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飛行著,窗外是湛藍的天,大團大團的雲朵,飛機如遊在大海裏的一條孤獨的鯨。


    許喬看著那些雲,眼神落寞。


    她仿佛成了那條鯨魚,環顧四周,無法找到一個同類。


    身邊的傅霆見此,眼眸微眯,眸子裏有黑霧翻騰,又很快收斂。


    他起身拉上了遮光板,攬過許喬的肩膀道,“喬喬,陪我看部電影。”


    “好。”許喬應得乖順。


    傅霆拿出了平板,很快挑好了電影,“看這部怎麽樣?”


    許喬看了那電影一眼,是部老電影,經典的愛情片,“就這部吧。”


    看什麽電影這事兒,事實上,許喬做不了什麽決定。


    傅霆一貫的強勢,不過是禮節性征求意見罷了,顯得他尊重許喬,會顧及到她的心情。


    許喬摸清了傅霆的性子,深知反抗是沒有用的,就變得乖順了些。他高興了,她就過得輕鬆些,他也不會變得那麽的……可怕。


    傅霆將許喬摟得很緊,許喬柳眉微蹙,模樣楚楚動人,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沒有說什麽。


    大部分時間,傅霆的注意力都不在電視上,而是放在了許喬的身上。


    許喬生得極好,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似是造物主精雕細琢出來的,從骨到皮都透出美麗。


    她不是那種侵略性的張揚的美麗,旁人見了會覺得舒舒服服的,看了一眼後,會再想看第二眼。如夏日沁涼的水入喉,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勁。


    傅霆喜歡跟許喬待在一塊兒,和她在一起,他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就放鬆下來,哪怕她什麽話都不說,他看著也是高興的。


    他垂眸看著許喬,她眉間籠著淡淡的愁意,目光很遠,不知飄到了何處。


    這樣的許喬,給傅霆產生了一種很深的距離感和隔閡感。


    她給他一種感覺,總有一天,她會乘風而去,而他隻能在地麵上追趕,撕心裂肺的喊叫挽留,異常的狼狽。


    而她,始終沒有回頭。


    想到此,傅霆看著她的眼神變了,強勢的如一張網,牢牢的將她鎖定在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那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她想逃離他的身邊,那他就拿弓箭把她射下來,再折斷她的翅膀,養在他為她精心打造的牢籠就好了,讓她無處可逃。


    許喬不喜歡他,更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心裏一點也不快樂,這些傅霆一直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呢,傅霆撫摸著她柔軟的黑發,他還是把她從別人的手裏搶了過來,如願讓她待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會待她好的,她不是石頭,她總有一天能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濃烈,多炙熱,又是多麽的無可替代。


    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對許喬好了。


    到了那一天,她就能如他所願的那般喜歡上他了吧。


    不喜歡他也沒關係,隻要能像現在一樣,乖乖巧巧的待在他身邊就好。


    傅霆溫潤的眸子看著許喬,說:“我買下的那個小島很美,四季如春,盛放著鮮花,林中還能見到小鹿、兔子這些動物,你會喜歡的。”


    許喬露出了淺淺的笑,“或許吧。”笑中帶著些許無奈。


    “小島上,除了傭人和園丁外,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傅霆吻了吻她的臉頰,聲音低沉,透出濃濃的占有欲。


    他說,“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他強調著,“誰也不能。”


    他對她,是絕對的占有。


    許喬垂下眸,蝶翼般的長睫毛微微顫抖著,有些脆弱。


    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麽,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她看著電影,裏頭年輕的女主站在男主的墓碑前,緬懷著男主,像是被他們的美好而又悲情的愛情感動到了般,眸子泛起水霧,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掉。


    她在無聲的哭泣著。


    許喬知道,她這一輩子,怕是都不能逃出傅霆給她建造的精美又密不透風的牢籠了。


    如果她能重來一世,一定會選擇遠離那些一步步將她帶進深淵的男人。


    一見麵時,她就離得遠遠的,好讓他們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她要肆意的活著,隨心所欲,沒有任何束縛的活著,把主動權放在自己的手裏。


    好與不好,願意不願意,都由她說了算。


    可惜沒有如果,許喬沮喪的想著。


    傅霆看到她在哭,麵色沉鬱了一瞬,隨即恢複了平靜。


    他抬起手掌,用指腹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嘴角噙著笑,讚美道,“許喬,你連哭泣都那麽的好看。”


    許喬聽了,隻覺得悲哀。


    傅霆就是個瘋子,一個活的自我的瘋子,想要讓他體諒她,為她考慮,比登天還難。


    大概隻有死,她才能擺脫他。


    許喬不舍得死,她隻活了二十三年,正處芳華,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她不能就這麽死去,更不能因為這個男人死去。


    想著想著,許喬止住了眼淚,悶悶地道,“這電影太悲傷了,我不愛看,”說著,她打開了遮光板,“我看會兒天,心情會好一點。”


    傅霆盯著許喬的側臉,見她出神的望著天空,想著,她是在向往自由吧,想要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


    這個願望,有他在,是絕對沒有實現的可能了。


    他會將她綁在身邊,一輩子都不會和她分開的。


    他們兩個人之間,有很深的隔閡,幾乎一輩子都沒有愈合的可能。


    在外人看來,男俊女美,男人對女友一直溫柔體貼,女友是乖巧又柔順,是很般配恩愛的一對。


    事實上,平靜的湖麵下,暗湧一直沒有停過。


    ……


    飛機在行駛的途中,忽然就顛簸了起來,上下左右晃動地厲害。


    頭等艙裏有的乘客一陣驚呼,口中喊著上帝。也有人臉色發白,緊緊抓著扶手,桌上的餐盤掉在了地上,酒杯和食物栽在了價格不菲的地毯上,米白色的地毯瞬間染上了各種顏色,一片狼藉。


    傅霆摟緊了許喬的腰,一手抵在桌子上,好讓兩人的身子不再向前傾。


    他看向許喬,安撫起她受到驚嚇的心,“喬喬,不用害怕。飛機大概是遇到氣流顛簸了,等過了這陣就好了。”


    許喬臉色發白,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她一向是惜命的,她還年輕,不願意以這種方式死去。


    哪怕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不是她想要的,她還是想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活著,還有逃離這種生活的可能。


    死了,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空姐的聲音從廣播裏傳來了出來,“航路受到氣流的影響,飛機將會有顛簸。在這期間,乘客們請係好安全帶,不要離開座位。洗手間將暫時關閉……”


    空姐的聲音沒了服務乘客時的甜美,發著抖。


    她安撫乘客的話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那股子從聲音裏帶出來的緊張、害怕的情緒,成功的被旅客給接收到了,他們交頭接耳的討論著,聲音有些聒噪,機艙裏是滿是焦躁不安的氛圍。


    飛機顛簸得愈發厲害了,幾乎能將人的胃裏的食物都顛出來。


    許喬的臉愈發白了,安全帶將她的腰勒得生疼,她的胃有些不適起來。


    這飛機沒有如空姐所說,顛簸幾下後就會平穩行駛在空中,它如快要斷線的風箏,被凜冽的風刮得橫衝直撞的,完全找不著北。


    許喬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今天她或許不能活著到那座小島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印證了她的想法。


    飛機顛簸了一陣後,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旋轉了幾圈後,直直地往下掉去。


    許喬知道這飛機是撐不住了,今天他們坐在這飛機裏的人,大概都難逃一死。


    傅霆意識到事情脫軌了,在飛機墜落到海麵並且爆炸的那一刻。他擁住了許喬,像是要把嵌進骨血裏。


    他在她耳邊深情地告白著,“我愛你,喬喬……”


    許喬的耳邊隻有雜音,什麽都沒有聽到。


    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她比想象中要平靜的多,更多的是釋然。


    她不敢去死,而老天幫她做出了選擇,這樣也好。


    她平靜的閉上了眼睛,想著,下一輩子,她再也不要遇到傅霆了,還有那些讓她的人生陷入黑暗、落到糟糕境地的人,她一個都不想再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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