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平常都是與和真一起回家的,不過今天他不在。
「真是,那可惡的家夥」
這個時候,和真應該正在接受女孩子愛的告白了吧。在休息時間,他收到希望他放學後來到屋頂的信件。這家夥被女孩子告白,這個月以來已經是第三次了。他還是一樣,那麽受女孩子歡迎。
[青葉。]
今天真的很冷。我將手插進製服口袋,縮著脖子走在路上。老實說,我真的很怕冷。
[青葉優作。]
混帳,和真這家夥。今天本來決定要在老地方公園裏一起練習新想出來的相聲內容,結果和真卻被女人抓去告白了。叫我先去公園等著?那家夥以為他是誰?是大爺嗎?
[青葉啊,不要不理我。]
啊啊,冷死了。我吸了吸鼻水。
[你不想理我,那也無所謂。不過我會呼喚你幾千幾萬回,直到你肯回應我為止。我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
「」
我歎了一口氣。染成白色霧狀的空氣在眼前散開了。
「幹嘛啦,混帳宇宙人。」
[沒什麽特別的事情。隻是看你一個人很寂寞,所以叫了你。]
「不用多管閑事。拜托你去死死吧。」
[何必害羞呢。]
「我哪裏看起來害羞啦!白癡!」
[總是和你一起放學的宇崎,正在接受女生的告白,是吧?]
「恩,是啊。」
[看來他的長相挺受女性歡迎的。]
那又怎樣?幹嘛提這些風馬牛不相幹的話題。
『我們種族並沒有以性別和外表等評價他人的價值觀,所以不清楚你們地球人的感覺。不過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我針對你們地球人的外表作了一番調查。]
「很好啊。不過你還是給我閉嘴。」
[我收集了所謂長相優異的人的資料,例如偶像和明星之類的。然後抓出日本人認為理想的長相和體型。資料形成的完美型態以一百分來算,再將我身邊的人的外表數值化結果,宇崎和真的外表是九十二分,分數相當高。以這樣的分數,立刻投入演藝圈也沒有問題吧。真不愧是宇崎。]
「你真的很無聊耶,將體力浪費在這種無聊事上。」
[順道一提,你單戀的對象一之瀨小姐是八十七分。分數也相當高。』
八十七分?應該更高吧?在我看來,是一百二十分。
[還有,至於你的話]
「別說了。我不想聽。」
反正,這死家夥一定會把我的分數打得很低,當傻瓜嘲笑一番。和真與一之瀨的得分一定是為了嘲笑我才先說出來的。
[七十六分。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相當高的分數。比男性的平均值還要高出許多。』
「真、真的嗎?」
這數值實在太出乎意料,讓我忽然有些高興起來。
[是啊。不過你的眼神不佳,讓人不快。加上這個因素的話,你的分數將下降到五十四分。再加上你那老是像剛睡醒的鳥窩頭、偏低的智能還有不會說好話討人開心的負得分的話總分數是十四分。唉唉,真是太可惜了。]
「什麽負得分啊!最後那個和外表沒關係吧!」
我叫了出來。我竟然會因為這個笨蛋說的話高興了一下,真是丟臉。
[宇崎九十二分,你十四分。不過就算如此,也沒什麽好絕望的。平乎都是一條人命,所以抬頭挺胸勇敢的活下去吧。即使你的分數才十四分而已。]
「啊啊混帳~你怎麽不趕快去死一死啦!」
我越聽越火大,一直往前走。過一會便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小公園。裏麵的遊樂設施有溜滑梯、蕩秋千和兩座翹翹板。南邊和西邊各有一條板凳。公園就在我們回家的路上,所以我們常常在這裏練習相聲對戲。
「先坐在板凳上等著吧」
我正要走向板凳時。
[青葉,青葉優作。」
背後忽然有一股聲音叫住我。我嚇得抖了一下。
我轉過身來,一名年約二十的青年站在那。
青年略長的頭發隨意散亂著,膚色白皙。說難聽一點,看來就是一副窮酸樣。瘦長的身軀正駝著背。不隻是長相,整體看起來就是窮酸兩個字。個性看起來似乎很陰沉的樣子。他叫了我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哪個朋友。仔細一看,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呃你是誰?」
我戰戰兢兢地問。這個人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麵的?我一點感覺都沒朽。
[青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青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青年麵無表情地說著,走近我一步。他的聲音毫無高低起伏,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你、你是誰啦?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退了退身子。但是青年又更靠近我,然後伸出他的右手。他試圖碰觸我的身體。
[青葉青葉」
「別別靠近我!」
我頓時害怕了起來,輕輕揮掉青年的右手。然後。
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那個東西滾落到板凳旁邊。
我的目光朝向那個東西然後一陣錯愕。
滾落至板凳旁邊的,是人類的手腕。被截斷至手肘的手腕撞到板凳支腳,靜靜地躺在那。
「!」
我將臉轉回青年,睜大了眼睛。
青年的右腕到手肘的部分,不見了。
也就是說,剛剛飛出去的是
「啊~我的右手掉了。」
青年無所謂的說。
我忽然想起榎本之前說過的、流傳於街頭的鬧鬼新聞。
鬧鬼傳聞中的其中一項,是穿透物體的美少女。她的真麵目就是宇宙人。不過還有其他的傳聞。似乎是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
我望著眼前的青年。看起來極為陰沉的青年,右腕還輕而易舉地掉了下來。他沒有流血,也沒有任何異物流出,看起來一點也不疼。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人類存在。
那麽
難道,這家夥是
我抖動著身軀,往後退了一步、兩步。
我身體一轉、背向青年,以全速逃離公園。
「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沒命似地慘叫,逃離現場。
但是。
[青葉。別逃嘛,你別逃啊~」
青年的手腳以一定的步調揮動著,和我並排跑了起來。雖然速度很快,但他卻靜靜地麵無表情,也沒有呼吸紊亂的模樣。我的嘴巴不斷吐出白色的空氣,可是青年的嘴卻沒有吐出任何東西咦?這家夥,難道他沒有呼吸?
「哇啊啊啊啊啊啊!這家夥一定是鬼啊啊啊啊!」
[青葉,停下來停下來嘛。跑得這麽快的話,我的身體會啊!」
打從娘胎出來,我的眼睛第一次睜到不能再大。
青年和我並排跑著,他的頭喀啦一聲、輕易地掉了下來掉在我的背後。他的頭往後滾落著,臉部還是一樣麵無表情。
然後,失去頭部的青年的身體
還是以一定的頻率擺動著手腳,和我並肩奔跑著。
「阿彌陀佛啊啊!」
我邊哭喊著,邊急速奔跑。
回到家後,我直接衝上二樓房間,在床上用棉被蓋住自己,不斷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就這樣阿彌陀佛地念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放學後。
「喂,優作。你今天是怎麽了?早上就一直怪怪的喔?」
和真站在桌前說。
「你臉色發青耶,沒事吧?你幹嘛拿著念珠?」
「南無阿彌陀佛!」
「你今天怎麽一直在念經?叫了你幾次,你就一直阿彌陀佛的。難道你在想和尚相聲的點子?算了,趕快回家吧。」
「南無阿彌陀佛!」
因恐懼和徹夜未眠而意識朦朧的我,被和真一把抓住拖出了教室。我們在鞋箱邊換好鞋子,出了校門。走在回家路上。
回家路上?
「南無阿彌陀佛!」
「嗚喔?」
和真嚇了一跳,身體往後一退。
「別、別忽然大叫啦!嚇死人了!」
「和、和真今天走別條路回去吧!這條路不行!阿彌陀佛!」
「嗄?你說什麽啊。昨天沒對戲,今天一定要練習才行。要去公園,就隻能走這條路了。」
這家夥,剛剛說了什麽?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說要去哪裏?」
「我說我們要去公園!昨天你不在公園,我們沒對到戲,不是嗎?真是的,我打了好幾次手機,你都沒接。所以今天一定要」
「和真,我們別練了。」
「你說啥?」
「公園不行。那裏太恐怖了!」
「什麽東西恐怖?」
「那裏有那個啦!」
我將昨天的恐怖經驗全告訴了和真。
和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什麽?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噗噗怎麽可能嘛。」
「真、真的啦!那個公園和靈界相通!」
「好啦好啦,別擔心。真的有鬼的話,我會用輪擺式移位攻擊把他趕走的!」
和真抓住我的手,硬是拖著我的身體向前走。恐懼加上熬夜,憔悴不堪的我根本無法抵抗,隻能任由和真拖著走。
「和、和真!我真的不是開玩笑!真的不行啦!」
「好啦好啦。」
「好個屁!你根本就沒聽進去嘛!」
然後
我跟和真抵達公園。
「看,什麽都沒有吧?」
和真站在公園中間的位置上說道。站在旁邊的我上下搖動著念珠,不斷地念著阿彌陀佛。
「優作,拜托你別再念經了。趕快來練習相聲吧」
「青葉,還有宇崎和真,謝謝你們又來到這裏。」
我的身子大幅度地抖動了一下。
這、這、這聲音是
「咦、咦?剛剛那聲音,從哪傳來的?」
和真疑惑地看了公園一圈。
公園裏,除了我與和真,沒有別的人影。
「剛剛說話的,難道是宇宙人?]
和真的視線掃向空中,他說。
『不,我沒說話。』
宇宙人立刻回答。
「不是你?那」
我啪地將手放在和真的肩頭上,
「和真,說好了,你要幫我趕走那個鬼喔。我很期待你的輪擺式移位攻擊。」
「咦?那麽,剛剛的聲音難道是」
和真的臉也越來越蒼白。
我擺出戰鬥姿勢,視線迅速地掃射公園一周。可是沒看到昨天那個臉色陰沉的青年。他在哪裏?他會從哪裏出現?
然後
公園內的遊樂設施之一,溜滑梯忽然奇妙地抖了起來。
溜滑梯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然後它的輪廓漸漸崩潰不成形。
「啊?」
溜滑梯顫抖著,震動擺蕩的越來越厲害,然後忽然失去了原形。整台溜滑梯化成沙子般的物體,在原來溜滑梯的位置形成一座白沙的小山。白沙小山矗立在呆滯的我們的麵前,又開始震動起來。
過一會,白沙開始緩緩移動。白沙往中心點山頂集中,小山越來越高。不知不覺問,白沙堆的高度已經如我們的身高一般高,成為一條筒狀的沙柱。然後。
筒狀的沙柱又開始變化。它長出手腳和身體,還有頭部。細部的特征漸漸成形。清一色白色的沙柱慢慢加上其他色彩。
震動後不到十秒溜滑梯變成了一個人類的形狀。
而且那個形狀
就是昨天和我攀談的陰沉青年。和那個鬼一模一樣。
「」
我與和真張大了嘴,目睹了整個變化過程。腦子已經陷入停止思考的狀態。
陰沉的青年駝著背走了過來。我指著青年說,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
原本以為他是鬼。可是他出現的姿態實在不像幽靈。從溜滑梯變成人,這也太怪異了吧?
然後,青年開口了。
「用地球話來解釋的話,我是個機器人。」
「機、機器人?」
我與和真異口同聲地說道。
「是的。我的名字叫史貝多。」
白稱足機器人的青年史貝多點點頭。
[恩看起來的確像機器人。]
寧宙人說。
[他以乒乓球般大小的中樞控製沙粒般細微且無數的構成因子。隻要變換沙狀的結構,便能自由變換自己的型態。他的中樞和沙粒狀結構因子都有一道強力的防火牆,所以我無法詳知他內部的構造。因為如此,所以連我也無法察覺公園的溜滑梯竟然是地球以外的生命所創造出來的機器人。]
「地、地球以外的生命體創造出來的機器人?」
[當然了。現在的人類根本沒有能力可以創造出如此高科技且防火牆如此堅固的機器人.]
的確是如此。
「不過為什麽這種高科技的機器人會出現在地球的公園裏?]
我腦筋一片混亂,問著眼前的史貝多。
史貝多說了。
「我是四年前來到地球的。之後就一直以溜滑梯的姿態待在這座公園裏。出現在人類麵前並交談時,為了不被懷疑或嚇到對方,我會模仿人類變幻模樣。順便告訴你們,我現在的模樣,是拷貝幾年前在公園遇到的青年的樣子。」
不,你的樣子絕對會被懷疑,而且相當恐怖。
「那你為什麽來到地球?還有,你從哪個星球來的?」
和真一問。史貝多的臉顯的有些無力,
[這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歪著頭。
「是的。我在哪個星球、被什麽樣的人因什麽樣的目的創造,又為何來到地球,我一無所知。」
「為什麽?」
「其實我中樞零件裏有很多資料都損毀了,所以無法找出關於過去的情報。」
「壞掉了?」
「是。檔案損毀,我無法順利保存或叫出記憶的資料。無法打開過去的資料也就算了,可是不能保存現在的檔案可是一個大問題。最近也是,一天的檔案常有缺損的狀況出現。有時候出了公園,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走哪條路、甚至是何時回到公園的。」
「你又沒暍醉酒。」
「還有,要控製沙狀構造因子也是很累人的。動得太厲害,結合因子就會亂掉然後分解以前還不會這樣的,但是最近似乎變得難以控製。不過如果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話,倒是沒有問題。」
史貝多說完,他歪著頭。原來如此。所以昨天他的手和頭才會掉下來。
這麽說來
「所以你不是鬼羅?」
「我剛剛就說過了我是機器人」
「什麽嘛!」
我呼地一聲大吐一口氣。
「不是鬼?真是的,害我嚇個半死,真是虧大了。」
我將念珠收到書包裏。
「
真的啊,那麽榎本之前說的鬧鬼傳聞,什麽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也是你羅!」
和真說。史貝多看看我、又看看和真,他說,
「呃我不是鬼,是機器人喔?我應該不是地球人、是其他星球的人創造出來的。你們難道不吃驚嗎?遇到我這機器人,應該也會像遇到鬼一樣嚇個半死才對吧?」
[這點小事,不會嚇著我們啦。隻是外星人做的機器人而已嘛。」
「是啊是啊,優作說的沒錯。跟你說明白一點,我們已經很習慣外星人之類的話題了。」
「說是習慣,倒不如說是煩得要死。」
「是、是這樣嗎?」
「是啊啊,對了。喂,宇宙人,你知不知道這機器人是哪個星球做的?你不是說你好奇心很旺盛、喜歡觀察其他生命的生態嗎?」
我將視線投向半空中,叫著宇宙人。
[恩我無法看到他的內部構造,所以不能妄下定論,不過他恐怕是我們從未接觸過的外星人所創造出來的機器人吧。能創造出像他那樣精密構造的機器人的種族,我沒有任何有關這種種族的資料。』
「真是沒用的家夥。」
[請、請問,這個聲音是?」
史貝多有點困惑地說。
這個機器人的表情雖然稱不上豐富,但也稱不上麵無表情。史貝多會配合反應作出適當的喜怒哀樂。
「發出這個聲音的是氣體外星人,名字叫宇宙人。我們會對外星人感到厭煩,他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說他的智慧遠遠超過地球人,在我看來卻比草履蟲還要笨。」
「是、是這樣嗎?」
「恩,是啊。所以他說的話就別管了。」
我說完,看著史貝多。
「你不知道被誰創造出來,又為何被送到地球這些事我知道了不過,你剛剛說自己來到地球後,就一直當溜滑梯是嗎?為什麽是溜滑梯?我可以想像你是為了避人耳目,可是也不一定要當溜滑梯吧?」
「不,我想變成溜滑梯。」
史貝多直直地盯著我。
「溜滑梯這個職業,真是太棒了。是個讓人引以為傲的工作。」
「沒有溜滑梯這種工作吧」
和真低語著。不過史貝多並沒發現他的反應,還一邊緊握右拳熱切地說道:
「變成溜滑梯,和小孩玩在一起。如此我就可以近距離的看著他們玩得好開心。還有什麽工作比這個更有意義?不,絕對沒有!就算我的過去是如何」
史貝多說到這裏,表情又有些憂鬱起來,不過隨即就消失了。是我多心了嗎?
「現在我生存的意義,就是變成這座公園的溜滑梯,讓孩子們玩的愉快。我希望當一個溜滑梯,就這樣活下去這就是我的夢想,我的幸福。」
「」
史貝多的表情相當認真。看來這個機器人是玩真的。我無意批判他人的夢想,不過
「那、那很好啊。喔喔,對了。這麽說來」
我轉向史貝多說。
「你昨天不是叫著我嗎?說有什麽事要拜托我」
「就是這件事!」
史貝多說著,右手食指忽然用力地指向我。我縮了縮身子。這家夥,似乎搞不清楚這個動作的意義。
「昨天叫住你,就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是、是嗎。不過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剛剛也叫著和真,對吧?」
「我一直在這座公園當溜滑梯。」
我點頭示意。這件事,剛剛已經知道了。
「所以我也知道你們常常到這座公園,在這裏練習相聲。聽到你們的對話,我立刻就可以知道你們的名字。」
「原來如此。」
我可以理解了。和真也在旁邊點頭。
「那麽,你要拜托我什麽事?」
「就是這件事!」
史貝多說完,又將右手食指用力地指著我。不要再指了,你的食指已經戳到我的臉頰了。
史貝多這麽說:
「其實是我的朋友真央她」
真央是和史貝多相當要好的小女孩,還在讀小學。真央非常喜歡這座公園,每天都來公園玩。但最近因為某種原因,顯得沒什麽精神。原因是,她最喜歡的狗狗失蹤了。
「狗兒不見了,真央非常沮喪。我想為她打氣,但即使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是還是不行。」
史貝多很沮喪地說。
「喔你和真央說話?」
溜滑梯忽然說人話,一般人都會嚇到腿軟吧?
「是的。真央是個好孩子,就算我和她講話,她也不怕。」
「是、是嗎。這小孩真是不知恐懼為何物」
「喂,優作。你不覺得這件事好像在哪裏聽過嗎?」
和真一邊歪著頭,一邊望著我。
「咦?這麽說來,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雙手抱胸想了一會。但是無法立刻想起究竟在哪裏聽說過這件事。
「所以呢,我要拜托的就是~」
史貝多說。我與和真看著他。
「希望你們兩個能幫真央打打氣。」
「啊?我們?為什麽?」
我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我們和真央素不相識,當然覺得奇怪。
「你們常常在這裏練習相聲,而且看起來就是一副很熱心助人的樣子。看到你們,我就想到,也許你們可以幫真央打起精神。相聲短劇之類的,不就是逗人發笑的表演嗎?隻要笑得出來,就會打起精神了。」
「也許啦,不過我們有什麽理由非這麽做不可?」
「表演相聲和短劇,就表示你們是藝人。藝人不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歡笑才存在的嗎?一個無精打采的少女在你們麵前這難道不足以構成兩位藝人表演的理由嗎?」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很傷腦筋耶。我們畢竟是門外漢,對吧,和真?和真?」
我看著旁邊,嚇了一跳。
和真這家夥,他的臉微微朝向天空,淚流滿麵。
這家夥,是怎麽啦?
「和和真?你怎麽了?」
「說的沒錯。」
「啊?」
「他說的沒錯!藝人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才存在的!盡情表演,讓大家放聲大笑!」
和真說完,脖子用力朝我的方向一伸。他的眼睛散發出奇妙的光芒,
「機器人說的沒錯!藝人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歡笑才存在的!所以,優作,用我們的力量幫真央打氣吧!」
「你、你怎麽這麽容易被機器人說的話感化啊!太單純了吧!」
「羅唆!別多嘴啦!那麽相聲主題是」
「我還沒說ok耶!而且最重要的人、真央也不在這裏!」
「真央每天都會到這座公園。她最近因為狗兒的事沮喪著,常常坐在板凳或溜滑梯的尾端,一個人獨自發呆。不過她還是會每天過來。照往常來說的話,真央應該立刻就要到了。」
史貝多說完,就在這個時候。
一名女孩走進公園路口。她的黑發綁成馬尾,眼睛咕溜咕溜地打轉。史貝多看見她後,說道:
「啊,她就是真央。」
不過,真央不是一個人。
看見牽著真央的手、一起進入公園的人物,我睜大了眼睛。
是一之瀨。
我嚇得魂飛魄散。為、為什麽一之瀨會帶著她?
「咦?青葉和宇崎,你們在這裏做什麽?該不會一起玩蕩秋千吧?」
一之瀨走近我們,微微歪著頭的樣子著實可愛。
「為什麽是蕩秋千啊?我
們已經是高中生了耶。倒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和真央一起來公園玩啊。」
說完,一之瀨溫柔地看著站在旁邊的真央。不過真央的表情有些陰暗。就像史貝多所說的,她看起來真的很沮喪。
「啊!」
叫出聲的是和真。
「我想起來了。大石因為一見鍾情、樣子變的很奇怪的那天,一之瀨不是這麽說嗎?說她隔壁鄰居養的狗不見了,那家讀小學的小女孩非常沮喪。所以她就是」
「是啊,就是我的朋友真央。」
我也想起來了。的確,一之瀨為了找狗,幫忙做了尋找愛犬的傳單。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就是史貝多的好朋友真央
一真央,這兩個大哥哥是我的同班同學。這個眼神看起來像小混混老大的哥哥叫青葉,這邊這個隻有一張臉好看的哥哥叫宇崎。」
一之瀨向真央介紹我們兩人。真央瞄了我們一眼後,立刻又低下頭去。與其說認人怕生,倒不如說是本來就沒精神。不過,什麽叫做眼神像小混混老大啊
「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沒找到狗狗?]
和真問。一之瀨輕輕點頭。
[恩。不過我已經發很多傳單出去了,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一之瀨說。她似乎是故意說給旁邊的真央聽的。
一之瀨今天會和真央到公園來玩,一定也是想為她打打氣吧。因為一之瀨就是這樣的女孩。不是因為她是班長,而是她真的很樂於照顧別人。
「呃那邊那個人,是你們的朋友嗎?」
一之瀨將視線投向史貝多,問著我們。然後。
「史貝多,他是我的朋友喔。」
真央小聲地說。她的聲音有些口齒不清,可愛極了。
「咦?你你的朋友?你們年齡似乎差很多呢。史貝多是名字嗎?是外國人?啊還是上網用的昵稱」
「不是啦,一之瀨。」
我將史貝多是個機器人、以及他在公園當溜滑梯的經過一一告訴了一之瀨,還有他和真央是好朋友的事情。
「你說的是真的嗎?」
一之瀨呆呆地說。這也不能勉強。
「是真的。給你看看證據暍啊!」
我將史貝多的右腕用力一扭。
史貝多的手腕輕易地被折斷,滾落在地上。
「看,是真的吧!」
「真、真的。也沒流血」
「呃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證明」
史貝多將滾落在地的右腕拾起,接回手腕斷掉的切麵上。他無奈地說。
「他好粗魯喔」
真央有些恐懼地說。她躲在一之瀨身後。
「他怎麽折斷史貝多的手眼神也好恐怖他真的是小混混嗎?」
「我不是小混混!」
「嗚嗚,好恐怖」
「喂,青葉!別嚇著真央了!」
一之瀨對我怒視相向。
「你就算沒做任何事,眼神還是一樣凶惡!要是把真央弄到心靈受創了,看你怎麽賠!」
「眼、眼神凶惡?是這小鬼說錯話了吧!」
「小鬼?你說真央是小鬼?你這個人,不止眼神,連嘴巴和個性都很臭!」
一之瀨,你說話也太毒了吧?真令人泄氣
「真央,你還好吧?很恐怖對不對,別伯,已經沒事了。乖喔~」
一之瀨對我臭罵完後蹲了下來,好和真央對齊視線。她溫柔地摸摸真央的頭。和對我叫囂時的表情完全不同,柔情似水。
「唉~被一之瀨罵了啊,優作。」
「要、要你羅唆。」
我對和真說,輕輕歎了一口氣。
[青葉,這是一個好機會喔。』
宇宙人忽然講話了。
「什麽好機會?」
我以四周人聽不到的極小音量問著。
[如果你遵照史貝多的提案、在少女麵前好好表演,垂頭喪氣的真央心情因而好轉的話,一之瀨是不是就會對你改觀了呢?]
「!」
我開始想像了起來。
我與和真在這裏表演相聲或短劇,真央和一之瀨捧腹大笑。沮喪的真央心情大為好轉,一之瀨對我刮目相看。不,不隻是刮目相看
青葉,謝謝你!多虧了你,真央的心情好多了!
小事一樁。畢竟藝人就是為了讓眾人開心才存在的嘛。
太、太帥了!我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嗬,盡管愛上我吧。聖誕夜順便約個會吧?
好啊!
「和真!」
我迅速地將臉轉向和真,
「開始表演吧!」
「啊?優作,怎麽這麽突然」
「我說,要開始表演了!幫真央加油打氣吧!我們藝人,就是為了讓人開心才存在的啊!」
「我、我剛剛就這麽說了」
「少廢話啦!笨蛋!」
[青葉,你終於肯表演了?」
史貝多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說。
「是啊!」
「謝謝你!」
「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一之瀨以不可恩議的表情看著燃燒鬥誌的我們,她問。
史貝多望著一之瀨。
「青葉和宇崎為了替真央打氣,要為我們表演相聲喔。」
「咦?真的嗎?」
一之瀨看著我們。我點點頭。
[這也許是一個好主意真央,這兩個大哥哥在學校是相聲社的喔。」
一之瀨和真央說。
「所以現在為了真央,他們要表演很有趣的相聲給我們看喔。我們一起看吧?以前我看過他們的表演呃很、很奸笑喔!」
「真的很奸笑的話,為什麽支支吾吾的?」
然後
一之瀨、真央和史貝多並排坐在公園的板凳上。真央坐在中間,我與和真站在前麵。這氣氛真令人緊張。
「要演什麽?」
站在旁邊的和真問。
[今天本來要練習的新短劇如何?」
「可是我們還沒在別人麵前表演過,不知道觀眾的反應會是如何?」
「沒關係啦。」
和真輕鬆地說。
「好吧那開始羅。」
「好。」
然後,我們一起說出相聲二人組的名稱。
「大家好~!我們是微笑雞尾酒!今天請各位觀賞我們的新短劇!主題是老師與轉學生!」
剛開始,和真飾演老師。他轉向前方,假裝向一群學生說話。
「好,各位同學!安靜安靜!呃~之前也和大家說過了,今天有一名轉學生到我們班上!就是我旁邊這一位!」
和真說完,看著我。我麵向學生群的方向行個禮。接下來還是和真的台詞。
「你就坐到空座位上吧開始上課羅!呃~上次上到哪邊啦?」
「等、等一下!」
和真假裝望著前麵的教科書。我慌張地叫住他。
「恩?什麽事?」
「呃,我不用做什麽自我介紹嗎?通常有轉學生的話,應該會讓他自我介紹吧」
「為什麽要自我介紹?」
「咦?你你說為什麽?透過自我介紹讓大家知道轉學生的名字,這樣比較快融入這個班級啊。」
「喔~可是,不管你融不融入這個班級,也沒什麽差別啊。」
「你你是老師耶,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而且,就算你自我介紹,像你這樣的家夥也不可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啦。」
「反
正你一定會被欺負。好一點的話就是被差遣叫來叫去。」
「你說什麽!身為老師,你怎麽可以說出一連串老師不該說的話!」
「唉,真煩~想自我介紹是吧,隨便你了。」
「怎麽這麽隨便的感覺」
我在黑板前挺直了身子,向全班的同學說。
「從今天起我將成為這個班級的一份子。我叫青葉優作。呃呃請大家鄉多指教。」
「」
「」
「」
「呃~」
「恩?」
「自我介紹,已經結束了。]
「咦?」
和真以吃驚的表情望著我。
「啊?結束了?」
「是,是啊。」
「啊?啊啊?等一下喔,真的已經結束了?你不是很想自我介紹嗎,這樣就結束了?」
「是、是啊。」
「什麽嘛!」
和真叫了出來,誇張地皺著眉頭。
「你說想自我介紹,我還以為你要表演什麽有趣的東西給大家看呢!老師我真的是太失望了,害我白高興一場。」
[自、自我介紹本來就是這樣啊,有什麽好期待的。」
「至少也該要個寶吧,比如說早上吃的拉麵從耳朵裏跑出來之類的。」
「怎麽可能啊!什麽耍寶,人體構造根本不可能辦到那種事吧!」
「那義大利麵也行啊。」
「還不是一樣!」
「唉唉。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拜、拜托你認真一點行不行!我叫青葉優作!」
和真歎了口氣然後說:
「連名字都這麽普通,真是令人作嘔。」
「作、作嘔?名字普通本來就很正常,有什麽好恩的!」
「至少也該叫做青葉f優作吧?」
「什麽叫青葉f優作啊!我幹嘛把名字搞得和藤子f不二雄一樣啊!」
「看~竹蜻蜒~!」
「學哆啦a夢幹嘛啊!一點都不像!而且我的f是什麽東西啊!」
「當然是法西斯主義(pascism)的f羅。」
「幹法西斯主義屁事啊!還當然勒!」
「你真的很煩耶!」
和真老師忽然一臉凶相,發起火來。
「你、你你、你再吵下去,就、就算軟弱如我,我也會發飆的喔!」
「你已經在發飆了!你身為人師,居然比最容易暴躁易怒的小鬼還要輕易發脾氣!」
「對不起。」
和真的臉趨於平緩。
「其實,最近因為某些討厭的私事,我才忍不住遷怒於學生身上。」
「遷怒學生你這老師也太爛了吧。」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老師這個工作。」
「咦?」
「說明白一點,會當老師,也是因為可以放寒暑假。而且,我最討厭小鬼頭了。」
「不,你也說的太明白了吧。竟然在全班麵前說出來。」
和真梢梢遠離我,視線望著遠方說。
「其實,我想當小白臉。」
「小、小白臉?」
「是啊,窩在會賺錢的女人堆裏,吃她們用她們的,多悠哉啊我一直很憧憬這樣的童話世界。」
[這哪叫童話世界啊!」
「我以後一定要成為最棒的小白臉從小學我就一直這麽想了。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拜托,你的夢想可以正常一點嗎!」
「可是,現在的我卻是個老師!為什麽?我到底走錯了哪條路?」
「不,當老師沒走錯路吧?」
「不過,還不算太遲。現在還不算晚,我還沒放棄我的夢想!」
「啊?」
「所以,我要辭掉老師一職,我要邁向小白臉之路。我要尋找身材火辣、會賺錢又允許我在家混吃等死的超級美女!臭小鬼們,再見了!」
和真丟下一句話,走出教室。
「」
我一臉癡呆,將臉轉向正前方,然後叫了出來。
[這老師是白癡嗎?」
到此,短劇結束了。
「謝謝大家~!」
我們一起低頭答謝。
我拾起頭看了看三位觀眾。為了看到他們樂在其中的表情。
「」
但是沒有人笑出來。
一之瀨和史貝多的表情有些困惑,一臉五味雜陳的表情。真央則相當不可恩議地看著我們。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麽?她的臉看起來就是這種感覺。
一之瀨有些慌張地向坐在旁邊的真央說。
「呃、呃呃~真央,很奸笑對不對?」
「咦?哪裏奸笑?」
「我、我是機器人,不太了解地球人的感受。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你們短劇的有趣之處。」
[史貝多,不是這樣啦。我也不覺得奸笑啊!」
真央這小鬼,說話還真直接。
「我們失敗了。」
和真的眼飄向遠方,他說。
真央歎了一口氣,又低下了頭。看起來比表演前更憂鬱了。糟糕,這樣下去,一之瀨對我的評價就
公園陷入一股極為詭異的氣氛。沒人敢吭聲。
怎麽辦,該怎麽辦
[你看起來很煩惱。』
叫我的是宇宙人這死家夥。
「幹、幹嘛啦。非常時期,不要找我啦。」
我小聲地說。
[看你這麽煩惱,我想告訴你一件好事。』
「什麽啦。」
[我以學校為中心,對住在這一區的人類做了一番調查。結果發現一種日本人共同的幽默笑點。』
「日本人共同的幽默笑點?」
[沒錯。隻要你表演,絕對能將現在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保證所有的觀眾捧腹大笑。這個笑點,我隻告訴你。]
「你騙人。反正一定又是什麽冷笑話。」
[不,這次有確實的數據資料佐證。我已經看過好幾人因為同樣的笑點爆笑了。]
「真、真的嗎」
[是真的。你先移動到翹翹板那邊吧。』
「翹翹板?」
我回過頭。公園中央確實有翹翹板。隻是,為什麽要走到翹翹板那呢?
算了。隻要有萬分之一能夠一掃沉重氣氛的機率,我都願意嚐試。
「喂,優作?你要去哪?」
我不回答和真的問題,走向翹翹板。
[然後,請你說些話,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你身上。笑點再有趣,沒人注意看就沒意恩了。』
我點點頭。我將身體轉向一之瀨等人,叫了出來。
「我現在要表演羅!真央,仔細看喔!」
我講出來了,講出來了!
坐在板凳上的一之瀨、真央和史貝多,還有站在旁邊的和真,四個人以極為驚訝的表情麵麵相覷。他們一定心想,這家夥怎麽這麽突然?
四人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位置不太對。維持你現在身體的方向,不過再往後退一點。像跨在翹翹板邊緣般。』
我按照宇宙人所說,將雙腳稍微打開,跨在翹翹板的兩邊。翹翹板抵著地麵,翹起來的是支點再過去的另一邊。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非常不祥的預感。
[那麽,開始吧。』
宇宙人說。
翹翹板的尾端猛然升起。應該是宇宙人的力量所驅使。
「!」
我連擋都來不及,翹翹板便
已經擊中了我的胯下。而且還是金屬的手把部分。
「!!!」
這已經不是疼痛二字可以形容了。那是就算死掉也不足為奇的劇烈疼痛。沒死反而讓人覺得奇怪的致命一擊。
我口吐白沫,身子往前倒下。我的雙膝跪在地上,臉頰貼在地麵痛苦呻吟著。
[棒球或石頭偶然間砸到男性的胯下、痛苦不堪時,周圍的人都會笑成一團。這就是日本人共同的笑點吧?在我厭應的範圍內,我已經確認過好幾次了。小學生或國中生在同樣的情況下絕對一陣爆笑,所以不會有錯。怎麽樣?我的學習能力很強吧,怕吧?』
你這白癡。這哪叫幽默啊!
「一一九二年,源賴朝開創鐮倉幕府」
本想臭罵宇宙人一頓,但過於激烈的疼痛和重擊使我腦袋有些秀逗起來,嘴巴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感覺好像是記憶被敲了一記、勉強被拖出來一般。
[青葉啊,你看起來相當痛苦,沒事吧?]
沒事才怪!這種痛法,史無前例好嗎!這個混帳
「緊接著亞斯文大壩而建造的是亞斯文高壩」(編注:埃及近代建築奇跡,壩頂高約111公尺、長約3830公尺。世界第一大壩。)
就在此時。
「噗哈哈哈哈!好好笑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響起。
我因劇烈疼痛顫抖著,邊努力地將臉朝著前方。
真央笑得相當開心。
她抱著肚子,嘴巴張的大大的笑著。
咦?真的嗎?
[恩,看來成功了。]
不會吧
短劇一點反應都沒有,卻因為胯下秀笑成這樣
「喂、喂,優作!那麽危險的表演,你的遺傳基因沒事吧?優作,喂!」
沒事才怪
因為劇痛,我的意識漸漸朦朧起來。
然後,我昏了過去。
「優作?你醒了嗎?」
我睜開眼睛,看見和真的臉在眼前。史貝多也在附近。
「你害我們很擔心耶,竟然昏了過去。我差點要叫救護車了。」
看來我被放在板凳上躺著。
我拾起上半身。
「優作,你沒事吧?你昏了十分鍾耶!」
「恩,我沒事。昨晚念了一整晚的經,所以有點累。」
我勉強地站起來。胯下還有點疼痛。
[青葉,你沒事吧?我非常擔心呢。]
「」
我握緊了拳頭。因為過度憤怒,我說不出半句話來。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對了,一之瀨和真央呢?」
我環視四周問著。不知為何,她們兩人不見了。
「一之瀨和真央已經離開公園了。」
「什、什、什麽麽麽麽麽?」
我逼近和真,兩隻手抓住他的衣領,
「為、為什麽?」
「沒、沒有啦,她們本來就預定在公園玩過後,要繞以前帶狗散步的路線一圈,看能不能找到小狗。真央強拉著一之瀨,所以她們走掉了。接下來她們要找以前常常和小狗玩耍的空地。就是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塊寬敞空地,旁邊還有鐵皮屋那裏。你應該知道吧?」
「地點無所謂啦!我昏倒了耶!她們竟然丟下我去找狗?太無情了吧!」
那小鬼就算了,居然連一之瀨也丟下我不管!
「不、不是啦,一之瀨也很擔心,隻是宇宙人那家夥調查了你的身體後,發現並無異狀,所以」
[恩,沒有生命危險。]
「一之瀨本想待到你醒來,可是真央快哭出來了,她一直在鬧別扭,所以呃,優作別揪著我的脖子好嗎,很、很難過耶真的很難過」
「你們這些家夥」
我因為過度憤怒,兩隻手緊緊握住手上的東西。
「優、優作!我的脖子!你現在抓住的是我的脖子!啊,啊啊啊啊!糟、糟了,我的視線變成白色了啊啊啊啊啊啊咦好舒服喔啊,我好像我好像看見天堂的門檻了」
「啊、青葉!宇崎大事不妙啦!」
史貝多慌張地說。
「咦?」
「約翰約翰藍儂正正笑著向我揮手」
不知何時,我已經勒住和真的脖子了。
我放開雙手,和真癱軟地跪在地上。
「咳、咳咳!你、你幹嘛啦!」
和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我大吼。
[竟然把我的脖子當抹布一樣扭啊扭的!很危險耶!真的很危險耶!差一點我就到那個世界去了!」
「喔,對不起。」
「太沒誠意了吧!道歉太沒誠意了!你、你真的有認錯嗎」
「好啦好啦,你幹嘛惱羞成怒啊。」
「惱、惱羞成怒?我哪裏惱羞成怒了!該生氣的人本來就是我!」
「吵死啦,你這白癡!我現在心情很不爽啦!」
「你看!這才叫惱羞成怒啦!」
「你、你們兩個冷靜一點嘛!」
史貝多插入我們中間。
「總、總之呢,」
史貝多咳了一聲。機器人照理來講不會咳嗽,不過他的動作卻真的像那麽一回事。
[青葉,宇崎,多虧你們,真央應該已經打起精神了。讓我向你們說一聲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
史貝多低著頭說。他的表情漸漸變化著,然後浮現一個笑臉。
史貝多的表情雖然有點僵硬,不過他的笑臉還蠻不賴的。
我呼地一聲歎了口氣,憤怒終於平息了。遷怒於和真這事,搞不好真的幫了一個大忙。
「不會啦,謝什麽謝。」
其實我比較希望一之瀨向我道謝,但也沒辦法了。
「我已經照你的希望去做了,所以拜托你別再以人類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了。雖然我們都已經知道你不是鬼了,不過忽然目睹一顆頭在眼前掉下來,還是會嚇個半死的。」
「我雖然沒看到那一幕,不過還有其他很多人誤以為你是鬼,鬧的滿城風雨的。現在街頭都在流傳這件事呢。」
對和真的話,我點點頭。
「咦可是你從四年前就已經在這座公園了,不是嗎?為什麽到現在才忽然傳出鬧鬼的事呢?」
和真說完,他歪著頭。史貝多看著和真的臉,
「可能是因為我最近才開始變成人、在街頭走動吧。以前我一直以溜滑梯的姿態待在這座公園裏。」
「為什麽是最近?你不想當溜滑梯了?」
我問史貝多,
[你真是遲鈍。』
宇宙人這家夥,忽然加入了話題。
『這你都不懂?』
「我哪懂啊。怎樣,你真的懂嗎?」
[當然。用大腦想一下,立刻就可明白。』
宇宙人繼續說。
[史貝多之所以跑到街頭上,是為了尋找真央走失的小狗。是這樣吧?』
「咦?」
我望著史貝多。
「你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恩,是啊。」
史貝多的表情有些靦腆。
「隻要能找到走失的小狗,真央應該就會打起精神了。所以我每晚到處找狗。我問行人有沒有看過小狗的時候,有時手腕或頭就掉下來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的真相啊。」
和真雙臂抱胸說。
「不過我還是沒找到。所以想用別的方法為她打氣。」
「所以才找在公園練習相聲的
我們攀談。」
這家夥,明明是個機器人,語調卻這麽溫柔。
[關於真央養的狗』
宇宙人說話了。
[以我的力量,可以立刻找到小狗應該說,我已經找到了。]
「嗄?」
我一臉驚愕地望著空中。
「真、真的嗎?」
史貝多睜大眼睛問。
[是啊。在我的體積內以學校為中心的直徑一千五百公尺內,我可以查出範圍內所有的情報。和一之瀨製作的傳單長的一模一樣的狗,就在離這座公園約七百公尺的地方,姓宮內的住處裏。從這家人的對話看來,宮內家十歲的長男很喜歡這隻迷路到自己家中的小狗,所以擅自將它留在家裏了。』
「所以真央的狗在宮內家羅?」
[沒錯。』
「你!這麽容易就能找到的話,當初一之瀨製作傳單的時候怎麽不早說!」
[沒人叫我這麽做、擅作主張的話,你們會覺得我多管閑事。如果有人拜托我,我立刻就會幫忙了。]
這混帳,沒人拜托他還不是一直找麻煩,現在卻悶不吭聲的。這死宇宙人實在是
[別計較這麽多了。反正都找到了。]
「你這家夥」
「謝、謝謝你,宇宙人先生!」
史貝多猛然低下頭道謝。不需要跟這種家夥道謝吧!
「宇宙人先生青葉,宇崎,真的非常謝謝你們!真央一定會很開心!」
史貝多說完,不斷地低頭道謝,我走近史貝多。
「不會啦。別一直點頭了嗝噗!」
某種堅硬的重物打中了我的臉。我的身體往後飛了出去。
是史貝多的頭。
「啊頭點的太用力,掉下來了。」
滾落到地上的史貝多的頭,傳來他無奈的聲音。我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在地上不斷地翻滾哀嚎。
「嗚喔喔喔喔喔!我、我的鼻子!」
「對、對不起,青葉!」
史貝多的頭躺在地上,一臉無可奈何。
平常都是與和真一起回家的,不過今天他不在。
「真是,那可惡的家夥」
這個時候,和真應該正在接受女孩子愛的告白了吧。在休息時間,他收到希望他放學後來到屋頂的信件。這家夥被女孩子告白,這個月以來已經是第三次了。他還是一樣,那麽受女孩子歡迎。
[青葉。]
今天真的很冷。我將手插進製服口袋,縮著脖子走在路上。老實說,我真的很怕冷。
[青葉優作。]
混帳,和真這家夥。今天本來決定要在老地方公園裏一起練習新想出來的相聲內容,結果和真卻被女人抓去告白了。叫我先去公園等著?那家夥以為他是誰?是大爺嗎?
[青葉啊,不要不理我。]
啊啊,冷死了。我吸了吸鼻水。
[你不想理我,那也無所謂。不過我會呼喚你幾千幾萬回,直到你肯回應我為止。我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
「」
我歎了一口氣。染成白色霧狀的空氣在眼前散開了。
「幹嘛啦,混帳宇宙人。」
[沒什麽特別的事情。隻是看你一個人很寂寞,所以叫了你。]
「不用多管閑事。拜托你去死死吧。」
[何必害羞呢。]
「我哪裏看起來害羞啦!白癡!」
[總是和你一起放學的宇崎,正在接受女生的告白,是吧?]
「恩,是啊。」
[看來他的長相挺受女性歡迎的。]
那又怎樣?幹嘛提這些風馬牛不相幹的話題。
『我們種族並沒有以性別和外表等評價他人的價值觀,所以不清楚你們地球人的感覺。不過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我針對你們地球人的外表作了一番調查。]
「很好啊。不過你還是給我閉嘴。」
[我收集了所謂長相優異的人的資料,例如偶像和明星之類的。然後抓出日本人認為理想的長相和體型。資料形成的完美型態以一百分來算,再將我身邊的人的外表數值化結果,宇崎和真的外表是九十二分,分數相當高。以這樣的分數,立刻投入演藝圈也沒有問題吧。真不愧是宇崎。]
「你真的很無聊耶,將體力浪費在這種無聊事上。」
[順道一提,你單戀的對象一之瀨小姐是八十七分。分數也相當高。』
八十七分?應該更高吧?在我看來,是一百二十分。
[還有,至於你的話]
「別說了。我不想聽。」
反正,這死家夥一定會把我的分數打得很低,當傻瓜嘲笑一番。和真與一之瀨的得分一定是為了嘲笑我才先說出來的。
[七十六分。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相當高的分數。比男性的平均值還要高出許多。』
「真、真的嗎?」
這數值實在太出乎意料,讓我忽然有些高興起來。
[是啊。不過你的眼神不佳,讓人不快。加上這個因素的話,你的分數將下降到五十四分。再加上你那老是像剛睡醒的鳥窩頭、偏低的智能還有不會說好話討人開心的負得分的話總分數是十四分。唉唉,真是太可惜了。]
「什麽負得分啊!最後那個和外表沒關係吧!」
我叫了出來。我竟然會因為這個笨蛋說的話高興了一下,真是丟臉。
[宇崎九十二分,你十四分。不過就算如此,也沒什麽好絕望的。平乎都是一條人命,所以抬頭挺胸勇敢的活下去吧。即使你的分數才十四分而已。]
「啊啊混帳~你怎麽不趕快去死一死啦!」
我越聽越火大,一直往前走。過一會便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小公園。裏麵的遊樂設施有溜滑梯、蕩秋千和兩座翹翹板。南邊和西邊各有一條板凳。公園就在我們回家的路上,所以我們常常在這裏練習相聲對戲。
「先坐在板凳上等著吧」
我正要走向板凳時。
[青葉,青葉優作。」
背後忽然有一股聲音叫住我。我嚇得抖了一下。
我轉過身來,一名年約二十的青年站在那。
青年略長的頭發隨意散亂著,膚色白皙。說難聽一點,看來就是一副窮酸樣。瘦長的身軀正駝著背。不隻是長相,整體看起來就是窮酸兩個字。個性看起來似乎很陰沉的樣子。他叫了我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哪個朋友。仔細一看,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呃你是誰?」
我戰戰兢兢地問。這個人什麽時候站在我後麵的?我一點感覺都沒朽。
[青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青葉,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青年麵無表情地說著,走近我一步。他的聲音毫無高低起伏,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你、你是誰啦?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退了退身子。但是青年又更靠近我,然後伸出他的右手。他試圖碰觸我的身體。
[青葉青葉」
「別別靠近我!」
我頓時害怕了起來,輕輕揮掉青年的右手。然後。
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那個東西滾落到板凳旁邊。
我的目光朝向那個東西然後一陣錯愕。
滾落至板凳旁邊的,是人類的手腕。被截斷至手肘的手腕撞到板凳支腳,靜靜地躺在那。
「!」
我將臉轉回青年,睜大了眼睛。
青年的右腕到手肘的部分,不見了。
也就是說,剛剛飛出去的是
「啊~我的右手掉了。」
青年無所謂的說。
我忽然想起榎本之前說過的、流傳於街頭的鬧鬼新聞。
鬧鬼傳聞中的其中一項,是穿透物體的美少女。她的真麵目就是宇宙人。不過還有其他的傳聞。似乎是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
我望著眼前的青年。看起來極為陰沉的青年,右腕還輕而易舉地掉了下來。他沒有流血,也沒有任何異物流出,看起來一點也不疼。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人類存在。
那麽
難道,這家夥是
我抖動著身軀,往後退了一步、兩步。
我身體一轉、背向青年,以全速逃離公園。
「鬼、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沒命似地慘叫,逃離現場。
但是。
[青葉。別逃嘛,你別逃啊~」
青年的手腳以一定的步調揮動著,和我並排跑了起來。雖然速度很快,但他卻靜靜地麵無表情,也沒有呼吸紊亂的模樣。我的嘴巴不斷吐出白色的空氣,可是青年的嘴卻沒有吐出任何東西咦?這家夥,難道他沒有呼吸?
「哇啊啊啊啊啊啊!這家夥一定是鬼啊啊啊啊!」
[青葉,停下來停下來嘛。跑得這麽快的話,我的身體會啊!」
打從娘胎出來,我的眼睛第一次睜到不能再大。
青年和我並排跑著,他的頭喀啦一聲、輕易地掉了下來掉在我的背後。他的頭往後滾落著,臉部還是一樣麵無表情。
然後,失去頭部的青年的身體
還是以一定的頻率擺動著手腳,和我並肩奔跑著。
「阿彌陀佛啊啊!」
我邊哭喊著,邊急速奔跑。
回到家後,我直接衝上二樓房間,在床上用棉被蓋住自己,不斷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就這樣阿彌陀佛地念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放學後。
「喂,優作。你今天是怎麽了?早上就一直怪怪的喔?」
和真站在桌前說。
「你臉色發青耶,沒事吧?你幹嘛拿著念珠?」
「南無阿彌陀佛!」
「你今天怎麽一直在念經?叫了你幾次,你就一直阿彌陀佛的。難道你在想和尚相聲的點子?算了,趕快回家吧。」
「南無阿彌陀佛!」
因恐懼和徹夜未眠而意識朦朧的我,被和真一把抓住拖出了教室。我們在鞋箱邊換好鞋子,出了校門。走在回家路上。
回家路上?
「南無阿彌陀佛!」
「嗚喔?」
和真嚇了一跳,身體往後一退。
「別、別忽然大叫啦!嚇死人了!」
「和、和真今天走別條路回去吧!這條路不行!阿彌陀佛!」
「嗄?你說什麽啊。昨天沒對戲,今天一定要練習才行。要去公園,就隻能走這條路了。」
這家夥,剛剛說了什麽?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說要去哪裏?」
「我說我們要去公園!昨天你不在公園,我們沒對到戲,不是嗎?真是的,我打了好幾次手機,你都沒接。所以今天一定要」
「和真,我們別練了。」
「你說啥?」
「公園不行。那裏太恐怖了!」
「什麽東西恐怖?」
「那裏有那個啦!」
我將昨天的恐怖經驗全告訴了和真。
和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什麽?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噗噗怎麽可能嘛。」
「真、真的啦!那個公園和靈界相通!」
「好啦好啦,別擔心。真的有鬼的話,我會用輪擺式移位攻擊把他趕走的!」
和真抓住我的手,硬是拖著我的身體向前走。恐懼加上熬夜,憔悴不堪的我根本無法抵抗,隻能任由和真拖著走。
「和、和真!我真的不是開玩笑!真的不行啦!」
「好啦好啦。」
「好個屁!你根本就沒聽進去嘛!」
然後
我跟和真抵達公園。
「看,什麽都沒有吧?」
和真站在公園中間的位置上說道。站在旁邊的我上下搖動著念珠,不斷地念著阿彌陀佛。
「優作,拜托你別再念經了。趕快來練習相聲吧」
「青葉,還有宇崎和真,謝謝你們又來到這裏。」
我的身子大幅度地抖動了一下。
這、這、這聲音是
「咦、咦?剛剛那聲音,從哪傳來的?」
和真疑惑地看了公園一圈。
公園裏,除了我與和真,沒有別的人影。
「剛剛說話的,難道是宇宙人?]
和真的視線掃向空中,他說。
『不,我沒說話。』
宇宙人立刻回答。
「不是你?那」
我啪地將手放在和真的肩頭上,
「和真,說好了,你要幫我趕走那個鬼喔。我很期待你的輪擺式移位攻擊。」
「咦?那麽,剛剛的聲音難道是」
和真的臉也越來越蒼白。
我擺出戰鬥姿勢,視線迅速地掃射公園一周。可是沒看到昨天那個臉色陰沉的青年。他在哪裏?他會從哪裏出現?
然後
公園內的遊樂設施之一,溜滑梯忽然奇妙地抖了起來。
溜滑梯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然後它的輪廓漸漸崩潰不成形。
「啊?」
溜滑梯顫抖著,震動擺蕩的越來越厲害,然後忽然失去了原形。整台溜滑梯化成沙子般的物體,在原來溜滑梯的位置形成一座白沙的小山。白沙小山矗立在呆滯的我們的麵前,又開始震動起來。
過一會,白沙開始緩緩移動。白沙往中心點山頂集中,小山越來越高。不知不覺問,白沙堆的高度已經如我們的身高一般高,成為一條筒狀的沙柱。然後。
筒狀的沙柱又開始變化。它長出手腳和身體,還有頭部。細部的特征漸漸成形。清一色白色的沙柱慢慢加上其他色彩。
震動後不到十秒溜滑梯變成了一個人類的形狀。
而且那個形狀
就是昨天和我攀談的陰沉青年。和那個鬼一模一樣。
「」
我與和真張大了嘴,目睹了整個變化過程。腦子已經陷入停止思考的狀態。
陰沉的青年駝著背走了過來。我指著青年說,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
原本以為他是鬼。可是他出現的姿態實在不像幽靈。從溜滑梯變成人,這也太怪異了吧?
然後,青年開口了。
「用地球話來解釋的話,我是個機器人。」
「機、機器人?」
我與和真異口同聲地說道。
「是的。我的名字叫史貝多。」
白稱足機器人的青年史貝多點點頭。
[恩看起來的確像機器人。]
寧宙人說。
[他以乒乓球般大小的中樞控製沙粒般細微且無數的構成因子。隻要變換沙狀的結構,便能自由變換自己的型態。他的中樞和沙粒狀結構因子都有一道強力的防火牆,所以我無法詳知他內部的構造。因為如此,所以連我也無法察覺公園的溜滑梯竟然是地球以外的生命所創造出來的機器人。]
「地、地球以外的生命體創造出來的機器人?」
[當然了。現在的人類根本沒有能力可以創造出如此高科技且防火牆如此堅固的機器人.]
的確是如此。
「不過為什麽這種高科技的機器人會出現在地球的公園裏?]
我腦筋一片混亂,問著眼前的史貝多。
史貝多說了。
「我是四年前來到地球的。之後就一直以溜滑梯的姿態待在這座公園裏。出現在人類麵前並交談時,為了不被懷疑或嚇到對方,我會模仿人類變幻模樣。順便告訴你們,我現在的模樣,是拷貝幾年前在公園遇到的青年的樣子。」
不,你的樣子絕對會被懷疑,而且相當恐怖。
「那你為什麽來到地球?還有,你從哪個星球來的?」
和真一問。史貝多的臉顯的有些無力,
[這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歪著頭。
「是的。我在哪個星球、被什麽樣的人因什麽樣的目的創造,又為何來到地球,我一無所知。」
「為什麽?」
「其實我中樞零件裏有很多資料都損毀了,所以無法找出關於過去的情報。」
「壞掉了?」
「是。檔案損毀,我無法順利保存或叫出記憶的資料。無法打開過去的資料也就算了,可是不能保存現在的檔案可是一個大問題。最近也是,一天的檔案常有缺損的狀況出現。有時候出了公園,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走哪條路、甚至是何時回到公園的。」
「你又沒暍醉酒。」
「還有,要控製沙狀構造因子也是很累人的。動得太厲害,結合因子就會亂掉然後分解以前還不會這樣的,但是最近似乎變得難以控製。不過如果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話,倒是沒有問題。」
史貝多說完,他歪著頭。原來如此。所以昨天他的手和頭才會掉下來。
這麽說來
「所以你不是鬼羅?」
「我剛剛就說過了我是機器人」
「什麽嘛!」
我呼地一聲大吐一口氣。
「不是鬼?真是的,害我嚇個半死,真是虧大了。」
我將念珠收到書包裏。
「
真的啊,那麽榎本之前說的鬧鬼傳聞,什麽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也是你羅!」
和真說。史貝多看看我、又看看和真,他說,
「呃我不是鬼,是機器人喔?我應該不是地球人、是其他星球的人創造出來的。你們難道不吃驚嗎?遇到我這機器人,應該也會像遇到鬼一樣嚇個半死才對吧?」
[這點小事,不會嚇著我們啦。隻是外星人做的機器人而已嘛。」
「是啊是啊,優作說的沒錯。跟你說明白一點,我們已經很習慣外星人之類的話題了。」
「說是習慣,倒不如說是煩得要死。」
「是、是這樣嗎?」
「是啊啊,對了。喂,宇宙人,你知不知道這機器人是哪個星球做的?你不是說你好奇心很旺盛、喜歡觀察其他生命的生態嗎?」
我將視線投向半空中,叫著宇宙人。
[恩我無法看到他的內部構造,所以不能妄下定論,不過他恐怕是我們從未接觸過的外星人所創造出來的機器人吧。能創造出像他那樣精密構造的機器人的種族,我沒有任何有關這種種族的資料。』
「真是沒用的家夥。」
[請、請問,這個聲音是?」
史貝多有點困惑地說。
這個機器人的表情雖然稱不上豐富,但也稱不上麵無表情。史貝多會配合反應作出適當的喜怒哀樂。
「發出這個聲音的是氣體外星人,名字叫宇宙人。我們會對外星人感到厭煩,他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說他的智慧遠遠超過地球人,在我看來卻比草履蟲還要笨。」
「是、是這樣嗎?」
「恩,是啊。所以他說的話就別管了。」
我說完,看著史貝多。
「你不知道被誰創造出來,又為何被送到地球這些事我知道了不過,你剛剛說自己來到地球後,就一直當溜滑梯是嗎?為什麽是溜滑梯?我可以想像你是為了避人耳目,可是也不一定要當溜滑梯吧?」
「不,我想變成溜滑梯。」
史貝多直直地盯著我。
「溜滑梯這個職業,真是太棒了。是個讓人引以為傲的工作。」
「沒有溜滑梯這種工作吧」
和真低語著。不過史貝多並沒發現他的反應,還一邊緊握右拳熱切地說道:
「變成溜滑梯,和小孩玩在一起。如此我就可以近距離的看著他們玩得好開心。還有什麽工作比這個更有意義?不,絕對沒有!就算我的過去是如何」
史貝多說到這裏,表情又有些憂鬱起來,不過隨即就消失了。是我多心了嗎?
「現在我生存的意義,就是變成這座公園的溜滑梯,讓孩子們玩的愉快。我希望當一個溜滑梯,就這樣活下去這就是我的夢想,我的幸福。」
「」
史貝多的表情相當認真。看來這個機器人是玩真的。我無意批判他人的夢想,不過
「那、那很好啊。喔喔,對了。這麽說來」
我轉向史貝多說。
「你昨天不是叫著我嗎?說有什麽事要拜托我」
「就是這件事!」
史貝多說著,右手食指忽然用力地指向我。我縮了縮身子。這家夥,似乎搞不清楚這個動作的意義。
「昨天叫住你,就是有事情要拜托你!」
「是、是嗎。不過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剛剛也叫著和真,對吧?」
「我一直在這座公園當溜滑梯。」
我點頭示意。這件事,剛剛已經知道了。
「所以我也知道你們常常到這座公園,在這裏練習相聲。聽到你們的對話,我立刻就可以知道你們的名字。」
「原來如此。」
我可以理解了。和真也在旁邊點頭。
「那麽,你要拜托我什麽事?」
「就是這件事!」
史貝多說完,又將右手食指用力地指著我。不要再指了,你的食指已經戳到我的臉頰了。
史貝多這麽說:
「其實是我的朋友真央她」
真央是和史貝多相當要好的小女孩,還在讀小學。真央非常喜歡這座公園,每天都來公園玩。但最近因為某種原因,顯得沒什麽精神。原因是,她最喜歡的狗狗失蹤了。
「狗兒不見了,真央非常沮喪。我想為她打氣,但即使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是還是不行。」
史貝多很沮喪地說。
「喔你和真央說話?」
溜滑梯忽然說人話,一般人都會嚇到腿軟吧?
「是的。真央是個好孩子,就算我和她講話,她也不怕。」
「是、是嗎。這小孩真是不知恐懼為何物」
「喂,優作。你不覺得這件事好像在哪裏聽過嗎?」
和真一邊歪著頭,一邊望著我。
「咦?這麽說來,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雙手抱胸想了一會。但是無法立刻想起究竟在哪裏聽說過這件事。
「所以呢,我要拜托的就是~」
史貝多說。我與和真看著他。
「希望你們兩個能幫真央打打氣。」
「啊?我們?為什麽?」
我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我們和真央素不相識,當然覺得奇怪。
「你們常常在這裏練習相聲,而且看起來就是一副很熱心助人的樣子。看到你們,我就想到,也許你們可以幫真央打起精神。相聲短劇之類的,不就是逗人發笑的表演嗎?隻要笑得出來,就會打起精神了。」
「也許啦,不過我們有什麽理由非這麽做不可?」
「表演相聲和短劇,就表示你們是藝人。藝人不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歡笑才存在的嗎?一個無精打采的少女在你們麵前這難道不足以構成兩位藝人表演的理由嗎?」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很傷腦筋耶。我們畢竟是門外漢,對吧,和真?和真?」
我看著旁邊,嚇了一跳。
和真這家夥,他的臉微微朝向天空,淚流滿麵。
這家夥,是怎麽啦?
「和和真?你怎麽了?」
「說的沒錯。」
「啊?」
「他說的沒錯!藝人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才存在的!盡情表演,讓大家放聲大笑!」
和真說完,脖子用力朝我的方向一伸。他的眼睛散發出奇妙的光芒,
「機器人說的沒錯!藝人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歡笑才存在的!所以,優作,用我們的力量幫真央打氣吧!」
「你、你怎麽這麽容易被機器人說的話感化啊!太單純了吧!」
「羅唆!別多嘴啦!那麽相聲主題是」
「我還沒說ok耶!而且最重要的人、真央也不在這裏!」
「真央每天都會到這座公園。她最近因為狗兒的事沮喪著,常常坐在板凳或溜滑梯的尾端,一個人獨自發呆。不過她還是會每天過來。照往常來說的話,真央應該立刻就要到了。」
史貝多說完,就在這個時候。
一名女孩走進公園路口。她的黑發綁成馬尾,眼睛咕溜咕溜地打轉。史貝多看見她後,說道:
「啊,她就是真央。」
不過,真央不是一個人。
看見牽著真央的手、一起進入公園的人物,我睜大了眼睛。
是一之瀨。
我嚇得魂飛魄散。為、為什麽一之瀨會帶著她?
「咦?青葉和宇崎,你們在這裏做什麽?該不會一起玩蕩秋千吧?」
一之瀨走近我們,微微歪著頭的樣子著實可愛。
「為什麽是蕩秋千啊?我
們已經是高中生了耶。倒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和真央一起來公園玩啊。」
說完,一之瀨溫柔地看著站在旁邊的真央。不過真央的表情有些陰暗。就像史貝多所說的,她看起來真的很沮喪。
「啊!」
叫出聲的是和真。
「我想起來了。大石因為一見鍾情、樣子變的很奇怪的那天,一之瀨不是這麽說嗎?說她隔壁鄰居養的狗不見了,那家讀小學的小女孩非常沮喪。所以她就是」
「是啊,就是我的朋友真央。」
我也想起來了。的確,一之瀨為了找狗,幫忙做了尋找愛犬的傳單。沒想到這個小女孩竟然就是史貝多的好朋友真央
一真央,這兩個大哥哥是我的同班同學。這個眼神看起來像小混混老大的哥哥叫青葉,這邊這個隻有一張臉好看的哥哥叫宇崎。」
一之瀨向真央介紹我們兩人。真央瞄了我們一眼後,立刻又低下頭去。與其說認人怕生,倒不如說是本來就沒精神。不過,什麽叫做眼神像小混混老大啊
「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沒找到狗狗?]
和真問。一之瀨輕輕點頭。
[恩。不過我已經發很多傳單出去了,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一之瀨說。她似乎是故意說給旁邊的真央聽的。
一之瀨今天會和真央到公園來玩,一定也是想為她打打氣吧。因為一之瀨就是這樣的女孩。不是因為她是班長,而是她真的很樂於照顧別人。
「呃那邊那個人,是你們的朋友嗎?」
一之瀨將視線投向史貝多,問著我們。然後。
「史貝多,他是我的朋友喔。」
真央小聲地說。她的聲音有些口齒不清,可愛極了。
「咦?你你的朋友?你們年齡似乎差很多呢。史貝多是名字嗎?是外國人?啊還是上網用的昵稱」
「不是啦,一之瀨。」
我將史貝多是個機器人、以及他在公園當溜滑梯的經過一一告訴了一之瀨,還有他和真央是好朋友的事情。
「你說的是真的嗎?」
一之瀨呆呆地說。這也不能勉強。
「是真的。給你看看證據暍啊!」
我將史貝多的右腕用力一扭。
史貝多的手腕輕易地被折斷,滾落在地上。
「看,是真的吧!」
「真、真的。也沒流血」
「呃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證明」
史貝多將滾落在地的右腕拾起,接回手腕斷掉的切麵上。他無奈地說。
「他好粗魯喔」
真央有些恐懼地說。她躲在一之瀨身後。
「他怎麽折斷史貝多的手眼神也好恐怖他真的是小混混嗎?」
「我不是小混混!」
「嗚嗚,好恐怖」
「喂,青葉!別嚇著真央了!」
一之瀨對我怒視相向。
「你就算沒做任何事,眼神還是一樣凶惡!要是把真央弄到心靈受創了,看你怎麽賠!」
「眼、眼神凶惡?是這小鬼說錯話了吧!」
「小鬼?你說真央是小鬼?你這個人,不止眼神,連嘴巴和個性都很臭!」
一之瀨,你說話也太毒了吧?真令人泄氣
「真央,你還好吧?很恐怖對不對,別伯,已經沒事了。乖喔~」
一之瀨對我臭罵完後蹲了下來,好和真央對齊視線。她溫柔地摸摸真央的頭。和對我叫囂時的表情完全不同,柔情似水。
「唉~被一之瀨罵了啊,優作。」
「要、要你羅唆。」
我對和真說,輕輕歎了一口氣。
[青葉,這是一個好機會喔。』
宇宙人忽然講話了。
「什麽好機會?」
我以四周人聽不到的極小音量問著。
[如果你遵照史貝多的提案、在少女麵前好好表演,垂頭喪氣的真央心情因而好轉的話,一之瀨是不是就會對你改觀了呢?]
「!」
我開始想像了起來。
我與和真在這裏表演相聲或短劇,真央和一之瀨捧腹大笑。沮喪的真央心情大為好轉,一之瀨對我刮目相看。不,不隻是刮目相看
青葉,謝謝你!多虧了你,真央的心情好多了!
小事一樁。畢竟藝人就是為了讓眾人開心才存在的嘛。
太、太帥了!我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嗬,盡管愛上我吧。聖誕夜順便約個會吧?
好啊!
「和真!」
我迅速地將臉轉向和真,
「開始表演吧!」
「啊?優作,怎麽這麽突然」
「我說,要開始表演了!幫真央加油打氣吧!我們藝人,就是為了讓人開心才存在的啊!」
「我、我剛剛就這麽說了」
「少廢話啦!笨蛋!」
[青葉,你終於肯表演了?」
史貝多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說。
「是啊!」
「謝謝你!」
「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一之瀨以不可恩議的表情看著燃燒鬥誌的我們,她問。
史貝多望著一之瀨。
「青葉和宇崎為了替真央打氣,要為我們表演相聲喔。」
「咦?真的嗎?」
一之瀨看著我們。我點點頭。
[這也許是一個好主意真央,這兩個大哥哥在學校是相聲社的喔。」
一之瀨和真央說。
「所以現在為了真央,他們要表演很有趣的相聲給我們看喔。我們一起看吧?以前我看過他們的表演呃很、很奸笑喔!」
「真的很奸笑的話,為什麽支支吾吾的?」
然後
一之瀨、真央和史貝多並排坐在公園的板凳上。真央坐在中間,我與和真站在前麵。這氣氛真令人緊張。
「要演什麽?」
站在旁邊的和真問。
[今天本來要練習的新短劇如何?」
「可是我們還沒在別人麵前表演過,不知道觀眾的反應會是如何?」
「沒關係啦。」
和真輕鬆地說。
「好吧那開始羅。」
「好。」
然後,我們一起說出相聲二人組的名稱。
「大家好~!我們是微笑雞尾酒!今天請各位觀賞我們的新短劇!主題是老師與轉學生!」
剛開始,和真飾演老師。他轉向前方,假裝向一群學生說話。
「好,各位同學!安靜安靜!呃~之前也和大家說過了,今天有一名轉學生到我們班上!就是我旁邊這一位!」
和真說完,看著我。我麵向學生群的方向行個禮。接下來還是和真的台詞。
「你就坐到空座位上吧開始上課羅!呃~上次上到哪邊啦?」
「等、等一下!」
和真假裝望著前麵的教科書。我慌張地叫住他。
「恩?什麽事?」
「呃,我不用做什麽自我介紹嗎?通常有轉學生的話,應該會讓他自我介紹吧」
「為什麽要自我介紹?」
「咦?你你說為什麽?透過自我介紹讓大家知道轉學生的名字,這樣比較快融入這個班級啊。」
「喔~可是,不管你融不融入這個班級,也沒什麽差別啊。」
「你你是老師耶,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而且,就算你自我介紹,像你這樣的家夥也不可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啦。」
「反
正你一定會被欺負。好一點的話就是被差遣叫來叫去。」
「你說什麽!身為老師,你怎麽可以說出一連串老師不該說的話!」
「唉,真煩~想自我介紹是吧,隨便你了。」
「怎麽這麽隨便的感覺」
我在黑板前挺直了身子,向全班的同學說。
「從今天起我將成為這個班級的一份子。我叫青葉優作。呃呃請大家鄉多指教。」
「」
「」
「」
「呃~」
「恩?」
「自我介紹,已經結束了。]
「咦?」
和真以吃驚的表情望著我。
「啊?結束了?」
「是,是啊。」
「啊?啊啊?等一下喔,真的已經結束了?你不是很想自我介紹嗎,這樣就結束了?」
「是、是啊。」
「什麽嘛!」
和真叫了出來,誇張地皺著眉頭。
「你說想自我介紹,我還以為你要表演什麽有趣的東西給大家看呢!老師我真的是太失望了,害我白高興一場。」
[自、自我介紹本來就是這樣啊,有什麽好期待的。」
「至少也該要個寶吧,比如說早上吃的拉麵從耳朵裏跑出來之類的。」
「怎麽可能啊!什麽耍寶,人體構造根本不可能辦到那種事吧!」
「那義大利麵也行啊。」
「還不是一樣!」
「唉唉。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拜、拜托你認真一點行不行!我叫青葉優作!」
和真歎了口氣然後說:
「連名字都這麽普通,真是令人作嘔。」
「作、作嘔?名字普通本來就很正常,有什麽好恩的!」
「至少也該叫做青葉f優作吧?」
「什麽叫青葉f優作啊!我幹嘛把名字搞得和藤子f不二雄一樣啊!」
「看~竹蜻蜒~!」
「學哆啦a夢幹嘛啊!一點都不像!而且我的f是什麽東西啊!」
「當然是法西斯主義(pascism)的f羅。」
「幹法西斯主義屁事啊!還當然勒!」
「你真的很煩耶!」
和真老師忽然一臉凶相,發起火來。
「你、你你、你再吵下去,就、就算軟弱如我,我也會發飆的喔!」
「你已經在發飆了!你身為人師,居然比最容易暴躁易怒的小鬼還要輕易發脾氣!」
「對不起。」
和真的臉趨於平緩。
「其實,最近因為某些討厭的私事,我才忍不住遷怒於學生身上。」
「遷怒學生你這老師也太爛了吧。」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老師這個工作。」
「咦?」
「說明白一點,會當老師,也是因為可以放寒暑假。而且,我最討厭小鬼頭了。」
「不,你也說的太明白了吧。竟然在全班麵前說出來。」
和真梢梢遠離我,視線望著遠方說。
「其實,我想當小白臉。」
「小、小白臉?」
「是啊,窩在會賺錢的女人堆裏,吃她們用她們的,多悠哉啊我一直很憧憬這樣的童話世界。」
[這哪叫童話世界啊!」
「我以後一定要成為最棒的小白臉從小學我就一直這麽想了。這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拜托,你的夢想可以正常一點嗎!」
「可是,現在的我卻是個老師!為什麽?我到底走錯了哪條路?」
「不,當老師沒走錯路吧?」
「不過,還不算太遲。現在還不算晚,我還沒放棄我的夢想!」
「啊?」
「所以,我要辭掉老師一職,我要邁向小白臉之路。我要尋找身材火辣、會賺錢又允許我在家混吃等死的超級美女!臭小鬼們,再見了!」
和真丟下一句話,走出教室。
「」
我一臉癡呆,將臉轉向正前方,然後叫了出來。
[這老師是白癡嗎?」
到此,短劇結束了。
「謝謝大家~!」
我們一起低頭答謝。
我拾起頭看了看三位觀眾。為了看到他們樂在其中的表情。
「」
但是沒有人笑出來。
一之瀨和史貝多的表情有些困惑,一臉五味雜陳的表情。真央則相當不可恩議地看著我們。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麽?她的臉看起來就是這種感覺。
一之瀨有些慌張地向坐在旁邊的真央說。
「呃、呃呃~真央,很奸笑對不對?」
「咦?哪裏奸笑?」
「我、我是機器人,不太了解地球人的感受。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你們短劇的有趣之處。」
[史貝多,不是這樣啦。我也不覺得奸笑啊!」
真央這小鬼,說話還真直接。
「我們失敗了。」
和真的眼飄向遠方,他說。
真央歎了一口氣,又低下了頭。看起來比表演前更憂鬱了。糟糕,這樣下去,一之瀨對我的評價就
公園陷入一股極為詭異的氣氛。沒人敢吭聲。
怎麽辦,該怎麽辦
[你看起來很煩惱。』
叫我的是宇宙人這死家夥。
「幹、幹嘛啦。非常時期,不要找我啦。」
我小聲地說。
[看你這麽煩惱,我想告訴你一件好事。』
「什麽啦。」
[我以學校為中心,對住在這一區的人類做了一番調查。結果發現一種日本人共同的幽默笑點。』
「日本人共同的幽默笑點?」
[沒錯。隻要你表演,絕對能將現在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保證所有的觀眾捧腹大笑。這個笑點,我隻告訴你。]
「你騙人。反正一定又是什麽冷笑話。」
[不,這次有確實的數據資料佐證。我已經看過好幾人因為同樣的笑點爆笑了。]
「真、真的嗎」
[是真的。你先移動到翹翹板那邊吧。』
「翹翹板?」
我回過頭。公園中央確實有翹翹板。隻是,為什麽要走到翹翹板那呢?
算了。隻要有萬分之一能夠一掃沉重氣氛的機率,我都願意嚐試。
「喂,優作?你要去哪?」
我不回答和真的問題,走向翹翹板。
[然後,請你說些話,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你身上。笑點再有趣,沒人注意看就沒意恩了。』
我點點頭。我將身體轉向一之瀨等人,叫了出來。
「我現在要表演羅!真央,仔細看喔!」
我講出來了,講出來了!
坐在板凳上的一之瀨、真央和史貝多,還有站在旁邊的和真,四個人以極為驚訝的表情麵麵相覷。他們一定心想,這家夥怎麽這麽突然?
四人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位置不太對。維持你現在身體的方向,不過再往後退一點。像跨在翹翹板邊緣般。』
我按照宇宙人所說,將雙腳稍微打開,跨在翹翹板的兩邊。翹翹板抵著地麵,翹起來的是支點再過去的另一邊。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非常不祥的預感。
[那麽,開始吧。』
宇宙人說。
翹翹板的尾端猛然升起。應該是宇宙人的力量所驅使。
「!」
我連擋都來不及,翹翹板便
已經擊中了我的胯下。而且還是金屬的手把部分。
「!!!」
這已經不是疼痛二字可以形容了。那是就算死掉也不足為奇的劇烈疼痛。沒死反而讓人覺得奇怪的致命一擊。
我口吐白沫,身子往前倒下。我的雙膝跪在地上,臉頰貼在地麵痛苦呻吟著。
[棒球或石頭偶然間砸到男性的胯下、痛苦不堪時,周圍的人都會笑成一團。這就是日本人共同的笑點吧?在我厭應的範圍內,我已經確認過好幾次了。小學生或國中生在同樣的情況下絕對一陣爆笑,所以不會有錯。怎麽樣?我的學習能力很強吧,怕吧?』
你這白癡。這哪叫幽默啊!
「一一九二年,源賴朝開創鐮倉幕府」
本想臭罵宇宙人一頓,但過於激烈的疼痛和重擊使我腦袋有些秀逗起來,嘴巴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感覺好像是記憶被敲了一記、勉強被拖出來一般。
[青葉啊,你看起來相當痛苦,沒事吧?]
沒事才怪!這種痛法,史無前例好嗎!這個混帳
「緊接著亞斯文大壩而建造的是亞斯文高壩」(編注:埃及近代建築奇跡,壩頂高約111公尺、長約3830公尺。世界第一大壩。)
就在此時。
「噗哈哈哈哈!好好笑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響起。
我因劇烈疼痛顫抖著,邊努力地將臉朝著前方。
真央笑得相當開心。
她抱著肚子,嘴巴張的大大的笑著。
咦?真的嗎?
[恩,看來成功了。]
不會吧
短劇一點反應都沒有,卻因為胯下秀笑成這樣
「喂、喂,優作!那麽危險的表演,你的遺傳基因沒事吧?優作,喂!」
沒事才怪
因為劇痛,我的意識漸漸朦朧起來。
然後,我昏了過去。
「優作?你醒了嗎?」
我睜開眼睛,看見和真的臉在眼前。史貝多也在附近。
「你害我們很擔心耶,竟然昏了過去。我差點要叫救護車了。」
看來我被放在板凳上躺著。
我拾起上半身。
「優作,你沒事吧?你昏了十分鍾耶!」
「恩,我沒事。昨晚念了一整晚的經,所以有點累。」
我勉強地站起來。胯下還有點疼痛。
[青葉,你沒事吧?我非常擔心呢。]
「」
我握緊了拳頭。因為過度憤怒,我說不出半句話來。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對了,一之瀨和真央呢?」
我環視四周問著。不知為何,她們兩人不見了。
「一之瀨和真央已經離開公園了。」
「什、什、什麽麽麽麽麽?」
我逼近和真,兩隻手抓住他的衣領,
「為、為什麽?」
「沒、沒有啦,她們本來就預定在公園玩過後,要繞以前帶狗散步的路線一圈,看能不能找到小狗。真央強拉著一之瀨,所以她們走掉了。接下來她們要找以前常常和小狗玩耍的空地。就是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塊寬敞空地,旁邊還有鐵皮屋那裏。你應該知道吧?」
「地點無所謂啦!我昏倒了耶!她們竟然丟下我去找狗?太無情了吧!」
那小鬼就算了,居然連一之瀨也丟下我不管!
「不、不是啦,一之瀨也很擔心,隻是宇宙人那家夥調查了你的身體後,發現並無異狀,所以」
[恩,沒有生命危險。]
「一之瀨本想待到你醒來,可是真央快哭出來了,她一直在鬧別扭,所以呃,優作別揪著我的脖子好嗎,很、很難過耶真的很難過」
「你們這些家夥」
我因為過度憤怒,兩隻手緊緊握住手上的東西。
「優、優作!我的脖子!你現在抓住的是我的脖子!啊,啊啊啊啊!糟、糟了,我的視線變成白色了啊啊啊啊啊啊咦好舒服喔啊,我好像我好像看見天堂的門檻了」
「啊、青葉!宇崎大事不妙啦!」
史貝多慌張地說。
「咦?」
「約翰約翰藍儂正正笑著向我揮手」
不知何時,我已經勒住和真的脖子了。
我放開雙手,和真癱軟地跪在地上。
「咳、咳咳!你、你幹嘛啦!」
和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我大吼。
[竟然把我的脖子當抹布一樣扭啊扭的!很危險耶!真的很危險耶!差一點我就到那個世界去了!」
「喔,對不起。」
「太沒誠意了吧!道歉太沒誠意了!你、你真的有認錯嗎」
「好啦好啦,你幹嘛惱羞成怒啊。」
「惱、惱羞成怒?我哪裏惱羞成怒了!該生氣的人本來就是我!」
「吵死啦,你這白癡!我現在心情很不爽啦!」
「你看!這才叫惱羞成怒啦!」
「你、你們兩個冷靜一點嘛!」
史貝多插入我們中間。
「總、總之呢,」
史貝多咳了一聲。機器人照理來講不會咳嗽,不過他的動作卻真的像那麽一回事。
[青葉,宇崎,多虧你們,真央應該已經打起精神了。讓我向你們說一聲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
史貝多低著頭說。他的表情漸漸變化著,然後浮現一個笑臉。
史貝多的表情雖然有點僵硬,不過他的笑臉還蠻不賴的。
我呼地一聲歎了口氣,憤怒終於平息了。遷怒於和真這事,搞不好真的幫了一個大忙。
「不會啦,謝什麽謝。」
其實我比較希望一之瀨向我道謝,但也沒辦法了。
「我已經照你的希望去做了,所以拜托你別再以人類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了。雖然我們都已經知道你不是鬼了,不過忽然目睹一顆頭在眼前掉下來,還是會嚇個半死的。」
「我雖然沒看到那一幕,不過還有其他很多人誤以為你是鬼,鬧的滿城風雨的。現在街頭都在流傳這件事呢。」
對和真的話,我點點頭。
「咦可是你從四年前就已經在這座公園了,不是嗎?為什麽到現在才忽然傳出鬧鬼的事呢?」
和真說完,他歪著頭。史貝多看著和真的臉,
「可能是因為我最近才開始變成人、在街頭走動吧。以前我一直以溜滑梯的姿態待在這座公園裏。」
「為什麽是最近?你不想當溜滑梯了?」
我問史貝多,
[你真是遲鈍。』
宇宙人這家夥,忽然加入了話題。
『這你都不懂?』
「我哪懂啊。怎樣,你真的懂嗎?」
[當然。用大腦想一下,立刻就可明白。』
宇宙人繼續說。
[史貝多之所以跑到街頭上,是為了尋找真央走失的小狗。是這樣吧?』
「咦?」
我望著史貝多。
「你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恩,是啊。」
史貝多的表情有些靦腆。
「隻要能找到走失的小狗,真央應該就會打起精神了。所以我每晚到處找狗。我問行人有沒有看過小狗的時候,有時手腕或頭就掉下來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身體四分五裂的陰沉青年的真相啊。」
和真雙臂抱胸說。
「不過我還是沒找到。所以想用別的方法為她打氣。」
「所以才找在公園練習相聲的
我們攀談。」
這家夥,明明是個機器人,語調卻這麽溫柔。
[關於真央養的狗』
宇宙人說話了。
[以我的力量,可以立刻找到小狗應該說,我已經找到了。]
「嗄?」
我一臉驚愕地望著空中。
「真、真的嗎?」
史貝多睜大眼睛問。
[是啊。在我的體積內以學校為中心的直徑一千五百公尺內,我可以查出範圍內所有的情報。和一之瀨製作的傳單長的一模一樣的狗,就在離這座公園約七百公尺的地方,姓宮內的住處裏。從這家人的對話看來,宮內家十歲的長男很喜歡這隻迷路到自己家中的小狗,所以擅自將它留在家裏了。』
「所以真央的狗在宮內家羅?」
[沒錯。』
「你!這麽容易就能找到的話,當初一之瀨製作傳單的時候怎麽不早說!」
[沒人叫我這麽做、擅作主張的話,你們會覺得我多管閑事。如果有人拜托我,我立刻就會幫忙了。]
這混帳,沒人拜托他還不是一直找麻煩,現在卻悶不吭聲的。這死宇宙人實在是
[別計較這麽多了。反正都找到了。]
「你這家夥」
「謝、謝謝你,宇宙人先生!」
史貝多猛然低下頭道謝。不需要跟這種家夥道謝吧!
「宇宙人先生青葉,宇崎,真的非常謝謝你們!真央一定會很開心!」
史貝多說完,不斷地低頭道謝,我走近史貝多。
「不會啦。別一直點頭了嗝噗!」
某種堅硬的重物打中了我的臉。我的身體往後飛了出去。
是史貝多的頭。
「啊頭點的太用力,掉下來了。」
滾落到地上的史貝多的頭,傳來他無奈的聲音。我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在地上不斷地翻滾哀嚎。
「嗚喔喔喔喔喔!我、我的鼻子!」
「對、對不起,青葉!」
史貝多的頭躺在地上,一臉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