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
變成幽靈的麻彌在馬桶裏呻吟著。雖說是剛剛才認識的,但眼前麻彌的聲音跟純所認識的實在是差很多,非常地細小。
「呼吸,好痛苦」
咕噥完之後,麻彌就沉默了。雖然她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現在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隻見她皺起眉,半透明的小小嘴唇輕輕地發抖著。
純停下解皮帶解到一半的手,直盯著半透明的麻彌臉龐。
此時,從馬桶裏發出的耀眼光芒已經消失。
麻彌的幽靈伸長了身體,冒出來的煙像是畫麵倒轉一樣又回到原來的位置,麻彌剛剛好就坐在馬桶上麵,逐漸冷靜下來。
純眼神直盯著麻彌這一連串的動作看。
冷靜地看著。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像帆乃佳(幽靈)第一次出現時那麽慌張。這應該是因為純已經對幽靈出現這件事產生免疫力了吧。所以看了這麽久之後,純根本不需要去確認眼前的物體到底是不是幽靈。
「麻彌,為什麽你會變成幽靈呢?」
首先是詢問理由。
純一邊詢問,一邊在心裏想像著。
如果帆乃佳的幽靈是「帆乃佳(幽靈)」的話,那麽麻彌的幽靈就是「麻彌(幽靈)」羅。
純想像著讓她也跟帆乃佳(幽靈)一樣,穿著和服打扮。
不過,帆乃佳(幽靈)的和服是會讓人聯想到春天的櫻花色調,麻彌(幽靈)的和服則是會讓人聯想到夏天的鮮豔黃色調。
深淺豐富的黃色,也是會讓人聯想到太陽的黃色。
仔細一看,上麵還有很多小巧可愛的花朵刺繡。蒲公英、油菜花、金盞花等等,種類也十分豐富。
是一件很適合開朗活潑的麻彌所穿的和服。
剛剛因為她戴著角色扮演用的老虎耳朵,所以沒有注意到原來麻彌是一頭閃亮的黑色短發。現在頭上插著有紅色跟藍色裝飾的發簪也十分可愛。由於身高夠高,所以看起來有著一種不像是國中生的性感魅力,但是十四歲少女的那種青澀感覺依然還保留著。
天真爛漫的笑容。
笑容滿麵。
麻彌(幽靈)就隻缺了這個部分。
「麻彌?」
純呼喚著她。
「嗯」
她那半透明的眼睛就像小動物般的膽怯,一直盯著純看。那是求救的眼神,明顯到可說是求救眼神的典範。
如果想要從這個眼神中逃脫,也不是辦不到,因為隻要當作沒有看到幽靈,馬上走掉的話,純也許就能逃離它。
不過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慢慢來沒關係,你說說看吧。」
純率先開口,說話的語調十分地溫柔。
大概是因為這個關係,麻彌(幽靈)第二次的回答雖然還是一樣地小聲,但她的背就像是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一樣地挺直,在馬桶上坐正。深呼吸之後,緊繃的肩膀放鬆了自然垂下,然後終於
「麻彌啊」
擠出了一點聲音,到目前為止都還算好。
「麻彌啊,覺得呼吸變得好痛!!」
她才剛說到這裏
「啊啊啊啊啊啊~不能再說下去了!」
就被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給打斷了。
那是一個從馬桶內側像是水逆流上來一樣,驚慌失措的人。在麻彌(幽靈)身後出現的,是個穿著皺巴巴的西裝,弱不禁風的上班族幽靈。
「哇~!!」
由於出現得太突然,比起麻彌(幽靈)的出現,純現在還顯得比較吃驚。
「田、田中先生?!」
雖然是疑問句,但其實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倦意十足的七分頭,歪歪的黑框眼鏡,削瘦的臉頰,兩手拿著比身高還高的大鐮刀,毫無疑問地,這個人正是田中先生。
他就像是跟馬桶後的水箱重疊在一起似的,站在麻彌(幽靈)的背後。
那讓人聯想到死神的大鐮刀,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公司所配給的武器。那把鐮刀,現在正緊貼在麻彌(幽靈)的脖子上。
雖然現身對活著的人發出「救救我!」的訊號,但幽靈似乎不能對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說出為什麽要別人「救自己」的理由,這是冥界的規定。
關於那個世界的規炬純並不是很懂,不過,他很清楚在那個世界裏有負責監督規炬的角色,也就是田中先生目前的任務,因為這是他的工作。
田中先生尚在人世時,因為被公司開除一事所苦而選擇自殺,到了另一個世界之後,很幸運地找到一個像是公司的地方,並且還得到一份工作。純之所以會知道田中先生現在工作的鬥誌高昂,當然是因為今天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關係。
帆乃佳(幽靈)出現的時候,也是由田中先生負責監督。
像田中先生這樣的幽靈,不管是在人世間、還是在冥界到底還有多少,純當然不可能知道。
麻彌(幽靈)的嘴巴張得開開的。被大鐮刀的刀刃這種危險物抵住,會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無視於這麽一個少女的幽靈,田中先生專注看著眼前的純,然後很有禮貌地鞠躬致意。
「你好啊!純先生,好久不見。這麽晚才跟你打招呼真是過意不去,唉呀唉呀,咱們還真是有緣呢!這一回又要請你多多關照了,希望你能像上次一樣多幫忙」
隻見他不陣地鞠躬。
「啊、不,田中先生,您就別再客氣了。」
「唉呀唉呀,說得也是,得先跟你說明一下狀況呢。」
「不不不,說明也不急在一時,還是請你先冷靜下來吧。」
總而言之,純先哄著一直想要開口的田中先生。
關於實際的狀況,他大概可以猜測得到。
幽靈出現,大喊著秋吉同學救救我!
要問原因的時候,田中先生就會大喊「啊啊啊啊啊~」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令他不由得想起過往的一切.
為了幫助帆乃佳(幽靈)而經過的每一天。
「麻彌」
純開口呼喚,卻沒有任何回應。
麻彌(幽靈)還是一樣嘴巴開開的,直到現在,她一定還是無法理解。田中先生到底是誰?抵住自己脖子的大鐮刀到底又是什麽?麻彌什麽也不懂,隻能擺出一臉吃驚的模樣。
現在的她所能理解的就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上,她會因為某個原因而死掉。就因為她還不想死,所以麻彌(幽靈)回到了過去的時間點上,變成了幽靈來到純的身邊請求協助。她能了解的就隻有這一件事而已。
死亡的原因不能跟這個世界的人直接說,在那個世界是如此規定的。剛變成幽靈的她,一定不知道這些。所以在冥世任職,負責監督的田中先生出現時,她才會嚇得驚慌失措。
這些事純都了解。
比真正的幽靈還要了解那個世界的事,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麽啊?雖然純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必須先讓麻彌(幽靈)了解這一切才行。
「麻彌,聽好了。」
當純豎起食指,正打算開始對她講解的時候,就有人來打擾了。
他聽到有人走進廁所的腳步聲。
「小純?!」
門的另一端傳來了聲音。
「茂、茂吉?」
「啊、小純。因為你一直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你一直都在廁所裏嗎?」
「啊,嗯嗯。我好像有點暈船的現象。」
「暈船?小純,你不太能搭船啊?」
「哈哈哈,嗯,呃呃,還不習慣吧。
」一「是嗎?對了,你沒事吧?我的攤位裏有放急救箱,裏麵應該有暈船藥吧,你要的話,我去拿來給你。」
「沒關係、沒關係,我隻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嗎?」
「嗯嗯,所以你先回去吧!」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先回去羅。」
茂吉的話說完之後,純便知道他轉過身。靴子的底部喀喀作響,還有大概是掛在他肩膀上的m60也喀嚓喀嚓地搖晃著。
茂吉的腳步聲,突然又停了下來。
「小純,那麽,你要趕快過來唷!回來之後,保證你的暈船症狀不藥而愈,」
「發生了什麽事嗎?」
純回問道。
「嗬嗬,你回來就知道了。」
一說完,茂吉的腳步聲便離開了廁所。
「到底是什麽事啊?茂吉那家夥。」
一邊發著牢騷,純重新麵對麻彌(幽靈)跟田中先生。
「就如你們所看到的,我要是待在這裏太久會被人家起疑心的,所以,我要先回去大家那邊一下。」
「咦?你要回去了嗎?」
麻彌(幽靈)維持著坐在馬桶上的姿態,一副不安的眼神抬頭看著他。
「你、你放心吧。雖然我才剛認識你,該怎麽說呢,認識了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嘛,不是陌生人的話,我就不會放著你不管的,呃呃,就是說,嗯」
純想要安慰麻彌(幽靈),卻顯得支吾其詞。
用一副不太方便的表情想把這個窘況混過去。
看到他的表情
「啊~哈哈!!」
麻彌(幽靈)第一次笑了。
「對了,秋吉同啊,不行,應該要叫學長呢。」
說著說著,麻彌(幽靈)又笑得更加開心,而純也笑了。
「學長,謝謝你!我相信你。」
麻彌(幽靈)伸直了背說道。
「你要是完全相信我,我也很困擾啦我隻能盡量做做看就是。」
純苦笑地說道,麻彌(幽靈)笑著點頭。
純又望向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你要跟麻彌說明清楚唷!」
「嗯、那是當然的。」
田中先生已經把大鐮刀栘開麻彌(幽靈)的脖子,像是腋下夾著水箱一樣的站在水箱旁。即使是在這麽狹隘的廁所裏,他依然隻是站在角落,不知道是冥界規定還是個人習慣
「那麽,我先回去羅。」
純轉開門把說道。
正當他打開門正要踏出一步的時候,麻彌(幽靈)站起身來。
「對了、學長,麻彌如果是幽靈的話,大家應該看不見我吧!?」
「雖然就我的立場西百沒辦法作出確定的答覆,不過大概是這樣的吧。但要是碰到靈媒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那種人很少的啦!所以我是想,如果我跟著學長的話,就可以一直陪在學長身邊了耶!!」
怎麽樣?這個想法很棒吧,麻彌一邊說著,雖然沒有腳,還是做出興致高昂拾腳的動作,麻彌(幽靈)咻地跟在純的身後。
並且很得意地露出笑容。
「碰!」
就在麻彌想跟著純離開時,卻撞上一層看不見的牆壁。
她又再加把勁衝了一次,結果還是「碰!」的一聲。既然無法從前麵離開,幹脆就試著往上飛起吧,像個真正的幽靈般靈巧地穿越牆壁算了,隻是沒想到就在麻彌快接近天花板前,頭又碰!地一聲撞到了無形的牆。
「我明白了!麻彌應該是無法離開這個地方吧?」
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純很冷靜地分析說道。
帆乃佳(幽靈)是離不開純的家裏,沒錯,這又是因為冥界的規定.純是不曉得這是什麽原因所造成的,隻不過麻彌(幽靈)確實是被困在這問廁所裏,也就是說,像地縛靈一樣。
「麻彌該不會一輩子都出不去吧?」
穿著黃色和服的幽靈少女緩緩降下說道。
「麻彌小姐,請你打起精神來,純先生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田中先生出聲安慰著。
「一定不會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的,而且,麻彌小姐的一生已經結束了啊呀呀呀,請你不要哭,請你不要哭啊!」
田中先生遜斃了的安慰方式。讓麻彌(幽靈)皺起了眉頭。
純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氣氛變得有點僵硬。
「總、總而言之,我會馬上回來。」
「很快就會回來嗎?」
純「嗯、嗯」地點頭安慰麻彌(幽靈)。然後,趁氣氛還沒有變得更僵的時候,趕緊離開了廁所。
他回到廣大的會場裏。
此時場內的人潮比純他們剛到的時候多了很多,會場整體上變得更加熱絡,充滿了活力。可能是因為跟幽靈交談太久,現實生活中人類的聲音聽起來感覺特別有朝氣,而且這種朝氣已經強到讓人感覺怪異的地步。
「剛才:」
純喃喃自語著,從鼻子裏吐出一口氣。
「麻彌說她覺得『很痛苦』」
在走向茂吉攤位的途中,純想起這個關鍵性的字眼。
(而且還是『呼吸』『很痛苦』呢。)
接下來麻彌本來還想再講些什麽,但接著田中先生的大鐮刀就出現了。這麽說來,可能是某種會讓呼吸感到痛苦的事情導致麻彌喪命,應該就是這麽一回事。
純不斷思索著麻彌(幽靈)死亡的原因,繼續穿越過人群向前邁進。
有這麽多人來參觀的話,『海灣祭典』一定會辦得非常成功吧!
「真的有好多人呢,各式各樣的人」
他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著,然後突然靈機一閃。
就連在高中的同班同學裏,也會出現跟蹤狂的犯人。
(既然眼前有這麽多人的話)
那也一點都不奇怪了吧。
就算其中夾雜著會犯下殺人罪的人。
比如說,勒住對方脖子讓她致命之類的。
圍繞在身邊的喧嘩聲,這些生者的吵雜聲在純的耳裏聽來是愈來愈怪異了。
*
一回到茂吉的攤位,前麵就聚集了不少的人。
「真厲害耶,茂吉。」
茂吉不但是他的好友,製作技術也讓純感到非常佩服。茂吉的巧手果然讓他不論走到哪兒都一樣吃得開呢,純一邊覺得佩服,一邊撥開人群。
好不容易走到了攤位前麵。
純卻說不出話來。
應該是說,他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擺。
「你回來啦,小純。」
茂吉「碰」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感覺怎麽樣?」
也沒有什麽怎麽樣啦。
「喂、茂吉,那是!!」他看向出現在身邊的茂吉,用手指著攤位。
「怎麽樣!?暈船的感覺都拋到腦後了吧?」
茂吉「嗬嗬」笑地得意的不得了。
「小澤同學說隻有她自己穿的話不太好,所以就連關野同學的份也一起做了。本來是想要做『憑體』的啦,不過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我隻是依照單行本裏頭的插畫,做了件學校製服來試看看。」
什麽憑體啊、製服的,茂吉講得一派輕鬆,但純卻是一知半解,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亞須未所做的學校製服,也就是所謂的水手服。
領口跟胸口的設計絕對是比現實生活裏的東西更具特色,而且裙子也是超迷你裙,插畫都是以表現效果為優先,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沒什麽大不了。對於這件
水手服本身的設計問題,純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見。
隻是,當這件衣服是穿在帆乃佳的身上時,那可不能這樣輕易就算了。
扮演女士官的亞須未跟虎耳虎尾巴、巫女打扮的麻彌兩人站在攤位前麵,非常厲害地擺弄姿態,完全享受著角色扮演所帶來的樂趣。
如果帆乃佳本身也是如此開心地穿著水手服倒也還好。
不過,跟亞須末她們比起來,帆乃佳則是站在應該並不起眼的攤位內側,一個人忸忸怩怩地,十分困惑的樣子。
隻不過,即使是站在攤位內側,展示作品的桌子也隻有用短布蓋著而已,從外側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帆乃佳的腿。
最讓純吃醋的是,圍著攤位的人,仔細一看都是男生。其中甚至已經有人擺好姿勢,準備好相機了。
雖說會感到吃醋,不過這也許這並不是足以讓純感到生氣的問題。即使如此,純還是有點不爽地跟茂吉說道:
「關野同學她應該不喜歡這種打扮吧」
「可是,很適合她耶,而且她超有人氣的呢,」
「話並不是這麽說」
純的口氣已經有點接近抓狂了。
「我也有這麽說過啊!」
茂吉很不好意思地打斷了純的抗議。
「關野同學說因為是小澤同學建議她這麽穿的,所以她並不會覺得很勉強。而且她還說,雖然需要花點時間來適應,不過這種打扮看起來很有趣,她是自己站到那裏去的唷!所以啦,小純,你好歹也去跟她講句話嘛!」
茂吉最後的一句話,好像帶有什麽特別的含意。
一回神,茂吉便推著他的背.嚷嚷著「去吧、小純!!」
不得已,純隻好先走到麻彌跟亞須未的麵前。
「秋吉同學,你回來啦!現在感覺怎麽樣?我聽茂吉說了唷。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船搖晃耶,秋吉同學真是敏感呢!」
被亞須未不斷調侃的純隻能苦笑以對。
「學長」
這回換成了麻彌。
「我很擔心你耶,你沒事吧?」
「很擔心耶」、「沒事吧」,這些才是我現在想要說的話吧?純又再度地苦笑著。麻彌所穿的巫女服是黃色色調,讓他聯想到麻彌(幽靈)。他回了一句「還好啦」後,穿過桌子定到帆乃佳身邊。
帆乃佳一副很害羞的樣子,輕輕握拳的雙手在胸前像隻小動物似的搓揉著。因為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純隻好第三度苦笑。連帶著,帆乃佳也嗬嗬地笑了。
由於實在是沉默到非常尷尬,因此純的身子有點僵硬。
茂吉又再度「啪!」地拍了純的肩膀。
「關野同學,小純有沒有稱讚你啊?」
穿著迷彩服的茂吉,惡作劇似的看著帆乃佳說道。帆乃佳又跟著「嗬嗬」地笑了起來,而茂吉則是「嘻、嘻」地看著純。
「小澤同學為了關野同學而做了這套衣服,所以我也幫小純做了一套唷!是『葛雷鋼』男性士官的製服,等一下去換吧。」
「啥!?呃呃、我」
「關野同學都穿了耶?」
「我知道了啦」
剛碰到麻彌的幽靈之後,老實說,純覺得現在實在不是搞角色扮演的時候。但既然帆乃佳都穿了,所以他也不得不換裝。
茂吉遞給他一套折得很整齊的藍色製服。
純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後,茂吉在旁邊又說道:
「另外啊,我還有一樣好東西要給關野同學喔。」
「咦、給我嗎?」
「嗯,這可是花了我很多心血呢!」
茂吉所拿出來的東西是『魔法手杖』。
將二次元的產物以三次元的方式重現,這把手杖就是設計成這樣。手杖柄上裝飾得七彩繽紛,還有前麵杯狀的部分。簡單來說,這兩個部分組合起來就是,魔法手杖。
「這可是垣一華優從虎神那裏拿到的變身手杖呢!」
茂吉滔滔不絕地向純說明,還很得意地拿起手杖,輕輕地旋轉給純看。
「嘻嘻,這把手杖才是主角唷!」
「那麽,那套水手服呢?」
鈍忍無可忍地吐槽。
「當然是附屬品啊!!」
茂吉很自然地回答道。
相較於啞口無言的純,麻彌則是發出感歎的聲音。
「真不愧是茂吉學長,能夠做出這樣的東西來。」
她的眼神充滿光芒,像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辦到的樣子。
「很厲害吧!?我也得請他多教我一些呢。」
茂吉的作品被稱讚,就像是自己也被讚美一樣地高興,亞須未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說道。而且,可能是愈來愈興奮,茂吉還拿著手杖
「偉大的、偉大的,古書記載~」
輾高音唱著。還像是跳起來似的轉了一圈,然後輕輕地踢腳,拿起手杖。穿著迷彩服的巨大身體,做這個動作實在是不適合,因此當下的氣氛還挺微妙的.
但茂吉一點也不在意這樣的氣氛。
「嗯,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茂吉一邊說著「要好好使用唷,」
「關野同學,給你。」
一邊像是理所當然似的將手杖交給帆乃佳。
這該說是順勢、還是很自然地,帆乃佳一副不願意輸給茂吉的表情,像是被催眠般的伸出雙手。
接過手杖。
結果
「啊~!」
尖叫一聲之後,拿著手杖的帆乃佳一瞬間整個人彎曲身體蹲了下去。
「關野同學?」
「小帆帆」
純跟亞須未同時開口。帆乃佳兩手抱著手杖站了起來。
「好重喔!」
「有那麽重嗎?」
純伸手跟帆乃佳拿來,想要試試看。
「超大,真的好重喔!」
手杖柄的部分,是將當作芯的棒狀素材外麵加上容易加工的矽膠,這一定是為了表現出天然木頭獨特的紋路吧。這種感覺,因茂吉完美的造型技術與塗裝而表現得淋漓盡致。
問題是,當作是芯的棒狀物體。
仔細一看,那是充滿了重量感的黃銅棒子。
「這對你來說當然是很輕啦!」
純說道。
「真的是這樣啊。一開始我本來是想使用木頭的啦,不過這樣做起來很逼真吧!?不管是那個小鳥居、或是杯子裏的公仔,我再加上黃銅來增加整體重量感,嗯嗯,果然真的是很重呢!」
「你那不是增加重量感,而是真的給它加重啦!」
被純這麽一說,茂吉不滿地撇過頭去,一個人像是明白了什麽道理似的一邊點頭,一邊輕巧地拿著自己所製作的『魔法手杖』,打量著四周。
最後,茂吉終於一副投降的模樣,他轉向帆乃佳,依依不舍地說道:
「關野同學,應該還不至於完全拿不動吧」
「咦、嗯,也是啦」
「既然這樣的話,那最起碼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呃、嗯。」
不知為何帆乃佳一邊瞄著純,一邊點頭回應。
這下可讓茂吉樂了,隻見他的表情突然開朗起來。
「真的嗎?謝謝你,關野同學。那麽,這裏有按鈕。」
手杖柄上有著紅、藍兩個按鈕。
「你挑一個喜歡的按下去看看啊,等一下、等一下!!」
正打算要伸手按下其中一個按鈕的帆乃佳,被茂吉製止住。
「我希望你可以像我剛剛那樣,先講『偉大的、偉大的』,先簡單
做出你喜歡的動作,然後再按下去。」
要拒絕的話就得趁現在,但帆乃佳人實在太好了。
「那麽,就隻做一下下唷!」
帆乃佳再度接過手杖。
這時她又看了一下純的表情,說不定她是希望純能夠開口阻止這一切。雖然純心裏也這麽想,但當他正要開口的時候,帆乃佳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因此純便閉上了嘴巴。
抱著手杖,說不定帆乃佳在心裏還喊著「預備,起」。
她點了點頭
「偉偉大的、偉大的。」
終於自動自發地說了。
但好像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轉了一圈之後,「嗯~」地用力舉起很重的黃銅手杖。
舉起手杖之後,帆乃佳瞄了一下純的表情。然後同時按下了按鈕。應該是電子的聲音從手杖上方播放出來。
不愧是茂吉花費心力做出來的東西。裝飾隻不過是掩飾罷了,裏麵還設有播音裝置。
播放出來的旋律帶著幻想曲風,十分輕快,像是在讚揚著帆乃佳的努力一般。攤位周遭因為感興趣而圍過來觀看的民眾,各個都
「哇~喔!!」
隨著歡呼拍手。
麻彌跟亞須未更是異口同聲地說:
「好可愛唷~~」
一旁的純則是
(該怎麽說呢)
心情十分複雜。
為什麽會讓他有這種感覺呢?那是因為帆乃佳看著純的視線,帶有「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努力完成任務羅」,一副就像是為了配合純的興趣而努力的模樣。
純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帆乃窪。
(關野同學,拜托你不要誤會啊。)
他在心裏喃喃自語著。
站在純身邊的茂吉,發出了感歎聲。
「哇~關野同學,你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嗬嗬,真、真的嗎?」
「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拿著呢!」
「不過,一直拿著還是太重了啦。」
帆乃佳將手杖還給茂吉。
然後突然問道:
「對了,茂吉,要是按下藍色的按鈕會怎麽樣呢?」
「啊,你是說這一個按鈕嗎?」
「這個啊」,茂吉的話就隻說到這邊,然後嘻嘻地笑著。
「這就先當作是秘密吧。下次要用的時候再按按看。」
說完之後,又惡作劇似的嘻嘻笑著。
「總而言之,這支先放在裏麵吧。」
拿著手杖的茂吉指著攤位的內側。
「要是你想用的話,就自己拿吧!」
又加上了這一句話。
*
待在攤位上的話,總覺得沒辦法冷靜下來,因為會看到帆乃佳角色扮演的裝扮,因此,純又利用暈船這個藉口離開。
老實說,他根本就沒有暈船。隻不過是剛剛在廁所裏,無意問以暈船為藉口跟茂吉這麽說之後,大家好像都聽到了這個訊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在拿來當離開攤位的理由剛剛好。
「我再去會場晃一下。」
「小純,你還是不舒服嗎?」
茂吉很擔心地看著他。「現在是還好,不過趁機到處走走,可以習慣一下船搖晃的情況」,隨口說說之後,純就逃走了。
可疑人物該不會現在就已經在會場裏晃來晃去了吧
純之所以想離開攤位,就是想要確認這件事情,才會想要到處走動。所謂的可疑人物,不用說當然就是指害麻彌致死的家夥。
他也想要再回去廁所看一下麻彌(幽靈)。回去之後,繼續向她問詳細一點。有田中先生在,純知道不可能問出什麽關鍵性的線索,不過,也許可以發現一些遠一點的線索。
而且,雖然是幽靈的身分,但麻彌(幽靈)被困在男生廁所裏不能出來,放任她在那裏也不太好。
可是一旦離開會場,純就會看不到攤位的狀況。
此時,一抹不安湧上心頭。
(要是在我沒看到的時候)
他擔心著麻彌。
要是發生什麽決定性的致命事件的話。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種不安馬上就消失了。
「學~~!」
「咦哇!!」
「我有點擔心,所以讓我陪著你去吧!」
麻彌挽住純的手臂。不知道悲慘的命運即將到來,她還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攤位上有茂吉跟亞須未,還有穿菩水手服、有點別扭的帆乃佳,就算麻彌離開一下應該也沒關係。
不過再怎麽說,現在可是還在帆乃佳的視線範圍內。
所以挽著手臂的這種行為,讓純有點抵抗。
但他並沒有拒絕麻彌提所出的要求。因為人命關天,帶著麻彌在自己的身邊應該是正確的選擇。現在可不是在意人家視線的時候,就算是帆乃佳也一樣。
「那那麽,我們就走吧。」
被穿著巫女服的高佻少女挽著左臂,純有點不好意思地定著,根本不敢回頭。
「現在這時候,說不定是這一天之中的顛峰時段呢!」
在人群之中穿梭著,純的肩膀旁傳來聲音。
麻彌還是一樣穿著巫女服,不過老虎耳朵的裝飾品已經拿下來了。
閃耀的黑發,感覺有點田徑隊風格、方便行動的短發,旁邊一撮頭發綁得高高的,看起來有種不像國中生的成熟感,不過紅色跟藍色的緞帶看起來又很可愛,老實說,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發型。
隻是,一直朝上看著純的麻彌牢牢地抓緊他的手臂不放。這樣走路不會很累嗎?
純利用還能自由移動的右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他看著液晶螢幕上的時間,差不多快要三點了。
這次的活動是改造大型渡輪之後第一次舉辦的,雖然說是十分豪華,但畢竟是在鄉下地方舉辦,交通並不是那麽方便。而且這是博覽會的第一天,雖然開幕是設定在早上的時間,但是除了當地的模型愛好者、或是前一晚就已經住進渡輪所停靠的湖泊周圍溫泉旅館的入之外,其他就沒什麽人潮可言了。
隨著時間的經過,現在大約是開始出現人群的時候了。純和帆乃佳兩人與茂吉相約見麵的時間也是在吃過午餐之後。
不過,如果是人多的話正好,純是這麽想的。
(也許正好適合找尋可疑份子。)
他暗暗地想。
不過,這想法太天真了。
由於現場實在是太過混亂,因此根本沒有閑工夫去觀察別人。光是帶著麻彌要穿越人群就已經用盡全力了,雖然無法掌握確切的進出人士,不過反正會場就隻有船內的一層而已。到處都擠滿了人,對身高不高的純來說。這人山人海實在是快令他窒息。
而麻彌也很會抓緊時機.跟著擁擠的人群前進,一邊還發出「啊」、「呀」的叫聲,挽著純的手臂愈來愈開心。
兩人陘過各式各樣的攤位,但一點也不覺得膩。
自從麻彌看了茂吉的作品之後,就算正挽著純的手臂,眼光還是四處看個不停。
「對了、對了,學長,那個人穿的水手服,也很適合帆乃佳學姐耶!」
「咦?那不是跟茂吉所做的衣服一樣!!」
「才不是呢,茂吉學長做的是垣華優的製服。那個人穿的呢,你看,有戴著玫瑰金的護畹,所以是『超鋼女雪拉』的來棲雪拉啦!」
仔細一看就看得出來設計的不同,但純還是對於麻彌的解說以彷佛是呻吟般的口吻點頭認同.
「嗯、嗯。」
光是這麽做已經讓純費盡心力。適不適合帆乃佳的這種問題,早就飛到腦袋另一邊去了。
「不過,麻彌,你還真清楚耶。」
「嘿嘿,現在你才知道啊~」
麻彌戲弄似的笑著說道。
「不過,或許是一種抗拒吧,不管女孩子、或是女生人偶什麽的,我都挺生疏的呢。」
麻彌嘿嘿地繼續說道。
像是自己吐槽自己,麻彌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哇~學長,你看那個攤位!」
仔細一看,對麵的攤位正擺放著一隻巨大的模型。
與其說是模型,更像是利用家電製品所堆積成的小山吧。電視、電腦、收音機、dvd放映機聚集了一大堆。而各自的縫隙之間都是電線,到處看起來都是像觸手一樣的東西伸出來。也許就是家電製品的堆積物,不過設計者大概有注意到作品的統一性,因此給人的感覺不會隻是單純讓電器堆在一起罷了。
「太、太厲害了!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即使距離有點遠,但純還是被震攝住了。
「真的很厲害耶,沒想到居然能夠再現機械奈克斯變異後的型態,不知道有沒有完全變形的『隼人』模型耶~?」
麻彌輕鬆地說道。
「茂吉學長不知道看過了沒?學長,你有沒有聽說呢?」麻彌一直問,而純隻能笨拙地笑著。
在那之後,兩個人又繼續在會場裏閑逛。你看你看,那裏那裏,麻彌東指西指,手則是依然緊緊地抓著純的手臂。
突然之間,他們終於走到了比較安靜的地方。
差下多也走累了。
「嗬~」
純呼了一口氣,讓腳休息一下。休息過後,正當他打算要繼續走的時候,麻彌拉住了他的左臂:
「你看你看,學長,那個攤位真是超受歡迎耶!」
麻彌一邊拉著他,一邊指著對麵。
「那是特攝英雄的攤位吧。」
「是啊。」
扮演各式各樣英雄、怪獸、怪人的玩家們,和攤位前的客人們打鬧成一片。各式各樣的英雄們,還有假麵戰士跟宇宙偵探、秘密戰團,純「啊」地叫出聲。
(那些人)
那一定是搭船前在入口看到的那一群人。稍微接近一些,純跟麻彌一起伸長了脖子,從人群中探看攤位。
「大家都是為了想要看那些吧!?」
麻彌拉著純的手說道。
大家所矚目的,是種類豐富的公仔們。
與其說豐富,應該說是多到爆比較正確。
關於特攝,純所了解的大概也隻有一般常識的程度。不過,這個攤位上所擺設出來的公仔,都不在純所認知的範圍裏。如果有些是彷佛有看過,卻又叫不出名字來的話倒還好,隻可惜大部分都是沒看過的角色。
能把名字跟實際的公仔連在一起的,說不定就隻有攤位上的工作人員所扮演的主要英雄或怪獸、怪人等等。
(角色如此地多樣,在這種活動場合倒還可以。)
純有一種感覺,像這樣不論是在種類或數量上,總而言之就是先大量傾銷再說的情形,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感到訝異。
「真的是好熱鬧唷,工作人員的角色扮演也很賣力呢!」
麻彌覺得十分佩服地說道。然後
「不過第一天就如此銷售熱烈,廠商們應該有準備庫存吧?!還是他們直接把frp帶來,打算就在這裏『成型』?這可是很危險的呢!一
隻見麻彌很輕鬆地說著一些專業術語。
茂吉應該被比下去了吧?純這麽想著。從一個普通的國二女生口中,實在很難聽到frp這種字眼。
frp,即所謂的纖維強化塑膠,在漁船、汽車車身、浴缸、安全帽等用品,是日常生活中在各種地方都十分受到重視的優秀複合材質,在模型造形的世界裏,當然也是很重要的材質之一。
不過純對這些可就外行了。對純來說.他對此的認知僅止於常用在模型製作上的材料而已。要講得更極端的話,也可以說那是隻要有模具就可以量產模型的道具。
當然自己實際上並沒有用過。很危險的呢,這句麻彌所說的話,應該是跟使用方法有關吧!?至於事實如何純當然是不清楚啦!
(麻彌該不會在平常時候,就是使用那種東西吧?)
他悄悄地臆測著。
純非常喜歡製作模型,因此在接縫處或是塗裝上都十分花費心思,不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其實也難以否定,某個層麵上來說,麻彌才是模型製作的上的前輩吧?純苦笑著。
回過神來,麻彌又再度拉拉純的手臂,一臉純真地笑著。
「我們離開這裏吧!」
「啊、麻彌,你不看了嗎?」
「雖然好像很有趣,不過一直待在這麽多人的地方也會窒息呢。而且萬一學長又不舒服的話,那就糟糕了。」
被麻彌這麽一說,純才想到自己是利用暈船為藉口而離開茂吉的攤位。差點都忘了呢。
「麻彌,謝謝你。不過,你不用那麽擔心啦!」
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暈船,純對這件事稍微感到有點罪惡感,聲音裏自然地帶點不好意思的味道。當然,麻彌根本聽不出來。
「不行啦,我很擔心耶!」
她很認真地回答。
「萬一學長因為身體不舒服而必須待在房間裏的話,這該怎麽辦?難得來參加這個海灣祭典的樂趣就會減半了啦!!」
「樂趣減半,是哦?」
「沒錯,減半。」
麻彌點點頭。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想跟純兩人獨處的心情也很強烈吧?啊、對了,她又繼續說道。
「那麽,我們去客房部的攤位看看吧!」
「客房部的攤位?」
「是啊,有些攤位好像是直接設立在客房裏的唷!」
剛剛純在廁所裏遇見麻彌(幽靈)、還有意想不到的田中先生時,麻彌好像從茂吉那裏拿了場刊來看。
「我們現在這裏是主要會場。也就是開放給一般民眾來參觀的攤位。至於客房部的攤位呢,好像是比較偏向給專業玩家觀摩的,也就是給比較懂這個業界的人參觀用的,那些攤位一定不會像這裏人這麽擁擠。」
聽到麻彌的說明,純非常佩服地覺得原來如此。
多數派有多數派的攤位,少數派也有少數派的攤位,各自依需求選擇,果然大型渡輪真是強啊!跟巨大的活動會場比起來,這裏的麵積當然會被限製,這是無可奈何的。然而,由於這裏是豪華渡輪,如果是充滿了限製的空間,反而會讓人覺得是一種奢侈的空間。
在純感到佩服的同時,麻彌已經拉著他離開人群。
他們定向通往客房樓層的樓梯。
走著走著,純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廣大的會場裏,不知不覺中連方向感都迷失了,還好在人群的另一邊,天花板上吊有指示牌。
得去找麻彌(幽靈),然後多問一些事情。
這個想法驅使著純。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在這兒跟麻彌分開。
說些什麽「我想要去廁所休息一下,你先回大家那裏去吧!」之類的話,應該也可以吧,不過,純並沒有這麽做。
他決定再跟麻彌多定一段路。
左右擺設的每個攤位都擁有各自的特色,麻彌對每一個攤位都充滿興趣,眼睛閃閃發亮,好像沉浸在跟純約會的氣氛之中。
那樣不但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會讓人更想要微笑以對。
麻彌一直都是笑著的。
在這世界上,最適合每個人的表情就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或許,也適合在另一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吧?
帆乃佳(幽靈)也是,隻要是在純身邊時一直都是這麽微笑著。純不想破壞那樣的笑容,雖然有時候會生氣,有時候會悲傷,不過隻要她一笑,一切就都無所謂了,因此,他也不想破壞麻彌的笑容。
麻彌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特別是夏天的太陽。若是拿花來比喻的話,就是向著太陽生長開花的向日葵吧,光輝燦爛,看到她的人都會充滿元氣。
而帆乃佳(幽靈)的笑容是春天的太陽。
和煦溫暖,非常地溫柔。
並不是討厭夏天,但春天的陽光會讓人覺得很平靜。
所以現在,純的心情十分地複雜。
「對了、學長」
不知道是不是直覺感受到純的複雜心情,麻彌突然鬆開純的手,輕輕地叫喚他。給人天真無邪印象的麻彌,現在的聲音感覺有點妙,不太像她。雖然是有點妙,不像麻彌的聲音,但是那聲音會讓人聯想到總有一天,麻彌也會成長為成熟的女性呢,因此對麻彌來說也不是那麽地奇怪,所以就算妙,也不會不自然。
純小小吃了一驚,在此同時,他也發現到自己的大意。
就在他感到訝異的同時,也意識到左臂上還殘留著麻彌的體溫。不是十四歲的體溫,也不是國二少女的體溫,而是對自己有好感的異性體溫。純覺得全身都快要燒起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麻彌又繼續說道:
「學長,你有嗎?」
「什麽?」
「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聲音有點奇妙,但問話的內容可就十分有麻彌的調調,非常直接。由於太過直接了,害得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還是,有令你感到在意的人嗎?」
曦彌又追加問題。
紳喃喃地說道。
「人的話,倒是沒有。」
幽靈的話嘛,這他可就說不出口了。
就算是麻彌,也不會想到純所在意的竟然會是個幽靈吧。由於身邊走過幾個人,因此麻彌又漸漸地靠向了純。她抬頭看著純,眼神像是在自我催眠似的認真。
「那麽,學長」
由於在就讀的國中是隸屬於田徑隊,所以麻彌經常跟三年級的學生相處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如此,才會有跟茂吉一樣非常專注的精神。純不斷在心裏胡思亂想,不過總歸一句,麻彌的問題果然超級直接。
「年紀比你小的,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不行嗎?」
純無言以對,剛剛是全身快要燃燒起來,而現在則轉變成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麻彌又叫了一聲「學長~」
「麻彌啊,對學長」
「啊、啊、呃呃:麻彌」
純像是尖叫似的打斷麻彌的話。
「我先去廁所休息一下。」
純慌慌張張地說完話後,趕緊離開。
純不靈活地揮著手,穿越人群朝廁所邁進。
*
呀啊啊啊啊啊
在廁所的入口附近,純便聽見長長的一聲慘叫聲。
「麻、麻彌」
那絕對是麻彌的聲音。不,他才剛跟麻彌分開,而且這聲音很明顯是從廁所裏傳出來的,也就是說,那一定是麻彌(幽靈)的慘叫聲。
純衝向廁所,慘叫聲雖然還有餘音,不過先停了一下。但那可能隻是稍微休息一下的結果,很快地,呀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聲又再度傳來。
廁所的最後一間,門是關著的。
純衝過去想要打開門,不過從裏麵上了鎖。叩叩叩地敲了門之後,裏麵傳來一個年輕男生『不要,住手啊!!』的懇求聲音。
(該不會是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看得見)
沒有根據,純馬上就胡亂猜測了起來。
如果有純以外的人看得見她幽靈的身影,是否就必須殺死那個家夥呢或許在那個世界還有這樣的規定也說不定呢!麻彌(幽靈)絕對不希望這樣的。可是她又不能違背那個世界的規定,因此慘叫之後,就必須開始執行。純想到的就是這些。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純拍打門的力道便逐漸加重。
『拜托,不要再敲了!等、等一下,最起碼再等一下啊~!!』
裏麵的男生聲音,聽起來好像已經走投無路了。
(既、既然如此的話。)
純用力地抓住門把,喀嚓、喀嚓地用力搖晃著。
在一陣激烈的搖動之後,裏麵的鎖似乎被搖鬆了,在喀嚓、喀嚓聲中突然啪!地一聲,門開了。但是打開之後,純竟然整個人都呆住了。
「啊?」
麻彌(幽靈)發出了尖叫聲。
年輕男生發出了尖叫聲。
唯一沒有發出尖叫聲的就隻有拿著大鐮刀的田中先生,不過,他站在麻彌(幽靈)跟男生之間,一副慌亂的樣子。
男生坐在馬桶上。很像已經上完了,因此右手拿著衛生紙。不過另一隻手正伸向門,眼神混雜著憤怒、悲傷跟虛無地看著純,然後尖叫。
呃呃,純的視線反射性地撇開。
他看到了麻彌(幽靈)。
她站在男生的正前方,兩隻手貼著臉激烈地大叫。然後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年輕男生雙腿問腫脹的部位。
「麻、麻彌」
雖然純出聲叫喚,但麻彌的尖叫聲還是沒有停止。
就在這當中,年輕男生已經迅速地擦了屁股,並且急忙穿上四腳褲跟長褲,隨便係上皮帶,推開純衝了出去。本以為是這樣,沒想到他又衝了回來,純以為自己會挨揍,結果男生卻是進入廁所,慌慌張張地衝水,然後才跑出廁所外。跑掉的時候,嘴巴裏好像還大叫些什麽東西,但純沒聽清楚。
真是不好意思,純心裏這麽想著。
雖然是這麽想,可是好像也沒必要衝上去道歉。
因此,就依照原本到廁所來的目的,進入廁所之後上鎖。雖然鎖因為剛剛的搖晃而有些鬆動,不過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盡管不再尖叫,麻彌還是苦著一張臉地看著純,而田中先生則是用半透明的手帕擦汗。
「學長」
麻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叫著純。
「麻彌啊、麻彌啊,那個,嗯嗯」
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大人,不過畢竟麻彌(幽靈)還隻是個思春期的十四歲國二生。盡管用可憐的聲音叫了純,但對於剛剛眼前所受到的衝擊該如何表達,似乎正在斟酌宇句。
本來就沒有必要非得用言語表達這一切。
「麻、麻彌。下次啊,如果有人進來的話,你就閉上眼睛或是麵向牆壁吧,你覺得如何?」
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較好,隻好就今後的情形含糊其詞地給予建議。結果,田中先生也說了自己的意見。
「就、就是說啊,麻彌小姐。大部分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如果你在意聲音的話,那就可以大聲地說話帶過去,因為,反正他們也聽不見我們的聲音。」
聽了田中先生的話,純才想到原來如此。
盡管有很多人在廁所附近走來走去,但聽到麻彌(幽靈)的慘叫聲而有反應衝進來的,就隻有純一個人。
大概是因為感受到純跟田中先生的為難之處
「嗯。」
麻彌點頭回了一聲。
水箱裏衝水的聲音嘩啦、嘩啦在耳邊作響。
「對了」
趁著水聲停止,純以重新振作的聲音說道。
「嗯。」
麻彌(幽靈)應聲。
「趁著還沒有人來的時候,我可以問幾件事嗎?」
並不是想要粉飾太平.隻是純很快地就得進入話題核心,在來這裏之前,他就已經想到這裏並非能長留之地。
沒有人在的時候還好,要是有人進來,躲在廁所裏講話很容易被誤會。如果隻是被誤會還好,萬一是被日後會陷麻彌於『呼吸很痛苦』的狀態,甚至導致死亡的人物盯上的話,那就絕對麻煩透了,而且也很危險。
也許這個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不過事有萬一。比起兩次被幽靈求救的機率來說,很難說哪個比較低。
「學長,你要問我什麽呢?」
「嗯。呃呃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呢?」
純開口問道。
對麻彌(幽靈)來說,叫純「學長」還不是那麽地習慣,就因為不習慣,所以她才會叫秋吉同學救救我。既然如此,那麻彌出事應該就在不久的將來。
而且這裏有那麽多人,今天晚上
(又要在船內過夜)
如果會發生什麽事的話,就是在『海灣祭典』的活動期間。也就是今天到明天之間的可能性最高。雖然,這一切隻是純的推測啦。
經過帆乃佳(幽靈)的事件,純已經知道幽靈若是想講出跟自己的致死性事件有關的直接情報,就會被田中先生阻止,因此,他才丟了一個繞遠路的話題給麻彌(幽靈),打算從無關緊要的對話當中去檢驗自己的推測。
「為什麽會來找我?」
所以,他問了這個問題。
「什麽為什麽?」
穿著黃色和服的少女。像是有點故意似的忸忸怩怩。
一邊忸忸怩怩,卻意外地率直說道:
「因為麻彌喜歡學長嘛。」
「是、是嗎?」
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純在心裏小聲地說著。
麻彌的答案跟他預想的一樣。以某個層麵來說,可以說是超級正確的答案,不過以純的想法來說,這卻不是理想的答案。
可以的話,純希望可以了解事情的經過。
麻彌是怎樣喜歡上自己的,經由了解這些過程,便可以推算事件發生的時間,純想要的便是這些內容。
期待落空,純「唔」地悶了一聲。
從遠處傳來轟轟轟的聲音,由於會場這裏原來是搭載汽車的場所,因此可能是很多人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回音。或者是這台連免治馬桶都安裝齊備的改造渡輪,上麵正搭載著特別的發電裝置。不管做什麽,厚重的鋼鐵牆壁震動聲,都會不斷提醒的人們,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大型渡輪裏麵。
麻彌(幽靈)突然伸直了背。
「因為,學長是英雄嘛!」
「什麽英雄啊,我才不是呢」
「不,你就是英雄啊!所以麻彌才會跟學長相遇,跟英雄相遇可是命運注定的喔,所以即使麻彌像現在這樣已經變成幽靈,也會出現在學長身邊。所以今後當麻彌在那裏」
接下來
「發生那種事這種事,快要死掉的時候,我相信學長一定會來救我的。」
看來她應該是要講出這種話的時候
「不不不不不不。」
大鐮刀立即揮了下來。
跟瘦弱上班族幽靈看起來極不協調的巨大刀刃,貼上了麻彌又白又嫩的喉嚨。要是知道『那種事』或『這種事』的內容的話,問題便可一口氣解決,不過當然沒有那麽簡單。
「不行、不行啊,麻彌小姐。」
黑框眼鏡一副快要掉下來的樣子,田中先生的臉色都變了。明明本來就是個幽靈,臉色已經是死人臉,一臉又青又白的樣子了,現在則是看起來又更白了。
「大鐮刀這種野蠻的東西,我實在是不想用啊。」
純知道負責要對幽靈封口的田中先生說的都是真心話。
麻彌(幽靈)好像也已經知道了。
出現在現實生活裏的人們麵前,尋求幫助的幽靈該有的一些守則等,相信當純不在廁所的這段時間田中先生都已經說明過了。
「對不起啦~田中先生,我不小心就差點說溜嘴了嘛!」
麻彌(幽靈)吐了吐舌頭。
她歪著頭嘿嘿笑了一聲,紅色跟藍色的發簪也跟著搖晃。
「請、請注意喔!麻彌小姐,你聽好羅,要是你不小心說溜了嘴的話,我就必須要砍下你的頭唷!!」
大鐮刀已經離開了麻彌(幽靈)的脖子。
田中先生揮舞著大鐮刀給麻彌(幽靈)看。
自己揮了一下之後,他又害怕地縮了縮肩。
「這樣的話啊,麻彌小姐的頭就會馬上咕隆、咕隆地掉下來哇啊啊啊~我可不想做這種事啊,所以請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田中先生。」
雖然微笑菩,但是麻彌(幽霞)的聲音裏帶有一絲受不了的感覺,安撫著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雖然是個幽靈,額頭上還是會冒出青筋,十分激動。麻彌(幽靈)隻好不停說著對不起,並且深深地鞠躬。
由於場地狹隘,因此麻彌(幽靈)低下來的頭,正好穿過田中先生的胸部。對在一旁看著的純來說,這一幕實在是太滑稽了點。隔了一會兒,田中先生冷靜下來之後,麻彌(幽靈)才抬起頭來。
然後,又緩緩地轉身麵對純。
「學長。」
「嗯?」
「你碰到帆乃佳學姐的時候,也是這種樣子嗎?」
從麻彌(幽靈)的口中,冒出帆乃佳(幽靈)的名字。
純一臉訝異的表情。
麻彌(幽靈)嘿嘿嘿地羞紅了臉繼續說道。
「我是聽田中先生說的。」
啊、原來如此啊,純想著。
「對、對對不起,對不起啦~!」
田中先生突如其來地不停道歉,讓純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呃呃:是因為麻彌小姐問我有關純先生的事,所以我就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純先生,對不起!!」
「啊、嗯,不用一直道歉啦。」
「可、可是」
「真的不用啦,拜托,田中先生。」
這次變成純開始安撫田中先生了。
由於田中先生實在是慌亂不已,因此純又不由自主地這麽地想
在那個世界,是否有禁止告訴幽靈跟其他幽靈有關的事情呢?就像是保護個人隱私之類的規定啊?
雖然他這麽想,卻不想提及。
這樣就省得跟麻彌(幽靈)解釋帆乃佳(幽靈)的事,這麽說來,倒還應該感謝田中先生聽。
他之所以不提,老實說是因為感到有點內疚。
並不是因為他對麻彌(幽靈)或麻彌有什麽不良企圖,而是他看到了麻彌的笑容,就在剛剛那個隻要跟他在一塊。就會展露出的自然笑容。
純跟田中先生的對話,繼續地進行著。
突然身旁傳來
「帆乃佳(幽靈),很可愛對吧?」
麻彌(幽靈)懇切的聲音。
一聽到帆乃佳(幽靈)的名字,純馬上回神。
像是在等著純的回應般
「所以你才會那樣,是嗎?」
麻彌(幽靈)開口問道。
但是才會怎樣,她並沒有說。
麻彌(幽靈)坦承她從田中先生那裏聽到一些純和帆乃佳(幽靈)的事,純總覺得她的口氣帶有一些惡作劇的意味。
此時純覺得胸口有些鬱悶的感覺.當外遇被發現的時候,是否就是這種感覺呢?純不由得這麽想著。
純哈哈笑了一下,變得表情有點僵硬。
「不過,帆乃佳學姐的幽靈,已經被學長救了嘛。也就是說,已經回歸於無羅。」
當回避掉在這個世界上所發生的致命事件那一瞬間,幽靈就會『回歸於無的狀態』。看來關於這一部分,田中先生也說明得很清楚。
雖然語尾都帶著想要確認的語氣,不過麻彌(幽靈)所說的話都確實是如此。隨後,她又唐突地開口問道:
「對了、學長,你跟帆乃佳學姐,啊、我是說現實生活裏的帆乃佳學姐喔!你跟帆乃佳學姐有在交往嗎?」
也就是直接問,帆乃佳是不是純的女朋友。
純一時語塞了。
純想起麻彌跟帆乃佳初次見麵的時候,麻彌就問了「帆乃佳學姐是學長的女朋友嗎」,結果自己「嗯。」「啊、不是啦~」回答得前後矛盾。但即使如此,他們之問也不是可以理直氣壯回答「是啊」的那種關係。當他跟帆乃佳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比跟麻彌的時候還要緊張,本來就不多話的個性,變得更加沉默。
一想到這些事情,純就想起帆乃佳的幽靈。
眼帆乃佳(幽靈)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很輕鬆。
「我跟關野同學還沒有交往喔。」
雖然回答了,但在說出口之後,純才發現自己的回答下意識地別有含意.就是因為發現到了,所以心裏覺得有點丟臉。
「是嗎?」
麻彌(幽靈)看菩遠方喃喃著,臉上帶著笑容。
「加油,我二疋要活下去!現在是這種感覺吧。」
因為說得很嚴肅,所以反而聽不出來語氣是否在逞強。
「麻彌」
純不知道該回她些什麽。
咕隆咕隆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終於在門的另一邊,傳來了說話聲。應該是要來上廁所的人吧,而且好像還有好幾個人一起來,「得救了!」純在心裏這麽想著。
「那麽,我先回去羅。」
他盡量小聲,不讓門外的人聽到。麻彌(幽靈)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在純要打開門的時候,她開口叫住了純。
「啊、學長」
純訝異地回頭。
「水還是要衝一下比較自然唷!」
麻彌(幽靈)依舊是笑得十分開朗。
剛走出廁所的時候,純跟抱著肚子進入廁所的男生擦肩而過,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背後傳來了慘叫聲。
當然,那是除了純以外,一般人聽不到的慘叫聲。
*
然而要離去時,麻彌(幽靈)的笑容,還是擾亂了純的心情。然而也因此讓他的念頭更為集中。
(呼吸,好痛苦。)
「是這樣的嗎?」
結果,他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純在會場裏定著,盡量努力地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人物。不過,可疑人物既不可能固定在某處徘徊,也不會在身上掛著牌子寫說自己就是可疑人物。
「要說是可疑人物啊。」
其實也不知道該以什麽為判斷的標準。
現在回想起來,純自己在剛開始的時候也被帆乃佳當成是跟蹤狂。每天不停地瞄著她,又把她約到公園裏說她會有生命危險,硬塞給她寫有自己手機號碼的紙條,當然是吃盡了苦頭。
雖然不是想替自己找什麽理由辯解,不過,如果真的有那麽簡單的話,就不用那麽辛苦了,純半開玩笑地想。
(不過,也許有可能喔。)
跟蹤狂這一條線索。
也許天生麗質也占了部分的因素吧,不過在田徑隊鍛鏈過的麻彌,四肢其實頗有大人的魅力。而且她身材又十分高佻,就算不是思春期的男生也會被她吸引吧?!因此,不管穿什麽衣服,她的外在條件絕對都是超越一般人的水準,特別是在角色扮演時。
純在頭腦裏重新整理。
變身為非日常生活的裝扮時,不隻可以滿足當事者本身的變身願望,要說點燃觀看者埋藏在心裏的欲望,也是很有可能的。
麻彌的個性看起來又不像是會被人痛恨的人,那種情形要是國中生的話,通常在學校裏一定是被欺負的角色,他所認識的麻彌,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會遭受到這樣的對待,相信不隻是純,任何人都會這麽覺得。
既然如此,那就是看到麻彌的樣子而受到刺激的人,因為某種理由,使用了某種手段,然後將麻彌逼到死亡的盡頭,這種想法應該比較自然吧。
不過,純又想到。
(會痛恨麻彌的人)
是什麽樣的人,會是為了什麽樣的理由呢?
如果不是因為個性的話,那就是她的外表了。
嫉妒她的外表。
會產生嫉妒之情的人通常十之八九都是同性,也就是說,對象一定是女生。
至於嫉妒的原因,有可能是單純對麻彌的外貌感到羨慕,也有可能是因為憎惡她亮麗的外表可能會去欺騙自己喜歡的男生,於是懷有這樣的危機感之類的。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純想到麻彌一直黏著自己。
(該不會有人對這件事感到不高興)
愈想愈自戀,因此純心裏想要笑著打消這個想法,但卻沒有那麽容易打消。
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很無聊的想法。
「該不會」
由於無法在心裏笑著打消想法,因此純發出聲音。
「哈哈」
笑得很不幹脆。
當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茂吉的攤位前了。
可能是過了顛峰時段吧,攤位前隻有一般的民眾小貓兩三隻地閑逛著。研判攤位的狀況,穿著迷彩服的茂吉已經開始整理起展示桌,一看到純回來便轉過頭說道:
「小純,你回來啦,覺得舒服點了嗎?」
「啊、嗯,現在已經好多羅。」
「是嗎、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純笑了,因此茂吉也跟著微笑。
「不過,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耶,茂吉,我根本沒幫上什麽忙。」
「你在說什麽啊!不用在意啦!!」
「啊、不過,是因為說要來幫忙,所以才拿了你的入場券啊」
就連要另外加付的住宿費用也是茂吉出的,而麻彌跟亞須未的部分一定也是這樣。茂吉家是當地的農家地主,純跟他的零用錢等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然而,要負擔包含他自己在內的五人份入場券跟住宿費,恐怕也不是件輕鬆的事。
「沒關係啦!而且買下這艘渡輪的有錢人可以算是我爺爺輩的人,我認識他很久了,買了五人份的入場券,他也很高興呢!其實這個攤位的費用,少到簡直可說是免費咧。」
嗬嗬笑的茂吉又繼續說道。
「而且,客人的興趣好像都是在女生身上嘛!」
「小純不用感到抱歉啦」,茂吉說完後向純眨眨眼睛。原本在他手邊的展示台上,那些幾天前純到茂吉家去時,茂吉得意展示的幾個公仔還有改造過的葛雷鋼,現在都已經消失了。
「明天我一定會好好幫忙的。」
純舉超大拇指,茂吉也又一次的嗬嗬笑。
「對了,茂吉,麻彌呢?」
沒看到亞須未跟麻彌。
「再過一會兒第一天就要閉幕,之後就可以去吃飯。所以小澤同學跟麻彌趁現在先去換衣服了。」
「是嗎?可是」
純一邊說著,視線投向茂吉身後。
那是帆乃佳。
她還是穿著水手服,站在幾個客人的麵前。
「剛才我跟關野同學說過,請她一起去換衣服,嗬嗬,不過因為你一直沒回來,所以她好像很擔心喔,」
平常說話就是這樣的茂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這口吻似乎帆乃佳也聽到了。
「等茂吉同學。」
隻見帆乃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但茂吉卻是一副好像什麽事也沒有似的,又回去繼續做他的事。終於堆了好幾個空箱子之後,茂吉全部拿到攤位後麵去擺放。
「我本來也想去換衣服的,可是茂吉同學說如果多個人在的話,他會比較方便做事,所以我才會留下來的.」
也沒人開口質問,但帆乃佳就逕自向純解釋了起來。
臉頰還有點氣鼓鼓的,都暈紅了。
「那,你覺得怎樣?」
純唐突地提問,刻意地露出笑容。
「什、什麽怎樣啊?」
「做這種角色扮演的打扮。」
純的笑容愈來愈假。
「很適合你唷!」
「真討厭啦,秋吉同學。」
帆乃佳壓著短裙,這次她真的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臉頰也鼓鼓的。但下一瞬間,臉頰又消了下去,這一回,她露出了擔心的眼神.
「秋吉同學,你呢?」
帆乃佳一副怕怕的樣子問道。
「暈船啊。」
「啊、嗯,已經沒事了。」
純苦笑地回答。
「不過,去外麵呼吸一下空氣是最好的唷,小純。」
曾幾何時,茂吉出現在帆乃佳的身邊。
「對了,那邊的樓梯可以通往住宿用的客房階層,要是再往上爬的話,就可以到達甲板喔。說不定現在剛好要開始日落,你可以去看看啊,轉換一下心情對了,關野同學也一起去吧!」
「啊、可是,這樣茂吉同學就會變成一個人」
「小澤同學她們差不多也要回來了吧。」
帆乃佳的話輕易就被茂吉帶過。
「對了,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個給你.」
茂吉拿了一件黑色的長大衣給帆乃佳。這件大衣大概是茂吉身上迷彩服的附屬配件,領口特別地高。
「這裏算是湖邊,或者該說是湖麵上吧,不小心著涼就不好了。」
「啊,謝謝!」
雖然有點困惑,但帆乃佳還是收下了黑色大衣。
「好了、好了,快去吧!」
茂吉馬上把他們兩個送了出去。
*
「茂吉同學真的是很細心呢!」
雖然下擺有點長,不過穿著茂吉借她的大衣,開野帆乃佳還是率直地覺得很佩服。
季節已經是初夏,照理說應該不會很冷。
但茂吉還是拿了長大衣借給自己,想必一定是因為知道帆乃佳對於穿著角色扮演的打扮出來閑逛會有一些抗拒感吧。所以,當他講到「對了」,有關甲板的事情的時候,手上就已經拿著大衣了。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
純的反應就隻有這樣。倒不是覺得麻煩,隻是,好像在想著別的什麽事,這是純給帆乃佳的感覺。
這個時間點,湖麵已經染成一片紅色,湖的周遭被小山包圍,山與山之間照射著充滿幻想意境的夕陽餘暉。
為了提高活動會場的機能,大型渡輪的各個地方都大幅度地進行了改造,然而救生艇跟救生衣還是一樣放置在甲板旁。
這片甲板就在眼前。
帆乃佳跟純爬上了甲板旁的小階梯,現在就在類似於船的屋頂上的地方。整片地板就像是廣闊舞台一般的空間。圓形中央有個用油漆寫的h記號,好像是用來停直升機的。
不但有扶手,左右兩邊還設置有觀望用的望遠鏡。
下方的甲板上有很多人進進出出,但是大概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階梯。在使用望遠鏡的隻有一對情侶,這裏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帆乃佳跟純兩人獨處的空間。
一整麵湖光山色。
手靠在欄杆上,偶爾吹來的清風拂在冒汗的額頭上,感覺十分舒服。
微風徐徐吹來,但自從角色扮演的話題告一段落之後,會話就結束了。然後又開始聊起茂吉,但也就隻有那幾句而已。
咕隆咕隆
從腳下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船的聲音.
那聲音在心中回響著,讓帆乃佳覺得好痛苦。
不痛苦的感覺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她很在意麻彌的存在。
很像亞須未,甚至還超越亞須末的十四歲纖細美少女。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在學校裏文武雙全,不僅如此,動畫或是模型樣樣精通,就連角色扮演也很完美,無論做什麽都是一派的天真爛漫。
最重要的是,葛雷鋼。
她跟純之間擁有壓倒性的共通話題。
夕陽看起來有些寂寞,因此帆乃佳看向了湖麵。但是,赤紅搖晃的湖麵,就如同帆乃佳的內心一樣無法平靜,看起來還是教人感覺得寂寞。
(秋吉同學)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實在沒辦法再忍耐下去,於是帆乃佳瞄了身邊一眼。
純一直看著夕陽,是在想些什麽事情嗎?還是,正在想著誰呢?他的側臉像是籠罩上一層陰影般,帆乃佳下意識地想要探索在那陰影之中有些什麽,卻無法如願。
「對了,關野同學。」
純無預警地突然轉身看向她,令帆乃佳嚇了一跳。對於帆乃佳的反應,純歪了一下頭,但還是繼續說道。
「我可以問你一個奇怪的問題嗎?」
「奇怪的問題嗎?」
帆乃佳戰戰兢兢地回問。純難為情地苦笑,「嗯」地點頭。苦笑之後,又繼續問:
「什麽樣的時候會覺得呼吸很痛苦呢?」
「咦」
帆乃佳的心裏被揪緊了一下。
該不會心裏被看透了吧,現在正是她感到呼吸很痛苦的時候,但她當然說不出口。
「很痛苦啊?嗯~應該是被勒住脖子的時候吧。」
心裏雖然覺得這個答案太過理所當然,但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動搖,帆乃佳還是這樣回答了。可能會被笑或是被覺得煩吧,但純卻一副認同的樣子點點頭
「說得也是,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嗎?」
而且還以愈來愈認真的眼神問道。
不隻是臉,身體也靠近了帆乃佳,為什麽他的眼神會這麽認真呢?帆乃佳是不可能知道的。隻不過
(我得認直(回答。)
帆乃佳心裏這麽想。
雖然這麽想,但卻沒必要去思考。
「火災的時候,就很痛苦啊!」
帆乃佳回答,笑容帶著一絲懷念的味道。
事實上,春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並不是那麽糟的過往。那時候她的確對人感到不信任,總是感受到非日常的不安與恐懼,在現實生活裏嚐到了恐怖的滋味。然而,事情還是沒有到最糟的狀態,因此,帆乃佳沒有那麽地憂鬱。
換作是別人,那些經驗就算會造成心靈創傷也不足為奇。
但,對她來說卻沒有。那是因為有秋吉同學在,她是這麽認為的。現在也是,她之所以會覺得心中很苦悶,那也是因為有秋吉同學在身旁的關係,才會令帆乃佳有這種感覺。
然而對純來說,卻令他「啊」地緊張了一下。
「對不起讓你想起往事了。」
「不會啦,沒關係。」
變成幽靈的麻彌在馬桶裏呻吟著。雖說是剛剛才認識的,但眼前麻彌的聲音跟純所認識的實在是差很多,非常地細小。
「呼吸,好痛苦」
咕噥完之後,麻彌就沉默了。雖然她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現在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隻見她皺起眉,半透明的小小嘴唇輕輕地發抖著。
純停下解皮帶解到一半的手,直盯著半透明的麻彌臉龐。
此時,從馬桶裏發出的耀眼光芒已經消失。
麻彌的幽靈伸長了身體,冒出來的煙像是畫麵倒轉一樣又回到原來的位置,麻彌剛剛好就坐在馬桶上麵,逐漸冷靜下來。
純眼神直盯著麻彌這一連串的動作看。
冷靜地看著。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像帆乃佳(幽靈)第一次出現時那麽慌張。這應該是因為純已經對幽靈出現這件事產生免疫力了吧。所以看了這麽久之後,純根本不需要去確認眼前的物體到底是不是幽靈。
「麻彌,為什麽你會變成幽靈呢?」
首先是詢問理由。
純一邊詢問,一邊在心裏想像著。
如果帆乃佳的幽靈是「帆乃佳(幽靈)」的話,那麽麻彌的幽靈就是「麻彌(幽靈)」羅。
純想像著讓她也跟帆乃佳(幽靈)一樣,穿著和服打扮。
不過,帆乃佳(幽靈)的和服是會讓人聯想到春天的櫻花色調,麻彌(幽靈)的和服則是會讓人聯想到夏天的鮮豔黃色調。
深淺豐富的黃色,也是會讓人聯想到太陽的黃色。
仔細一看,上麵還有很多小巧可愛的花朵刺繡。蒲公英、油菜花、金盞花等等,種類也十分豐富。
是一件很適合開朗活潑的麻彌所穿的和服。
剛剛因為她戴著角色扮演用的老虎耳朵,所以沒有注意到原來麻彌是一頭閃亮的黑色短發。現在頭上插著有紅色跟藍色裝飾的發簪也十分可愛。由於身高夠高,所以看起來有著一種不像是國中生的性感魅力,但是十四歲少女的那種青澀感覺依然還保留著。
天真爛漫的笑容。
笑容滿麵。
麻彌(幽靈)就隻缺了這個部分。
「麻彌?」
純呼喚著她。
「嗯」
她那半透明的眼睛就像小動物般的膽怯,一直盯著純看。那是求救的眼神,明顯到可說是求救眼神的典範。
如果想要從這個眼神中逃脫,也不是辦不到,因為隻要當作沒有看到幽靈,馬上走掉的話,純也許就能逃離它。
不過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慢慢來沒關係,你說說看吧。」
純率先開口,說話的語調十分地溫柔。
大概是因為這個關係,麻彌(幽靈)第二次的回答雖然還是一樣地小聲,但她的背就像是被人從後麵推了一把一樣地挺直,在馬桶上坐正。深呼吸之後,緊繃的肩膀放鬆了自然垂下,然後終於
「麻彌啊」
擠出了一點聲音,到目前為止都還算好。
「麻彌啊,覺得呼吸變得好痛!!」
她才剛說到這裏
「啊啊啊啊啊啊~不能再說下去了!」
就被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給打斷了。
那是一個從馬桶內側像是水逆流上來一樣,驚慌失措的人。在麻彌(幽靈)身後出現的,是個穿著皺巴巴的西裝,弱不禁風的上班族幽靈。
「哇~!!」
由於出現得太突然,比起麻彌(幽靈)的出現,純現在還顯得比較吃驚。
「田、田中先生?!」
雖然是疑問句,但其實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倦意十足的七分頭,歪歪的黑框眼鏡,削瘦的臉頰,兩手拿著比身高還高的大鐮刀,毫無疑問地,這個人正是田中先生。
他就像是跟馬桶後的水箱重疊在一起似的,站在麻彌(幽靈)的背後。
那讓人聯想到死神的大鐮刀,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公司所配給的武器。那把鐮刀,現在正緊貼在麻彌(幽靈)的脖子上。
雖然現身對活著的人發出「救救我!」的訊號,但幽靈似乎不能對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說出為什麽要別人「救自己」的理由,這是冥界的規定。
關於那個世界的規炬純並不是很懂,不過,他很清楚在那個世界裏有負責監督規炬的角色,也就是田中先生目前的任務,因為這是他的工作。
田中先生尚在人世時,因為被公司開除一事所苦而選擇自殺,到了另一個世界之後,很幸運地找到一個像是公司的地方,並且還得到一份工作。純之所以會知道田中先生現在工作的鬥誌高昂,當然是因為今天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關係。
帆乃佳(幽靈)出現的時候,也是由田中先生負責監督。
像田中先生這樣的幽靈,不管是在人世間、還是在冥界到底還有多少,純當然不可能知道。
麻彌(幽靈)的嘴巴張得開開的。被大鐮刀的刀刃這種危險物抵住,會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無視於這麽一個少女的幽靈,田中先生專注看著眼前的純,然後很有禮貌地鞠躬致意。
「你好啊!純先生,好久不見。這麽晚才跟你打招呼真是過意不去,唉呀唉呀,咱們還真是有緣呢!這一回又要請你多多關照了,希望你能像上次一樣多幫忙」
隻見他不陣地鞠躬。
「啊、不,田中先生,您就別再客氣了。」
「唉呀唉呀,說得也是,得先跟你說明一下狀況呢。」
「不不不,說明也不急在一時,還是請你先冷靜下來吧。」
總而言之,純先哄著一直想要開口的田中先生。
關於實際的狀況,他大概可以猜測得到。
幽靈出現,大喊著秋吉同學救救我!
要問原因的時候,田中先生就會大喊「啊啊啊啊啊~」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令他不由得想起過往的一切.
為了幫助帆乃佳(幽靈)而經過的每一天。
「麻彌」
純開口呼喚,卻沒有任何回應。
麻彌(幽靈)還是一樣嘴巴開開的,直到現在,她一定還是無法理解。田中先生到底是誰?抵住自己脖子的大鐮刀到底又是什麽?麻彌什麽也不懂,隻能擺出一臉吃驚的模樣。
現在的她所能理解的就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上,她會因為某個原因而死掉。就因為她還不想死,所以麻彌(幽靈)回到了過去的時間點上,變成了幽靈來到純的身邊請求協助。她能了解的就隻有這一件事而已。
死亡的原因不能跟這個世界的人直接說,在那個世界是如此規定的。剛變成幽靈的她,一定不知道這些。所以在冥世任職,負責監督的田中先生出現時,她才會嚇得驚慌失措。
這些事純都了解。
比真正的幽靈還要了解那個世界的事,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麽啊?雖然純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必須先讓麻彌(幽靈)了解這一切才行。
「麻彌,聽好了。」
當純豎起食指,正打算開始對她講解的時候,就有人來打擾了。
他聽到有人走進廁所的腳步聲。
「小純?!」
門的另一端傳來了聲音。
「茂、茂吉?」
「啊、小純。因為你一直沒有回來,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你一直都在廁所裏嗎?」
「啊,嗯嗯。我好像有點暈船的現象。」
「暈船?小純,你不太能搭船啊?」
「哈哈哈,嗯,呃呃,還不習慣吧。
」一「是嗎?對了,你沒事吧?我的攤位裏有放急救箱,裏麵應該有暈船藥吧,你要的話,我去拿來給你。」
「沒關係、沒關係,我隻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嗎?」
「嗯嗯,所以你先回去吧!」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先回去羅。」
茂吉的話說完之後,純便知道他轉過身。靴子的底部喀喀作響,還有大概是掛在他肩膀上的m60也喀嚓喀嚓地搖晃著。
茂吉的腳步聲,突然又停了下來。
「小純,那麽,你要趕快過來唷!回來之後,保證你的暈船症狀不藥而愈,」
「發生了什麽事嗎?」
純回問道。
「嗬嗬,你回來就知道了。」
一說完,茂吉的腳步聲便離開了廁所。
「到底是什麽事啊?茂吉那家夥。」
一邊發著牢騷,純重新麵對麻彌(幽靈)跟田中先生。
「就如你們所看到的,我要是待在這裏太久會被人家起疑心的,所以,我要先回去大家那邊一下。」
「咦?你要回去了嗎?」
麻彌(幽靈)維持著坐在馬桶上的姿態,一副不安的眼神抬頭看著他。
「你、你放心吧。雖然我才剛認識你,該怎麽說呢,認識了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嘛,不是陌生人的話,我就不會放著你不管的,呃呃,就是說,嗯」
純想要安慰麻彌(幽靈),卻顯得支吾其詞。
用一副不太方便的表情想把這個窘況混過去。
看到他的表情
「啊~哈哈!!」
麻彌(幽靈)第一次笑了。
「對了,秋吉同啊,不行,應該要叫學長呢。」
說著說著,麻彌(幽靈)又笑得更加開心,而純也笑了。
「學長,謝謝你!我相信你。」
麻彌(幽靈)伸直了背說道。
「你要是完全相信我,我也很困擾啦我隻能盡量做做看就是。」
純苦笑地說道,麻彌(幽靈)笑著點頭。
純又望向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你要跟麻彌說明清楚唷!」
「嗯、那是當然的。」
田中先生已經把大鐮刀栘開麻彌(幽靈)的脖子,像是腋下夾著水箱一樣的站在水箱旁。即使是在這麽狹隘的廁所裏,他依然隻是站在角落,不知道是冥界規定還是個人習慣
「那麽,我先回去羅。」
純轉開門把說道。
正當他打開門正要踏出一步的時候,麻彌(幽靈)站起身來。
「對了、學長,麻彌如果是幽靈的話,大家應該看不見我吧!?」
「雖然就我的立場西百沒辦法作出確定的答覆,不過大概是這樣的吧。但要是碰到靈媒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那種人很少的啦!所以我是想,如果我跟著學長的話,就可以一直陪在學長身邊了耶!!」
怎麽樣?這個想法很棒吧,麻彌一邊說著,雖然沒有腳,還是做出興致高昂拾腳的動作,麻彌(幽靈)咻地跟在純的身後。
並且很得意地露出笑容。
「碰!」
就在麻彌想跟著純離開時,卻撞上一層看不見的牆壁。
她又再加把勁衝了一次,結果還是「碰!」的一聲。既然無法從前麵離開,幹脆就試著往上飛起吧,像個真正的幽靈般靈巧地穿越牆壁算了,隻是沒想到就在麻彌快接近天花板前,頭又碰!地一聲撞到了無形的牆。
「我明白了!麻彌應該是無法離開這個地方吧?」
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純很冷靜地分析說道。
帆乃佳(幽靈)是離不開純的家裏,沒錯,這又是因為冥界的規定.純是不曉得這是什麽原因所造成的,隻不過麻彌(幽靈)確實是被困在這問廁所裏,也就是說,像地縛靈一樣。
「麻彌該不會一輩子都出不去吧?」
穿著黃色和服的幽靈少女緩緩降下說道。
「麻彌小姐,請你打起精神來,純先生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田中先生出聲安慰著。
「一定不會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的,而且,麻彌小姐的一生已經結束了啊呀呀呀,請你不要哭,請你不要哭啊!」
田中先生遜斃了的安慰方式。讓麻彌(幽靈)皺起了眉頭。
純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氣氛變得有點僵硬。
「總、總而言之,我會馬上回來。」
「很快就會回來嗎?」
純「嗯、嗯」地點頭安慰麻彌(幽靈)。然後,趁氣氛還沒有變得更僵的時候,趕緊離開了廁所。
他回到廣大的會場裏。
此時場內的人潮比純他們剛到的時候多了很多,會場整體上變得更加熱絡,充滿了活力。可能是因為跟幽靈交談太久,現實生活中人類的聲音聽起來感覺特別有朝氣,而且這種朝氣已經強到讓人感覺怪異的地步。
「剛才:」
純喃喃自語著,從鼻子裏吐出一口氣。
「麻彌說她覺得『很痛苦』」
在走向茂吉攤位的途中,純想起這個關鍵性的字眼。
(而且還是『呼吸』『很痛苦』呢。)
接下來麻彌本來還想再講些什麽,但接著田中先生的大鐮刀就出現了。這麽說來,可能是某種會讓呼吸感到痛苦的事情導致麻彌喪命,應該就是這麽一回事。
純不斷思索著麻彌(幽靈)死亡的原因,繼續穿越過人群向前邁進。
有這麽多人來參觀的話,『海灣祭典』一定會辦得非常成功吧!
「真的有好多人呢,各式各樣的人」
他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著,然後突然靈機一閃。
就連在高中的同班同學裏,也會出現跟蹤狂的犯人。
(既然眼前有這麽多人的話)
那也一點都不奇怪了吧。
就算其中夾雜著會犯下殺人罪的人。
比如說,勒住對方脖子讓她致命之類的。
圍繞在身邊的喧嘩聲,這些生者的吵雜聲在純的耳裏聽來是愈來愈怪異了。
*
一回到茂吉的攤位,前麵就聚集了不少的人。
「真厲害耶,茂吉。」
茂吉不但是他的好友,製作技術也讓純感到非常佩服。茂吉的巧手果然讓他不論走到哪兒都一樣吃得開呢,純一邊覺得佩服,一邊撥開人群。
好不容易走到了攤位前麵。
純卻說不出話來。
應該是說,他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擺。
「你回來啦,小純。」
茂吉「碰」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感覺怎麽樣?」
也沒有什麽怎麽樣啦。
「喂、茂吉,那是!!」他看向出現在身邊的茂吉,用手指著攤位。
「怎麽樣!?暈船的感覺都拋到腦後了吧?」
茂吉「嗬嗬」笑地得意的不得了。
「小澤同學說隻有她自己穿的話不太好,所以就連關野同學的份也一起做了。本來是想要做『憑體』的啦,不過實在是太難了。所以我隻是依照單行本裏頭的插畫,做了件學校製服來試看看。」
什麽憑體啊、製服的,茂吉講得一派輕鬆,但純卻是一知半解,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亞須未所做的學校製服,也就是所謂的水手服。
領口跟胸口的設計絕對是比現實生活裏的東西更具特色,而且裙子也是超迷你裙,插畫都是以表現效果為優先,所以這是理所當然的,沒什麽大不了。對於這件
水手服本身的設計問題,純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見。
隻是,當這件衣服是穿在帆乃佳的身上時,那可不能這樣輕易就算了。
扮演女士官的亞須未跟虎耳虎尾巴、巫女打扮的麻彌兩人站在攤位前麵,非常厲害地擺弄姿態,完全享受著角色扮演所帶來的樂趣。
如果帆乃佳本身也是如此開心地穿著水手服倒也還好。
不過,跟亞須末她們比起來,帆乃佳則是站在應該並不起眼的攤位內側,一個人忸忸怩怩地,十分困惑的樣子。
隻不過,即使是站在攤位內側,展示作品的桌子也隻有用短布蓋著而已,從外側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帆乃佳的腿。
最讓純吃醋的是,圍著攤位的人,仔細一看都是男生。其中甚至已經有人擺好姿勢,準備好相機了。
雖說會感到吃醋,不過這也許這並不是足以讓純感到生氣的問題。即使如此,純還是有點不爽地跟茂吉說道:
「關野同學她應該不喜歡這種打扮吧」
「可是,很適合她耶,而且她超有人氣的呢,」
「話並不是這麽說」
純的口氣已經有點接近抓狂了。
「我也有這麽說過啊!」
茂吉很不好意思地打斷了純的抗議。
「關野同學說因為是小澤同學建議她這麽穿的,所以她並不會覺得很勉強。而且她還說,雖然需要花點時間來適應,不過這種打扮看起來很有趣,她是自己站到那裏去的唷!所以啦,小純,你好歹也去跟她講句話嘛!」
茂吉最後的一句話,好像帶有什麽特別的含意。
一回神,茂吉便推著他的背.嚷嚷著「去吧、小純!!」
不得已,純隻好先走到麻彌跟亞須未的麵前。
「秋吉同學,你回來啦!現在感覺怎麽樣?我聽茂吉說了唷。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船搖晃耶,秋吉同學真是敏感呢!」
被亞須未不斷調侃的純隻能苦笑以對。
「學長」
這回換成了麻彌。
「我很擔心你耶,你沒事吧?」
「很擔心耶」、「沒事吧」,這些才是我現在想要說的話吧?純又再度地苦笑著。麻彌所穿的巫女服是黃色色調,讓他聯想到麻彌(幽靈)。他回了一句「還好啦」後,穿過桌子定到帆乃佳身邊。
帆乃佳一副很害羞的樣子,輕輕握拳的雙手在胸前像隻小動物似的搓揉著。因為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純隻好第三度苦笑。連帶著,帆乃佳也嗬嗬地笑了。
由於實在是沉默到非常尷尬,因此純的身子有點僵硬。
茂吉又再度「啪!」地拍了純的肩膀。
「關野同學,小純有沒有稱讚你啊?」
穿著迷彩服的茂吉,惡作劇似的看著帆乃佳說道。帆乃佳又跟著「嗬嗬」地笑了起來,而茂吉則是「嘻、嘻」地看著純。
「小澤同學為了關野同學而做了這套衣服,所以我也幫小純做了一套唷!是『葛雷鋼』男性士官的製服,等一下去換吧。」
「啥!?呃呃、我」
「關野同學都穿了耶?」
「我知道了啦」
剛碰到麻彌的幽靈之後,老實說,純覺得現在實在不是搞角色扮演的時候。但既然帆乃佳都穿了,所以他也不得不換裝。
茂吉遞給他一套折得很整齊的藍色製服。
純從鼻子裏呼出一口氣後,茂吉在旁邊又說道:
「另外啊,我還有一樣好東西要給關野同學喔。」
「咦、給我嗎?」
「嗯,這可是花了我很多心血呢!」
茂吉所拿出來的東西是『魔法手杖』。
將二次元的產物以三次元的方式重現,這把手杖就是設計成這樣。手杖柄上裝飾得七彩繽紛,還有前麵杯狀的部分。簡單來說,這兩個部分組合起來就是,魔法手杖。
「這可是垣一華優從虎神那裏拿到的變身手杖呢!」
茂吉滔滔不絕地向純說明,還很得意地拿起手杖,輕輕地旋轉給純看。
「嘻嘻,這把手杖才是主角唷!」
「那麽,那套水手服呢?」
鈍忍無可忍地吐槽。
「當然是附屬品啊!!」
茂吉很自然地回答道。
相較於啞口無言的純,麻彌則是發出感歎的聲音。
「真不愧是茂吉學長,能夠做出這樣的東西來。」
她的眼神充滿光芒,像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辦到的樣子。
「很厲害吧!?我也得請他多教我一些呢。」
茂吉的作品被稱讚,就像是自己也被讚美一樣地高興,亞須未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說道。而且,可能是愈來愈興奮,茂吉還拿著手杖
「偉大的、偉大的,古書記載~」
輾高音唱著。還像是跳起來似的轉了一圈,然後輕輕地踢腳,拿起手杖。穿著迷彩服的巨大身體,做這個動作實在是不適合,因此當下的氣氛還挺微妙的.
但茂吉一點也不在意這樣的氣氛。
「嗯,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茂吉一邊說著「要好好使用唷,」
「關野同學,給你。」
一邊像是理所當然似的將手杖交給帆乃佳。
這該說是順勢、還是很自然地,帆乃佳一副不願意輸給茂吉的表情,像是被催眠般的伸出雙手。
接過手杖。
結果
「啊~!」
尖叫一聲之後,拿著手杖的帆乃佳一瞬間整個人彎曲身體蹲了下去。
「關野同學?」
「小帆帆」
純跟亞須未同時開口。帆乃佳兩手抱著手杖站了起來。
「好重喔!」
「有那麽重嗎?」
純伸手跟帆乃佳拿來,想要試試看。
「超大,真的好重喔!」
手杖柄的部分,是將當作芯的棒狀素材外麵加上容易加工的矽膠,這一定是為了表現出天然木頭獨特的紋路吧。這種感覺,因茂吉完美的造型技術與塗裝而表現得淋漓盡致。
問題是,當作是芯的棒狀物體。
仔細一看,那是充滿了重量感的黃銅棒子。
「這對你來說當然是很輕啦!」
純說道。
「真的是這樣啊。一開始我本來是想使用木頭的啦,不過這樣做起來很逼真吧!?不管是那個小鳥居、或是杯子裏的公仔,我再加上黃銅來增加整體重量感,嗯嗯,果然真的是很重呢!」
「你那不是增加重量感,而是真的給它加重啦!」
被純這麽一說,茂吉不滿地撇過頭去,一個人像是明白了什麽道理似的一邊點頭,一邊輕巧地拿著自己所製作的『魔法手杖』,打量著四周。
最後,茂吉終於一副投降的模樣,他轉向帆乃佳,依依不舍地說道:
「關野同學,應該還不至於完全拿不動吧」
「咦、嗯,也是啦」
「既然這樣的話,那最起碼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呃、嗯。」
不知為何帆乃佳一邊瞄著純,一邊點頭回應。
這下可讓茂吉樂了,隻見他的表情突然開朗起來。
「真的嗎?謝謝你,關野同學。那麽,這裏有按鈕。」
手杖柄上有著紅、藍兩個按鈕。
「你挑一個喜歡的按下去看看啊,等一下、等一下!!」
正打算要伸手按下其中一個按鈕的帆乃佳,被茂吉製止住。
「我希望你可以像我剛剛那樣,先講『偉大的、偉大的』,先簡單
做出你喜歡的動作,然後再按下去。」
要拒絕的話就得趁現在,但帆乃佳人實在太好了。
「那麽,就隻做一下下唷!」
帆乃佳再度接過手杖。
這時她又看了一下純的表情,說不定她是希望純能夠開口阻止這一切。雖然純心裏也這麽想,但當他正要開口的時候,帆乃佳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因此純便閉上了嘴巴。
抱著手杖,說不定帆乃佳在心裏還喊著「預備,起」。
她點了點頭
「偉偉大的、偉大的。」
終於自動自發地說了。
但好像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轉了一圈之後,「嗯~」地用力舉起很重的黃銅手杖。
舉起手杖之後,帆乃佳瞄了一下純的表情。然後同時按下了按鈕。應該是電子的聲音從手杖上方播放出來。
不愧是茂吉花費心力做出來的東西。裝飾隻不過是掩飾罷了,裏麵還設有播音裝置。
播放出來的旋律帶著幻想曲風,十分輕快,像是在讚揚著帆乃佳的努力一般。攤位周遭因為感興趣而圍過來觀看的民眾,各個都
「哇~喔!!」
隨著歡呼拍手。
麻彌跟亞須未更是異口同聲地說:
「好可愛唷~~」
一旁的純則是
(該怎麽說呢)
心情十分複雜。
為什麽會讓他有這種感覺呢?那是因為帆乃佳看著純的視線,帶有「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努力完成任務羅」,一副就像是為了配合純的興趣而努力的模樣。
純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帆乃窪。
(關野同學,拜托你不要誤會啊。)
他在心裏喃喃自語著。
站在純身邊的茂吉,發出了感歎聲。
「哇~關野同學,你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嗬嗬,真、真的嗎?」
「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拿著呢!」
「不過,一直拿著還是太重了啦。」
帆乃佳將手杖還給茂吉。
然後突然問道:
「對了,茂吉,要是按下藍色的按鈕會怎麽樣呢?」
「啊,你是說這一個按鈕嗎?」
「這個啊」,茂吉的話就隻說到這邊,然後嘻嘻地笑著。
「這就先當作是秘密吧。下次要用的時候再按按看。」
說完之後,又惡作劇似的嘻嘻笑著。
「總而言之,這支先放在裏麵吧。」
拿著手杖的茂吉指著攤位的內側。
「要是你想用的話,就自己拿吧!」
又加上了這一句話。
*
待在攤位上的話,總覺得沒辦法冷靜下來,因為會看到帆乃佳角色扮演的裝扮,因此,純又利用暈船這個藉口離開。
老實說,他根本就沒有暈船。隻不過是剛剛在廁所裏,無意問以暈船為藉口跟茂吉這麽說之後,大家好像都聽到了這個訊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在拿來當離開攤位的理由剛剛好。
「我再去會場晃一下。」
「小純,你還是不舒服嗎?」
茂吉很擔心地看著他。「現在是還好,不過趁機到處走走,可以習慣一下船搖晃的情況」,隨口說說之後,純就逃走了。
可疑人物該不會現在就已經在會場裏晃來晃去了吧
純之所以想離開攤位,就是想要確認這件事情,才會想要到處走動。所謂的可疑人物,不用說當然就是指害麻彌致死的家夥。
他也想要再回去廁所看一下麻彌(幽靈)。回去之後,繼續向她問詳細一點。有田中先生在,純知道不可能問出什麽關鍵性的線索,不過,也許可以發現一些遠一點的線索。
而且,雖然是幽靈的身分,但麻彌(幽靈)被困在男生廁所裏不能出來,放任她在那裏也不太好。
可是一旦離開會場,純就會看不到攤位的狀況。
此時,一抹不安湧上心頭。
(要是在我沒看到的時候)
他擔心著麻彌。
要是發生什麽決定性的致命事件的話。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種不安馬上就消失了。
「學~~!」
「咦哇!!」
「我有點擔心,所以讓我陪著你去吧!」
麻彌挽住純的手臂。不知道悲慘的命運即將到來,她還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攤位上有茂吉跟亞須未,還有穿菩水手服、有點別扭的帆乃佳,就算麻彌離開一下應該也沒關係。
不過再怎麽說,現在可是還在帆乃佳的視線範圍內。
所以挽著手臂的這種行為,讓純有點抵抗。
但他並沒有拒絕麻彌提所出的要求。因為人命關天,帶著麻彌在自己的身邊應該是正確的選擇。現在可不是在意人家視線的時候,就算是帆乃佳也一樣。
「那那麽,我們就走吧。」
被穿著巫女服的高佻少女挽著左臂,純有點不好意思地定著,根本不敢回頭。
「現在這時候,說不定是這一天之中的顛峰時段呢!」
在人群之中穿梭著,純的肩膀旁傳來聲音。
麻彌還是一樣穿著巫女服,不過老虎耳朵的裝飾品已經拿下來了。
閃耀的黑發,感覺有點田徑隊風格、方便行動的短發,旁邊一撮頭發綁得高高的,看起來有種不像國中生的成熟感,不過紅色跟藍色的緞帶看起來又很可愛,老實說,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發型。
隻是,一直朝上看著純的麻彌牢牢地抓緊他的手臂不放。這樣走路不會很累嗎?
純利用還能自由移動的右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他看著液晶螢幕上的時間,差不多快要三點了。
這次的活動是改造大型渡輪之後第一次舉辦的,雖然說是十分豪華,但畢竟是在鄉下地方舉辦,交通並不是那麽方便。而且這是博覽會的第一天,雖然開幕是設定在早上的時間,但是除了當地的模型愛好者、或是前一晚就已經住進渡輪所停靠的湖泊周圍溫泉旅館的入之外,其他就沒什麽人潮可言了。
隨著時間的經過,現在大約是開始出現人群的時候了。純和帆乃佳兩人與茂吉相約見麵的時間也是在吃過午餐之後。
不過,如果是人多的話正好,純是這麽想的。
(也許正好適合找尋可疑份子。)
他暗暗地想。
不過,這想法太天真了。
由於現場實在是太過混亂,因此根本沒有閑工夫去觀察別人。光是帶著麻彌要穿越人群就已經用盡全力了,雖然無法掌握確切的進出人士,不過反正會場就隻有船內的一層而已。到處都擠滿了人,對身高不高的純來說。這人山人海實在是快令他窒息。
而麻彌也很會抓緊時機.跟著擁擠的人群前進,一邊還發出「啊」、「呀」的叫聲,挽著純的手臂愈來愈開心。
兩人陘過各式各樣的攤位,但一點也不覺得膩。
自從麻彌看了茂吉的作品之後,就算正挽著純的手臂,眼光還是四處看個不停。
「對了、對了,學長,那個人穿的水手服,也很適合帆乃佳學姐耶!」
「咦?那不是跟茂吉所做的衣服一樣!!」
「才不是呢,茂吉學長做的是垣華優的製服。那個人穿的呢,你看,有戴著玫瑰金的護畹,所以是『超鋼女雪拉』的來棲雪拉啦!」
仔細一看就看得出來設計的不同,但純還是對於麻彌的解說以彷佛是呻吟般的口吻點頭認同.
「嗯、嗯。」
光是這麽做已經讓純費盡心力。適不適合帆乃佳的這種問題,早就飛到腦袋另一邊去了。
「不過,麻彌,你還真清楚耶。」
「嘿嘿,現在你才知道啊~」
麻彌戲弄似的笑著說道。
「不過,或許是一種抗拒吧,不管女孩子、或是女生人偶什麽的,我都挺生疏的呢。」
麻彌嘿嘿地繼續說道。
像是自己吐槽自己,麻彌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哇~學長,你看那個攤位!」
仔細一看,對麵的攤位正擺放著一隻巨大的模型。
與其說是模型,更像是利用家電製品所堆積成的小山吧。電視、電腦、收音機、dvd放映機聚集了一大堆。而各自的縫隙之間都是電線,到處看起來都是像觸手一樣的東西伸出來。也許就是家電製品的堆積物,不過設計者大概有注意到作品的統一性,因此給人的感覺不會隻是單純讓電器堆在一起罷了。
「太、太厲害了!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即使距離有點遠,但純還是被震攝住了。
「真的很厲害耶,沒想到居然能夠再現機械奈克斯變異後的型態,不知道有沒有完全變形的『隼人』模型耶~?」
麻彌輕鬆地說道。
「茂吉學長不知道看過了沒?學長,你有沒有聽說呢?」麻彌一直問,而純隻能笨拙地笑著。
在那之後,兩個人又繼續在會場裏閑逛。你看你看,那裏那裏,麻彌東指西指,手則是依然緊緊地抓著純的手臂。
突然之間,他們終於走到了比較安靜的地方。
差下多也走累了。
「嗬~」
純呼了一口氣,讓腳休息一下。休息過後,正當他打算要繼續走的時候,麻彌拉住了他的左臂:
「你看你看,學長,那個攤位真是超受歡迎耶!」
麻彌一邊拉著他,一邊指著對麵。
「那是特攝英雄的攤位吧。」
「是啊。」
扮演各式各樣英雄、怪獸、怪人的玩家們,和攤位前的客人們打鬧成一片。各式各樣的英雄們,還有假麵戰士跟宇宙偵探、秘密戰團,純「啊」地叫出聲。
(那些人)
那一定是搭船前在入口看到的那一群人。稍微接近一些,純跟麻彌一起伸長了脖子,從人群中探看攤位。
「大家都是為了想要看那些吧!?」
麻彌拉著純的手說道。
大家所矚目的,是種類豐富的公仔們。
與其說豐富,應該說是多到爆比較正確。
關於特攝,純所了解的大概也隻有一般常識的程度。不過,這個攤位上所擺設出來的公仔,都不在純所認知的範圍裏。如果有些是彷佛有看過,卻又叫不出名字來的話倒還好,隻可惜大部分都是沒看過的角色。
能把名字跟實際的公仔連在一起的,說不定就隻有攤位上的工作人員所扮演的主要英雄或怪獸、怪人等等。
(角色如此地多樣,在這種活動場合倒還可以。)
純有一種感覺,像這樣不論是在種類或數量上,總而言之就是先大量傾銷再說的情形,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感到訝異。
「真的是好熱鬧唷,工作人員的角色扮演也很賣力呢!」
麻彌覺得十分佩服地說道。然後
「不過第一天就如此銷售熱烈,廠商們應該有準備庫存吧?!還是他們直接把frp帶來,打算就在這裏『成型』?這可是很危險的呢!一
隻見麻彌很輕鬆地說著一些專業術語。
茂吉應該被比下去了吧?純這麽想著。從一個普通的國二女生口中,實在很難聽到frp這種字眼。
frp,即所謂的纖維強化塑膠,在漁船、汽車車身、浴缸、安全帽等用品,是日常生活中在各種地方都十分受到重視的優秀複合材質,在模型造形的世界裏,當然也是很重要的材質之一。
不過純對這些可就外行了。對純來說.他對此的認知僅止於常用在模型製作上的材料而已。要講得更極端的話,也可以說那是隻要有模具就可以量產模型的道具。
當然自己實際上並沒有用過。很危險的呢,這句麻彌所說的話,應該是跟使用方法有關吧!?至於事實如何純當然是不清楚啦!
(麻彌該不會在平常時候,就是使用那種東西吧?)
他悄悄地臆測著。
純非常喜歡製作模型,因此在接縫處或是塗裝上都十分花費心思,不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其實也難以否定,某個層麵上來說,麻彌才是模型製作的上的前輩吧?純苦笑著。
回過神來,麻彌又再度拉拉純的手臂,一臉純真地笑著。
「我們離開這裏吧!」
「啊、麻彌,你不看了嗎?」
「雖然好像很有趣,不過一直待在這麽多人的地方也會窒息呢。而且萬一學長又不舒服的話,那就糟糕了。」
被麻彌這麽一說,純才想到自己是利用暈船為藉口而離開茂吉的攤位。差點都忘了呢。
「麻彌,謝謝你。不過,你不用那麽擔心啦!」
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暈船,純對這件事稍微感到有點罪惡感,聲音裏自然地帶點不好意思的味道。當然,麻彌根本聽不出來。
「不行啦,我很擔心耶!」
她很認真地回答。
「萬一學長因為身體不舒服而必須待在房間裏的話,這該怎麽辦?難得來參加這個海灣祭典的樂趣就會減半了啦!!」
「樂趣減半,是哦?」
「沒錯,減半。」
麻彌點點頭。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想跟純兩人獨處的心情也很強烈吧?啊、對了,她又繼續說道。
「那麽,我們去客房部的攤位看看吧!」
「客房部的攤位?」
「是啊,有些攤位好像是直接設立在客房裏的唷!」
剛剛純在廁所裏遇見麻彌(幽靈)、還有意想不到的田中先生時,麻彌好像從茂吉那裏拿了場刊來看。
「我們現在這裏是主要會場。也就是開放給一般民眾來參觀的攤位。至於客房部的攤位呢,好像是比較偏向給專業玩家觀摩的,也就是給比較懂這個業界的人參觀用的,那些攤位一定不會像這裏人這麽擁擠。」
聽到麻彌的說明,純非常佩服地覺得原來如此。
多數派有多數派的攤位,少數派也有少數派的攤位,各自依需求選擇,果然大型渡輪真是強啊!跟巨大的活動會場比起來,這裏的麵積當然會被限製,這是無可奈何的。然而,由於這裏是豪華渡輪,如果是充滿了限製的空間,反而會讓人覺得是一種奢侈的空間。
在純感到佩服的同時,麻彌已經拉著他離開人群。
他們定向通往客房樓層的樓梯。
走著走著,純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廣大的會場裏,不知不覺中連方向感都迷失了,還好在人群的另一邊,天花板上吊有指示牌。
得去找麻彌(幽靈),然後多問一些事情。
這個想法驅使著純。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在這兒跟麻彌分開。
說些什麽「我想要去廁所休息一下,你先回大家那裏去吧!」之類的話,應該也可以吧,不過,純並沒有這麽做。
他決定再跟麻彌多定一段路。
左右擺設的每個攤位都擁有各自的特色,麻彌對每一個攤位都充滿興趣,眼睛閃閃發亮,好像沉浸在跟純約會的氣氛之中。
那樣不但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會讓人更想要微笑以對。
麻彌一直都是笑著的。
在這世界上,最適合每個人的表情就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或許,也適合在另一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吧?
帆乃佳(幽靈)也是,隻要是在純身邊時一直都是這麽微笑著。純不想破壞那樣的笑容,雖然有時候會生氣,有時候會悲傷,不過隻要她一笑,一切就都無所謂了,因此,他也不想破壞麻彌的笑容。
麻彌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特別是夏天的太陽。若是拿花來比喻的話,就是向著太陽生長開花的向日葵吧,光輝燦爛,看到她的人都會充滿元氣。
而帆乃佳(幽靈)的笑容是春天的太陽。
和煦溫暖,非常地溫柔。
並不是討厭夏天,但春天的陽光會讓人覺得很平靜。
所以現在,純的心情十分地複雜。
「對了、學長」
不知道是不是直覺感受到純的複雜心情,麻彌突然鬆開純的手,輕輕地叫喚他。給人天真無邪印象的麻彌,現在的聲音感覺有點妙,不太像她。雖然是有點妙,不像麻彌的聲音,但是那聲音會讓人聯想到總有一天,麻彌也會成長為成熟的女性呢,因此對麻彌來說也不是那麽地奇怪,所以就算妙,也不會不自然。
純小小吃了一驚,在此同時,他也發現到自己的大意。
就在他感到訝異的同時,也意識到左臂上還殘留著麻彌的體溫。不是十四歲的體溫,也不是國二少女的體溫,而是對自己有好感的異性體溫。純覺得全身都快要燒起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麻彌又繼續說道:
「學長,你有嗎?」
「什麽?」
「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聲音有點奇妙,但問話的內容可就十分有麻彌的調調,非常直接。由於太過直接了,害得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還是,有令你感到在意的人嗎?」
曦彌又追加問題。
紳喃喃地說道。
「人的話,倒是沒有。」
幽靈的話嘛,這他可就說不出口了。
就算是麻彌,也不會想到純所在意的竟然會是個幽靈吧。由於身邊走過幾個人,因此麻彌又漸漸地靠向了純。她抬頭看著純,眼神像是在自我催眠似的認真。
「那麽,學長」
由於在就讀的國中是隸屬於田徑隊,所以麻彌經常跟三年級的學生相處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如此,才會有跟茂吉一樣非常專注的精神。純不斷在心裏胡思亂想,不過總歸一句,麻彌的問題果然超級直接。
「年紀比你小的,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不行嗎?」
純無言以對,剛剛是全身快要燃燒起來,而現在則轉變成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麻彌又叫了一聲「學長~」
「麻彌啊,對學長」
「啊、啊、呃呃:麻彌」
純像是尖叫似的打斷麻彌的話。
「我先去廁所休息一下。」
純慌慌張張地說完話後,趕緊離開。
純不靈活地揮著手,穿越人群朝廁所邁進。
*
呀啊啊啊啊啊
在廁所的入口附近,純便聽見長長的一聲慘叫聲。
「麻、麻彌」
那絕對是麻彌的聲音。不,他才剛跟麻彌分開,而且這聲音很明顯是從廁所裏傳出來的,也就是說,那一定是麻彌(幽靈)的慘叫聲。
純衝向廁所,慘叫聲雖然還有餘音,不過先停了一下。但那可能隻是稍微休息一下的結果,很快地,呀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聲又再度傳來。
廁所的最後一間,門是關著的。
純衝過去想要打開門,不過從裏麵上了鎖。叩叩叩地敲了門之後,裏麵傳來一個年輕男生『不要,住手啊!!』的懇求聲音。
(該不會是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看得見)
沒有根據,純馬上就胡亂猜測了起來。
如果有純以外的人看得見她幽靈的身影,是否就必須殺死那個家夥呢或許在那個世界還有這樣的規定也說不定呢!麻彌(幽靈)絕對不希望這樣的。可是她又不能違背那個世界的規定,因此慘叫之後,就必須開始執行。純想到的就是這些。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純拍打門的力道便逐漸加重。
『拜托,不要再敲了!等、等一下,最起碼再等一下啊~!!』
裏麵的男生聲音,聽起來好像已經走投無路了。
(既、既然如此的話。)
純用力地抓住門把,喀嚓、喀嚓地用力搖晃著。
在一陣激烈的搖動之後,裏麵的鎖似乎被搖鬆了,在喀嚓、喀嚓聲中突然啪!地一聲,門開了。但是打開之後,純竟然整個人都呆住了。
「啊?」
麻彌(幽靈)發出了尖叫聲。
年輕男生發出了尖叫聲。
唯一沒有發出尖叫聲的就隻有拿著大鐮刀的田中先生,不過,他站在麻彌(幽靈)跟男生之間,一副慌亂的樣子。
男生坐在馬桶上。很像已經上完了,因此右手拿著衛生紙。不過另一隻手正伸向門,眼神混雜著憤怒、悲傷跟虛無地看著純,然後尖叫。
呃呃,純的視線反射性地撇開。
他看到了麻彌(幽靈)。
她站在男生的正前方,兩隻手貼著臉激烈地大叫。然後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年輕男生雙腿問腫脹的部位。
「麻、麻彌」
雖然純出聲叫喚,但麻彌的尖叫聲還是沒有停止。
就在這當中,年輕男生已經迅速地擦了屁股,並且急忙穿上四腳褲跟長褲,隨便係上皮帶,推開純衝了出去。本以為是這樣,沒想到他又衝了回來,純以為自己會挨揍,結果男生卻是進入廁所,慌慌張張地衝水,然後才跑出廁所外。跑掉的時候,嘴巴裏好像還大叫些什麽東西,但純沒聽清楚。
真是不好意思,純心裏這麽想著。
雖然是這麽想,可是好像也沒必要衝上去道歉。
因此,就依照原本到廁所來的目的,進入廁所之後上鎖。雖然鎖因為剛剛的搖晃而有些鬆動,不過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盡管不再尖叫,麻彌還是苦著一張臉地看著純,而田中先生則是用半透明的手帕擦汗。
「學長」
麻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叫著純。
「麻彌啊、麻彌啊,那個,嗯嗯」
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大人,不過畢竟麻彌(幽靈)還隻是個思春期的十四歲國二生。盡管用可憐的聲音叫了純,但對於剛剛眼前所受到的衝擊該如何表達,似乎正在斟酌宇句。
本來就沒有必要非得用言語表達這一切。
「麻、麻彌。下次啊,如果有人進來的話,你就閉上眼睛或是麵向牆壁吧,你覺得如何?」
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比較好,隻好就今後的情形含糊其詞地給予建議。結果,田中先生也說了自己的意見。
「就、就是說啊,麻彌小姐。大部分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如果你在意聲音的話,那就可以大聲地說話帶過去,因為,反正他們也聽不見我們的聲音。」
聽了田中先生的話,純才想到原來如此。
盡管有很多人在廁所附近走來走去,但聽到麻彌(幽靈)的慘叫聲而有反應衝進來的,就隻有純一個人。
大概是因為感受到純跟田中先生的為難之處
「嗯。」
麻彌點頭回了一聲。
水箱裏衝水的聲音嘩啦、嘩啦在耳邊作響。
「對了」
趁著水聲停止,純以重新振作的聲音說道。
「嗯。」
麻彌(幽靈)應聲。
「趁著還沒有人來的時候,我可以問幾件事嗎?」
並不是想要粉飾太平.隻是純很快地就得進入話題核心,在來這裏之前,他就已經想到這裏並非能長留之地。
沒有人在的時候還好,要是有人進來,躲在廁所裏講話很容易被誤會。如果隻是被誤會還好,萬一是被日後會陷麻彌於『呼吸很痛苦』的狀態,甚至導致死亡的人物盯上的話,那就絕對麻煩透了,而且也很危險。
也許這個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不過事有萬一。比起兩次被幽靈求救的機率來說,很難說哪個比較低。
「學長,你要問我什麽呢?」
「嗯。呃呃我們才剛認識不久,你為什麽會來找我呢?」
純開口問道。
對麻彌(幽靈)來說,叫純「學長」還不是那麽地習慣,就因為不習慣,所以她才會叫秋吉同學救救我。既然如此,那麻彌出事應該就在不久的將來。
而且這裏有那麽多人,今天晚上
(又要在船內過夜)
如果會發生什麽事的話,就是在『海灣祭典』的活動期間。也就是今天到明天之間的可能性最高。雖然,這一切隻是純的推測啦。
經過帆乃佳(幽靈)的事件,純已經知道幽靈若是想講出跟自己的致死性事件有關的直接情報,就會被田中先生阻止,因此,他才丟了一個繞遠路的話題給麻彌(幽靈),打算從無關緊要的對話當中去檢驗自己的推測。
「為什麽會來找我?」
所以,他問了這個問題。
「什麽為什麽?」
穿著黃色和服的少女。像是有點故意似的忸忸怩怩。
一邊忸忸怩怩,卻意外地率直說道:
「因為麻彌喜歡學長嘛。」
「是、是嗎?」
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純在心裏小聲地說著。
麻彌的答案跟他預想的一樣。以某個層麵來說,可以說是超級正確的答案,不過以純的想法來說,這卻不是理想的答案。
可以的話,純希望可以了解事情的經過。
麻彌是怎樣喜歡上自己的,經由了解這些過程,便可以推算事件發生的時間,純想要的便是這些內容。
期待落空,純「唔」地悶了一聲。
從遠處傳來轟轟轟的聲音,由於會場這裏原來是搭載汽車的場所,因此可能是很多人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回音。或者是這台連免治馬桶都安裝齊備的改造渡輪,上麵正搭載著特別的發電裝置。不管做什麽,厚重的鋼鐵牆壁震動聲,都會不斷提醒的人們,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大型渡輪裏麵。
麻彌(幽靈)突然伸直了背。
「因為,學長是英雄嘛!」
「什麽英雄啊,我才不是呢」
「不,你就是英雄啊!所以麻彌才會跟學長相遇,跟英雄相遇可是命運注定的喔,所以即使麻彌像現在這樣已經變成幽靈,也會出現在學長身邊。所以今後當麻彌在那裏」
接下來
「發生那種事這種事,快要死掉的時候,我相信學長一定會來救我的。」
看來她應該是要講出這種話的時候
「不不不不不不。」
大鐮刀立即揮了下來。
跟瘦弱上班族幽靈看起來極不協調的巨大刀刃,貼上了麻彌又白又嫩的喉嚨。要是知道『那種事』或『這種事』的內容的話,問題便可一口氣解決,不過當然沒有那麽簡單。
「不行、不行啊,麻彌小姐。」
黑框眼鏡一副快要掉下來的樣子,田中先生的臉色都變了。明明本來就是個幽靈,臉色已經是死人臉,一臉又青又白的樣子了,現在則是看起來又更白了。
「大鐮刀這種野蠻的東西,我實在是不想用啊。」
純知道負責要對幽靈封口的田中先生說的都是真心話。
麻彌(幽靈)好像也已經知道了。
出現在現實生活裏的人們麵前,尋求幫助的幽靈該有的一些守則等,相信當純不在廁所的這段時間田中先生都已經說明過了。
「對不起啦~田中先生,我不小心就差點說溜嘴了嘛!」
麻彌(幽靈)吐了吐舌頭。
她歪著頭嘿嘿笑了一聲,紅色跟藍色的發簪也跟著搖晃。
「請、請注意喔!麻彌小姐,你聽好羅,要是你不小心說溜了嘴的話,我就必須要砍下你的頭唷!!」
大鐮刀已經離開了麻彌(幽靈)的脖子。
田中先生揮舞著大鐮刀給麻彌(幽靈)看。
自己揮了一下之後,他又害怕地縮了縮肩。
「這樣的話啊,麻彌小姐的頭就會馬上咕隆、咕隆地掉下來哇啊啊啊~我可不想做這種事啊,所以請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田中先生。」
雖然微笑菩,但是麻彌(幽霞)的聲音裏帶有一絲受不了的感覺,安撫著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雖然是個幽靈,額頭上還是會冒出青筋,十分激動。麻彌(幽靈)隻好不停說著對不起,並且深深地鞠躬。
由於場地狹隘,因此麻彌(幽靈)低下來的頭,正好穿過田中先生的胸部。對在一旁看著的純來說,這一幕實在是太滑稽了點。隔了一會兒,田中先生冷靜下來之後,麻彌(幽靈)才抬起頭來。
然後,又緩緩地轉身麵對純。
「學長。」
「嗯?」
「你碰到帆乃佳學姐的時候,也是這種樣子嗎?」
從麻彌(幽靈)的口中,冒出帆乃佳(幽靈)的名字。
純一臉訝異的表情。
麻彌(幽靈)嘿嘿嘿地羞紅了臉繼續說道。
「我是聽田中先生說的。」
啊、原來如此啊,純想著。
「對、對對不起,對不起啦~!」
田中先生突如其來地不停道歉,讓純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呃呃:是因為麻彌小姐問我有關純先生的事,所以我就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純先生,對不起!!」
「啊、嗯,不用一直道歉啦。」
「可、可是」
「真的不用啦,拜托,田中先生。」
這次變成純開始安撫田中先生了。
由於田中先生實在是慌亂不已,因此純又不由自主地這麽地想
在那個世界,是否有禁止告訴幽靈跟其他幽靈有關的事情呢?就像是保護個人隱私之類的規定啊?
雖然他這麽想,卻不想提及。
這樣就省得跟麻彌(幽靈)解釋帆乃佳(幽靈)的事,這麽說來,倒還應該感謝田中先生聽。
他之所以不提,老實說是因為感到有點內疚。
並不是因為他對麻彌(幽靈)或麻彌有什麽不良企圖,而是他看到了麻彌的笑容,就在剛剛那個隻要跟他在一塊。就會展露出的自然笑容。
純跟田中先生的對話,繼續地進行著。
突然身旁傳來
「帆乃佳(幽靈),很可愛對吧?」
麻彌(幽靈)懇切的聲音。
一聽到帆乃佳(幽靈)的名字,純馬上回神。
像是在等著純的回應般
「所以你才會那樣,是嗎?」
麻彌(幽靈)開口問道。
但是才會怎樣,她並沒有說。
麻彌(幽靈)坦承她從田中先生那裏聽到一些純和帆乃佳(幽靈)的事,純總覺得她的口氣帶有一些惡作劇的意味。
此時純覺得胸口有些鬱悶的感覺.當外遇被發現的時候,是否就是這種感覺呢?純不由得這麽想著。
純哈哈笑了一下,變得表情有點僵硬。
「不過,帆乃佳學姐的幽靈,已經被學長救了嘛。也就是說,已經回歸於無羅。」
當回避掉在這個世界上所發生的致命事件那一瞬間,幽靈就會『回歸於無的狀態』。看來關於這一部分,田中先生也說明得很清楚。
雖然語尾都帶著想要確認的語氣,不過麻彌(幽靈)所說的話都確實是如此。隨後,她又唐突地開口問道:
「對了、學長,你跟帆乃佳學姐,啊、我是說現實生活裏的帆乃佳學姐喔!你跟帆乃佳學姐有在交往嗎?」
也就是直接問,帆乃佳是不是純的女朋友。
純一時語塞了。
純想起麻彌跟帆乃佳初次見麵的時候,麻彌就問了「帆乃佳學姐是學長的女朋友嗎」,結果自己「嗯。」「啊、不是啦~」回答得前後矛盾。但即使如此,他們之問也不是可以理直氣壯回答「是啊」的那種關係。當他跟帆乃佳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比跟麻彌的時候還要緊張,本來就不多話的個性,變得更加沉默。
一想到這些事情,純就想起帆乃佳的幽靈。
眼帆乃佳(幽靈)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很輕鬆。
「我跟關野同學還沒有交往喔。」
雖然回答了,但在說出口之後,純才發現自己的回答下意識地別有含意.就是因為發現到了,所以心裏覺得有點丟臉。
「是嗎?」
麻彌(幽靈)看菩遠方喃喃著,臉上帶著笑容。
「加油,我二疋要活下去!現在是這種感覺吧。」
因為說得很嚴肅,所以反而聽不出來語氣是否在逞強。
「麻彌」
純不知道該回她些什麽。
咕隆咕隆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終於在門的另一邊,傳來了說話聲。應該是要來上廁所的人吧,而且好像還有好幾個人一起來,「得救了!」純在心裏這麽想著。
「那麽,我先回去羅。」
他盡量小聲,不讓門外的人聽到。麻彌(幽靈)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在純要打開門的時候,她開口叫住了純。
「啊、學長」
純訝異地回頭。
「水還是要衝一下比較自然唷!」
麻彌(幽靈)依舊是笑得十分開朗。
剛走出廁所的時候,純跟抱著肚子進入廁所的男生擦肩而過,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背後傳來了慘叫聲。
當然,那是除了純以外,一般人聽不到的慘叫聲。
*
然而要離去時,麻彌(幽靈)的笑容,還是擾亂了純的心情。然而也因此讓他的念頭更為集中。
(呼吸,好痛苦。)
「是這樣的嗎?」
結果,他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純在會場裏定著,盡量努力地尋找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人物。不過,可疑人物既不可能固定在某處徘徊,也不會在身上掛著牌子寫說自己就是可疑人物。
「要說是可疑人物啊。」
其實也不知道該以什麽為判斷的標準。
現在回想起來,純自己在剛開始的時候也被帆乃佳當成是跟蹤狂。每天不停地瞄著她,又把她約到公園裏說她會有生命危險,硬塞給她寫有自己手機號碼的紙條,當然是吃盡了苦頭。
雖然不是想替自己找什麽理由辯解,不過,如果真的有那麽簡單的話,就不用那麽辛苦了,純半開玩笑地想。
(不過,也許有可能喔。)
跟蹤狂這一條線索。
也許天生麗質也占了部分的因素吧,不過在田徑隊鍛鏈過的麻彌,四肢其實頗有大人的魅力。而且她身材又十分高佻,就算不是思春期的男生也會被她吸引吧?!因此,不管穿什麽衣服,她的外在條件絕對都是超越一般人的水準,特別是在角色扮演時。
純在頭腦裏重新整理。
變身為非日常生活的裝扮時,不隻可以滿足當事者本身的變身願望,要說點燃觀看者埋藏在心裏的欲望,也是很有可能的。
麻彌的個性看起來又不像是會被人痛恨的人,那種情形要是國中生的話,通常在學校裏一定是被欺負的角色,他所認識的麻彌,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會遭受到這樣的對待,相信不隻是純,任何人都會這麽覺得。
既然如此,那就是看到麻彌的樣子而受到刺激的人,因為某種理由,使用了某種手段,然後將麻彌逼到死亡的盡頭,這種想法應該比較自然吧。
不過,純又想到。
(會痛恨麻彌的人)
是什麽樣的人,會是為了什麽樣的理由呢?
如果不是因為個性的話,那就是她的外表了。
嫉妒她的外表。
會產生嫉妒之情的人通常十之八九都是同性,也就是說,對象一定是女生。
至於嫉妒的原因,有可能是單純對麻彌的外貌感到羨慕,也有可能是因為憎惡她亮麗的外表可能會去欺騙自己喜歡的男生,於是懷有這樣的危機感之類的。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
純想到麻彌一直黏著自己。
(該不會有人對這件事感到不高興)
愈想愈自戀,因此純心裏想要笑著打消這個想法,但卻沒有那麽容易打消。
因為,他突然想到一個很無聊的想法。
「該不會」
由於無法在心裏笑著打消想法,因此純發出聲音。
「哈哈」
笑得很不幹脆。
當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茂吉的攤位前了。
可能是過了顛峰時段吧,攤位前隻有一般的民眾小貓兩三隻地閑逛著。研判攤位的狀況,穿著迷彩服的茂吉已經開始整理起展示桌,一看到純回來便轉過頭說道:
「小純,你回來啦,覺得舒服點了嗎?」
「啊、嗯,現在已經好多羅。」
「是嗎、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純笑了,因此茂吉也跟著微笑。
「不過,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耶,茂吉,我根本沒幫上什麽忙。」
「你在說什麽啊!不用在意啦!!」
「啊、不過,是因為說要來幫忙,所以才拿了你的入場券啊」
就連要另外加付的住宿費用也是茂吉出的,而麻彌跟亞須未的部分一定也是這樣。茂吉家是當地的農家地主,純跟他的零用錢等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然而,要負擔包含他自己在內的五人份入場券跟住宿費,恐怕也不是件輕鬆的事。
「沒關係啦!而且買下這艘渡輪的有錢人可以算是我爺爺輩的人,我認識他很久了,買了五人份的入場券,他也很高興呢!其實這個攤位的費用,少到簡直可說是免費咧。」
嗬嗬笑的茂吉又繼續說道。
「而且,客人的興趣好像都是在女生身上嘛!」
「小純不用感到抱歉啦」,茂吉說完後向純眨眨眼睛。原本在他手邊的展示台上,那些幾天前純到茂吉家去時,茂吉得意展示的幾個公仔還有改造過的葛雷鋼,現在都已經消失了。
「明天我一定會好好幫忙的。」
純舉超大拇指,茂吉也又一次的嗬嗬笑。
「對了,茂吉,麻彌呢?」
沒看到亞須未跟麻彌。
「再過一會兒第一天就要閉幕,之後就可以去吃飯。所以小澤同學跟麻彌趁現在先去換衣服了。」
「是嗎?可是」
純一邊說著,視線投向茂吉身後。
那是帆乃佳。
她還是穿著水手服,站在幾個客人的麵前。
「剛才我跟關野同學說過,請她一起去換衣服,嗬嗬,不過因為你一直沒回來,所以她好像很擔心喔,」
平常說話就是這樣的茂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這口吻似乎帆乃佳也聽到了。
「等茂吉同學。」
隻見帆乃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但茂吉卻是一副好像什麽事也沒有似的,又回去繼續做他的事。終於堆了好幾個空箱子之後,茂吉全部拿到攤位後麵去擺放。
「我本來也想去換衣服的,可是茂吉同學說如果多個人在的話,他會比較方便做事,所以我才會留下來的.」
也沒人開口質問,但帆乃佳就逕自向純解釋了起來。
臉頰還有點氣鼓鼓的,都暈紅了。
「那,你覺得怎樣?」
純唐突地提問,刻意地露出笑容。
「什、什麽怎樣啊?」
「做這種角色扮演的打扮。」
純的笑容愈來愈假。
「很適合你唷!」
「真討厭啦,秋吉同學。」
帆乃佳壓著短裙,這次她真的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臉頰也鼓鼓的。但下一瞬間,臉頰又消了下去,這一回,她露出了擔心的眼神.
「秋吉同學,你呢?」
帆乃佳一副怕怕的樣子問道。
「暈船啊。」
「啊、嗯,已經沒事了。」
純苦笑地回答。
「不過,去外麵呼吸一下空氣是最好的唷,小純。」
曾幾何時,茂吉出現在帆乃佳的身邊。
「對了,那邊的樓梯可以通往住宿用的客房階層,要是再往上爬的話,就可以到達甲板喔。說不定現在剛好要開始日落,你可以去看看啊,轉換一下心情對了,關野同學也一起去吧!」
「啊、可是,這樣茂吉同學就會變成一個人」
「小澤同學她們差不多也要回來了吧。」
帆乃佳的話輕易就被茂吉帶過。
「對了,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個給你.」
茂吉拿了一件黑色的長大衣給帆乃佳。這件大衣大概是茂吉身上迷彩服的附屬配件,領口特別地高。
「這裏算是湖邊,或者該說是湖麵上吧,不小心著涼就不好了。」
「啊,謝謝!」
雖然有點困惑,但帆乃佳還是收下了黑色大衣。
「好了、好了,快去吧!」
茂吉馬上把他們兩個送了出去。
*
「茂吉同學真的是很細心呢!」
雖然下擺有點長,不過穿著茂吉借她的大衣,開野帆乃佳還是率直地覺得很佩服。
季節已經是初夏,照理說應該不會很冷。
但茂吉還是拿了長大衣借給自己,想必一定是因為知道帆乃佳對於穿著角色扮演的打扮出來閑逛會有一些抗拒感吧。所以,當他講到「對了」,有關甲板的事情的時候,手上就已經拿著大衣了。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
純的反應就隻有這樣。倒不是覺得麻煩,隻是,好像在想著別的什麽事,這是純給帆乃佳的感覺。
這個時間點,湖麵已經染成一片紅色,湖的周遭被小山包圍,山與山之間照射著充滿幻想意境的夕陽餘暉。
為了提高活動會場的機能,大型渡輪的各個地方都大幅度地進行了改造,然而救生艇跟救生衣還是一樣放置在甲板旁。
這片甲板就在眼前。
帆乃佳跟純爬上了甲板旁的小階梯,現在就在類似於船的屋頂上的地方。整片地板就像是廣闊舞台一般的空間。圓形中央有個用油漆寫的h記號,好像是用來停直升機的。
不但有扶手,左右兩邊還設置有觀望用的望遠鏡。
下方的甲板上有很多人進進出出,但是大概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階梯。在使用望遠鏡的隻有一對情侶,這裏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帆乃佳跟純兩人獨處的空間。
一整麵湖光山色。
手靠在欄杆上,偶爾吹來的清風拂在冒汗的額頭上,感覺十分舒服。
微風徐徐吹來,但自從角色扮演的話題告一段落之後,會話就結束了。然後又開始聊起茂吉,但也就隻有那幾句而已。
咕隆咕隆
從腳下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船的聲音.
那聲音在心中回響著,讓帆乃佳覺得好痛苦。
不痛苦的感覺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她很在意麻彌的存在。
很像亞須未,甚至還超越亞須末的十四歲纖細美少女。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在學校裏文武雙全,不僅如此,動畫或是模型樣樣精通,就連角色扮演也很完美,無論做什麽都是一派的天真爛漫。
最重要的是,葛雷鋼。
她跟純之間擁有壓倒性的共通話題。
夕陽看起來有些寂寞,因此帆乃佳看向了湖麵。但是,赤紅搖晃的湖麵,就如同帆乃佳的內心一樣無法平靜,看起來還是教人感覺得寂寞。
(秋吉同學)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實在沒辦法再忍耐下去,於是帆乃佳瞄了身邊一眼。
純一直看著夕陽,是在想些什麽事情嗎?還是,正在想著誰呢?他的側臉像是籠罩上一層陰影般,帆乃佳下意識地想要探索在那陰影之中有些什麽,卻無法如願。
「對了,關野同學。」
純無預警地突然轉身看向她,令帆乃佳嚇了一跳。對於帆乃佳的反應,純歪了一下頭,但還是繼續說道。
「我可以問你一個奇怪的問題嗎?」
「奇怪的問題嗎?」
帆乃佳戰戰兢兢地回問。純難為情地苦笑,「嗯」地點頭。苦笑之後,又繼續問:
「什麽樣的時候會覺得呼吸很痛苦呢?」
「咦」
帆乃佳的心裏被揪緊了一下。
該不會心裏被看透了吧,現在正是她感到呼吸很痛苦的時候,但她當然說不出口。
「很痛苦啊?嗯~應該是被勒住脖子的時候吧。」
心裏雖然覺得這個答案太過理所當然,但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動搖,帆乃佳還是這樣回答了。可能會被笑或是被覺得煩吧,但純卻一副認同的樣子點點頭
「說得也是,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嗎?」
而且還以愈來愈認真的眼神問道。
不隻是臉,身體也靠近了帆乃佳,為什麽他的眼神會這麽認真呢?帆乃佳是不可能知道的。隻不過
(我得認直(回答。)
帆乃佳心裏這麽想。
雖然這麽想,但卻沒必要去思考。
「火災的時候,就很痛苦啊!」
帆乃佳回答,笑容帶著一絲懷念的味道。
事實上,春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並不是那麽糟的過往。那時候她的確對人感到不信任,總是感受到非日常的不安與恐懼,在現實生活裏嚐到了恐怖的滋味。然而,事情還是沒有到最糟的狀態,因此,帆乃佳沒有那麽地憂鬱。
換作是別人,那些經驗就算會造成心靈創傷也不足為奇。
但,對她來說卻沒有。那是因為有秋吉同學在,她是這麽認為的。現在也是,她之所以會覺得心中很苦悶,那也是因為有秋吉同學在身旁的關係,才會令帆乃佳有這種感覺。
然而對純來說,卻令他「啊」地緊張了一下。
「對不起讓你想起往事了。」
「不會啦,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