕咪兒問道。


    「啊這個是那個明天的情人節我要那個送巧克力給學長然後在巧克力上麵詛咒不是施咒語」


    早苗一臉緋紅地低聲說道。


    她果然還是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害羞還是堅強,方向性永遠都會被扭曲。


    「唔。情人節?對了,匡平不,哥哥他今天一早說過了。那是為了紀念以前在羅馬殉教的基督教聖人的紀念日所以他明天不會去上學吧?」


    「咦?」


    帕咪兒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早苗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睛一眨。


    「小咪兒你不知道什麽叫情人節嗎?」


    「唔?不是祭典嗎?」


    「啊祭典嘛也是可以這麽說啦」


    也難怪帕咪兒不知道有關日本情人節的細節。


    據說在情人節那天送巧克力這個習俗是來自英國不過『女生送巧克力以向男生表達愛意的一天』卻是日本獨特的風俗。歐洲通常是送花和卡片,而且也不局限於隻能女生送男生。


    不管這就先算了


    「呃,這個這個」


    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早苗慌了起來。


    被要求說明這種東西,她實在羞到說不出來。


    畢竟對方是匡平的『妹妹』。她總不能在掀起這種騷動後還說『其實我是要送義理巧克力』而且


    (小咪兒又漂亮又可愛。)


    對沉浸在愛河裏的少女,村田早苗而言說實在的,帕咪兒就像是一個未爆彈。她不想在不經意間刺激到帕咪兒,為自己樹立情敵。


    「呃、這個嘛這個嘛對、對了!日本的情人節啊」


    慌張的早苗開始亂掰。


    帕咪兒怎麽看待早苗那個絕對不算優秀的借口呢


    「唔是這樣嗎?」


    帕咪兒環起手大大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日本也有這種了不起的風俗啊」


    「是是啊。對啊,這應該算是日本美妙的傳統吧那個」


    早苗一邊心裏說著『小咪兒對不起』,一邊露出曖昧的笑。


    不過


    「這樣的話,我也得做情人節巧克力才行!」


    帕咪兒果然還是一副會錯意的樣子。


    嗶嗶嗶嗶。


    聽到電子音的匡平一邊發出睡醒的聲音,一邊從床上坐起身來。


    「嗯唔、嗚」


    他以為是手機的鬧鈴響了,所以拿起手機。


    手機的液晶畫麵上隻有顯示『七點十分』,其它一切安靜。


    匡平最後終於想到音源是哪來的。


    這麽一說,剛剛他醒過來的時候腋下夾著體溫計。他好像在體溫計還測量的時候就睡著了。


    匡平拿起檢測完體溫的電子體溫計,看著液晶畫麵上顯示的數字。


    三十六度八。


    雖然還有點高,不過算是正常。


    「燒退得比我想象中還快。是退燒藥的功勞嗎還是昨天熏子大姐照顧我的成果呢?」


    在昨天那場騷動過後。


    熏子幫匡平煮了稀飯。


    對於平時多半以外食或自炊解決飲食問題的匡平而言,難得有人會為了他做出有媽媽味道的料理這樣說雖然有點怪,不過這就算了真的讓他很感動。


    當然他也想到或許是自己年輕有體力、藥很有效果、運動促進了新陣代謝等等之類的理由。但男人總是會覺得『熏子的細心照顧』這個理由最讓人高興。


    雖然現在鼻子還是塞、也還會咳嗽而且也有點累,不過比起昨天好多了。


    「匡平,你起床了嗎?」


    踩著輕快步伐上樓的是已經梳洗好


    、換上枯葉色製服外套的帕咪兒。


    「啊,是啊。」


    她很想去學校的樣子。


    匡平為了換製服而下了床。


    其實他很想好好休養個兩三天但一想到昨天那場亂七八糟的騷動,他就覺得還是無法放帕咪兒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雖然說病由心生,但比起悶在家裏擔心她,陪她一起上學、待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衝到她身邊的地方,會讓他的心情輕鬆數十倍。


    匡平想著這種事


    「匡平。」


    帕咪兒換了個語調說。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


    匡平下意識地再次拿起手機確認日期。


    二月十四日。


    「情人節」


    他是知道這件事沒錯。


    可是再說一次後,總覺得這個日子變得比較特別了。


    此時


    「沒錯,日本全國都是情人節,所以這個送給你。」


    帕咪兒講話時的架子很大,手上則拿著一塊茶色物體。


    「」


    雖然腦袋裏劃過『這什麽態度啊?』的吐槽語句但比起這個,匡平對從帕咪兒手上拿到巧克力這件事還感到比較驚訝。


    仔細一看,這個電波少女居然一臉得意地站在那裏。


    「我從早苗那聽說的她說情人節的時候,要送禮物給平常照顧我們的人,以表示我們的感謝之意。」


    「啊是啊。呃,應該是吧。」


    雖然主旨明顯走調,但也沒有錯得太誇張。這個時期世界上賣的巧克力有九成以上是義理巧克力等於是親手送給異性友人的見麵禮。


    「就算是王家,就算是機器人,我也不會忘了你收留我的恩情。所以我也決定仿效日本這個美麗的風俗。」


    「喔」


    「而且我平常總是受到匡平的照顧來吧!」


    意思是叫他現在吃的樣子。


    說實在的,匡平感到困惑的成分比較高


    「謝謝帕咪兒,我收下了。」


    匡平微笑著咬下帕咪兒給他的茶色物體。


    然後


    「」


    僵住。


    有點黏。


    好像又不會太黏。


    總覺得有個柔軟的東西塞滿了齒縫某個和原本期待會是巧克力的食感大相徑庭的東西,在口腔中散開。


    並不是因為它快融化了。


    基本上


    「那個。帕咪兒小姐?」


    味道不一樣。


    擴散在口腔中的是色彩鮮明的辣味和油味。


    就像是在咬咖喱塊一樣


    「怎樣?」


    「這個像是不,這根本就是咖喱塊嘛?」


    「唔。」


    帕咪兒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猜疑,她點了點頭。


    「呃,我的確是喜歡咖喱沒錯」


    冷汗不斷自背上流下。


    他太大意了。


    匡平因為感冒而塞住的鼻子沒辦法分辨氣味他隻靠外表去判斷那是一塊巧克力。這麽說來,仔細想想,帕咪兒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巧克力』這三個字。


    「」


    兩人的交情讓匡平大概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大概是帕咪兒從某處搜集到不完整的情報後,沒有善加確認,就自己決定這世界上少女們送給男生的那個茶色物體是『咖喱塊』吧。


    當然,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根本大錯特錯。證據就是


    「好吃嗎?這是我去附近超市買的最高級品喔。」


    一臉得意樣。


    「」


    匡平一邊流著冷汗


    (她感謝的心情是真的吧。大概。)


    而且這個少女並不會花那麽多心思去做這種過分的事。帕咪兒應該隻是純粹想對匡平表示她的感謝之意吧。


    是不是巧克力,這點根本就不重要。


    這個強烈不可思議的異星神經病少女,也擁有能夠坦率地說謝謝這種平凡而又理所當然的心情這個事實比較重要。


    也許這對別人而言,是一件很無聊的小事。


    但匡平決定他一定要重視這份心情。


    所以


    「嗯,謝謝你。」


    匡平隻能一邊咀嚼咖喱塊一邊這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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