雬月……


    真的是神……


    當這個念頭從腦中閃過的時候,左眼一陣燒灼一般的劇痛襲來。


    我疼的無法呼吸,跪在地上捂住了左眼。


    他在哭。


    在我的左眼中悲慟欲絕,是聽到了自己的過去覺得疼了嗎?


    “月兒,你沒事吧。”冥雲第一時間扶起我軟弱無力的身子,搖晃了幾下我的身體。


    水中的浮力幾乎沒有,除了水流帶來的阻力,幾乎和在陸地上差不多。


    我緩了幾下,輕聲道:“沒事。”


    “你都暈倒了,還說沒事。”他很是在意我的情況。


    我凝了他幾眼,歎了口氣,“隻是突然腦仁疼,不是什麽大毛病。”


    “這水古怪的緊,專門克製我們身上的陰鬼之氣,你呆在這裏,身體自然是受不了了。”他把我突然身體不適的緣由,都歸咎於這冰冷到了徹骨的河水。


    河水確實有古怪,但是清琁給我渡的那一口氣一直在保護著我。


    我緩緩睜開眼睛,左眼看到的一切是一片黑暗。


    雬月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可是我卻能夠從他說的內容中感受到巨大的悲慟和失落,“月兒,驕陽是我最好的兄弟。”


    “別難過了,都過去了。”我掉入了自己的意識深處,看到他跪在河邊。


    身上的衣服落入流水中,無數的花瓣順著黑色的泉流往下。


    當我低下身,手落在他頭頂的時候。


    他緩緩的抬頭,看向了我,“沒想到有一天,竟是月兒你來安慰我。”


    “當年……當年……算了,有些事,怕是我這樣的人不該知道的。”我問他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想想自己不過是個平凡人。


    很可能問了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更無法站在他的立場想事情。


    他嘴角染上一絲淡笑,輕輕道:“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好了。”


    “雬月……”


    我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向我打開心扉,告訴我有關於自己的事情,“驕陽真的死了嗎?畢竟你還……”


    “死了。”


    雬月低頭看著流水。


    我捂住了唇,“怎麽會?”


    “你知道乾元之力的力量種子是從何而來的嗎?”他問我。


    我搖頭,“不知道。”


    “每死一個天神,殺死我們的人,就可以凝出一顆乾元之力的力量種子。這顆種子是乾元之力的本真,是一切的開始。”雬月說著說著,眼中的淚落入了河中。


    我的張大了嘴,沒想到乾元之力力量的種子來曆如此可怕,“所以……所以殺死你的,是龍聖!!”


    “還不算太笨嘛,他那樣的弱雞,要不是當時用了鬼蜮伎倆,又如何能傷的了我和驕陽。”


    他說著話的時候,輕描淡寫。


    可是水中倒影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猙獰。


    我知道那個溫和的他,隻是他的一部分。


    經曆了這些慘痛,在他的心中是關著一隻隨時會爆發的凶獸。


    我想既然他活下來了,那麽驕陽也有可能也活在某顆力量種子內,“可是你活下來了。”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也死了。”


    他扔了一顆石子下去,讓倒影他臉龐的河水邊的淩亂,看來他是不想讓我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們死後都會變成力量種子,我能蘇醒是因為遇到你,你給了我生的契機。”


    “那我可以給驕陽生的……”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驕陽已經死透了,對我來說,你是世間法則給我留的生門,但不是他的生門。”


    “世間……法則……”


    我才覺得他說那麽多,唯有這四個字無比的重要。


    他笑了,起身白衣翩翩的抱住我,“月兒,萬物來自世間法則,我們也來自法則。我們是法則的一部分,製裁一切違反法則的人,但我們是法則,又不是法則。”


    什麽意思?


    我聽的有些亂了,就好像在聽雞生蛋的故事。


    “我……我聽不明白。”


    我道。


    他不厭其煩,“我們是天地間的混沌五行,可管善惡,可辨陰陽,我們算是你們必須遵守的法則吧?”


    “算。”我道。


    他輕輕一笑,“可我們也要遵守規矩,那些束縛你們的法則,也束縛我們。”


    “所以,你才說,你們即是法則,又不是法則。”我此番聽來,便不覺得複雜了。


    他臉上永遠都掛著盈盈微笑,仿佛永遠都不會露出凶狠和哀傷的表情讓我直接看到,“想看看法則的樣子嗎?”


    “我可以看到嗎?”我問他道。


    他的之間落在我的眉心,“若我願與君共享,自是什麽都能辦到的。”


    一時間,我看到一束照進水裏的天光。


    抬起頭看向蒼穹,好像擁有了一股特殊的力量。


    靈魂和身體明明在水底,卻能從蔚藍的蒼穹俯瞰一切。


    山林裏,那些土著先民們架起了鐵鍋。


    在荒山裏煮了一鍋湯,燙裏放著切碎的肉。


    仔細一看,竟然有活人的手指。


    連人都吃……


    難怪見到我和清琁沒有半分手軟,開槍就射擊我們。


    “碰——”


    一聲火器爆發的巨響之後,山間冒出了黑煙。


    有人大喊一聲,“有人襲擊。”


    正在喝湯吃肉的人們,馬上警覺跳起來。


    抄起弓箭,要衝上去對敵。


    “砰砰——”


    幾聲連續的槍響,讓這片林子的鳥獸四散逃去。


    我沒看到有人死去,隻在不斷的視野調換中。


    看到了人們慌亂中踹翻的鍋,鍋裏滾燙的燙浸入了青草裏。


    煮熟的髒器,眼珠子,鼻子耳朵……


    在此刻一覽無餘,我都要吐了。


    身後,有一個冷蔑的聲音道:“是誰在偷看。”


    這一聲低喝,把我嚇了一大跳。


    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的是冥雲那雙帶著憂色的眼睛。


    “你女人終於醒了,你怎麽也不管她?她不適合在這裏呆。”冥雲見我醒來,第一時間責問清琁。


    清琁本來是躺著休息的,此刻爬起身來。


    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額頭,“適不適合我知道,她這個小妞,隻是坐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對不對?”


    “對。”我對剛才所見到的一切,都有一種噩夢一般的恐懼。


    以前總也不知道,神與仙的區別。


    今日從雬月口中得到了答案,確實讓人膽寒。


    仙是神無意間創造出來的,龍聖卻一連殺了兩個神。


    殺了這世間的法則,這……


    是想取而代之嗎?


    他摟住我的頭顱,低沉的安慰我,“乖,在老公懷裏休息。”


    “好。”我此刻有種脆弱無依的感覺,虛弱的勸住了他的腰肢。


    他就好像捋一隻小手的皮毛一樣,輕輕的撫摸著我的發絲,“睡了一覺醒來,倒是聽話了許多嘛。”


    “昂……”


    我又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冥雲正在盤膝打坐。


    他在我睜眼之時,也睜開了一隻眼睛,“你女人醒了。”


    “她睡夠了,自然會醒。”清琁自然而然道。


    他蹙眉,“她現在很虛弱,需要陽光。”


    “再等一天。”清琁請定神閑道。


    冥雲抿唇,“我要是你,早就闖出去了,不,我要是你,根本就不會帶她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說起這個,我倒是好奇。”清琁從口袋裏摸出了一串佛珠,順手就套在了我的手腕上,然後一顆珠子一顆珠子的撥弄著,“你明明要閉關百年才能恢複,期間還不能受打擾,怎麽就出來了呢。”


    “不關你的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他拒絕了清琁的追問,繼續閉目打坐。


    清琁吻了我的額頭,笑道:“你看吧,固執的人就是這樣的。”


    “你的傷……”我的手觸摸在他的胸口。


    他捏住了我的手,道:“不過是陶身受傷了,不礙的。”


    “你是怕被我摸到魂魄也受傷了吧?”我質問他。


    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了一下,才將自己的額頭靠在了我的額頭上,“不說那些無用的事。”


    “怎會是無用的事?”我心急道。


    他倒是很有理,“反正我這魂的陰壽也到了盡頭,是毫無傷痕的散去,還是千瘡百孔的散去,似乎沒什麽區別吧?”


    “你……”我氣的語塞。


    他往我嘴裏塞了一顆果子,道:“吃吧,別在水底下餓壞了。”


    剛說了這一句,水麵上便有好些東西墜落下來。


    仔細看竟然是很多染血的屍體,這些屍體大部分都是以樹葉弊體。


    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牆上,血水一下就染紅了水域。


    水裏有很多鱷魚,嗅到血腥的味道。


    一瞬間就躥上去啃咬,結果沒有啃到一半。


    不遠處,遊來了魚群。


    那些魚長得很像鯧魚,扁扁的並不大。


    嘴裏有些獠牙,但是看不出厲害。


    一窩蜂的過來之後,那鱷魚跑的比兔子還快。


    隨即那些小魚直接就把掉下來的,很多都還沒死透的屍首全都啃成了白骨。


    如此一幕,驚心動魄。


    我張嘴詫異,差點嗆了河水到肺裏,“食人魚,這水裏麵有食人魚。”


    早就聽說了熱帶叢林裏的水域中,會有食人魚一類的厲害東西。


    可我從來沒見過,此刻親眼看見才覺得不寒而栗。


    “不用怕,這裏的囚籠很安全,有以前建造這個水牢的人留下來的驅散陣法。”他這洋洋得意的話一說我就知道,他早就料到這個部族會有此一難。


    所以早就算計好,故意讓我們被困此處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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