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絞動,淩厲刺骨的勁氣一如冰霜侵入,一如烈火灼身,寒熱兩股劍氣互相交匯,纏繞成了密密麻麻的大網,要將裴遠這隻魚兒圈入網中。


    裴遠落座的椅子首當其衝,四隻椅腿立被劍氣撕成粉碎,木塊碎片四麵濺射,激打向了樓內各個方向。


    樓上一眾武人呼喝出聲,或是揮動拳腳,或是掣出兵刃格擋,但終究還是有出手速度慢了的,被碎木擊打在臉上,軀體上,免不了一番狼狽。


    呼!


    劍光即將觸及裴遠的一刹那,他的身形驟然漂浮起來,高壯魁偉的軀殼這時候好似比一羽鴻毛,一粒灰塵更為輕盈。


    劍鋒一迫,勁氣一催,他就這麽被直接‘吹’了起來,一下子就快飄上了房梁。


    房梁離地不過丈許,對於武學中人而言算不了什麽,卻也足以讓裴遠避開劍光攢射了。


    “咦!”


    窟窿內傳出一道驚異之聲,隨之耀目的劍光一斂,融為兩點寒星閃閃,那是兩口閃爍著碧綠幽芒的短劍,凶戾如毒蛇吐信,握在一道矮小人影手中。


    這人自窟窿內一竄而起,雙手齊出,短劍飛刺,直追房梁而去。依舊是對著裴遠周身要害,好像不將他身上刺出十七八個窟窿,決不罷休一般。


    此人生得是獐頭鼠目,臉上一邊白,另一邊卻是被個碩大的黑色胎記遮蔽,五短身材,身量較諸一些七八歲孩童猶有不如,但樓內一些年長武人一看到他,立即就變了顏色,失聲驚呼:“黑白童子?怎麽會是他?”


    原來這黑白童子乃是武林中的邪道人物,十年前就已成名江湖,因接連犯下十幾樁滅門慘案,遭致正道人士的追殺。


    但這黑白童子武功不俗,又足夠油滑,凡是可能遇上的強敵,隔著老遠就溜之大吉,是以正道武人幾次追捕都是無果,直到三年前一位開脈境高手含怒出擊,連續追殺了他一個多月,江湖上這才沒有了他的消息。


    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卻不想會在這竹岐縣城藏身,更是對那‘王永年’展開了突襲。


    難道他也瞧上了官府的懸賞?


    裴遠飛騰半空,腳下是劍光追逐,猶有餘暇品評一句:“劍法不錯。”


    踏著劍光,裴遠借勢淩空一轉,繞開交錯飛舞的劍光,身形飄落,一足點在了黑白童子頭頂。


    一股綿軟柔韌的力道隨著足尖傳蕩,自黑白童子天靈直達全身上下,黑白童子頓時跌落半空,“嘭”然聲響,砸落在地,身體僵直麻木,已然無法動彈。


    隻有一雙鼠眼轉動,流露出恐懼的光芒。


    “什麽?這不可能!”


    酒樓內一眾武人驚駭不已,黑白童子乃是內壯大成的高手,能夠輕易將他擊敗的人,是什麽程度的高手?


    起碼是三品開脈!


    這裏隻不過是一小縣城而已,修成真氣已堪稱高手,雖然也有被懸賞吸引,來自其它府縣撞運氣的武人,卻無人敢說自己就能比得上黑白童子。


    這些武人心中苦澀,原以為率先遇上了‘王永年’,是橫財天降,沒想到卻是煞星降臨。


    嗖!嗖嗖!


    當即就有幾人快步掠出,衝向了就近的窗戶,企圖跳窗而走。


    “來都來了?何必走得那麽快!”


    裴遠當然不可能任憑他們離去,指間輕彈,一縷縷指力激射而出,“噗噗噗”打在逃走之人腿彎,立時血花迸濺,骨頭碎裂的聲響中,人卻一下子摔倒。


    至於離得最遠的一個窗戶,裴遠身形一閃,後發先至,一腳將兩個想要逃跑的人踹了回去。


    緊跟著袍袖舞動,樓內就好似憑空掀起一道狂風,襲卷全場,將在場幾十名武人都罩入其中,他身形則如浮雲般飄起,居高臨下俯視:“你們想借我的人頭換取榮華富貴,所以,本人無論對你們做什麽都很合理是吧!”


    “狂妄!你以為你真是閻羅王麽?”


    “想憑你一人對付我們所有?真當我們是泥人不成?”


    “殺!一起出手!殺了他,知府大人處功勞平分!”


    眾人又驚又怒,一個個都爆發出了全身氣勁,三四十人裏倒是有三分之一修成了真氣,剩餘之人也都是外練大成,自覺這麽多人聯手,即使是上品高手也有一戰之力。


    更有數人朝著黑白童子撲去,此時也不管什麽正邪之分了,想要救下這個強大的生力軍。


    裴遠足下一頓,地板“嗡”的震顫了一下,黑白童子身旁跌落的兩口短劍驟然彈射而出,隨著氣機牽引,落入了裴遠掌心之中。


    振衣掠出,兩口短劍幽芒閃動之間,穿入人群之中,半空中好似疾電一閃,緊跟著血光綻放,數聲急促的慘叫響起。


    “區區外練也敢動心思,找死!”


    對於想要‘自己’人頭的人,裴遠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短劍破空,呼吸間就割破了數人的喉嚨。


    至於那些內壯境界的武人,因要留下做試驗的緣故,卻是被他隨手製住,樓內的武人就惶恐的看到一條人影快如鬼魅,來去自如的穿梭在眾人圍攻之中,身邊之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他們恐慌不已,完全沒有預料到差距會如此之大,冷汗淋漓之際,眼前人影閃動,自己也跟著倒了下去。


    片刻之後,裴遠看著酒樓內躺倒一地的眾人,緩步走到了黑白童子身邊,在他胸口處踢了一腳。


    黑白童子隻感渾身一震,雖然依舊軟綿無力,舌頭卻沒了麻木感,能夠說話了。


    裴遠察覺這一腳似乎踢到了什麽硬物,屈指一劃,指風如刃,割裂了黑白童子胸口衣布,一塊漆黑的令牌跳了出來。


    裴遠挑了挑眉,將這令牌攝入手中,但見此牌平平無奇,一麵鏤刻著刀劍,一麵刻著一隻猙獰的黑蜘蛛,不禁問道:“這是什麽?”


    “你居然不知道這塊令牌?哈哈!這是粘杆處的證物,隻要進入粘杆處的眼中,無論是誰,都隻會像是落入蛛網中的蟲鳥,永遠被粘住,動彈不得,你死定了!”


    黑白童子發出陰冷的笑聲,以一種惡毒的眼神盯著裴遠。


    樓內一些還活著的人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黑白童子消失江湖,是因為投靠了官府。


    可惜現在知道這真相也是無用。


    “死到臨頭,還敢吹牛?”寒光一閃,一口短劍自裴遠袖袍中飛出,釘入了黑白童子一隻掌心之中。


    這兩口短劍一黑一白,兼之鍛煉工藝極高,算得上千錘百煉的利器,裴遠也就暫時收歸己用了。


    手掌被劍鋒穿透,黑白童子卻是咬著牙齒,依舊狠狠的瞪著裴遠。


    裴遠挑了挑眉,原本還打算逼問出黑白童子的武功,但看他這副惡狼一般的表情,估計是寧死不說了。


    不過在場這一眾人的武功,真能入他眼的一個也沒有,說不說都無所謂,至於以攝神之法操控黑白童子,那就不必了。


    套問神拳門拳譜,那是趕路的時候打發無聊,而黑白童子武功遠在神拳門人之上,即使真能攝住其心神,怕是也如青雲子一般,得耗費去一兩日的工夫。


    裴遠可沒時間在這種小事上耽誤,手掌一伸,按在了黑白童子肩頭,同時泥丸宮洞開,神意彌散而出,開始試驗摸索竅穴的開啟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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