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在戴高樂國際機場的休息室裏,世界上各種語言的聲音相互交織在一起,而這其中還夾雜著一個說日語的聲音。


    "你們之前四處閑逛,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現在好不容易到了機場,卻又停了下來你們究竟是怎麽想的!"


    "冷靜,麗華,你這樣會給周圍的客人帶來麻煩的。"


    另一個聲音冷靜地用日語勸說道。


    "而且,就算你著急也沒用啊,因為飛機還沒到呢。不是有句格言說有福不用忙嗎,就讓我們安心地等待時間的到來吧。"


    "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能說得如此輕鬆啊!還有,你看,空座的飛機票要多少有多少!你再看,有五分鍾後出發的,還有二十分鍾後出發的!"


    "我不想買這種和很多人坐在一起的票嘛,因為我想在飛機上和你談些重要的事。"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動用北條家的力量,將停在那邊的那架噴氣飛機整個租下來!如果不能租的話,買下來也無所謂!這樣你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吧!?"


    "我已經叫我的私人噴氣飛機過來了,在它到達之前,請你耐心的等待。"


    "哎呀,我真要對涼子小姐表示萬分感謝了,她一個人就牢牢地控製住了大小姐。"


    保阪光流遠遠地望著用日語爭吵的兩人,一邊露出苦笑,一邊表示感謝。


    "啊,現在的大小姐已經因為二之宮君而變得鼠目寸光了,如果要我來勸說她的話,必須要做好死上兩三次的心理準備。不知道涼子小姐能不能做大小姐的隨從呢?"


    "開什麽玩笑"


    站在保阪光流身旁的帥氣同伴——霧島忍苦著臉回應道。


    "雖然你總愛開玩笑,但這個玩笑也太不靠譜了,那個女人怎麽可能做大小姐的隨從呢?"


    "是嗎?涼子小姐和美樹彥先生這次被囚禁屬於一個很不正常的意外事故,他們應該欠我們一個人情吧。"


    "如果讓那個女人做大小姐的仆人,借此來還人情的話,我看壞處要多於好處。而且,關於那個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的話一點兒都不現實。"


    "哎,那又是為什麽呢?"


    "因為那完全是你一個人的胡思亂想。"


    "啊哈哈,的確如此,關於她的傳言都是胡扯。"


    就在涼子和麗華在國際機場用日語你來我往的爭論時,美樹彥也中途加入了她們,事情變得愈發不可收拾。路過的外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們,仿佛在說"又是日本人",但不管怎麽說,這樣多少也能起到些緩解作用。


    "不過,說到最接近神精的神戎的話"


    保阪光流和霧島忍繼續交談著。


    "那種近乎神話的傳說也許並不誇張,不管怎麽說,她都是站在幕後的人物,隻有有限的幾個親信知道她的真止身份。嗯,也許我們回國就能夠見到這個活生生的傳說了。"


    "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國呢?我覺得現在正是一個十分奇怪的過渡時期。而且,如果果真如二之宮涼子和月村美樹彥所說,讓麗華大小姐回國,不想跟她廢話的話,一直待在這邊不是更好嗎?"


    "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如果在這個時期回國的話,事情可能已經有結果了,雖然不知是凶是吉。嗯,至於如何應對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就是他們的管轄範圍了,交給他們就可以了。"


    "嗯,也隻好如此了——"


    忍的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直勾勾地望向同伴。


    "麗華怎麽辦?我說的不是正在那邊撒嬌的麗華,而是另一個麗華。"


    聽忍這麽一說,保阪的意識又回到了幾天前的香榭麗合大道。


    【我說了什麽呢——】


    聽見涼子的詢問,另一個麗華嫣然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紅茶。


    此時的咖啡店內交織著喧囂的人聲和烤麵包的香氣。在另一個麗華裝腔作勢的時候,首先以捉弄口吻開口的卻是涼子。


    【說到一個年輕女子叫出另外一個年輕女子後所做的事肯定是教訓了她一頓,或者是揍了她幾拳?】


    【怎麽會呢。】另一個麗華目光滿是冷笑,【誰會做那麽愚蠢的事啊。】


    【看來你喜歡在談話的時候刺探對方】,涼子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我聽說你不能出來太長時間,我們就盡快結束談話吧。】


    【嗯,我也希望能盡快結束。你問吧,我會盡可能地【回答你的。】


    【那我可就開始問了。我們很早以前就知道真由的身體裏存在著另外一個真由,但我們還不知道她是什麽人。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真由的身體裏——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嗯,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訴你。】


    這時,涼子的眉毛稍微動了一下,如果不注意的話根本就無法察覺。不過,另一個麗華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未變。


    【為什麽你一召喚,另一個真由就馬上出來了?就算是真由自己,也隻有在關鍵時刻才能把她召喚出來,這裏麵有什麽秘密嗎?】


    【嗯,有,但是也不能告訴你。】


    【你為什麽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將另一個真由召喚出來?如果你真的想把她召喚出來的話,完全可以選擇別的機會,這是為什麽呢?】


    【偶然而已。】


    【你有什麽目的?】


    【這個嘛】


    雖然二人的年齡相差很大,但從旁人看來,幾乎感覺不到這種差距。另一個麗華泰然自若地承受著來自涼子的靜默壓力,以她們為中心的空氣中仿佛都帶有靜電一樣劈啪作響,不知不覺間,咖啡店內的喧囂已被沉默取代。


    在這期間,二人一直互相凝望著對方,視線一次都沒有分開過。


    【——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對另一個真由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隻是對她說了一句話而已。】


    【什麽話?】


    此刻,揚起嘴角的麗華,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就像帶有劇毒的美麗花朵一樣,一瞬間就露出了口中潔白的虎牙。


    【我隻是對她說,不要在我之前死掉。】


    【】


    【雖然你說不知道另一個月村真由是誰,也不知道我是什麽人,但看來你好像已經隱約察覺到了。】


    就在這一瞬間,另一個麗華露出了惡毒的表情。


    然後,瞬間又恢複了嫣然的笑容,開口說道:


    【那麽最後,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什麽?】


    【你們想要救的是現在的月村真由?還是另一個月村真由?】——


    真尖銳啊,保阪心想。


    這個問題太尖銳了,簡直就像將一把帶刺的刀刃插入心髒一般。


    哪怕情緒再怎麽不好,原本的麗華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不過,這也充分證明了另一個麗華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角色。


    "該怎麽辦呢?"保阪回答了忍剛才的問題。"與表麵的大小姐相比,裏麵的大小姐好像很難對付喲。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呢。"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我想問的是——"


    此刻,忍的表情也沒有發生變化,仍舊直勾勾地望著同伴,隻不過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我想問的是你想怎麽辦。"


    "這個嘛"


    保阪心想,終於問出來了嗎?在此之前,這個問題一直都被你藏在心中。在此時此地,這樣問合適嗎?


    可是,不管怎樣,忍總算是問保阪了。


    讓人沒想到的


    是,保阪此時居然流利地念起了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我會跟隨大小姐,並竭盡全力地支持大小姐想做的事。"


    "是這樣啊。"


    或者可以說這是一個監視工作。


    與想象中相比,忍的反應要坦率得多。


    "那我就遵循你的方針了,我支持你,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那可太好了,請多關照。"


    此時的忍,口氣和表情都恢複到了正常狀態。


    "不過,我們太弱了。"忍若無其事地改變了話題,"我沒想到老爺會在暗地裏有所行動,回想一下,十氏族事實上已經崩潰了,老爺的舉動可能是想以自己為中心構建新的體係。作為北條家的一員,這對我們來說沒什麽問題,但作為二之宮涼子和月村美樹彥的同盟,這對我們來說就比較麻煩了。"


    "事實上,現在的北條集團內部已經分成了兩個獨立的組織,那就是直屬老爺的組織和直屬大小姐的組織。這證明老爺承認大小姐的實力,並對她十分期待,所以才將業務委托給她,同時也證明大小姐很好地回應了老爺的期待不過,這次恐怕是事與願違了。"


    "如果老爺和麗華大小姐的立場變得不同的話,怎麽辦昵?"


    麵對忍的這個問題,保阪立刻做出了回答。


    "我會跟隨大小姐,因為老爺已經將我完全交給大小姐了。即使要與老爺為敵,我也會首先考慮大小姐的,這樣做也是對老爺的信任的一種回應。"


    "你說得真好,我也讚成。目前的狀況已經不允許我們猶豫不決了,我們隻能按照優先順序做出取合抉擇。"


    "即使老爺和大小姐聯係,我們也不轉達給大小姐,或者改變信息內容後再轉達給大小姐我們就這麽辦吧。"


    "這可是極端的越權行為哦,難免會落得個不忠的名聲吧。"


    "做大事隻能不顧小節了——我們也過去吧,大小姐好像火冒三丈得無法收場了。"


    "如果你出麵的話,隻會令場麵更加難以收拾啊。"


    雖然這樣說著,但二人還是向騷亂中心走去。


    這時候的麗華正在現場高聲咆哮著,周圍圍滿了停留在機場的乘客,就像在觀看怪獸專題展覽一樣,一群身穿警備製服的男人姍姍來遲,正向現場奔去。


    自從以少女形態登場的暴風雨襲擊二之宮家以來,這已經是第二個早晨了。


    (希爾德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峻護一邊在熟悉的廚房裏準備早餐,一邊揣測著尚未成年的女主人的內心。


    在昨天與伊露理探討後,峻護就按照當時所說的,一直跟在金發公主身旁,觀察她的動向。


    【雖然我免去了你仆人的職責,但你現在也夠辛苦的。】


    聽到希爾德的冷嘲熱諷,峻護並未感到氣餒,仍舊專心致誌於自己的工作,一直跟在希爾德的身旁,就像工蜂侍奉蜂後一樣,吃飯的時候跟著,喝茶的時候跟著,甚至洗澡的時候也跟著,直到被夏洛特趕出去為止。


    雖然峻護知道他的做法簡直與一個跟蹤狂相差無幾,但他還是繼續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爭取取得成果。而所渭的成果——就是讓希爾德認可自己,從而讓她幫助真由。


    可是。


    (糟糕還是完全搞不懂她。)


    經過對希爾德加德的長時間"取材",結果卻讓峻護更加感到束手無策。希爾德就是希爾德,她早就察覺出仆人的目的了。雖然她默許峻護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自己,卻完全將他當作空氣,她的樣子就好像在說"我不會讓你這麽輕鬆的就抓住我的把柄的",然後,便不再透露任何情報。她要麽不回答峻護的問題,要麽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要麽就早早睡覺。看上去就像用小孩子的手段一樣,讓峻護雲山霧罩,雖然她實際上就是個小孩子。


    即便如此,峻護也知道她絕不僅僅是一個小孩子。她通過極其誇張大膽而又毫無意義的手段綁架了峻護,占據了他的住宅,這次又開始限製真由的行動——雖然乍一看上去,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隻是一個濫用強權的小孩兒,但通過這些天積累的經驗,峻護知道,她並非一個簡單的少女。


    例如,在他被綁架之後所發生的事就能夠證明。


    對於自己被綁架,峻護非常的憤怒,他曾經向金發公主提出過抗議。


    他說——你的所作所為違背了人道和倫理,請你馬上放開我,還我自由。


    聽了峻護的話後,希爾德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你說得沒錯,但你要堅持這種主張的話,就請拿出你的實力。"


    聽了希爾德加德如此尖刻的話,峻護立刻認清到了自己的立場和無能。


    當時,希爾德看著他冷笑道:


    "這就是實力之間的差距,有實力的人支配沒有實力的人,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她說的是事實,而且,她也擁有證明那是事實的"實力"。事實上,對於"將峻護當作仆人",她恐怕也沒有多少實際感覺。峻護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在其脖子上套上繩索,猶如畜牧業者飼養奶牛並擠取其乳汁一樣。


    至於她侵犯人權這件事,雖然從道理上來說是這樣,但從希爾德的角度來看,則完全不足掛齒。


    不,不僅僅是實力上的差距,恐怕還有著更深的、本質上的差距——


    (真沒辦法)


    現在,峻護也隻能發出這樣的無奈歎息,此刻的他完全處於繳械投降的狀態。


    "——您的本事真不錯。"


    聽到突然有人說話,峻護轉過身去,隻見穩重而富有魅力的管家正笑著望向峻護做的早餐。


    "真令人佩服,你如此年輕就擁有這麽好的廚藝,即使在歐洲也不多見呢。"


    "您過獎了"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讚賞,讓峻護意識到了自身本領的不成熟,一時尷尬得麵紅耳赤,搔頭不已,而君特則向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的微笑表裏如一,連峻護這個後輩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雖然希爾德小姐希望將準備早餐的工作交給峻護先生"


    君特邊說著邊取出幹淨的純白木棉布,係在了身上。


    那是圍裙和三角巾。


    "這是草草準備的,但並不影響我來幫忙。當然,這不會妨礙到你吧?"


    "哎?啊,不會。"看著老管家突然變身成奇怪的超現實主義風格的做飯仆人,峻護感到十分的困惑,"這樣好嗎?您是希爾德加德的管家,不用陪在她身邊嗎"


    "小姐不喜歡我二十四小時都照顧她,是不是要把土豆皮削掉?"


    "啊,是的,那就拜托您了。"


    既然老管家都這麽說了,峻護就更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了。


    君特手中拿著菜刀和土豆,峻護站在他身旁,開始繼續做早餐。


    不到十秒鍾,峻護便大吃了一驚。


    雖然峻護已經習慣了吃驚,但麵對如此令人驚訝的事,他還是大吃了一驚。峻護的視線如今正望向君特的手,仿佛被吸附在上麵一樣。


    柔和而又毫不浪費的力道。在菜刀和土豆之間,不斷削出透明般的薄皮。多麽熟練的手法啊——在峻護看來,對方在做菜手法上肯定達到了一定的境界。老管家的技巧在簡單的削皮工作中便得到了完美的展現,令峻護由衷地感到欽佩。


    也許這位老人的綜合能力甚至要高於涼子和美樹彥。


    就在峻護呆呆地凝視著老管家的工作,打算從中偷學點技藝的時候,老管家向他投來了洋溢著微笑的目光。


    "你停下來了喲?"


    "啊。"


    轉瞬


    間,峻護慌忙地重新開始了自己的工作。雖然有君特幫忙,但萬一早餐準備遲了的話,肯定會惹得公主不高興的。


    就這樣,兩個相差幾十歲的人一起做著早餐。此時,峻護又注意到了其他事情。


    難道這位老紳士正在將自己所掌握的技巧默默地傳授給自己嗎?


    這隻是一種直覺,但應該沒錯。因為峻護此時的工作量已經不多了,而且從君特這種行家的角度來看的話,也沒有什麽需要特意過來幫忙的工作,這一點即使不用重新確認,他也能夠明白。


    接下來,峻護的想法到了證明。


    "好了,完成了"


    終於,廚房裏陳列起比平日簡單,但其實是十分努力才完成的早餐。


    "太棒了。接下來,我並不是打算要您付出等價回報,但是"


    君特解下三角巾,略微整理儀表,向峻護說道:"峻護先生"


    "是?什麽事?"


    "我將希爾德小姐托付給您了。"


    君特深深地低下他長滿華發的頭,用最敬意的禮節鞠了一躬。


    "哎那個?"


    老管家這樣的行為讓峻護很是困惑。而老管家仍舊低著頭,一動不動。


    究竟該如何接受對方這樣的請求呢?事實上,更想要拜托他人的應該是峻護才對吧。按照老管家的忠告,是想要峻護照顧那位旁若無人的公主吧?老管家現在的請求,恐怕就是這件事。


    "啊,嗯,我會的。"


    最終,峻護也隻能含糊其詞地答應下來。


    很明顯,此時的峻護尚未明白老管家話中的真正含義。


    用過早餐後,希爾德加德一個人腳步輕快地出門了。


    她身穿水手服,由此看來,目的地隻有一個了。對她而言,無論從哪方麵來看,去上學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但不知是她出於要上學就要一直好好上的規矩想法,還是她正在享受置身於無意義行為中的戲謔樂趣,而采取了這樣的行為。


    但不管怎樣,現在的峻護也隻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女主人身後。"那個,二之宮君"此時,峻護正在門口慌張地穿鞋,一個聲音從身後叫道。


    "你忘帶東西了,給你,便當"


    "哎呀,我真的忘記了,太著急了多謝你啊,月村小姐。"


    接過裝在手提袋中的精致便當盒的峻護,開口向真由道謝。真由則一如往常地露出明朗的笑容。


    "那我走了。"


    "啊,二之宮君!"


    在峻護正要跑出去的時候,真由又叫住了他。


    "嗯?什麽事?"


    "啊.是的,那個"


    就在這時候,真由的視線開始飄忽不定,張口結舌,妤像在猶豫著該不該說。


    她昨天就是這個樣子,峻護不禁在內心苦笑起來。但這一次,真由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那個,請不要太勉強了,二之宮君看起來好像有些睡眠不足"


    "嗯?是嗎?"


    用手摸了摸臉頰,峻護感到有些困惑。在目前的情況下,峻護的確不能充分享受到完整的睡眠。要知道,睡眠是一天活動的源泉,不可以簡化省略的,這充分關係到一個人的活力。


    沒關係,沒問題的——峻護正想開口回答,卻突然注意到了真由眼中搖曳著某種感情。


    一刹那間,峻護望著真由眼中的感情——頓時明白了。


    是的,真由的眼中充滿了不安。


    這是肯定的,因為她正處於現在與未來的分歧點上。她患有男性恐懼症,無法吸食精氣,是一個半吊子夢妖,但如果能夠得到希爾德的幫助,也許就能夠獲得新生。而且,雖然真由正處在這個重要的分歧點上,但她卻被希爾德限製了行動自由,無法采取任何行動,隻能將自己的命運托付給峻護。如果峻護站在她的立場上,肯定也會感到坐立不安的。她的焦急與不安是十分容易察覺到的。


    是的,此時的二之宮峻護手中正握著真由的命運。


    "啊,我、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如此被峻護直勾勾地盯著,讓真由感到十分狼狽。看到這些,峻護嘴角不禁浮現出了笑意。是啊,如果我不做的話,還有誰能做呢?


    "沒關係的,月村小姐。"


    "哎?"


    "沒關係,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打動希爾德,讓她幫助你的,你就放心地待在家裏吧。"


    "啊——啊,是,我知道了,那我就安心地等你的好消息了!"


    雖然多少感到有些疑惑,但真由最後還是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而此時的峻護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


    "好,請慢走,路上小心啊。"


    峻護揮了揮手,快速向女主人追去。


    ok!峻護現在幹勁十足,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采取行動,然後取得成果。


    峻護英姿颯爽地跑了出去,真由望著同居人的背影,放心地暗自鬆了口氣,還以為剛才自己被看穿了呢,心裏不禁打了個冷戰,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誤會了。


    為了給軟弱的自己注入活力,真由已經無數次地敲打過自己的腦殼了。是的,峻護是如此的努力,自己不應該再給他添麻煩了,雖然自己現在正被不安和恐懼支配著,但現在一個字都不能對峻護說。


    或許應該盡量不和峻護有所接觸,但真由又害怕這樣做反倒會引起峻護的懷疑。老實說如果完全斷絕與峻護接觸的話,自己恐怕會無法繼續承受這種不安和恐懼的,也許會被徹底擊垮。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真由多少還是要依賴峻護的。


    (依賴是的,我果然還是要依賴他。)


    依賴——依存,依靠。


    這是好感的一種表現、一種行為嗎?


    或者。


    是因為"隻是沒有其他的選擇"嗎?就像那位舊友毫不客氣的提醒一樣。


    想到這裏,真由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雙手。


    夏洛特的話就像一把劍一樣深深地刺入了真由的內心。從那以後,真由就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自己喜歡二之宮峻護?


    或者,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錯覺?


    原本所有的一切,終究隻不過是腦內毒品所引起的幻象——也許用這一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了。不過,問題並不在於此。如果被問到什麽東西怎麽樣了這種具體的問題時,她便無法作答了。


    此時,峻護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但真由卻並未收起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在幻想峻護又想起來忘了東西而會回來取一樣。或者是她感到很恐懼,害怕如果不露出笑容的話,不好的感情會將自己吞噬殆盡。


    (二之宮君是怎樣看我的昵)


    不對,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這種話就意味著逃避,真正應該問的是自己是怎麽想的,僅此而已。至於他是怎樣看自己的,或者他會為自己付出什麽——這些都不重要。


    自己是怎樣看他的呢?


    自己能為他付出什麽呢?


    真由尚未找到答案,而期限卻已經迫在眉睫。


    緊緊握住自己雙手的真由,仿佛要用指甲摳出血來一樣。


    當然,也隻有兩個人知道,她的這種行為已經不僅僅是自懲或者是自戒了。


    *********


    "喂喂,希爾德小姐,吃點心嗎?"


    "嗯。雖然我不餓,但我接受你的好意。有什麽點心?"


    "嗯,有黑巧克力和土豆條,你要哪一種?"


    "那就要那邊的,看上去很甜吧?嗯,雖然比較便宜,但味道還不錯,作為粗點心比較合適。"


    "要喝茶嗎?"


    "喝。噢,這既非煎茶又非抹茶,好像放入了香草和大豆,是你配製的嗎?"


    "不是,這隻是在超市中就能買到的普通茶葉,是減肥係列的。"


    "哦,這個國家的人真的有很多想法啊。味道說好也好,說差也差真是難以捉摸。"


    "對了,你的父親是做什麽的?你家裏都有什麽人?"


    "如果你問我問題,我會盡可能地回答你,但沒有禮貌的問題就不在此列了。"


    "啊,對不起,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並沒有糾正你的意思,你知道就行了。"


    (原來如此,這屬於言行一致還是言出必行呢?)


    接收了金發公主的神宮寺學園迎來了第二天。峻護帶著些許驚奇,目睹了女主人的學園生活。


    一到休息時間,希爾德的身旁就圍滿了學生。她的說話方式和態度都很居高臨下,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卻和學生們已經相處得很熟了。


    她並沒有命令周圍的學生們做這做那,以為自己服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基本上沒有依靠別人的幫助。


    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的個性如此鮮明,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夠完全獨立,她並沒有做出讓峻護所擔心的種種問題行動,最多也隻是在講台上老師們講著糟糕的課時發出陣陣冷笑,或是口中嘟囔著"我餓了",然後便望向峻護,期待他所做出的反應。


    金發公主的舉動充分證明,她具備成熟的自我,與外表、年齡以及立場都有所不同。


    "沒想到她竟然已經融入了學院生活啊。"


    關於這一點,奧城伊露理也表示同意。


    "老實說,我曾經感到戰戰兢兢,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來,但現在看來,恐怕沒有必要如此警惕了,我們應該歡迎這種情況。"


    午休。


    峻護和伊露理仍舊占據了空蕩蕩的教室,作為交換情報和召開作戰會議的場所。


    "我太沒用了雖然一直跟著希爾德小姐,但最終也沒有找到什麽突破口。究竟怎樣做,做些什麽才能一下子打動她呢"


    "哼,怎麽可能如此輕鬆地就想出方法來呢,笨蛋。"


    在一旁插嘴的是奧城介。雖然並沒有叫他一起來,但他還是跟了過來。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那個女人是脫離常識的怪物。像我們這樣的神戎——多少超越普通人的人類都拿她無可奈何。看來,你們還是都冷靜一下吧。"


    "我知道她並非等閑之輩,本來也沒想過她會敗在我的手裏。可即便如此,也必須采取行動,因為這關係到月村小姐的未來。"


    "哼,其實作那個金發公主的奴隸也沒什麽不好,徹底放棄的話沒準會得到出乎意料的好結局呢。不管怎麽說,對方可是站在夢妖最高頂點的女人啊,在那個方麵也很值得期待哦哎呀,好痛!?伊露理,你幹什麽!"


    "介,請你保持沉默,你再這樣胡鬧,我們就沒辦法繼續談話了。"


    伊露理緊握拳頭,仍舊滿臉帶笑,但表情看起來卻異常恐怖。


    "我看這個方案不錯啊先慢慢習慣奴隸的立場,然後在討得那個女人歡心的時候,找機會再次向她提出請求,也許就會答應了,這是一個長期的戰鬥。"


    介小聲地發泄著不平,而伊露理對這位哥哥則毫不理睬。


    "那麽,峻護君,先從我收集的報告開始吧。不過,就像我們昨天所說的一樣,我們的行動恐怕無法滿足你的要求"


    "啊,那我知道,先說來聽聽吧。"


    "我知道了。嗯,是這樣的,比如"伊露理將手指放在嘴唇上,悄悄望了望天花板,然後向峻護說道"峻護君,她現在看起來幾歲?"


    "你是指年齡?嗯,十二歲左右吧。因為她的實質和言行舉止都很像大人,所以也有可能和我們差不多大,但就算她因為發育遲緩而導致看上去是一個小孩兒,我想也不會超過二十歲。"


    "你說錯了,據說她已經有五百歲了。"


    "什麽?"


    峻護驚訝地反問道。伊露理點了點頭,好像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


    "當然,實際上那位公主並沒有一直活了五百年。如果說她因為超越人類而能夠活五百年的話,那可真得說她不是人類了。五百年是指她的精神年齡,或者是指她精神活動的主觀行為。"


    "這是什麽意思?"


    "簡而言之,她頭腦的非常靈活。實際年齡也許正如峻護所說,但就算僅僅活了十年,她掌握的經驗和知識卻已經足足達到了五百年的積累。老實說,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很難想象。"


    ""


    聽了伊露理的報告,峻護隻能像個傻子一樣瞠目結舌但究竟應該把她的話理解成是事實呢,還是應該當作笑話一笑而過呢。


    "希望你能把這件事當作一個事實來接受。就算五百年有些誇張,但從她所發散出來的老成氣息來看,我的話總有一半是可信的。至少,她肯定在本質上就與我們不同。你一直都跟著她,關於這一點,我想你應該看得更加清楚。"


    關於這一點,峻護根本就無法提出異議。


    "總之,關於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的傳聞流傳得煞有介事,而且據說並非空穴來風,她就是這樣的人物。在我們的世界中,她也無可爭議的位於最高點,而且大家都說"絕對不能向她出手"她是一個不可觸犯的人物,你不得不順從她。""是嗎?真沒辦法啊"就在這時,峻護才逐漸認識到,自己的悲慘處境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好像逐漸看見了這堵牆的高度了。


    "究竟應該向這樣的對手展現什麽呢?我都沒有自信了雖然我原本也沒什麽自信。"


    "不,你可不能如此悲觀啊。"


    伊露理笑了起來,好像是在為峻護打氣。


    "峻護君,你現在正處在距離如此活生生的傳說最近的位置,肯定會有機會的。不,應該說,關鍵的提示肯定正繞著她轉呢。"


    不過,峻護倒是很想添上一句——我可不想進入以她為中心、半徑十米的範圍內。


    "而且,雖然傳說她已經活了很久但也許峻護就是"神精"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從級別上來說,你要高於她啊。"


    "雖然話是這麽說"


    也許伊露理打算鼓勵峻護,但峻護是所謂的"神精"始終是一種假說,而希爾德卻可以實實在在地施展她壓倒性的"實力",二者根本無從比較。本來,自己是神戎這件事就已經很令峻護頭痛了,現在,他根本不想考慮這些事。


    "總之,對我來說"


    伊露理稍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勢。


    "正如前幾天所說的,我會盡力幫助你。但因為我有我的立場,所以無法進行全麵的幫助,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


    "啊,我明白,那麽就拜托了。"


    "好的。但這件事相當危險,不管怎麽說,對手都是希爾德,老實說,僅憑我之前欠你的那些人情是不夠補償的。所以,為了取得平衡,我還要在其他方麵向你索取報酬。"


    伊露理說得沒錯。如果隻是為了還人情而沒有其他補償的話,沒有人願意這樣做的。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麽作為報酬?隻要我能做到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後,就用你自己的身體作為報酬吧,不過,請事先做好心理準備——哎呀,不要跑嘛。"


    一瞬間,峻護站起身來就準備逃跑,卻被伊露理一把抓住了衣領。


    "喂!等等,伊露理!"


    一直無所事事卻又很老實的介此刻青筋暴起。


    "我一直乖乖地聽著,保持沉默,可你卻越說越來勁了!你是我的女人,不許你如此水性楊花的!何況還是二之宮峻護,我絕對不允許!"


    "可是"


    這時候,伊露理故意作出撒嬌狀。


    "峻護的精氣實在是太好吃了,隻要女人吃過一次,就不得不作他的俘虜,簡直是充滿了魔性的味道就算集齊一萬個其他男人的精氣,也遠遠不及峻護的精氣"


    你說什麽!?你就這樣舍了我的精氣嗎?我可是讓你無限製地吸食過我的精氣的,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不能不能。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吸食你的精氣,可隻要和峻護君接吻一次所吸食的精氣就足夠了。啊啊,對了,之前一直都隻是接吻,下一次一定要更進一步,將峻護骨髓裏的精氣都吸出來。"


    "更進一步——!?"


    伊露理此刻臉上露出的表情就像一個做了春夢的少女一樣。介變得越來越焦躁。


    "不行,我不允許你這樣做!絕對不行!"


    "可是介,你不也和很多女生做過很多事情嗎?為什麽偏偏不允許我這樣做,真是太殘酷了。更何況,我們神戎的基本製度便是一夫多妻一妻多夫製,不這樣做的話,精氣的平衡性就會被破壞,這樣就會給對方造成負擔的。關於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好,我明白了,那我們就●△▲!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行,你這樣就想和峻護的精氣做交換還遠遠不夠資格,至少也要讓我■●△才行。"


    "那也太過分了!至少也得¥@%$#啊!"


    "不行,不和你說了,還是峻護的精氣好。"


    我是附贈品嗎?


    峻護在心中嘀咕著,因二人不成體統的對話而尷尬得麵紅耳赤。


    "算了。"


    伊露理首先結束了這場愚蠢的爭吵。


    "既然全場都一致同意以峻護的精氣作為報酬,那我們就繼續談下去吧。"


    "什麽!?"


    "眼下先說情報共享,但由於反複申請要花費很長時間,所以無法提供足夠的情報。"


    "先不要談是否以我的精氣為報酬我想先聽聽伊露理小姐你的情報,然後再商量具體的對策。""不許無視我!"很顯然,峻護和伊露理真的就完全無視於介的存在,開始就今後的展望交談起來。


    *********此時,在二之宮家。"真麻煩打掃明明可以讓仆人來做的,怎麽能讓我堂堂一個哈坦休塔因家的管家來做這種事呢。"


    夏洛特一邊用撣子掃落客廳裏的灰塵,一邊嘟囔個不停。


    "白翼城有很多仆人,隻要向他們發出指令就可以了,真是的。"


    "還是我來幫忙吧?"


    這時,無所事事的真由正坐在沙發上,猶豫地提出了申請。不過,目前她被禁止做幾乎任何事情,隻能在夏洛特可監視的範圍內老老實實地待著。


    "不用。"


    夏洛特的回答十分無情。


    "殿下已經說過了,不讓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實在閑得無聊的話,可以看書或者翻花鼓玩,這些事還是允許的。"


    "嗯,可是"


    "不要再說了,我也想盡量讓你做些事情,但這是殿下的命令,我也沒辦法,你還是像模特一樣一動不動地待著吧,睡覺也可以。"


    "不,我一點兒都不困"


    "要不要吃些安眠藥?或者封住你的頸動脈,讓你不省人事,這樣一來你想不睡覺都不行了。"


    "都不用了。"


    "真是不知好歹。不過我也感到很無聊,討厭討厭,竟然要我幹這種雜活兒,再怎麽說也要找些有難度的啊。"


    雖然,夏洛特不停地抱怨著,但卻一直沒有停下手中的打掃工作。如果回到寄宿生活的時代,她早就扔下工作,躲到一旁抽煙去了。真由心想,眼前的她也變得相當圓滑了呢,也許是跟在希爾德這位絕對統治者身邊的緣故吧。原本就沒有人能夠令這樣一匹桀驁不馴的野狼乖乖順從的,但現在看來,那位公主就擁有這個實力。


    "哇啊,好香的味道啊。"


    就在這時,夏洛特麵向廚房,不停地抽著鼻子。


    "是祖父做飯了嗎?不過,料理的味道過於精致了,看來不是做給我們吃的啊,真麻煩,這種工作應該交給二之宮峻護來做的,因為這是他的家嘛。"


    真由心想,峻護肯定是在為自己而四處奔波,想到這裏,她又開始了自問自答。在僅存不多的時間內,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麽呢?在如此四麵楚歌的情況下,自己究竟——


    她根本無法得出結論,思考也無法進展下去,隻能一動不動地待在這裏。這令她感到十分憋悶,更何況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愛勞動的人。"那個,夏洛特"真由再次提出申請,但與上一次相比,她這次稍微動了動腦子。


    "我還是幫你吧,請讓我做些什麽吧。"


    "真煩,你以前不是很聽話嗎?不要再來煩我了,說過不行就是不行。"


    "簡單的工作肯定沒關係的,比如擦擦櫃子玻璃啊,這種活兒坐著就能幹,這樣一來就能減輕你的負擔了。"


    "嗯?"


    "而且,老實說,一直待在這裏無所事事是很痛苦的,請讓我幹點活兒吧,就算是幫我一個忙好了。"


    "嗯"


    雖然手段並不能算是特別出色,但真由的哀求好像有些打動少女管家的內心了。


    "既然現在殿下不在,而祖父一旦做起飯來就會專心致誌,也許可以讓你稍微幹點兒活兒。那就按你所說,擦玻璃吧,要小心哦——"


    "哦?看來你對我的話很輕視啊,沒想到你竟敢違背我的命令。"


    "——!?"


    不知何時。


    希爾德悄悄地靠在了客廳的門上,同時眯起了冰藍色的眼睛,望著真由和夏洛特。


    "殿下!?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


    "對、對不起!我違背了殿下的命令,自作主張,實在罪該萬死!隻要能彌補我的罪過,聽憑您的處置——"


    轉瞬間,少女管家驚恐地呆立不動,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樣。這時候,金發公主從她麵前走過,站到了真由的麵前。


    "嗯那個,學校出什麽事了嗎?"


    "我早退了。"


    "原、原來如此嗯,二之宮君呢?"


    "我並不是峻護的保護人,不可能掌握他的所有行動的。那麽,現在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希爾德銳利的目光望向真由。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不出自己的命令被違背的憤怒,當然,她也不會無條件地赦免這兩個人。


    "我受不了一直閑待著,所以就拜托夏洛特我要幹的活兒很簡單,而且我以為你不會在我幹活兒的時候回來""對不起,殿下!"違背了主人命令的夏洛特,此刻臉色變得鐵青,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開口補充道。


    "是我違背了殿下的旨意,責任在我,我會接受您的任何處罰。可是,月村真由她實在閑得無聊,有些憂心忡忡。我認為,這樣反倒不符合殿下您的旨意——"


    "夏洛特,你不用如此解釋,如果我要向你問罪的話,那我做得也太不徹底了。如果我並不想讓真由做什麽的話,就應該將她關在牢裏,捆起手腳,奪走她的意識。"


    說完,希爾德又重新望向真由。"我以為你會自覺,但看來我錯了。對一個不希望獲救的人,伸出救援之手是毫無意義的,你打算讓我的努力化作徒勞嗎?"


    沒想到此刻,希爾德責問的聲音並


    無糾正錯誤之意,反而像是對真由的行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你究竟想幹什麽?月村真由。"


    聽了希爾德簡潔的詢問,真由陷入了沉默,當然,她十分明白希爾德命令的意圖,卻因沒有足夠的認識而違背了她的命令。這時候,真由感到十分自責。


    "——好吧,我取消對你的限製。"


    不知這位金發公主是怎樣理解真由的沉默的,隻聽她高聲宣布道:


    "你可以自由支配你的人生,不管是涼子和美樹彥的意願,還是我的意願你都可以違背。你讓我的計劃落空,我當然不會高興,但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什麽讓我為難的了。"


    說完,希爾德便向廚房走去,仿佛已經對真由失去了興趣。


    "君特!"


    "是的,希爾德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不過,你辦事還是如此周到啊。"


    老管家出現存客廳裏,身上帶著濃重的廚房香氣。他微笑著鞠了一躬,開口說道:


    "您過獎了。午餐已經準備好了我準備了鴨肉和鵝肝餡餅作為開胃菜,主菜是龍蝦,飯後甜品是黑醋栗嘶喱酒,還合您的口味嗎?"


    "很完美,君特,看來你的預感還是很好啊。"


    "隻在接受命令後才行動是無法勝任哈坦休塔因家的管家一職的。你用過午餐後還要回學校去嗎?"


    "有此打算——對了,君特。"


    希爾德走向餐廳的時候,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夏洛特用平民一樣的說話方式對自己受到的待遇發表了不滿,並違背了我的命令。"


    "哦。哎呀哎呀"


    微笑的老管家眼睛眯得更細了,而此刻,夏洛特則渾身顫抖不已。


    "她好像至今仍沒有改掉以前的惡習,一會兒我會好好教訓她的,這次就請您原諒她吧。"


    "我對禮節規矩等問題並不感興趣,但我有時想免費看看你是怎麽教訓她的。"


    "我會遵從您的旨意的。請您先用餐,然後我會重新教育我的孫女,作為您飯後的消遣。夏洛特,過來。"


    "祖、祖父,求求您!"


    "過來。"


    雖然夏洛特十分不願過去,臉色蒼白,就像畫中所畫的一樣,但君特卻將她生生的拽了過去。


    "不、不要絕對不要喂,真由!救救我!救命!拜托你!救"


    砰的一聲,門無情地關上了,死命掙紮的夏洛特消失在門後。


    真由看到她的樣子,心驚膽戰不已,卻又無可奈何。此刻,客廳裏隻剩下她一個人,烏雲立刻壓上了她的心頭。


    就在這時候,真由認識到了情況的變化。


    此前,一直被希爾德監禁的真由獲得了自由,同時,她又背上了要盡可能地快速解決事情的責任,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誌,決定自己的未來。


    眼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


    午休時,製造轟動的金發少女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後,峻護搜遍了整個學園都沒有找到她,最後終於想到了往自己家裏打電話。


    "希爾德小姐已經用過午餐,一個人回學校去了。"


    聽見君特的回答,峻護變得無精打采。


    "還真是給人添麻煩做什麽都可以,但至少請事先說一聲啊。"


    "您說的沒錯,不過"


    老管家委婉地勸說峻護。


    "峻護先生,您應該已經深深地明白,希爾德小姐做任何事情都與普通人不同。隻要您想到這一點,就不會對她為了吃午飯而離開學校的做法感到奇怪了。就算不能事先預想到,至少也應該做出反應。"


    "哦,嗯也許如此吧"


    "峻護先生,到明天為止,您必須向小姐展示"什麽"。為了想出對策,您也應該時刻將心思用在小姐身上可您現在並非如此,難道您已經勝券在握了嗎?"


    聽見君特的詢問,峻護無言以對。


    (難道我的認識還不夠嗎?)


    希爾德正在從二之宮家通往神宮寺學園的路上,為了找到她,峻護在街上一通狂奔。正如君特所言,自己應該時時刻刻將心思用在她身上。放任那位公主不管的話,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昵。雖說可以和伊露理開會商談,但還是應該從多個角度來考慮對策。


    (是因為我的危機意識淡薄嗎?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


    與此同時,峻護自言自語著。對手是那個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自己連她的腳趾頭都比不上,就是與涼子和美樹彥相比,她的位置也高高在上,簡直就像一位神仙一樣。而且,這件事還關係到月村真由的未來,在這種情況下可不能拖拖拉拉掉鏈子。


    這時,峻護看到前方有一個身影。小小的水手服,金黃色的頭發。


    "希爾德,我正在找你!原來你在這裏啊!?"


    "哦?找我嗎?"


    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峻護,希爾德臉上的冷笑一閃而過。


    "怎麽,你還想繼續挑戰我提出的條件嗎?不管期限有沒有截止,你看起來好像已經沒有幹勁了,你是不是想就此幹脆地作我的奴隸?對此我倒是不介意。"


    "不,怎麽會呢。我還要嚐試各種"


    "嗬嗬,開玩笑的。"


    希爾德再次向前走去。


    "對了,你對我了解多少了?"


    "哎?你指什麽?"


    "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遮遮掩掩的嗎?"公主興致索然地說道,"就連凡夫俗子都能察覺得出來,怎麽可能瞞得過我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呢?隻要你不是過於愚鈍,首先就應該盡可能了解我,雖然事實上你也是這麽做的。"


    雖然峻護並非有意隱瞞,但看來要對這位少女隱瞞什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她非常準確地洞穿了峻護的心理和動向。


    "怎麽樣,你都了解我什麽了?"


    "啊,基本上沒什麽"


    "那是自然的了,君特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說的;夏洛特還不成熟,她也不會說的;而我呢,也不想讓你如此輕易的就找到突破口。峻護,你還有什麽辦法能了解我的嗎?"


    "嗯,也不能說沒有"


    "你為什麽不聯係涼子和美樹彥呢?他們此刻恐怕正在紐約或著香港瘋狂的遊玩呢,去找的話應該能找到的。或者就在附近晃悠也說不定,比如巴黎嗬嗬,為了消除緊張,他們肯定在瘋狂購物。"


    希爾德笑了起來,仿佛在捉弄一隻困在手心裏的小動物一樣。


    此時的峻護閉口不語。希爾德就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一樣,就仿佛她擁有千裏眼。難道真如她所說?


    "哦?"


    峻護正忍耐著渾身直冒冷汗的討厭感覺,希爾德興致勃勃的聲音傳人了耳中。


    "真是意想不到的餘興節目啊。雖然沒什麽太大的意思,還是過去看看吧。"


    隻見希爾德快速轉過身去,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當然,她沒有做任何解釋,而峻護也隻能在後麵跟著她。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架立交橋。很多身穿套裝的人在那裏急匆匆的來回走著。二人分開眾人,來到立交橋中央。


    那裏有一個男人。


    說他是中年吧,卻還很年輕;說他是壯年吧,卻好像已過了而立之年。


    那男人脫掉西裝外套,拿下領帶,抱著雙臂眺望著眼下的光景。


    看到他那濃密的大胡子和蓬亂的頭發,就可以知道他的疲勞程度。下麵是車輛絡繹不絕的國道,那男人正用充血的眼睛目不轉睛地俯視著國道。


    "難道他要自殺不會吧?"


    "要不要賭一賭?當然,並不是賭博。"


    希爾德尚未說完,峻護就已經跑出去了。


    "等等,你為什麽要阻止他?"


    希爾德平靜又不容置疑的聲音阻止了峻護的腳步。


    "不要破壞我的餘興節目。我本不想說這種小氣的話的,但是你橫加幹涉也是事實,我想聽聽你這樣做的理由。"


    "理由?還要什麽理由,人都要死了——!"


    "比如說那個男人跳下去,就會造成交通混亂,會給無辜的人造成大麻煩,那倒也很合乎道理。"


    正當峻護打算重新發表意見之際,但金發少女卻並未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


    "又或者,那個男人死去的話,可能會讓他的親戚朋友感到悲痛,那也不錯。但如果那個男人的親戚朋友向你追問將他逼上這種絕路的責任,可就劃不來了。但是,如果不是這種理由,而隻是"因為那個男人想自殺",你就要去救他的話,那就是多此一舉了。"


    "你你把人命當成什麽了!?竟然那麽輕視生命!"


    "正因為我沒有輕視,所以我才特意阻止你。那個男人在死的時候,會展現出符合自己的生命價值的東西。"


    二人在如此狹窄的立交橋上這樣你問我答的,連那些匆忙行進的工作第一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人們接二連三地停下腳步,不久,連那個想自殺的人也注意到了峻護和希爾德。


    "哎呀哎呀,這樣一來,這個家夥也會變得不幸的。這樣一來豈不是變成了展覽?我好不容易才決定遵守禮節,默默地觀察他的。喂,那邊的那個男人!"


    "幹、幹什麽!?"


    對於這個尚未成年的身穿水手服的金發少女突然的高聲呼喊,那男人好像感到相當的迷惑。


    "雖然這種情況非吾所願,但已經妨礙到你了,我就此道歉。接下來,如果有閑人要妨礙你的話,我會負起阻止他們的責任,也算是一點兒補償吧。所以,請你放心的去死吧。"


    "什麽?你在說什麽啊啊,我明白了!你故意說"去死吧"這種話,其實是想阻止我吧!?混蛋,不要阻止我!我已經無法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誤會了,我既非慈善家又非牧師,我對你的生死絲毫不感興趣。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白費力氣,我無法從你身上得到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你說什麽?"


    那男人充血的眼睛閃現著危險的光芒。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總之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吧?金錢?女人?還是精神脆弱無論是哪個原因,都是極端渺小和庸俗的。既然這樣,為什麽不渺小且庸俗地保全性命呢?以後就像一個蟲子一樣爬在地上,悲哀的生活下去。"


    "你、你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我不了解。如果你有值得一提的理由,就不用苦著臉煩惱了,你可以毫不理會我們,立刻就從這裏跳下去。怎樣?死?還是不死?"


    "你"


    那男人被一個小孩子問得無言以對,同時還承受著來自駐足觀望的群眾的目光此刻,人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已經逐漸被逼上絕路了。此時,峻護也隻能無奈地承受著希爾德尖銳的言辭,而且那番話聽上去簡直就像在對自己說一樣。


    "你這個"


    那男人心中維係平衡的細線終於啪地一聲斷開了。


    "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感情焦點已經不在立交橋下的國道上了,而是轉向了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他口中唾沫飛濺,粗暴地揮舞著拳頭,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看起來就像不會打架一樣,但他的樣子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除了那個男人以外,現場沒有一個人動彈。不用說圍觀的人們,連聽了希爾德的話而變得僵直的峻護都沒有任何反應。


    隻有希爾德用冰一般的眼睛望著襲來的男人——


    她也沒有動。


    她的身體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那男人滿是皺紋的灰色拳頭擊中了少女美麗雪白的小臉。


    哢嚓,響起一聲悶響.


    雖然是個外行,但那男人的一擊至少已經加上了自己的體重。


    可是。


    "果然什麽都沒有。"


    金發少女說道。


    那個男人的拳頭擊中了金發少女的臉頰,而她卻隻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她冰一般的眼睛繼續凝視著那個男人。


    紋絲不動。


    在峻護看來,那個男人簡直就像擊中了一塊巨岩或足一棵大樹。無論是在擊中前、擊中時、還是在擊中後,希爾德都紋絲不動。


    "嗯?啊?"


    男人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口中發出了毫無意義的聲膏,然後——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混蛋!我的手斷了!"


    "哎呀哎呀。真是滑稽啊,你,還有我。"


    希爾德終於從那男人身上移開了目光,她搖了搖金黃色的頭發,轉過身去。除了那個男人以外,其他圍觀者都被眼前發生的事震驚得目瞪口呆,隻有峻護略顯遲鈍地跟在事件主角的身後。


    "這下你滿意了吧?峻護。"


    "哎?"


    "我按照你的願望,救了那家夥的性命。"


    聽了希爾德的話,峻護目瞪口呆。看著他驚訝的表情,希爾德加德就像一隻老貓一樣眯起了眼睛。


    "哎呀哎呀,這樣一來,我可真變成慈善家或是牧師了,真是太滑稽了。"


    如果峻護此時轉過頭去,就會看到幾個圍觀者正圍在抱著手呻吟的男人身旁。那男人此時的氣勢,恐怕以後再也不會考慮自殺了。


    "那麽,峻護。我救了那家夥的性命,接下來又要怎麽辦?"


    "哎?"


    "耐心細致地詢問那個男人,掌握事情的原因,弄清一切之後再幫助他嗎?或者你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手段,能夠保全那家夥性命的妙計?如果有的話,我一定要聽一聽。"


    ""


    峻護陷入了沉默。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也沒有必要回答。因為從希爾德加德的表情來看,她已經看穿了峻護根本什麽想法都沒有的事實。


    可是,雖然道理上說得通,但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應該考慮的問題嗎?不知這是對生死觀念的一種豁達,還是情感上的欠缺究竟是怎樣的人生才能像她這樣老成,或者說是早熟呢?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對你一點兒期待都沒有。比起這些,峻護,雖然你的職責已經被免去了,但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怠慢了?"


    "你指什麽?"


    "那個賤人向我揮起拳頭的時候,你並沒有保護我。如果按照這個國家的做法,你的失態簡直應該去剖腹自殺。"


    關於這一點,峻護無話可說——但他的反省隻有一瞬間。直到此時,峻護才終於注意到。


    那男人對打架完全是個外行。在峻護看來,那一拳緩慢得連蒼蠅都能站在上麵。


    這樣說來,希爾德沒有理由看不見啊。但如果她看見了的話,應該可以很輕鬆地就避開的。她為什麽要特意受這一拳呢?有什麽必要嗎?


    難道她真的看不見嗎?雖然希爾德在實力上擁有壓倒性的優勢,但她唯獨在這方麵有所欠缺嗎?


    峻護的想法在一瞬間趨向了樂觀的態度。


    可是,也隻有一瞬間而已。


    緊接著,峻護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希爾德加德馮哈


    坦休塔因——她的臉太過於完美無缺了,簡直就像沒有被打到一樣。


    被擊中的臉頰上毫發無傷。


    雖然剛才那一擊令對方的手斷掉了,但她如冰原新雪般的肌膚上卻沒有絲毫傷痕和腫起來的跡象。"你驚訝什麽呢?"看到峻護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希爾德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臉頰。


    少女笑了起來,露出了虎牙。


    "你麵對的,可是我希爾德加德馮哈坦休塔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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