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似的雷聲消散於天際,整個房間重歸於寂靜。


    許喬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急忙起身,有那麽一點高興,也有那麽一點被葉墨當場抓包的慌亂。


    她沒料到他會這麽湊巧的醒來,並且聽到她的話,“你醒啦,我去叫醫生過來。”


    她拉開了椅子,凳腳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別走,”葉墨躺在床上看著她,聲音有點可憐,見她要離開,他不顯半點遲疑,抬起了那隻纏著繃帶的手,一把攥住了許喬的手。


    他力氣很大,許喬下意識想抽開,沒能夠抽開,手腕被他抓得有點疼。


    隨後許喬發現葉墨那隻手剛才正輸著液,用了些力氣抓住了她後,針頭從血管裏滑落,掉在了地上,現在血管裏的血正順著那隻手往下滴,紅的刺目。


    “你快放手,”許喬驚呼,“你的手流血了。”


    葉墨沒放,“你答應我現在不離開我,我就放手。”


    許喬好言好語地跟他說,“我是去叫醫生的,你昏睡好多天了。現在你醒了,得讓醫生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葉墨篤定,“你在騙我,你去把醫生叫過來後,肯定會默默離開這裏,”他這心似明鏡,透亮著,“你來看我,是看我可憐,覺得對我有虧欠吧。現在看我醒了,虧欠感少了,就要走了,是不是?”


    被葉墨說中了心思,許喬摸了摸手肘,有那麽一點不自然。又看到他那隻還在流血的手,急了,忙應了下來,“我答應你,你放手吧。”


    “真的?”


    “真的不騙你”


    葉墨鬆了手,這會兒自個兒愧疚上了,“對不起,我逼你做了你不喜歡的事情。”


    這男人想騙女人,演起戲來一個個無師自通,都是演技派,賣起可憐來更是一個比一個溜,一般來說,女人都會吃這一套,誰讓她們心軟呢。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況且他是病患,又做出這種可憐巴巴的樣子,許喬哪裏還會怪他。


    正好床邊矮櫃上有一罐酒精棉,許喬走過去打開蓋子,從裏麵拿出了一小團,把葉墨的血給止住了。


    她一邊用酒精棉按著他的手背止血,一邊問,“你不疼嗎?”


    葉墨看著她,淡淡道,“你走了,我的心會更疼,”他又道,“陪我說說話吧,我人都醒了,身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遲點叫醫生過來給我做檢查也是可以的。”


    聽著他沙啞的嗓子,許喬說:“你還是別說話了,傷嗓子。”


    這就不得不佩服葉墨的心計深沉了,把病人醒來出現的一些症狀都考慮到了,並且模仿的惟妙惟肖。


    “喝點水潤潤喉就好了,”他看向床頭,見到那邊放著一隻白瓷杯,舔了舔幹裂的嘴角,“那裏有水嗎?”


    許喬:“那杯水是我喝過的,你不介意的話……”


    葉墨:“我不介意,我很渴。”


    聞言,許喬小心翼翼地在葉墨的後背放了兩個枕頭,讓他坐了起來,拿起水杯,慢慢地喂著他喝水。


    許是葉墨許久沒有喝水的緣故,水喝的很急。


    許喬看了,擔心他被嗆到,道,“慢點喝,不夠我再去給你倒。”


    大半杯水入了葉墨的肚子裏,葉墨舔了舔被潤澤的唇,道,“舒服多了,”他看著坐在左手邊的許喬,平靜的敘述著他醒來時聽到的話,隨後問,“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不許跟我在一起,你才態度那麽強硬的不同意跟我複合,那人是誰?你大可告訴我,我會替你教訓他,你用不著怕他。”


    “沒有誰,我瞎說的。”


    葉墨審視地看著她,“那你喜歡我這句話,也是瞎說的?”


    許喬沉默了一瞬,“你可以這麽認為。”


    葉墨眼裏有那麽一點失望,“喬喬,你真無情。”


    許喬沉默了,默認了她是個無情人。


    室外風雨飄搖,室內氣氛沉悶,暗湧起波浪,哪裏都不平靜。


    最先打破這沉默的是葉墨。


    他說:“喬喬,你知道嗎?在我撞上山壁,覺得快要死的那一瞬間,腦海裏浮現的是你的臉龐。我做不到忘記你,我隻想要你。我算是死過一回了,隻想再爭取你一回,”他眼裏重新凝聚起光,黑曜石般的眼眸看著她道,“喬喬,我要毀約了,我要重新開始追求你,不管你願不願意重新開始,我都想再試一回。我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想在活著的時候再給自己留遺憾,”他心有不解,“我不明白,我們倆彼.此相愛,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許喬有一點動搖,拿著那隻杯子,涼意貼著皮膚傳到了掌心,她很快清醒過來,道“你不懂,也不會明白的。總之,是我不夠好,配不上你,你也不必白費力氣,在我身上做無用功了,得不到好結果的。”


    “不,你夠好了。”


    葉墨還想說些什麽,六林等人推門進來了,打斷了他們間逐步深入的交流。


    葉墨淡淡的看了六林一眼,有一點冷意。


    他看得出來許喬動搖了,就差一點了,差一點,他就能說服許喬了。


    六林等人見到葉墨醒了也是一愣,暗道糟糕,他們好像再一次破壞了葉哥的好事。


    葉墨跟他們說過,他會借機醒來。至於什麽時候才算是好時機,自然是許喬那顆堅硬的心動搖的那一刻。


    崔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快步走了過去,無比的激動,“葉哥,你可醒了,我們幾個擔心死你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六林會意過來後連聲道。


    紅毛道,“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許喬就要起身,好給他們獨處的時間。他們擔心又操心了葉墨那麽長時間,想必有很多的話要跟他講。


    “不不不,”紅毛連連擺手,“許喬,你留在這裏,葉哥會更高興的,我去找醫生就行了。”


    他還得跟醫生交代幾句,許喬跟自己一起去,沒準會露餡。


    葉墨跟著道,“殊懷一個人去就夠了,我想多看你一會兒。”


    這話說得有點肉麻了,崔明和六林還在,她聽著有一點臉熱。


    到底還是留下了。


    許喬坐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聽著他們幾個人講話。


    大多數時候都是六林他們在關心葉墨,葉墨身體還虛弱,精神頭不好,極少出聲。


    聊了一會兒後,崔明打住六林話頭,“六林,你別跟葉哥說話了,耗費他的心神。葉哥剛醒來,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六林:“好好好,還是你想的周到。”


    葉墨這車禍本就是假的,六林和崔明初時關懷起葉墨來,還能演出那麽幾分真情實感來。


    時間一久,他們就有些演不下去了,不知道再跟葉墨說些什麽。


    還好崔明反應快,找了個由頭止住了這場談話。


    ……


    醫生帶著護士很快就趕來,帶葉墨去做了各種身體檢查。


    許喬沒有跟去,和六林一起待在病房裏等結果。


    葉墨做的檢查比較多,等做完檢查,大半天過去了。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風吹散了烏雲,陽光再次灑到房間裏。


    許喬開了點窗,聞著雨後清醒的空氣,帶著點青草香味,隻覺得宜人,這心也被陽光照的敞亮了許多。


    大概是葉墨醒了,她心裏的內疚感輕了許多的緣故。


    葉墨被護士小姐推著輪椅送了回來,幾人走上前去,把醫生圍住,問起了葉墨的情況。


    醫生是個看起來慈祥和藹的中年男人,給人一種很靠譜的感覺。


    他笑眯眯地道,“你們放心,病人的身體狀況還算可以,隻要好好休養,就會恢複健康,”他話鋒一轉,“就是這個病人的精神現在還比較脆弱,不能受到刺激。一受到刺激,他就會進入自我保護機製,再次陷入昏迷,以確保自己不再受到傷害。”


    聞言,六林等人紛紛看向許喬,意思不言而喻。


    許喬被他們幾個人看得壓力有點大,葉墨會變成這樣,有她的一份責任在,她是願意照顧他的。但葉墨依舊喜歡著她,並且想要追求她這一點十分棘手,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她又覺得這病著實奇怪,醒了之後,再想陷入昏迷應當是件困難的事。


    她問了醫生幾句,那醫生答得頭頭是道,又是醫學案例又是科學理論的,還反複強調這病不穩定性強,複發的可能性大。在病人沒有康複前,病人親友必須好好安撫病人,很快就把許喬給說服了。


    她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道:“我會幫著照顧葉墨一段時間的。”


    “謝謝你。”六林背著手,對著坐在不遠處的輪椅上的葉墨,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葉墨微微仰頭,迎著太陽,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鍍了層金邊似的,整個看起來柔和而有無害,仿佛一個天使,無人會起防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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