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那人撞門的力道很重,一下下的把脆弱的木門撞的搖晃的厲害。


    阿公掛斷了電話,厲聲問道:“是誰在外麵?”


    “明熙!!我要明熙,我要我的婆娘……”那個聲音雖然咬字不清,卻可以聽出來語氣十分的著急。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阿公家的門被猛地掀翻在地。


    外頭沉重的夜色中,站了一個身材魁梧健碩的男人。


    這個男人渾身都纏滿了染了綠色藥汁的繃帶,一雙黃橙橙的眼睛泛著詭異的幽光。


    阿公右眼皮一跳,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在門外敲門的行屍,“陳俊?你怎麽也會說話了!!媽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有魂魄的行屍,當然會說人話。”清琁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懶懶的說話。


    似乎完全不把硬闖進來的陳俊當回事,可他才兩次精元受損。


    再出手應對陳俊的話,我怕他真的會掛在陳家村。


    阿公的眼神有些幽深,似乎回憶起了往事,低聲道:“這怎麽可能?陳俊死的時候,他的魂魄,還是我親手送到陰間的。”


    看來他還不知道,有人對陳家村的行屍用了招魂術。


    把這些行屍在地府的魂魄,全都召喚上來。


    “吼——”陳俊怒吼了一聲,朝我們走來。


    阿公摘下腰間的陰鈴,說道:“明熙不在這裏,你上別的地方去找她。”


    “這裏……有她的味道,你這個老頭騙人!!”他咬字雖然非常困難,可是一字一頓情真意切,帶著深深的執念。


    甚至,都知道明熙的名字。


    這哪兒還是一隻沒有感情的行屍,分明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阿公也被他的說的話鎮住了,不過還算鎮定,說道:“那你找吧。”


    一副陳俊能在這裏找到明熙,算他贏的表情。


    畢竟我們這些人裏,清琁本就是死人。


    我和阿公都吃過入殮丸,陳俊是辨認不出我們是活人的。


    陳俊真的找了起來,他對屬於男性的清琁和阿公都置之不理。


    反倒是在我的身上左嗅嗅,右聞聞,“你……是我的明熙嗎?”


    這……


    這行屍視力不好啊?


    居然把我當成了明熙,要知道我們長相上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我當然不是明熙,明熙的味道你還聞不出來嗎?”我的身子繃直了,一動都不敢動的看著他。


    他動作遲緩,眼珠子遲鈍的轉來轉去,“那我的明熙上哪去了?這裏明明有明熙的味道,她為什麽會不在這裏。”


    “這裏有明熙的味道,是因為她來過這裏,她已經去別的地方了。”我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對陳俊道。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和行屍接觸。


    他身上腐爛的味道刺鼻,弄的我直想吐。


    可我必須忍著,一旦我吐了。


    嘔吐物是人體的穢物,入殮丸的功效就破去。


    到時候露出了活人的氣息,可就完蛋了。


    他歪著腦袋,好像在思索,“去別的地方了……”


    天哪!


    行屍居然會思考!!


    雖然知道他可能因為招魂術,靈魂又回到了體內。


    可是,依舊震驚。


    這些屍體有了感情,卻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是何其可悲,倒不如讓他們轉世投胎。


    恍然間,耳邊有細微的樂聲。


    這樂聲似乎一直都在,隻是十分的小聲。


    如泣如訴,哀婉莫名。


    就在這幽幽的樂聲當中,陳俊緩緩的走到了外麵,嘴裏還在喃喃的說話:“明熙……我的明熙在哪裏?”


    “我好像聽到了鋼琴的聲音,阿公,村子裏有人會彈鋼琴嗎?”我仔細辨認著,這細微音樂中的音符。


    隻覺得村中的陰氣,會隨著這音樂越發的沉重。


    附近,還能聽見幽怨的哭泣聲夾雜在音樂裏。


    阿公大概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鋼琴這麽貴的東西,我們這個窮酸地方怎麽會有?你會不會聽錯了噻?”


    阿公說的對,鋼琴價格昂貴。


    且十分的笨重,在這樣的山村裏擁有鋼琴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但……


    琴音確實存在!!


    “不會!!我真真切切的聽到有人在彈鋼琴。”我在認真聆聽的過程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錯的,是鋼琴聲。


    外頭,鬼哭狼嚎的聲音更重了。


    隻見黑暗的夜空中,飄來飄去許多白色的虛影。


    虛影在一些屋子上方稍作盤桓,就會穿過屋頂俯衝進去。


    一時間,行屍怒吼嚎叫的聲音不絕於耳。


    和以前不同,這嚎叫聲幾乎全都是在說人話,“放我老子出去!!”


    “誰也別想關住我,吼——”


    “吃,我要吃……”


    ……


    清琁眯著眼睛看著前方,“行屍暴亂了,看來今晚要死很多人。”


    “這些行屍都突然說人話,會不會和那個琴聲有關?”我聽著這飄渺一般的琴音,心頭莫名的不安。


    隻覺得這個音樂,似乎有一種力量。


    如同一隻把人推向深淵的手,能讓人的情緒變得特別消極。


    不過,比起骨笛吹奏來還是稍遜一些。


    他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出門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們別出去,外麵危險。陰氣實在太重了,還是在家裏躲躲吧。”阿公追了出來,苦口婆心的勸我們。


    清琁頭也不回,說道:“這樣的夜晚,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到了外麵,才發現。


    陳家村整個被陰氣籠罩,到處都是霧茫茫的一片。


    石頭房子交錯之下,讓村子像個迷宮一樣。


    那詭異樂聲在這種情況下忽近忽遠,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各個地方傳來的,沒有一個準確傳來的方位。


    “臭僵屍,我們是不是迷路了?”我跟著他,走在陳家村幽深的巷子裏。


    非但沒有覺得距離彈奏鋼琴,反而愈發的遙遠起來。


    臭僵屍死鴨子嘴硬,狠狠的捏了我的手一下,“我又不是你這個沒有方向感的蠢妞,怎麽可能迷路。”


    “那你說,我們怎麽走了這麽久,還沒有從巷子中走出去?”我雖然沒有帶手表,但是以我的經驗。


    我和臭僵屍在這個巷子裏,七繞八彎的至少走了二十分鍾。


    陳家村說大不大,根本不可能繞這麽久。


    他眼神一狠,單手摟住了我的腰。


    就好像武俠小說裏的大俠一樣,輕盈的縱身一跳。


    頃刻,就上了屋頂。


    上了屋頂,站到了高處之後。


    陳家村的一切,都盡收我們眼底。


    我的大天眼有了很大的長進,在夜間已經能看清楚很多東西了。


    陰森的魔氣,籠罩在陳家村。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也沒有人敢開燈。


    不同的窄巷中,遊走著表情麻木的行屍。


    如果撞倒了自己的同伴,便失去理智的相互撕咬起來。


    兩方爭鬥之下,地上多了不少斷肢殘臂。


    甚至有不少行屍餓的慌了,直接把自己的同伴打倒在地,啃成了一具白骨。


    凶殘嗜血的樣子,讓人不敢直視。


    我的目光一掃,看到了村外。


    那頭好像有個穿著白衣裳的人,正坐在一架鋼琴前彈鋼琴。


    距離太遠,我看不清她的身形。


    “清琁……那人……那人該不會是我的表妹宋慕嫣吧。”我想起了在芭蕉林裏,遇到宋慕嫣頭顱的畫麵。


    想來她應該是在村子裏的,並且村子裏會鋼琴的隻有她。


    清琁耳聰目明,直言道:“是她,你這個表妹當真是能幹的很。”


    “我們快去阻止她,她好像在用鋼琴招魂!!”我大聲的說道。


    他有些不耐煩,“我知道,用不著你這個小妞提醒。”


    踩著屋頂的瓦片,他帶我走到了屋頂的另一邊。


    隨即,跳落在地上。


    然後又上了屋頂,再次跳落在地。


    幾次朝著宋慕嫣的方向去,可是都沒有拉近距離。


    “喂!!臭僵屍,你沒發現我們每次跳下來,又跳回到同一個巷子嗎?”我拉了拉他的衣服說道。


    他眯著眼睛道:“我早就發現了,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


    “那你還一遍一遍的走,不嫌累啊。”我看著熟悉的巷子,心中有說不出的著急。


    要是有行屍突然闖入,那我們說不定還要花費力氣跟他們幹上一架。


    清琁還是一副自大狂的樣子,“本來想硬闖過去的,誰知道精元受損之下,闖不過去。不過這也容易,鬼打牆這種小把戲,用大爺的血分分鍾破除。”


    “你再不能胡亂割破手指放血了,你想為了陳家村這點破事傷自己到什麽程度?”我心疼的握緊了他的手指,心中再次萌生了邪念。


    恨不能立刻離開陳家村,不再管這些破事。


    他玩味的勾起我的下巴,直視著我的眼睛,“不用我的血也行,你是陰女子,在牆角撒泡尿也是一樣的效果。”


    什麽?


    去牆角撒尿?


    那不是隨地大小便麽……


    這要是真幹了,和村裏的阿貓阿狗不是一個樣了。


    “我撒尿是不是真的管用?”我紅著臉問他。


    他邪笑著問我:“小妞,你不會真的打算撒吧。”


    “你說呢?你給我轉過去……”我紅著臉,真的打算這麽幹。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


    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我們的麵前掠過,就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出現在我們麵前,“你們想找宋慕嫣麻煩啊?我可以帶你們去,隻要你們答應我殺了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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