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聲音,不再是低聲呢喃,不再是如同夢囈般的低語。


    在人們耳邊回響的,是死去之人的怨毒之言,是那些不甘心死去的人們的最後哀嚎。


    聲音很是刺耳,且極為擾人,王室軍的士兵受到了影響之後,紛紛被不死生物砍倒在地,就連幾個悲風領的士兵都受到了影響,而慘死當場。


    羅德裏格騎士左顧右盼,沒有發現凱爾騎士和托索羅騎士的身影,可是那些煩人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吼!”


    他的地行龍坐騎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正不斷將敵人踩在爪下,用衝撞來表示自己的怒火和煩躁。


    “雷戈!”


    羅德裏格騎士發出一聲暴喝,地行龍聽到了主人的呼喚之後,便轉頭向羅德裏格騎士這邊衝了過來。


    提著重盾,羅德裏格騎士大步向前,隨後蹬地一躍,跳上地行龍的背部。


    他站在地行龍的背上,如同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座大山,而他的聲音,亦如山洪般的澎湃。


    “悲風領的戰士——”


    羅德裏格騎士高舉右臂,揮舞著被掛在地行龍身邊的旗幟。


    這些來自悲風領的戰士耳朵一動,聽到了羅德裏格騎士的呐喊。


    騎士們望了過去,看到了揮舞的旗幟,頓時,他們便禁不住,笑了!


    “旗手!”他們大聲呼喊。


    跟隨著騎士們的旗手咧嘴一笑,拔出了綁在背上的旗幟,和羅德裏格騎士一樣,揮舞了起來。


    他們在戰場上洋溢起了笑容,他們盡情撒下他們的歡樂,叫喊著,隻屬於他們的、隻有他們能夠聽懂的話語:“戰無不勝!!!”


    這些聲音猶如一道閃電,貫穿了所有來自悲風領的戰士的大腦。


    令他們的大腦不由自主的興奮,令他們流淌在血管中的熱血沸騰,令他們胸腔內的心髒加速跳動——


    因為,他們來自悲風領!


    “戰無不勝!”


    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聲音隨之響起,因為他們沒有在戰鬥,或者說,正準備加入下一次廝殺。


    “戰無不勝!!”


    戰士們紛紛發出了怒吼,因為他們來自悲風領。


    “戰無不勝!!!”


    他們異口同聲,嘶吼著,拉扯著自己的嗓子,即便那會讓他們的聲音變得沙啞,會讓他們的嗓子受傷……


    王室軍的士兵正在潰逃,因為那些噪音影響到了他們,把他們從浴血戰鬥的瘋狂姿態中喚醒,看著那些不死生物,他們害怕了,所以,他們也就逃跑了。


    然後,他們聽到了那些戰士們的怒吼,禁不住,帶著惶恐望了過去……他們,呆滯在了原地,忘記了逃跑。


    比原先更加瘋狂,比原先更加冷酷,比原先更加強大,比原先更加默契——那些來自悲風領的戰士三人一組,無需指揮,也無需分配,他們自己就找到了合適的戰友,與其組成了一個小隊。


    他們開始了與不死生物的又一輪較量,通過限製方位、繳械等等戰術,不斷將那些不死生物殺死。


    與其說是一群‘軍人’,倒不如說是一群‘流氓’,因為他們無所不用,甚至是用鎖鏈將不死生物拖在馬後,讓它們再一次死去的瘋狂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們隻為了殺戮,他們所用的所有手段都是為了‘殺戮’,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就像是一群高效的殺戮機器,僅有幾百人的戰士就殺出了重圍,那些數量龐大的不死生物的包圍完全失去了作用。


    “戰無不勝!”


    悲風領的戰士們高呼著,王室軍的士兵們呆滯望著。


    心髒,就像是一個戰鼓,每一次聽到他們的高呼,就像是被擊打了一次。


    血液在體內加速流動,他們的臉色因為大腦重新亢奮而變得潮紅,呼吸也隨之變得急促。


    他們張著嘴巴,呆呆看著,嗓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但卻被‘僅剩’的理性壓製住了。


    熱淚,已經流淌,士兵們的舌尖品嚐到了苦澀的味道,那是期盼,那是渴望,那是‘夢想’!


    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回身走去,他拾起了地上的一柄武器,看了兩眼,然後嘴角咧起,牙根緊咬——


    “殺!!!”


    耳邊的噪音似乎消失了,又好像從沒有出現過,崩潰的意誌被重新築起,士兵高喊著,一個人的呼喊讓這個戰場似乎顯得有些空蕩,因為那些戰士已經去往了另一邊,隻有他站在了這一邊。


    但是,他絕不會隻是一個人——他永遠都不會隻是一個人!


    “回去,回去……”


    又一個士兵咬牙切齒,但他的速度更快了,他跑過去從地上拔起一柄長劍,“去死吧!怪物!!!”


    一個之後又一個,一個之後還有一個,他們沒有笑容,因為他們在這裏失去太多了,飽含著憤怒和恐慌,他們又一次衝了回去。


    沒有武器的隨手撿起,有武器的直接衝入其中,又一次開始了廝殺。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衝回去了的士兵放聲嘶吼,因為他們已經舍棄了可能活下去的機會,所以他們對於傷口、嗓子,也無所謂了。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由少變多,積沙成塔、聚水成涓,從幾人到幾十,從幾十到幾百,再從幾百到幾千!


    士兵們的聲音越發宏大,他們奮力高喊,奮勇殺敵,不為什麽,隻為了一個衝動!


    “殺了他們!!!”


    最後,隻剩下了這個高喊還在回蕩,所有的聲音都已經消失,隻剩下了士兵們的嗓音仍舊響亮。


    克雷洛夫三世也暫時遺忘掉了腦海中回響的聲音,他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的計算在這片戰場上毫無用處,他始終都是被算計的那個,所以看著這一幕,他的頭皮發麻,腦子竟隻剩下了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位騎士與女劍聖又打起來了,因為他們身後的那些戰士已經燃起了鬥誌,作為騎士的他們,又怎麽能夠放棄?


    他們用肉眼難以捕捉的高速交鋒,劍與劍的碰撞快得隻剩下了殘影和聲音。


    這並非是兩位騎士所期盼的戰鬥節奏,他們已經完全被眼前的這位女劍聖帶入了她的節奏當中,如果他們不盡快調整過來的話,那麽比起不適合這種戰鬥節奏的他們,女劍聖才最有可能是最後的勝者。


    一旦他們露出了破綻,他們就一定會落敗,並且命殞於此——他們十分肯定!


    但是,他們之間的戰鬥並沒能持續太久,在感受到了一股徹骨的惡意之後,雙方就已經退開。


    一直在阻止老法師攻擊身後小城的埃爾法羅侯爵笑了一聲,“看呐,聽呐,我的傑作、紫荊家的傑作,終於誕生了!”


    “而作為代價,我們都會死!”


    與麵帶笑容,輕描淡寫的埃爾法羅侯爵不同,老法師麵色陰沉,和兩位騎士一起,看向了那座小城。


    越過高聳的城牆,他們已經看到了‘它’的一部分——是的,‘一部分’!


    因為‘它’實在是太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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