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降頭公喊了一聲,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隻有單個字,讓人很難理解。


    龍蒼顯對他好似十分了解,道:“我和那個老東西沒什麽的,當初是你誤會了。”


    這下我才想起來,陳家村的陳家阿公似乎也對龍蒼顯有意思。


    彌留之際也是對當初的是,有著很深的懊悔。


    “他……喜歡……”降頭公喊完之後,胸口的起伏就停了。


    感覺好像徹底不行了,連要對和我清琁交代的話都沒說。


    看來跟龍蒼顯表白,比起跟我們交代事情要重要多了。


    也隻是到了人的彌留之際大概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對我們來說孰輕孰重。


    龍蒼顯臉上的溫柔褪去,氣的七竅生煙,“老東西,你不會真的嗝屁了吧?老東西?”


    她輕輕推了幾下他,降頭公身子還是一片僵硬沒有任何反應。


    “給他送陰氣。”龍蒼顯是用命令的口吻說的。


    我照做了,可心裏知道給死人渡氣是沒用的,降頭公大概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腦海裏一幕幕回憶起了,降頭公對我的慈祥與照顧。


    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一滴滴的落下。


    送了好一會兒氣給降頭公他都沒醒來,清琁怕我上了身子,從後麵摟住了我,“白癡,快停下。”


    “降頭公要和我們說的話還沒說,能不能讓他回來。”我哽咽出聲,渾身都在震顫。


    清琁搖頭,“難道你想讓他和你婆婆一樣,用那樣的方式回來嗎?”


    “不!”我嚴重拒絕。


    那種方法可謂是極度不尊重人,也很是不尊重死亡。


    當初是因為有太多疑問想要問她,是根本不會把她的靈魂召喚回來,讓她重新飽受一次陽間的拷問。


    我閉上了眼睛,心情沉痛無比。


    耳邊響起了龍蒼顯悲哀,而又嘶啞的聲音,“他喜歡我是他的事,當初要不是你誤會,我也不會做他的女朋友。大傻子,你放心,誰害死你,我一定會把他千刀萬剮的。”


    哇靠!!


    她還當過陳家阿公的女朋友啊,這老一輩之間的感情糾葛也真是夠亂的。


    反正彎彎繞繞太多,我是有些聽不明白的。


    “小妹。”降頭公明明已經死了,卻好似詐屍了一樣,又開口喊了一聲。


    當再次喊出小妹兩個字的時候,喚醒了我塵封的記憶。


    想起了那日死鬥,降頭公充當和事老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抓耳撓腮的,對龍蒼顯是說不出半點重話。


    原來……


    是因為這個。


    龍蒼顯在他死後,眼神明顯變得冰冷,此刻忍不住軟化了,“行了行了,你個老東西,我當初怎麽就跟你拜把子了呢。如果你沒有什麽事情交代,我就讓清琁和他婆娘出去了。”


    “有。”降頭公說了一個字。


    清琁拉著我起身,一起附身把耳朵遞到了降頭公的唇邊,“河底……淡水鮫……秘密。”


    隨後,就沒聲了。


    房間裏彌漫的是一股人死後的殃氣,這種氣如果衝撞了人會讓人很倒黴。


    所以民間還有一個職業,是專門給人批殃的。


    為的就是杜絕這樣的氣影響到活人,好在這間房間裏所剩的人都是不怕這殃氣的人。


    “他的殃氣很重啊,死前應該是受過折磨吧。”清琁拾起早就準備在一旁的白布,蓋在了降頭公臉上。


    龍蒼顯看到降頭公死了,整個人都不好了,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卻說不出。


    過了一會兒,咳嗽了幾聲。


    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才緩緩道:“你走了以後,村裏連個降頭醫都沒有,所有的大小諸事都要他親自過問。”


    “操勞過度的人會有這麽重的殃嗎?這屋子一會兒還要進人,他的兒孫還要哭孝,眼下是誰進來誰倒黴。”清琁打了一盆清水,安安靜靜的擦拭著降頭公的身體。


    褪去了一身的傲氣,隻剩下一個普普通通人該有的東西。


    我在一旁悲傷過了頭了,捂住唇痛哭。


    卻不敢哭出聲音,怕外麵的人知道降頭公已經徹底去世了。


    一旦他們知道了便會蜂擁進來,這裏的殃會直接給進來這間屋子裏的人迎頭痛擊,到時候怕是有更多的麻煩瞪著我們。


    龍蒼顯站定看了一會兒,才道:“聽村裏人說,是為了壓製住詐屍的死人,才會耗費了比較多的陽壽。”


    “你還知道些別的嗎?”清琁打聽著真正導致降頭公死亡的原因,但是這個真相對於我們來說,似乎有些殘酷。


    龍蒼顯猶豫了一下,才道:“你不要聽外麵的人亂說,你母親是降頭女,誰都知道她死後一定要燒掉的,可是卻沒有燒了,任由她死後詐屍,那不是故意害死人嘛。”


    “知道了。”清琁了解過大概的情況之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替降頭公換上了他隻有在重要場合才穿的衣服,龍蒼顯把自己手腕上的銀鐲子摘下來,戴在降頭公手腕上。


    清琁瞄了一眼那隻苗銀鐲子,道:“聽說蠱女手腕上戴的鐲子,是命裏帶的生辰鐲,隻給一生唯一動情的人戴。”


    “知道的還挺多的嘛,不愧是輪回了無數次的屍帝大人。”龍蒼顯此刻似乎對清琁的身份,早就有了另一重的了解。


    清琁道:“生還情人債,死同飲黃泉。你這手鐲若隨他入土,你怕也沒幾日可活了吧。”


    “在我衣缽後繼有人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開恩了。”龍蒼顯伸了個懶腰,推門出去。


    清琁阻止她道,“別開門。”


    “你管不到我的。”龍蒼顯好像完成了人生一大心願一樣,我行我素的離開了。


    外頭的人見龍蒼顯出來了,直接一用而上要看裏麵的情況。


    清琁“霍”一下把門緊緊的關上,避免裏頭的殃氣出去,給大家帶來麻煩,“都別進來。”


    “清琁,你在裏麵要幹什麽?把門開開。”降頭公的大兒子在外麵敲門,很迫切的希望能夠進來。


    隨即就有很多人敲門,七嘴八舌的勸清琁節哀順變。


    大家理解清琁心裏的悲痛,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和快死的人關在一起不要阻止降頭公的兒女盡孝。


    清琁被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吵得,身上都冒出了殺氣了,“閉嘴。”


    吵鬧聲停下了,沒人再敢多說一個字。


    “不想死的,就老老實實呆在外麵,想死的就再敲一下門試試。”清琁冷酷的威脅道。


    他說的想死就敲門,聽著很像是誰敢違反,就會被清琁弄死。


    但其實清琁話裏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誰進來誰就會被殃衝撞到,到時候會死的比誰都難看。


    我小聲的問清琁,“幹嘛不直接告訴他們,裏麵有殃氣。”


    “他德高望重,這樣的事,不應該傳出去。”清琁倒是很會維護降頭公的名譽,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問他道:“那這裏麵的殃氣要怎麽辦?如何才能處理?”


    “這裏的殃是他喉嚨裏卡的最後一口陰氣,我在這裏陪他一夜,這些殃氣會慢慢鑽入地下的。”清琁溫和的說道。


    他要和降頭公在裏麵呆一個晚上啊?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啊!!


    過了一會兒,外頭降頭公的二兒子敲了敲門,“裏頭的是我爸爸,你憑什麽要挾我們,讓我們進去。能讓你見他最後一麵不錯了,你離村那麽久,你想過我爸爸嗎?”


    “別這樣說清琁,他說不定有什麽事。”降頭公的大兒子是做生意的商人,倒是挺會當和事老的。


    清琁忽然開口了,“劉呼延,你真的想進來嗎?”


    劉呼延這個名字我很陌生,可我一聽就知道是稱呼降頭公家二兒子的。


    “裏麵的是我爸,我當然想進去。”劉呼延道。


    清琁又問道:“還有誰想進來陪著?你們可別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想死的人才能進來。”


    外頭的人是真的敬畏清琁,沒人敢出言得罪他。


    “你嚇唬誰啊,我就不信了,我進去你還真能殺了我不成。”劉呼延一咬牙,大大咧咧的喊道。


    清琁打開了門,請劉呼延進來,“進來,快點,別磨蹭。”


    很快,劉呼延進來了。


    清琁把門關上了,在床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摸出了口袋裏的手機,連上了這裏剛剛開通的4g網絡。


    信號雖然不怎麽好,居然可以瀏覽網頁了。


    “你……你這什麽意思?”劉呼延問他。


    清琁抬眼看了他一眼,“自己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這裏麵怎麽這麽臭?”他捂著鼻子問道,“該不會是……是我爸他……”


    “死了。”清琁果斷道。


    屋子裏的味道,其實就殃的味道。


    死人口中最後一口氣,就是所謂的殃,味道奇臭無比。


    很多人死後吐不出來,降頭公這種吐出來,還很濃烈能觸人眉頭的絕對算是極品殃了。


    說明他生前,怕是受了好大折磨跟,苦楚的。


    劉呼延張大了嘴,震驚的看著清琁。


    然後,大聲的開腔了,“你怎麽敢……”


    “閉嘴。”清琁看了劉呼延一眼。


    劉呼延就半個字都不說不了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又衝向門口,想跟大家求救。


    才走了半步,就摔在了地上。


    此刻,他才發現他被困死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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