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慕


    心扉上的枝枝蔓蔓(03)


    “乖, 不怕, 有我在呢。”


    慕言蹊說完這句話, 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後她確定, 從季臨淵隻露在外的一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瞬的——詫異。


    她抿抿唇, 對他眯眼笑了笑, 隨即悻悻的收回手, 在他懷裏又轉過了身看向出站口。


    少頃, 就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湊到她耳邊, 隔著口罩, 音色含著淺淺笑意的低聲說了句:“嗯,有言兒罩著,不怕。”


    慕言蹊:“………….”


    在他麵前裝什麽大佬呢。


    她側頭看他, 季臨淵衝著她眨了一下眼,又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慕言蹊剛想開口,就聽見一旁有人叫她的名字。


    “言言?”


    是雲婉的聲音。


    慕言蹊聽見眼裏瞬間蓄滿了淚, 她回過頭, 看著站在自己身旁隔著兩三步距離的慕文若和雲婉, 眨眼的瞬間,眼淚順勢而下。


    四年了,這還是三人第一次見麵,慕文若和雲婉從圍欄後繞出來,走到慕言蹊身前。


    雲婉也在流淚, 甚至慕文若,眼睛都是紅的。


    雲婉抬手幫慕言蹊擦著眼淚,認真的自上而下看慕言蹊,然後摟她到懷裏,拍著她的頭啞聲道:“這幾年,讓我們言言受苦了。”


    慕言蹊收緊手臂,小聲抽噎著說不出話,隻埋在雲婉頸窩搖了搖頭。


    母女兩人緊緊的抱著彼此,無聲的掉著淚。


    慕文若上前一步把抱的緊緊的,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女孩攬進懷裏,低頭在她們額角各印了一個吻,才低聲開口:“好了,先回家。”


    他聲音也是啞的。


    “我好想你們。”


    慕言蹊哭腔濃重的,小聲哽咽著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以往這種話慕言蹊也就僅僅隻敢放在心裏麵而已,就像那次電話裏雲婉說的那樣,關於沈深知,雖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他們對於慕言蹊來說,仍舊是愧疚的。


    通電話時慕言蹊如果說想他們,他們的愧疚感隻會更深,而她是個懂事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會這樣做。


    可到了這個時候,真的見了麵,積壓久了的情緒又怎麽還能壓製的住呢?


    季臨淵在一旁看著這樣的慕言蹊,心一陣一陣的疼著,隻是他們一家子隔了四年第一次見麵,他識趣的站在一旁,沒有上前打擾。


    慕文若聞言歎口氣,抬手在慕言蹊頭上輕揉了兩下,半開著玩笑,“言言,帶男朋友過來卻把人晾在一邊,可不禮貌,”他看著終於抬起頭的慕言蹊,蹭掉她眼角的淚,溫和的笑笑,“不給爸媽介紹一下嗎?”


    雖然他這“未來女婿”這會兒包裹的嚴嚴實實,但是剛剛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親昵,也不難猜的出來。


    慕言蹊聽見慕文若的話,這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回身看站在身後的季臨淵。


    在季臨淵準備摘掉口罩和帽子時,快他一步抓住他的手阻止住,對著他搖了搖頭,隨即回頭看著慕文若和雲婉,小聲跟他們解釋了一下。


    兩人理解的點點頭,季臨淵抬手很快的在慕言蹊小臉上蹭了蹭,才上前一步推著慕文若和雲婉的行李箱,往外走,“叔叔阿姨,我們先到車上。”


    慕文若點頭,一行人出了機場上了車。


    單單留季臨淵一個人在前麵的座位上,倒真的是把人當司機用了,慕文若示意母女兩人到後座說些體己話,而自己則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場合不合適,也聊不了什麽信息。


    慕文若和季臨淵閑閑聊了一些季家上下,須臾間,車已經停在了慕家大門前。


    進了家門,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慕言蹊拉著季臨淵到慕文若和雲婉跟前,鄭重其事的介紹了一遍。


    季臨淵對著兩人微微頷首,主動伸手和兩人輕握了一下,又自我介紹,“季臨淵。”


    雲婉抬手摸了摸慕言蹊的頭發,“媽媽給你做幾個你愛吃的菜,你來廚房給媽媽打下手,”接著看著季臨淵溫和的笑笑道,“你和言言爸爸到書房坐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叫你們下來。”


    “跟我來。”


    慕文若拍拍季臨淵的肩,示意他跟著往二樓的書房走。


    季臨淵路過慕言蹊身邊時,攬著她後頸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對著她笑笑,“一會兒見。”


    看見慕言蹊點頭,他對著一旁的雲婉輕頷首,跟著慕文若上了樓。


    一直到看著慕文若和季臨淵進了書房關上門,雲婉才拉著慕言蹊往廚房的方向走,“快跟媽媽說說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她聲音裏難掩好奇和疑惑,“之前你好像從沒見過臨淵吧?”


    慕家的老爺子和季家的老爺子,相識的早,但關係也沒有多近,就是普通的君子之交,慕言蹊被送到季老爺子的武館學習武術,也隻是因為常年的接觸,而季老爺子又真的是待見她,關係才親近許多。


    可也僅僅限於慕言蹊和季卓豐祖孫的親近,兩家的交情仍舊像以往一樣,其實並沒有多深。


    而季家除了老爺子之外,其他人都是長居國外的,自然更是沒什麽機會見麵了。


    可偏偏本該認識卻從沒見過麵的兩個人,在外麵不但見了麵,最後還在一起了,這事,誰能不覺得驚奇?


    兩人到了廚房,慕言蹊一邊忙著雲婉交給她的事,一邊開始給她講兩人相遇後的點點滴滴,當說到兩人確定關係那天在公寓的電梯口遇到沈深知的事時。


    連雲婉都忍不住開口問慕言蹊:“你的意思是,臨淵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了?”


    慕言蹊手裏擇菜的動作沒停,應一聲,“嗯,”又偏頭看雲婉,“不清楚他具體是怎麽知道的,但他那樣的人,恐怕辦法也很多吧,查個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雲婉卻不這麽想。


    她回看著慕言蹊,柔聲笑了下,反問:“可是,言言你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嗎?”


    慕言蹊手頓了下,不解,“奇怪?”


    “正常男女生在一起談戀愛,會想著要私底下調查對方嗎?”雲婉話雖說的溫和,卻一針見血,“就比如你,你也沒有在和臨淵談戀愛的時候會想要找個人來調查他,對不對?”


    慕言蹊聞言皺了皺眉,“媽媽,”她有些不確定的看著雲婉道:“您的意思是…”


    雲婉安撫的拍了拍她,“不要擔心,媽媽並沒有說臨淵對你有什麽歪心思的意思。”


    她是女人,她也懂。


    季臨淵看她女兒的眼神,是看自己心愛的女人的眼神,這種看到對方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感情,就算是演員也很難演的出來。


    “媽媽隻是想要你好好想想,在西藏遇見之前,你們是不是還在什麽其他的地方碰見過,或是有過什麽交集,隻是你沒想起來而已?”


    如果一個人在還沒跟對方在一起時,就想要了解她過去的生活和經曆,那一定是因為在某個瞬間被對方所觸動,而促使自己想要去了解她為何那樣。


    可能是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


    甚至隻是一個眼神。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就對另外一個人感興趣。


    一見鍾情?


    不是沒有,但雲婉卻覺得翻譯成“見色起意”倒是更為合適。


    她的女兒她自然知道,言言很美,可她美的不僅僅隻是外表,如果季臨淵隻是看上了她的外表,那他絕對不會那麽麻煩的再去找人去調查她。


    查她的過去,查她以往經曆的所有。


    因為沒有必要。


    花瓶雖美,但也易碎。


    既然易碎,即使再小心翼翼,也總會有碎了的那一天。


    季臨淵是男人,也是個商人。


    如果他真如普通男人那般膚淺,想也是走不到今天的。


    慕言蹊聽完雲婉的話,看著手裏的菜葉很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心紊亂的跳著,因為忽而響在耳邊的一句話。


    “如果當時我主動去認識你就好了,別怕,以後有我在。”


    慕言蹊斂眉想著,這是兩人確定關係那天晚上她在他床上哭著睡著前,似醒非醒聽到的一句話,隻是那時候她的意識太過模糊,完全沒有精力在意,隻當是在做夢。


    第二天,這插曲更是被拋在了腦後。


    這會兒,聽了雲婉的話,慕言蹊也忍不住認真的回憶著,在西藏以前,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季臨淵有過什麽交集,而自己卻沒想起來。


    書房。


    兩人一進去,慕文若就輕抬了下手,示意季臨淵坐在了茶台的另一端。


    要聊什麽,彼此心裏都有數。


    長輩沒開口,季臨淵自然也安靜著,看著慕文若燙洗茶杯,煮茶,斟茶。


    ……


    慕文若直到把茶杯放到季臨淵麵前,才張口說了進書房之後的第一句話,“言言和她哥哥的事情——”,他話未說完,抬眼看季臨淵。


    季臨淵意會的點點頭,“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慕文若微頷了下首,喝了口茶,才又抬眼看著季臨淵繼續:“當時我和她媽媽商量後決定收養阿深,就是真的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在養,隻是他對言言感情的事,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慕文若輕歎口氣,“感情的事不是人心可以控製的東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疼言言,自然也疼阿深,無論怎樣,我們都希望你們盡量能夠平和的解決這件事,不要讓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再一次的發生。”


    “阿深的脾氣,這兩年收斂了很多,我們也能夠看的出來,他有努力的試著改變他自己,”慕文若看著季臨淵神色認真,“所以,我希望你們到了解決這件事的時候,能夠盡量多想一下言言,不要再讓她受當年的刺激了。”


    季臨淵聞言頷首承諾,“我知道。”


    就算今天慕文若沒有說這番話,他也是會這樣做的。


    慕文若聽見他的承諾,稍稍放心下來,年輕人的感情問題,他們長輩也不好參與太多。


    既然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這話題就算是過了。


    又抿了口茶,慕文若和季臨淵閑聊了些他父母和他們兄弟兩個的事。


    “所以,你父母現在常年住在洛杉磯,你弟弟在波士頓工作,而你常居紐約?”慕文若有些感歎的搖頭笑了笑,“如果哪天你和言言結婚的話,那她豈不是也要跟著你到紐約去住了?”


    聲音裏,難掩父親對女兒將要離開自己身邊的苦澀和滄桑。


    季臨淵聽見慕文若的話,垂下眼沉思了兩秒鍾,隨即抬頭看著他道:“其實這兩個月我回紐約,就是一直在準備把工作地點轉移到國內的事。”


    他看著慕文若笑了笑,“雖然事情很複雜也很難,但是為了言兒,我並不在乎。”


    慕文若聞言,想著他的言下之意,眯了下眼,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為了言言把工作從紐約轉移到了國內?”


    所以,就算有一天兩人結婚了,言言也還是在南城的,不用和他們隔著一個太平洋?


    季臨淵點點頭,“總部還是在紐約,隻有我的工作地點從紐約轉移到了南城。”


    就算慕文若對他的具體事業不太清楚,可世界三大傳媒企業,他就算再無知也不會不了解這其中意味著有多少困難和問題。


    能夠做下這個決定,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慕文若還沒從他的難以置信裏完全出來,就看見坐在對麵的季臨淵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小木盒,打開,隔著茶桌放到了慕文若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我母親今早回洛杉磯時留下的,是當年我母親嫁進季家時,我奶奶送給我母親的,”季臨淵看著盒子裏那枚祖母綠色的翡翠戒指,隱隱深吸一口氣之後,抬眼看慕文若,“如果叔叔能夠感受得到我想要娶言兒的誠意,可不可以請您,把言兒嫁給我?”


    季臨淵不卑不亢的看著慕文若承諾道:


    “這輩子,我都會好好珍愛她的。 ”


    作者有話要說:  老哥哥現在連老丈人都開始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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