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大半炷香燃盡,宋成和宋山兩兄弟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生鐵礦中的雜質祛除了大半,此時到了最艱難的時刻,每一次掄錘都似有千斤重,兩人頻率放慢了許多,每一錘砸下都要緩上片刻再來第二錘。


    如此情況下,雜質的祛除更加艱難,雖然生鐵表麵顯得頗為光亮,核心仍有不少雜質,二人雖然知道,但也無力祛除。


    兩人不時瞥向方雲,都賭方雲根本連自己都不如。


    方雲卻對兩人目光毫無所覺,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似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而那塊生鐵礦石經反複捶打,並放入烘爐中多次,此時此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顯得柔軟了許多,表麵上全都是漆黑的雜質。


    距離一炷香燃盡還剩一刻鍾,焦瓚道:“最後一刻鍾!”


    一直沉思的方雲忽然把生鐵礦石夾了出來,放在砧板上,鐵錘輕柔地一下一下敲擊,打一下拖一下,使得正是焦瓚方才演示的“磨”字訣。


    “嗯?這是……”一直抱臂冷眼旁觀的大師兄,忽然眉頭一動。


    王寶寶也是驚訝地眉頭一挑,看了眼師父,隻見焦瓚坐在椅子上背脊微微挺直,緊緊望向方雲那邊,顯得有些關切。


    “磨”字訣用了片刻後,方雲錘子落下又改為“轉”字訣,打一下轉一下,似乎在為這塊生鐵礦做按摩一般,力道依然十分的輕柔,生怕弄痛了這塊生鐵似的。


    大師兄麵露一絲驚訝,眉宇間再無絲毫不屑,緊緊盯著方雲的一舉一動。


    師父焦瓚則微微點頭,右手二指在左手腕上一下一下錘擊,似在配合方雲的節奏,又似在細細品味對方的錘法,偶爾眉頭微皺,似對方雲錘法不到位之處有些惋惜。


    至於一眾弟子,則嘴巴微張,看著這一幕感覺匪夷所思,他們根本看不懂方雲的錘法,跟師父焦瓚的錘法有些相像,但又自成一套,隻能說非常適合方雲,但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就完全不適合了。


    那叮當叮當的每一下錘擊,便如一曲樂章,聽著是那麽的和諧;那每一下舒展手臂的揮舞,便如起舞,看著那麽的賞心悅目,並無一絲一毫的不和諧。


    宋成和宋山徹底停了下來,瞠目結舌看著方雲,不知他這是在打鐵呢,還是在跳舞呢?


    這樣的打鐵方式,他倆從來沒見過!


    這時方雲的打鐵到了收尾階段,終於揮錘的頻率逐漸加快,力道也漸漸增大,乒乒乓乓的聲音比起宋氏兄弟並不響亮,但節奏分明,聲音大小也均衡,顯然方雲的控製力比起二人又勝上一籌。


    一直到了這株香快燃盡的時候,方雲氣息漸漸紊亂,出錘也不大平穩,但生鐵礦外表的雜質全都脫落,露出烏亮的光澤來。


    “時辰到!”焦瓚出聲,那邊的香燭恰好燒盡。


    眾弟子屏住呼吸,眼睛緊緊落在三人身上,不知焦瓚會如何評判。


    就聽焦瓚說道:“精鐵純度高低,會影響到精鐵的硬度和韌度,隻要一劍下去,便見分曉。”


    他起身,提著一把靈劍走到宋氏兄弟的精鐵麵前,呼地一劍劈落。


    咯嘣一聲,宋成的那塊精鐵一下迸裂開來,露出裏麵粗糙的斷麵,核心處還有不少灰色的雜質。


    看到這個結果,宋成臉色一黯,結果是明擺著的,自己的精鐵較為脆硬,一劍就能崩開,核心的雜質還有不少。


    “宋成的精鐵純度為五成,這在宗門上繳任務中,隻能勉強夠格,但在我這裏,不合格!”焦瓚冷冷地道。


    走到宋山那裏,一劍劈落,也是咯嘣一聲,宋山那塊甚至崩碎為三塊,核心的雜質比起宋成來還要多些。


    “宋山的精鐵純度為四成,這在宗門上繳中也不夠格!”


    宋山的臉色一下灰掉了,慚愧地低下了頭。


    看都沒看一眼,焦瓚走到方雲麵前,高高舉起了靈劍。


    大家的目光都緊緊落在那塊精鐵上,都想知道劈開來是什麽品質,屋中靜得仿佛能聽到落針之聲。


    唰的一劍劈落,方雲的精鐵均勻分成兩片,隻發出嚓的一聲。


    整個剖麵頗為光潔,隻在核心處約有銅錢大小的一塊區域是淡淡的淺灰,顯然雜質的含量非常少。


    這樣的結果一目了然,大家都看得出是誰更勝一籌!


    眾弟子看向方雲,目光頗為複雜,誰都沒想到方雲身材消瘦,力量也不如宋氏兄弟大,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對於方雲那開始的沉思,坩堝反複放入烘爐,鐵錘反複的鍛打,直至後來一係列打鐵的手法,都頗為困惑,不知那到底起了什麽作用。


    “方雲的精鐵純度為六成五,這在宗門上繳中已經算是不錯的品質了,當然在我這裏也是可以合格的品質。”焦瓚看著方雲,微微笑道:“可惜你吃虧在人小力薄,打鐵到了最後階段體力不支,否則這精鐵的品質還能再提升一成!”


    方雲拱手一禮,整個人站在那裏不卑不亢、榮辱不驚,這樣的風範落在焦瓚眼中,更是讓他心中的評價高了不少。


    “方雲,你來說說,之前打鐵為何要沉思許久?為何坩堝要反複送入烘爐,又反複捶打呢?”焦瓚嘴角含著微笑,期待地看著他。


    方雲張了張嘴,沒發出絲毫聲音。


    焦瓚恍然:“忘記你口不能言,這樣,你可簡略寫下心中所想。”命人取來筆墨。


    方雲提筆寫下幾行字,交於他手,焦瓚邊看邊念道:“弟子心想生鐵雜質的祛除當視不同生鐵而定,不同的生鐵有不同的礦脈紋路,蘊含的雜質多少和藏於的地方也不盡相同,所以在動手打鐵之前,須得一邊燒融,一邊捶打,通過顏色和手感的變化,來判斷雜質蘊含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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