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他提到這個孩子,心中就有說不出的痛,“生完孩子,她就要走嗎?”


    “屍體還要立刻送去火化,一刻都不能耽誤。”清琁舉著筷子,開始仔細的將魚身上所有的刺一根根的挑出。


    我道:“這也太殘酷了。”


    “雖然很殘酷,不過這是防止屍變的最好辦法。”清琁很理智。


    我歎了口氣,“希望這個剛出生的孩子,不要恨我這個采生人才好,畢竟是我們逼的光棍楊不得不提前做這個決定。”


    “所以你要當心了,當心別被小僵屍咬了?”他邪笑道。


    我一呆,“被咬?”


    “你以為他聽不見我們說話嗎?”清琁喂我吃了一口魚肉。


    我頓時有點食不知味,心中很是不希望靳靈的這個孩子恨我。


    可是,一切又好像早已經注定了。


    吃了過飯,我兌點鹽水。


    幫鐵柱清理傷口,先洗去他瘡口的膿液。


    鐵柱疼的亂叫,“老板娘,疼死我了,能不能不要清理傷口啊。太疼了,還不如一直就這樣受傷,反正也沒有太疼。”


    “你沒發現你的傷口,潰爛的更嚴重了嗎?到時候傷口擴散了,死於感染,我就把你丟進河裏。”清琁居然端著碗到廚房來,洗起了碗來。


    從前他可是大少爺脾氣,十指不沾陽春水。


    眼下,竟然也肯幹活。


    隻是他好像不太願意做這種油膩膩的事,看待水裏這些碗的時候,是用一種殺人一般的陰沉的目光看著。


    感覺他隨時都會爆發,把降頭公家的碗都砸碎。


    鐵柱嘴巴一抿,害怕的看著清琁,“別把我丟進河裏,河裏的水太難喝了,差點嗆死我了。”


    他這隻海裏的魚,還受不了淡水。


    一聽要被丟進河裏,立馬就老實接受我清洗傷口。


    清洗完傷口之後,便用幹淨的麻布包紮起來。


    因為傷口實在是太多了,他的兩隻手臂都包的像個木乃伊似的。


    隨後,清琁在降頭公家配了藥。


    找了十幾味藥草,才將複雜的催產的藥配好。


    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臨走之前,降頭公躺在床上張了張嘴。


    好像是要跟我們說話,不過他嗓子已經啞了。


    “降頭公,你是不是有話要交代?”我隻能走到他身邊去。


    黑夜,仿佛會加重得陰病的人身上的病氣。


    天色暗一分,他的難受多多上一分。


    降頭公虛弱的看著我,“別惹梧桐。”


    “怎麽了嗎?”我問道。


    降頭公跟艱難道:“我病重……可能跟梧桐有關。”


    跟梧桐有關?


    見降頭公說不了太多話,我便去問鐵柱。


    鐵柱說,降頭公在我走後。


    曾私底下召梧桐來問話,那個小妮子在降頭公麵前什麽都承認了。


    承認自己因為喜歡上冥雲親王,所以就把苗王墓的秘密透露給了冥雲親王。


    並且親王將她留下,專門用來克製我。


    同降頭公說完這些之後,降頭公體內的陰病立刻發作。


    病來如山倒之下,根本無力懲罰梧桐。


    隻能眼看著劉梧桐,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


    “那為什麽不揭穿她?”清琁問鐵柱道。


    鐵柱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道:“她威脅我和爺爺,我和爺爺要是說出去,就不止是爺爺病重,到時候會全村一起陪葬。”


    真狠!!


    沒想到燭姐的女兒,會變得這麽狠。


    我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滿腦子都是燭姐生前的音容笑貌。


    “降頭公,你放心,梧桐是塊硬骨頭,我和婷婷是絕對不會招惹她的。”清琁彎下腰,對降頭公笑了一下。


    降頭公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放心了。


    我看向了清琁,心中有些不忿。


    不招惹梧桐?


    那她犯下的這些事,就由他去了?


    鐵柱和我一樣,都不想放過梧桐,“梧桐不是個好女孩,她害了爺爺生重病,還冤枉過鐵柱。老板,就這樣放過她,我心裏會覺得不公平。”


    “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把掛在牆上的銅鈴拿來。”清琁差遣鐵柱道。


    鐵柱雖然不大高興,卻還是屁顛顛的把銅鈴拿來了,“老板,鈴鐺。”


    “給她。”清琁看向了我。


    我接過鐵柱手裏的鈴鐺,好像明白了什麽,“你要去陰間?”


    “唔,得把無常鬼叫上來,讓它給靳靈安排個好去處。”清琁直接把手伸進我口袋裏,摸出了我隨身攜帶的司馬端贈我的羅盤。


    用羅盤來找方位,在屋子裏找了一個極陰的所在。


    清琁在那個陰氣聚集的位置上直接坐了下去,身子斜靠在櫃子上。


    我手握著鈴鐺,問他:“你要去多長時間?”


    “最多十分鍾。”清琁眼睛一閉,魂魄便出竅去了冥途。


    十分鍾之後,我搖響了銅鈴。


    清琁再一次睜開眼睛,旁邊已經多了身著黑色官服的無常鬼,“見過鬼母娘娘,娘娘萬福。”


    每次被叫做鬼母,我就渾身不舒服。


    “你別叫我娘娘,喊我名字吧。”我糾正道。


    無常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清琁,低聲道:“小娘娘說笑了,屍帝大人馬上就要一統陰間了,不喊您娘娘喊什麽?”


    “喊她屍後吧,這個符合她的身份。”清琁道。


    屍後雖然更加浮誇了一點,但至少不是和宋慕嫣一個稱謂。


    這讓我的心裏好受多了。


    一路上,清琁都在與無常鬼溝通。


    除了地府上下要給靳靈開綠燈之外,還必須投胎到一戶差不多的人家。


    身上得留下特殊記號,方便以後尋找。


    “小的知道了,定會尋個官宦人家給她,至於記號嘛,出生時在臉上印上一塊特殊的胎記就能有別於其他人。”


    “在臉上有胎記,不就毀容了。”


    “那……那就在腳底板,一定包二位大人滿意!”


    ……


    ——


    屍胎催生的過程,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到了光棍楊家,先是把左鄰右舍都給遣散了。


    就連光棍楊本人,也不能留在家裏。


    隨即,在門口點了催生的藥草。


    用藥草的濃烈的味道,來催生靳靈肚子裏的屍胎。


    我因為肚子裏有孩子,所以得戴著用三層厚麻布做的口罩。


    避免聞到藥草的味道,使得自己也早產。


    不過,即便帶著口罩。


    還是能夠聞到些許藥草的味道,讓我嗓子眼堵得慌。


    好像隨時都會憋不住,嘔吐出來。


    腹中有些墜脹,額頭也出了許多的汗。


    可我必須聽憑清琁的吩咐,用自己帶著陰氣的手揉捏靳靈僵硬的手腳。


    讓她的手腳關節軟話,在生產的時候能短暫的使用片刻。


    她的身子忽然一顫,張開了嘴尖叫出聲:“啊——”


    “很痛嗎?”我緊張的撩開了她蓋在肚子上的衣料,想幫她小小的按摩一下孕肚。


    我撩開她蓋在腹部上的衣料,她的肚子已經十分大了。


    不過肚皮卻是青黑色的,布滿了無數紫色的麻點。


    仔細去看,隱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


    她的雙手力大無比,直接插進了身下的床板當中。


    雙眼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瞪著天花板,“明月,我好痛啊,我不要生了。你讓清琁直接放我去投胎吧,太痛了……真的太痛了……早知道我就不讓自己懷孕了。”


    “別怕,我……我在這裏陪著你呢。”我沒想到堅強如靳靈,在生孩子的時候,也會那樣的懦弱。


    想想如果換做是我,估計也會哭爹喊娘的不想生了。


    她的雙眼忽然就變得猩紅了,充滿邪氣和悲恨的看著我,“明月,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感覺我的肚子就要裂開了。光棍楊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為了救自己身上的屍病才會和我在一起,我才不要給他生孩子。”


    “說什麽氣話,靳靈,你明明不是這麽想的。”我咬破手指,在她額頭上點了一滴血。


    她的眼神才慢慢柔和下來,卻僅僅的抱住我的手臂,“雖然……我剛才說的不是心裏話,可是真的好疼,怎麽辦……明月……”


    忽然,她沒聲了。


    身子趴在了我的身上,僵冷的就好像一塊石頭。


    奇怪,我明明把她的關節都揉通了。


    按照道理而言,她還能堅持一會兒,一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靳靈……靳靈。”我推了她幾下。


    她沒動。


    空氣裏反倒多了一股帶著腐爛的血腥味,以及十分細微的紙張被扯破一樣的聲音。


    腦子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我快速的拋開靳靈的身體,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


    就見靳靈的肚子被從腹腔裏麵劃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一隻指甲很尖很長的小肉手從裏麵伸了出來。


    不多時,一個身上還裹著半張胎衣的胎兒爬了出來。


    他生下來就有牙齒,用牙齒咬斷了和靳靈相連的臍帶,一雙漆黑的眼睛詭異的看著我,“我這個樣子很嚇人嗎?采生人。”


    “你……你是靳靈的……”孩子嗎?


    我長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采生出這樣的怪物。


    他好像能夠讀懂我的內心,邪異的笑著,“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屍胎,也會像我這樣出來的,你以為你會有什麽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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