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話,說吧。”我對他出奇的冷淡。


    他似乎也知道在我這裏看不到什麽好臉色,倒也沒有跟我一般見識,“屍帝讓我教你骨笛的演奏方法,還有進入骨笛的辦法。”


    “我手中沒有骨笛,學骨笛有什麽用。”


    我心已經軟了,可是性子還是挺倔強的。


    一方麵是氣清琁半個字都沒有透露給我過,另一方麵是不滿意黑耀的做事風格。


    既然他是受清琁所托,來這裏教我骨笛的使用方法。


    說那些有的沒的,又是做什麽呢。


    黑耀看向門口的位置,道:“你管外麵那個人要就好了。”


    “哦。”我心裏已經明了,骨笛怕是在橫雨聲身上。


    在我看來橫雨聲處理這些事,應該已經是清琁心腹的心腹了。


    就連管阿九這樣和他親近的人,都無法得知這樣的事情。


    黑耀板著一張臉,“附耳過來。”


    “這裏沒別人,你直接說就好了。”我對黑耀道。


    黑耀仗著自己會用骨笛,就是刁難我,“你不聽我的,我便不教你。”


    “真是麻煩。”我把耳朵貼過去了。


    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著,冰涼的氣息吐在我的耳廓上。


    那是一段很綿長的用殄語所言的咒文,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沒法記住這樣晦澀難懂的語言,應為我就沒接觸過鬼用的文字和語言。


    在陰間的時候,就是老聽到鬼怪們在竊竊私語。


    但是從來沒聽懂他們在竊竊私語什麽,我隻知道剛進去的生魂是不會說殄語的。


    所以新鬼和舊鬼,在陰間幾乎一下就能認出來。


    新鬼在陰間呆的時間長了,自是會被慢慢同化開始說殄語。


    有的殄語說多了,就不會說人話了。


    也有些對自己生前記憶比較執著的鬼魂,遇到了活人之後依舊會說人話的。


    不過我左眼封印了雬月之後,對有些東西無師自通。


    聽殄語的時候,竟然還覺得自己能聽懂幾個字。


    在有這種頓悟的情況下,自然是聽一遍就記憶猶新了。


    黑耀問我:“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劉清琁說,以你這個爛智商,至少要五六遍。”


    “再讓我聽一遍吧。”我道。


    他不信,“隻一遍就夠了?”


    “你念就是了。”我道。


    他在我耳邊又念了一遍,我確認我記憶無誤,點頭道:“可以了,我記住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記住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剛才那段是進入到骨笛中的咒文,現在我教你吹奏。”他又在我耳邊低沉的耳語了幾句。


    這次他說的是人話,是教我如何吹起骨笛。


    我聽完之後,道:“所以說,吹骨笛的原理和普通吹笛子差不多。”


    “你會吹笛子嗎?”他問我。


    我點頭,“小時候學過一些,後來改學鋼琴了。”


    “骨笛的難點是,要用陰氣代替氣息,穿過五孔去控製節奏。”黑耀對我說道。


    我問他:‘那沒有沒什麽固定的曲子?’“什麽曲子都行,吹你想吹的。”他對我道。


    我才不信他這一套,道:“肯定有特定的曲子,能把骨笛的效果最大化。”


    “最大化……你非要學也行,這是暗夜曲的曲譜,拿去吹著玩吧。”他朝我丟了一本古籍一樣的書道。


    那書一看年頭就很久了,他這一扔我都怕半道上散架了。


    這時,其實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


    橫雨聲在外頭敲門,“師母,你好了嗎?”


    還沒回答,黑耀就一溜煙消失了。


    我把暗夜曲譜隨手一揣,走到門口去開門,“好了。”


    “那我送教授入殮。”橫雨聲對我道。


    我見他要去抱起清琁,忽然提出一個要求,“我來可以嗎?”


    “您?你知不知道死去的人會很沉,更何況是屍帝的屍身呢。”橫雨聲對我的能力產生了質疑。


    我看他細胳膊細腿的,反而覺得他抱不動清琁才對,“我隻是試試罷了,不行再由你來。”


    “師母請。”他不再阻攔。


    我真的去抱清琁的時候,發現他的身子是真的沉。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僵化了,屍身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雖然他本身就是一具僵屍,可是他能走能動能說話。


    閉目的時候,我能看到他周身的屍氣。


    可是現在呢……他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屍首,任何一點能夠蘇醒過來的征兆都沒有。


    隻有運足了渾身的陰氣,才能抱得動他。


    可想而知,橫雨聲說自己要幫清琁入殮,他得有多大的力氣。


    這個家夥要麽打腫臉充胖子,要麽實力在我之上。


    我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去哪兒?”


    “有個房間,教授準備了很久了。”他領我去一間小房間,那房間我以前住在這裏的時候也進去過。


    這就是個五平米不到的雞舍,養雞那會兒母雞還會在裏麵生蛋。


    我蹙眉,“你不會打算把他放在雞舍……”


    話還沒說完,他踹了一腳土牆。


    土牆鬆動了幾下,他在鬆動的位置仔細的摸。


    把表麵一層的土塊都摳出來,後麵居然是木板材質的。


    還有一閃被泥土封了的門,門內陰氣很重很重,要不是用陽土給封著,恐怕這方圓五裏都能感覺到這扇門裏傳來的陰氣。


    “這裏麵,該不會是空亡屋吧?”我順口問了一句。


    橫雨聲一臉佩服,道:“師母好厲害,站在門口,就知道這裏麵是什麽地方。”


    我可不厲害,要不是之前在紅綾寨進過一次空亡屋。


    眼下,我站在這間屋子前怕也不知道這些。


    眼前的墓門被封的死死的,橫雨聲用用撬棍費了好大勁才撬開來。


    陰風直接從裏頭虎嘯了出來,吹的我頭發翻飛遮擋了視線。


    還有一聲鬼嚎聲,以及女人哭泣的聲音。


    等到風停下來,視線恢複了。


    那些古怪的聲音,又從裏麵都消失了。


    這間空亡屋和紅綾寨那間算得上是大同小異,裏頭各處都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古怪的咒文。


    牆角的位置,也是排了一排油燈。


    這一次我仔細數了一下個數,七盞。


    “這是七星燈?”我問他。


    七星燈的作用很多,各種各樣的陣法都用到。


    曆史上有名的,還有諸葛孔明用七星燈續命的傳說。


    橫雨聲先走進去,蹲下身去給點燈,“算是七星燈吧,每一盞都是我們進入的人的命燈,要是有人靠近,也會熄滅示警。”


    “這燈為什麽會熄滅示警?我看它不像是用來看門用的。”我對著幾盞燈的發現,要比第一次見到它們強多了。


    第一次是恨得太緊張了,眼下慢慢的發現它們居然和我身體裏的命燈有著冥冥之中的關聯。


    橫雨聲點燈的速度很慢,還一邊跟我解釋,“我們同時進來,命就會和這間空亡屋連起來,空亡屋便不能進人了。進了其他人,就會把我們害死,所以我們的命燈會預感到死亡,提前熄滅。”


    “原來是這樣。”我話剛剛說完。


    他就把七盞油燈,全部都點燃了起來。


    房間的正中間,突然就能看到一口石頭棺材。


    在剛才那種昏暗的情況下,看到的正中央的位置是空空如也的。


    我嚇了一跳,心裏卻明白過來。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清琁已經偷偷把盛放自己失身的棺材準備好了。


    橫雨聲過去,推開了石頭棺材,“師母,來吧。”


    “真的……要放進去嗎?”我在棺材旁邊站定了許久,內心掙紮一片。


    可不需要橫雨聲說,我就把清琁的屍身放進去。


    橫雨聲在清琁的麵上,放了一張紙糊的麵具,遮住了他白璧無瑕的麵龐,“師母,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是隻有放在這裏,他的身軀才能一直維持住這樣。”


    “日後,他還能出來嗎?”我問道。


    橫雨聲搖頭,“教授說,他不宜重見天日,除非那一日……你用得到那顆心了。”


    “他……真的有那麽好心嗎?”我凝神看他。


    棺材蓋子卻被橫雨聲一點點的合上了,就好像要把我的摯愛之人關進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我最後看他一眼,是通過一個很小的縫隙。


    橫雨聲道:“師母,我知道您對他有很大的誤會,不過,你和他之前,很多事其實是不需要解釋的。”


    這一席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我恍惚之間明白過來了,卻也軟弱下來了。


    愛是相互的,一次的背叛也許殘酷。


    可是那些無數的點滴不可能作假,他的愛真實卻總是迂回。


    一次次的騙我,又一次次的護著我。


    我癱軟在棺材邊,把頭埋進了棺材的棱角上,“我……可不可以,在這裏多呆一會兒,我想留在他身邊。”


    “怕是不行,我進村找你的時候,遇到了龍明熙。”橫雨聲對我說道。


    我一下清醒了,抬起頭,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明熙知道我在劉家村,那她知不知道蛟藍……去紅綾寨提親的事情。”


    “自然是知道的,她和蛟藍通過衛星電話了,這個時間點,怕是……要找您一起去吃飯,順便試試伴娘的衣服。”橫雨聲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提醒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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