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至,聲先聞。


    有一身穿灰白袈裟,腳踩芒鞋,眉心一點卍字紅印,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模樣如少年的僧人踏歌而行:“梵音禪唱入紅塵,無量佛光蓮華生,渡我渡人渡蒼生,渡盡蒼生渡鬼神。”


    來者正是大澤域之主,六聖之一,‘聖佛’蓮華生。


    佛音彌天,帶來安定祥和的氣息,驅散天地間的冰冷,恐懼和妖氛,那些驚慌逃竄的人群在這佛音之中,定住了心神,目露癡迷,雙手合十,神情安泰,禮讚佛陀。


    那被掩埋在城市廢墟之下,尚未死去的人們嘴角含笑,忘卻了一切苦痛,一道道幻影從軀殼內躍出,融入佛光之內。


    即便是那煞氣衝天的祭壇,在這佛光之下也似乎消減戾氣,變得神聖而莊嚴。


    “阿彌陀佛!”


    “黑風道友,你越界了。”


    少年僧人微微而笑,足踩萬道霞光,倏忽之間,已然抵達近前,磅礴的佛光與籠罩在黑風大聖身上的神光交相輝映,衝擊之下,也顯現出黑風大聖的模樣,乃是一個威嚴深沉,體魄雄壯,如山如嶽的中年。


    “麻煩的家夥來了!”


    黑風大聖挑眉,有些凝滯的真元大手再次探出,鋪天蓋地的罩向了祭壇。


    “等我解決了這廝,立即便走。”


    真元大手落下,浩瀚的力量與祭壇詭異之力碰撞,讓得整座祭壇顫鳴不止,一道道氣浪猶如海嘯,衝出了十數裏之外,沿途掀翻一切。


    砂石飛揚,煙塵滾滾!


    “那可不行。”


    一隻皙白似琉璃,近乎透明的手掌穿空而來,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的截住了真元大手,蓮華生微微而笑,目光與黑風大聖相對,眼中毫無波瀾起伏。


    下一刻。


    轟隆!


    宛似天地大衝撞的響動自真元大手與琉璃手掌間爆發,駭人之威擴散,一道道黑紅閃電自虛空內炸開,穹天之上也仿佛隨著兩位神聖的交鋒而涇渭分明的一分兩半。


    一麵是琉璃聖潔的佛光,一麵是吞沒一切的黑風暴。


    “蓮華生,你非要與我作對不成?”


    黑風大聖淡漠出聲。


    “非是小僧與黑風道友為難,而是此子與我佛有緣,皈依之日,就在當下。”蓮華生麵露欣然,瞧向了隨著兩人碰撞,搖蕩不休的祭壇。


    血海修羅也想趁著二人交手催動祭壇離開,但黑風大聖與蓮華生雖然交鋒,可氣機卻牢牢鎖定祭壇,更將部分力量投射過來,讓得祭壇無法虛化遁走。


    血海修羅渾身血肉扭曲蠕動,重新化成一個陰沉模樣的中年,臉色森寒的盯著二聖,卻是沒有絲毫辦法。


    對上一位大聖,他憑借著祭壇之力,倒是還有那麽兩三分可能退走,可被兩位大聖盯上了,那真的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他乃血河宗餘孽,殺人盈野,孽債滔天,也跟你佛有緣,你的佛還真是藏汙納垢,不拘一格!”


    黑風大聖淡淡述說,真元大手潰散,隻以右手遞出,與蓮華生的琉璃手掌交手。


    兩位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摧山毀城的強者,此刻竟於方寸之間過招,宛如一些隻懂得些微莊稼把式,連勁氣都未練出的普通人,手掌你推我擋,格擋來去,絲毫威力也無。


    實則卻是二人將力量凝煉到了極致,完全鎖死在一掌之內,沒有絲毫外泄的體現。


    “黑風道友好差的記性,連魔獄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血河宗又算得了什麽?小僧看見的隻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而已。”


    “年輕人行差踏錯在所難免,能夠悔改就行。”


    蓮華生輕笑,隨即話鋒一轉:“而且就算我佛不渡,也自有小僧來渡,這十域何等廣闊,此人旁的地方不去,偏偏來到了這大澤域,這不是有緣?什麽算是緣?”


    “說的有理極了!”


    黑風大聖忽然笑了,手掌如刀,奇快無比的斬向了蓮華生脖頸,淡淡道:“我也來到了你的大澤域,你這和尚為何不渡我一渡?”


    “黑風道友已在邪道上走得太遠,渡你委實艱難,但你既然盛情相邀,那小僧也就勉力一試……”


    蓮華生一指點向黑風大聖斬下的手刀,眸子忽而幽深,其中一尊大佛端坐,眉心卍字佛音大放光明,其聲音卻是無悲無喜,無來無去:“渡你一渡!”


    “好!”


    黑風大聖淡淡點頭:“你我也有三十年未曾交手了吧,正好今日,讓我瞧瞧你這和尚的進境,可不要令我失望了。”


    嘭!


    緊接著手刀和蓮華生一指撞在了一起,二聖目光如電,虛空搏擊,意念與周天八象應和,轟隆一聲巨響,似天塌地陷,似鬼神哭嚎。


    黑風大聖,蓮華生同時消失不見了,好像從這方天地剝離出去,進入了更高的維度戰鬥,但原本已被摧殘得支離破碎的城市,數個呼吸之間,猶如被一隻隻無形大手掃過,寸寸坍塌粉碎,無數人在這種未知力量侵襲下,霎時間化為齏粉。


    “跑啊!”


    極遠處外,一些已經奔出了百裏的合象武人回頭窺探,心膽俱裂,也不惜施展出了損殘身體的秘法,急速奔行。


    雙聖之戰爆發了!


    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黑風大聖,蓮華生這兩尊神聖交手的消息就傳達到了十域各個角落,各方勢力手中,慶忌鳥瘋狂的傳播訊息,一張張‘十域風雲誌’飛灑四方。


    無數人擔驚受怕,憂心忡忡,哪怕是達到了七象,八象的頂尖高手也不例外,許多人將目光投向了其餘四聖,揣測著這四聖的動作。


    六聖統治天下的格局維持了數十年,難道要一朝崩潰,界域大戰即將開啟了?


    沒有人不感到擔心,為未知的命運驚懼,六聖一旦開戰,連頂尖高手都未必能在大戰中保住性命,隻有達到真道的強者才有橫行天下的資格。


    而大澤域更是人心惶惶,眾多勢力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遠遠避開戰場區域,好在黑風大聖,蓮華生兩人也沒有刻意牽連普通人的意思,雙方交戰一日一夜,都將戰場維持在百裏之內,最後撕裂了祭壇,一人奪得一半,結束了戰爭。


    饒是如此,這一戰也至少埋葬了數十萬人的性命。


    雙聖戰雖然暫歇,帶來的巨大影響卻仍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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