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快臨近中午的時候, 下了幾天綿綿細雨的天氣終於放晴了,太陽從密布的陰層裏露出了一張笑臉,溫和的陽光曬滿了整片大地,暖暖的微風吹拂著光禿禿的樹枝, 偶爾見到幾片樹葉從空蕩蕩的枝條上墜落在地, 泛黃的樹枝葉麵朝上, 顯得空蕩又寂寥。


    人煙稀少的偏遠郊區中栽種著幾株高大的樹木,粗大的樹枝形成了一個保護網,中間掩蓋著一間廢棄的廠房, 四麵的牆壁斑駁不堪,地麵上掉落了不少的牆灰, 看起來像是有一段時間沒人打掃。


    守在鐵門口的是一個體型強壯的東北男人, 理著小平頭, 眼睛盯著門上的一個小孔看, 光線不足的房間躺著一個身段唯美的女人, 低聲, 難忍的咳嗽聲接連起伏。


    他聽了一夜的咳嗽聲, 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但又有什麽辦法, 誰讓這個女人命不好地碰上了他們正在綁架裴家的小公主, 那也隻能一起綁架了。


    躺在地上的池音神智無比清醒,昨天夜裏的時候她喊破了嗓音, 外麵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然後她急中生智地開始裝病, 不斷地咳嗽, 雖然導致嗓子很不舒服,但好歹有些成果。


    不知道守在外麵的人是不是怕她中途生病死掉,一大早的打開了鐵門給她了一床被子,一瓶礦泉水以及幾個麵包,麵包又硬又冷,池音實在沒有胃口,就是口很幹,於是就喝了幾口礦泉水,但太冷了也沒多喝。


    池音很想就這樣放棄了,反正她給裴熙俊留了信息,老等著他來前救,但腦海裏有一道聲音在不斷地告訴她。


    別放棄啊,池音,你還要帶著小公主逃跑,不能沒有力氣,把自已裹成一團的池音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撕開放在旁邊的麵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沒吃幾口,她瞥過頭看向了鐵門,直覺告訴她有人偷窺,想也不想地放下了手上的麵包,走向了鐵門,不斷地拍著:“喂,外麵有人嗎?”


    池音看到了鐵門裏一個細小的孔,踮起腳尖湊近了這個孔裏麵。


    這時在外麵的張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雙漆黑無比的眼睛,頓時嚇了一跳,打算轉過頭的時候聽到鐵門裏麵傳來的不斷拍打聲:“喂,有人嗎,我是池音,我想見池娟女士!”


    “遲娟是我媽媽,”池音不斷地拍打著鐵門,柔弱的小手此時一片通紅,手背上劃過了幾條細微的傷痕,但她全然不顧,略帶嘶啞的聲音朝著外麵喊著:“喂,池娟真的是我媽,快開門,你們綁錯人了。”


    池娟?


    臥槽!


    不就是跟他們老板一起策劃這起綁架案件的另一個boss嗎,鐵門裏麵關著的居然是她的女兒,聽到驚天秘密的張強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嘴巴驚訝地微微張大。


    “蹬蹬蹬”


    幹燥平滑的地麵上傳來高跟鞋踩在水泥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張強還來不及消化這一驚人的消息,就看到迎麵走來的池太太,一身雙排扣的藏青色羊絨大衣,裏麵搭配著緊身衣跟一步裙,渾身上下充滿著一股幹練的氣質,就是臉色不怎麽好,陰沉地很。


    她身後跟著幾個黑衣人,個個身強力壯,讓守在鐵門邊的張強暗暗地在心裏叫著不好,正要狗腿地池太太開門時,不料對方的動作卻比他還要快一步。


    池太太身邊的一個黑衣人立刻打開了鐵門。


    外麵的一道明亮的光線照耀了進來,下意識地池音用手掌擋在了眼睛裏,餘光中看到門口站著幾個身影,其中一個人的身影格外地熟悉。


    “媽,”池音輕輕地叫了一聲。


    池太太麵無表情地朝著她走來,雙手抱胸,語氣嘲諷:“我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池音從地上爬了起來,陰暗的房間裏看到池太太那張格外嚴肅的臉,頓時明白了過來,她就知道池太太肯定會來找她,隻要裴熙俊一發現她遺留在沙發上的手機,那麽他就會找上池太太。


    她給裴熙俊發了一條信息,內容是讓他去找顧景年,那麽綁架案的真相就會大白。


    “當時和顧景年躲在樓梯邊的那個女人其實是你吧?”


    池太太一步步地逼近了池音,看到她臉上的灰塵以及穿在身上那件單薄的晚禮服,心疼的同時卻是滿腔的憤怒。


    如果不是她在警察局有關係要好的朋友悄悄通知她,裴熙俊要帶著一大幫警察要來搜她們池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原來王總的人把池音也一起綁架了回來。


    池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沒想到裴熙俊的動作會這麽快,直奔池家,可惜薑還是老的辣,池太太居然帶著人找到了這裏,而不是坐以待斃。


    “媽,”池音說話的同時,悄悄地摸了一把藏在腰間的那把·槍,盡量裝得跟平常一樣,“我給你做個交易怎麽樣?”


    池太太諷刺地笑了笑,“交易,我可不敢跟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女兒做什麽交易?”


    池音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原本她想跟池太太說,隻要把裴小公主無恙地交給她,她就把裴熙俊分給她的那10個億的贍養費裏分一半給她,並不是她太聖母,而是她知道自已即將到來的命運,有這麽多錢恐怕也沒什麽時間花了。


    就當做是原身最後一次幫助親人,從此兩不相欠,各走各的道。


    “我一直很想問您個問題,”池音聽到自已越來越暗啞的聲音,透著哀傷以及不解,“為什麽你會這麽討厭我,難道我不是您親生的?”


    池太太立刻轉身,因為眼眶裏的淚珠忽然掉了下來,她一點都不想讓池音看到她這副軟弱的表情,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才淡淡地開口:“你怎麽就不是我女兒了,我十月懷胎生下了你。”


    池音的心開始慢慢地變涼了起來,兩隻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昨天剛做好的漂亮指甲陷在了柔軟的手心裏,即使掌心流血了她都不曾感覺到一絲疼痛。


    “比起朝寒,比起莉莉,”池太太自嘲地一笑,看著重新關上去的鐵門,眼睛一直看著它,仿佛陷入了某種糟心的回憶:“你是我最不想要的孩子。”


    “池音,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爸爸,不,確切地說,是你的養父”,池太太接著又說了一句,“我一點都不歡迎你的到來。”


    陰暗的房間裏,時不時地有冷風吹了進來。


    池音一直覺得這裏很冷,但此時此刻的她卻發現無比的冷,仿佛自已掉進了寒冷的冰湖,冷得瑟瑟發抖。


    “你養父是一個好人,我跟他交往第3個月的時候,有一次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找到了合適朝寒的心髒了,讓我趕過去給朝寒簽字做手術,因為朝寒的血型是稀有血型,我從他很小的時候就跑遍了南城所有的醫院,也加入了一些誌願者協會,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出現奇跡,會有一顆合適的心髒捐給朝寒做手術,” 陷入回憶的池太太仍舊背對著池音,“可是你知道嗎,我就在趕往醫院的路上被一群喝醉的混混……”


    池太太說不下去了。


    池音也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就是池太太不喜歡她的原因……


    可是原身也很無辜,如果可以選擇,哪個孩子想要選擇一個生下來就對她不聞不問的母親,池音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幾次想要說話,但她卻沒有說話。


    她想起了漫畫的開端,原身死在了手術台上麵,最後的遺言是對醫生說,要把自已的心髒捐給哥哥。


    “媽,我問你,你綁架裴寶寶的時候,是不是根本沒有想過我?” 池音在心裏默默地念著這是最後一次叫池太太媽媽了,手指悄悄地摸向了藏在腰間的那把·槍。


    池太太閉了閉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池音聽到自已苦澀的聲音,眼角落了一滴淚,握在手裏的槍毫不猶豫地抵在了池太太的腦門。


    當冰冷的槍·口抵在池太太的腦門時,她才回過頭才看池音,滿臉地不敢相信:“你……”


    “我想要跟你做個交易,”池音的聲音無比冷酷,“把裴寶寶交給我,讓我離開這裏,我給你5億,從此我們恩斷義絕,不然……”


    握在她手裏的槍·支隨著她的語氣更加貼近了池太太的腦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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